盛世梟寵-盜妃休逃 第84章 “說謊”

作者 ︰ 芸心亦然

「何事?」蕭瓏算是明知故問,心知龍落的事無非是關乎九龍玉璧。

龍落卻道︰「想請王妃幫江夏王尋回生身父母。不需九龍玉璧,只需王妃留心一件事。」

蕭瓏側頭想了想,在龍落開口之前,抬手阻止,「教主,我幫不了你。」

「九龍玉璧的風波鬧了這許久,你該明白,龍九他可能就是……」

「我自然明白。」

蕭瓏其實很想甩手走人,又想指責她這樣的母親實在是令人發指——不論龍九與她有沒有血緣關系,她都是一個在當年不曾盡心甚至狠心拋棄親骨肉的孩子。只是,念及龍九曾教過她的為人處世之道,斂去怒意,盈盈笑著,繼續道︰

「只是此事關乎王爺,我若介入,必會惹得王爺不悅,還請教主體諒我的不易。」隨即歉然道,「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隨即,蕭瓏快步離開。

如果這個人,就是她的婆婆……蕭瓏覺得心底發寒。

便又開始心疼龍九。

二十年生涯,與父母無關,是個什麼滋味?

親人便是日日相對互相怨恨著,也總比咫尺天涯毫無關聯要好。

如果不能夠保證盡心竭力的照顧孩童,那麼,真就不如沒有。

帶著這些壞情緒,蕭瓏到了蕭彧設宴的酒樓。

走入雅間,看到東方澈,強扯了扯嘴角,笑嘻嘻道︰「我姑姑一定要讓我來。」

東方澈知道她一定沒個好臉色,鮮見的神色溫和,語聲亦是︰「我知道,多謝你賞臉。」

蕭瓏落座後,東方澈喚來伙計,讓她點菜,解釋道︰「兩道招牌菜稍後便能上桌,你想吃什麼盡管說。」

蕭瓏則是環顧室內,「蕭彧呢?」

「他稍後就來。」

這樣做東道主的人倒是少見。蕭瓏沒也計較,轉轉眼楮,點了幾樣下酒的菜。

伙計笑著一一記下,斟茶之後離開。

蕭瓏端起茶杯,一口一口慢慢地喝。

也只有這時候,她才有個斯文的樣子。

東方澈好笑地看著她︰「是不打算興師問罪了,還是等著蕭彧過來再讓我出丑?」

蕭瓏壞壞地笑道︰「是不跟你計較了。龍九說了,不能總讓人下不來台。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東方澈其實有點奇怪,「怎麼不見他給人留過情面?」

「他不用啊,他又沒有我這麼多親人,每天不是見皇上、朝臣就是手下,哪里需要講什麼禮數?」

這話也只有這對夫妻有資格說,換了別人,都會讓人覺得狂妄至極。可是針對龍九,這就是事實。

東方澈總算對龍九有了一點認可︰「他總算還有可取之處——沒由著你的性子胡來。」

「是啊。」蕭瓏俏皮地笑了笑,「看我多倒霉。」

說著話,蕭彧走了進來,進門便致歉︰「路上耽擱了,稍後自罰三杯。」

蕭瓏一向覺得自己罰酒是拐著彎要多喝酒的表現,所以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是我和東方澈來得早了。」

蕭彧听得她直喚東方澈的名字,不由好笑,「這些年了,你這壞習慣還沒改過來?」

蕭瓏眼楮眨也不眨地道︰「我小舅對我最好了,他不計較這些。」

東方澈沒轍地瞪她一眼,「和你計較,我早被你氣死了!」

蕭彧被兩人引得笑起來。

隨即,蕭瓏開玩笑︰「被什麼事耽擱了?是不是哪家千金想要嫁給你?」

「我不過區區五品官,哪里會有那等福氣。」蕭彧沉吟一下才道,「我遇到了上官旭,就閑談了幾句。」

蕭瓏很懷疑這句話,「你和他閑談?騙誰呢?你從小就和他不合,今日沒打起來吧?」

蕭彧否認,「沒有。我只是問問上官嬈臉上的疤好了沒有。」

蕭瓏笑起來,「你這不是故意讓他難過麼?分明是想找茬。」

蕭彧點頭,「的確是如此。可那廝根本不在意的樣子,客客氣氣地告訴我,已經命人去尋找良藥了,能不能醫治好,還要看上官嬈有沒有那個福氣。」

想想上官旭半真半假的種種言語、行徑,蕭瓏沒再接話。恰好伙計開始上菜上酒,便端杯喝酒岔開了話題。

話題無非是兒時的一些事,蕭彧的公務、蕭瓏在江湖時的種種傳聞。

之後,蕭瓏看向東方澈,「你要不要開個藥房?我可以幫你。」

得到的回應卻是兩個男人同時白了她一眼。

東方澈道︰「早已籌備好了,過兩日便開張了。」

蕭彧附和道︰「的確。」之後又揶揄蕭瓏,「也不知你整日忙些什麼,竟連此事都不知曉。」

東方澈幫腔︰「忙著養她那兩只貓。」

蕭瓏多少還是有些歉意的,畢竟這是她疏忽了。她表達歉意的方式自然是喝酒。

一餐飯吃了一個時辰,三個人才走出酒樓,蕭彧邀兩人改日再聚,蕭瓏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之後,兩個男人信步走了。

蕭瓏要上馬車的時候,無意瞥向路對過,看到了葉明風。

葉明風看著她,第一次,臉上沒有她熟悉的笑容。

遲疑片刻,她走過去,「你怎麼來了這里?」隨即便蹙眉,「你喝酒了?」

葉明風終于笑了,笑得毫無城府的樣子,「我都沒想到會這麼巧——方才我也在那間酒樓雅間用飯,竟不知你也在。」

蕭瓏只是眉目糾結地看著他前幾日才負傷的地方,「你萬一喝出個什麼好歹來,我們不就白救了你麼?」

「喝醉了能好好睡一覺。」葉明風依然笑著,卻顯出疲倦。

「這是怎麼了?又被龍落追殺了?」

「沒有。」葉明風一本正經地看著她,︰「想你想的。」

「……」

蕭瓏再想想,猜出了他喝酒的緣故——他中的暗器上淬了毒,雖然服了解藥,可體內余毒不能在短短時日內被消散,毒發的滋味怕是不好受。

由此,她叮囑道︰「安心養傷吧。已是冬日了,你快些好起來,然後回西域去過年。」

葉明風認真地問她︰「你會跟我回去麼?」

蕭瓏忍不住瞪他,「廢話!我家在京城!」

葉明風認真地告訴她︰「那我不回去。我陪你在京城過年。」

「你這人……」蕭瓏後悔來跟他說話了,「我走了!」

葉明風笑著擺手,身形微微搖晃著轉身,「天冷,日後出門記得加件衣服。」

蕭瓏見他又要大搖大擺地滿街亂晃,不由有點擔心他會被龍落趁機殺掉。要警告他之際,有幾個人走向他,姿態恭敬,她這才放下心來。

回到王府,龍九還沒回來,沐浴後,她窩到床上,迷迷糊糊入睡。

天色微明時龍九才回來。

蕭瓏感覺到他周身帶著外面的寒意趨近,睜眼看看他,蹙眉,「這才回來?等下還去不去上朝?」

「自然要去。」龍九呼出一口氣,和衣躺,將她連同錦被攬到懷里。

蕭瓏對蒼霂頗有微詞︰「皇上這是要做什麼?想把你熬得體力不支麼?」

「嗯,估計他是想累死我。」龍九先附和一句,之後才道,「不是,是真有事。前方戰事還未平息,皇上留了我與連城在宮里商議軍情。」

「哦……」置身于天子腳下,每日看到的人大多是錦衣華服,感受不到戰爭的硝煙,久而久之,她已淡忘。

「連城擇日掛帥離京,他離京前少不得與我商議前方軍情,會比平日忙碌些。你別擔心。」

蕭瓏釋然,打個呵欠,和他說起了自己一整晚都做了什麼、見了誰。

龍落的事,龍九只是蹙眉,沒應聲。

喝酒的事,他賞了她一記鑿栗。

葉明風的事,他才接話道︰「龍落上次追殺他,也是因為皇上的關系。如今龍落羽翼已全被鏟除,葉明風不會有事。」揉了揉眉心,又嘆息一句,「其實,我倒是希望龍落能借這機會……」

他說的是實話。

蕭瓏明白,也不介意。又怎能讓一個人忍耐的時候連句真話都不能說。

「這幾日我沒時間陪你,先住在書房。」他少不得要與霍連城秉燭夜談,便是回來也是擾她好夢。

蕭瓏明白。他今時的疲憊,比之前方將士,比之霍連城,還差得遠。

他比誰都了解那份艱辛,今時自然會全力幫霍連城出謀劃策。

蕭瓏問他︰「名將霍連城,是不是就是你親手教出來的?」

這件事龍九不肯居功,「還是連城是那塊料,否則就算是為他機關算盡,他也不見得能打勝仗。紙上談兵與真刀真槍是兩回事。」

「但是這兩回事你都精通。」蕭瓏笑著點了點他眉心,「了不起。」

「一大早就被嬌妻這般恭維,一夜未眠也值得。」龍九笑著起身,拍拍她的臉,「繼續睡。」

「我去幫你做……」

「幫我把沒睡的覺睡了即可。」龍九按住她,「不許亂動,天冷!」

一如申斥般的語調,卻讓她暖到了心里。

——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午後,蕭瓏去看望風落修。這人著實地被龍九打得不輕,受了內傷,要復原還需精心調養多日。

走到院門口,卻見肖元娘站在廳堂門外,看著門內,在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的樣子。

蕭瓏便後退幾步,靜靜觀望。

等了些時候,肖元娘舉步入內。

蕭瓏笑起來,轉身回房,等晚些時候再來。

肖元娘走進寢室,看到床上的男子閉目沉睡。

眉宇舒展,呼吸勻淨。

她輕輕坐到他身邊,細細審視。

不論玩笑還是認真,他總是說她十年如一日,而他的十年,卻已變了太多。

當初青澀的少年,如今已是落拓不羈的男子了。

後悔過沒有?

為這樣一個女子葬送了十年光陰。

那顆心如今怕是已不會疼了吧?

就像她,總是覺得活著很累,毫無希望。

需要一線光著涼那顆陷入夢魘的心,那線光光不肯眷顧。

是在臥床養傷的這幾日才明白,他與她其實是一種人。

只是她沉默,什麼都不願說。

只是他決絕,要快刀斬亂麻。

一段情就能讓你決定生死麼?

肖元娘在心里問他︰你怎麼這麼傻?

她極小心地探出手去,輕輕觸踫他的臉頰。

不論是他的大師姐,還是他鐘情之人,她都虧欠他太多。

他的大師姐,是第一個讓他意識到何為傷害之人。

他鐘情之人,在這十年來,連個笑容都吝嗇。

手驀然落入他手掌中。

肖元娘這才意識到,他是在裝睡,也許從她在門外猶豫時他便知道了。

抬眼對上他含著促狹笑意的眸子。

肖元娘窘迫之于,想要抽回手。

風落修不允,笑著,加重力道。

「我與自己賭你回來,你果然來了。」

肖元娘用力要掙月兌,風落修則是起身,緊緊擁住了她,「別動,讓我抱抱你,就這樣,抱抱你。」

肖元娘張口欲言,他則是看到一樣,在她耳邊低語︰「噓——不說話,別說話。」

似是帶著懇求。

「……」

肖元娘勉強自己不言不動,就那樣僵硬著身形,任他緊緊抱著。

下一刻,他張口,吮住她耳垂。

——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蕭知夏與蕭知秋婚期只相隔兩天,蕭瓏一一去走了個過場,自然,龍九在白忙之中陪同前往。

人人都在艷羨姐妹兩個的好福氣——能讓江夏王夫婦同時現身的場合,終究是不多,可也只有她們心里知道這一切所為何來,真真是有苦難言。

隨著霍連城掛帥離京的日子越來越近,蒼霂為之選拔的十萬精兵也在加緊操練。

練兵重任,落在了龍九頭上。

蒼霂是覺得,如果能在龍九手下堅持到上沙場的軍士,再打什麼仗都游刃有余。

的確,龍九便是在他心里,也是半魔半佛之人——他憐憫天下蒼生,對陷入水火之中的百姓有著近乎不可思議的寬厚仁慈;可他也對麾下將士殘酷,練兵手段有時比上陣殺敵還要殘酷。

龍九的心理,不難理解——上陣殺敵之人必須抱著必死的決心,要面對的殺戮永遠超乎人想象,那麼他要做的,就是讓軍士先一步面對最殘酷最磨人心志的訓練,如此,到了沙場,才能生出自信,面對所有危難。

蕭瓏知曉此事後,曾偷偷去看過龍九練兵。

萬千軍士形成無邊無際的黑色潮水。

龍九甲冑在身,腰佩長劍。

襲人的霸氣,凌厲的殺氣。

便是蕭瓏也對枕邊人生出三分畏懼,何況此時由他決定著生死的軍士。

這樣蕭瓏覺得,他似是天生屬于戰場——屬于這種生死殺戮離別不斷上演的地方。

怨不得他甚至不屑談及在卿鳳谷發生的一切,比之沙場,江湖紛爭的確是不值一提。

沙場勝敗,意味著的是兩國的勝敗榮辱,而江湖紛爭,細究起來不過是個人恩怨。

她相信,因為這曾在沙場上創下不敗傳奇的人,軍士會豪情萬丈,相信霍連城會在他傾力相助下得勝還朝。

可這個傳奇之人,如今是屬于朝堂的,她近來常常整日都見不到他。

這個冬日,蕭瓏眼看著風落修與肖元娘一日一日走近,眼看著蕭南煙的肚子一日一日隆起來,眼看著她的夫君一日一日忙得清瘦幾分卻神采奕奕。

精力充沛至嚇人的地步。

而她能做的事情並不多。

無非是時常回娘家看看,與大夫人一步一步變得親近。

隔三差五與蕭彧、東方澈聚在一處暢飲。

每到宿醉醒來的時候,她甚至是希望龍九能教訓她、警告她的。

可他沒有時間。送走了霍連城,又被操練御林軍佔去了空閑時間。

蕭瓏不埋怨龍九,只是討厭蒼霂,不明白一個帝王何以那麼沒出息——什麼事都讓龍九去監督完成。

冬至前後,太夫人病了。

這次病勢很重,纏綿病榻。

這次蕭廷豫急起來,生怕弟弟弟妹不能妥善照顧太夫人,將老人家接到相府。

蕭瓏私底下偷偷問過大夫人,也問過御醫,得到的答復令她心焦。

太夫人這次,怕是熬不過這道坎兒了。

蕭瓏心痛難忍,倒不是因為太夫人,而是因為蕭陌。

誰也不能指望祖孫兩個在短短時日內生出深重情意。蕭瓏看不了的,只是蕭陌如今的樣子。

說起來,蕭陌在蕭家,算是個特別獨特的人。

蕭瓏的一身好功夫完全是得了蕭陌的真傳,便是她天賦異稟青出于藍,也能想見到蕭陌武藝輕功如何。

在蕭瓏的記憶中,蕭陌在那次成婚、和離之前,也是能言善辯之人。到和離後,就變得沉默寡言。

自然,所謂能言善辯,並不代表這人沒有鋒芒。蕭陌是鋒芒太盛的女子,讓任何人都要退讓三分。

這樣一個性情讓人無所適從的女子,將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了蕭瓏身上。

姑佷兩個在蕭瓏幾歲時便極為親近,在蕭陌和離後尤甚。

當然,她們所謂的親近,不過是蕭陌盡量克制火氣,蕭瓏盡量不淘氣不惹蕭陌發火。

在當初蒼霂賜婚時,蕭陌不能接受大夫人一廂情願為蕭瓏安排的婚事,亦對嫁給江夏王心有忐忑。是以才與兄長爭執不下,才在後來與蕭瓏等人一同離開相府。

蕭瓏是在那件事中最無辜卻受害最深的人——很多人都這麼認為,只有蕭瓏知道,不是的。

蕭瓏亦明白,很多人都忽略了蕭陌與太夫人之間的母女情分。

太夫人是丞相之母,似乎是生來就要背負家族一切的悲喜。這的確是,可是老人家對于最小的女兒的那份無奈、掛念,無疑是最深的。

而蕭陌也曾少年輕狂意氣用事,自覺不曾虧欠任何人——除了太夫人。

為人子女,如果不能讓父母心安,便已是錯。蕭陌如是說。

是因了听著這樣的教導,蕭瓏才一度對自己父母退讓得近乎失去原則,直到最後忍無可忍時才能訴諸心聲。

即便如此,蕭瓏依然不覺得蕭陌說的是錯,畢竟,每個人的際遇不同、各自親人也不同,應對方式也就不同。

而眼下,蕭瓏對于蕭陌眼底的傷悲看著便心酸,卻不知該如何安撫。

母女二十幾年,聚少離多。再相聚還沒來得及細細享受這種溫馨,便要面對離散麼?

這日,蕭瓏輕手輕腳走進太夫人房內。

恰逢大夫人走出來,看看蕭瓏,又轉頭看看里面,無聲嘆息,舉步離開。

蕭瓏到了門邊,听到蕭陌正語帶笑意詢問太夫人︰「娘,您想吃什麼?稍後我去街上轉轉,給您買回來。」

太夫人的語聲已顯得蒼老無力,「沒有。」

蕭陌語聲一滯,依然笑道︰「您想想啊,難得我肯出門一趟。」

「我——」太夫人語聲微頓,「我就想讓你陪著我,說說話。什麼都不要,這樣就好。」

蕭瓏被這句話引得一下子就落了淚。

老人家其實早已厭倦了與愛女聚少離多的時光了,卻到此時才說出。

老人的心思,不到這種時候,誰也看不分明。日日守著的,未必是她最擔心的;常年相隔兩地的,她說起來便埋怨的,未必不是她最愛的。

蕭瓏艱難地忍下了淚水,拭去臉上狼狽,無意識抬手撩起門簾,卻看到太夫人閉著眼楮,唇角含笑,坐在大炕上,而蕭陌則已滿臉是淚,無聲地哭泣著。

那樣一個性子冷傲甚至殘忍的女子,在面對親人之間的生死別離時,無助得像個孩子。

蕭瓏倉促轉身,疾步出門,走到院中,才敢讓淚水肆無忌憚地落下。

蕭知夏與蕭知秋的語聲隨著腳步趨近︰

「唉——你說說,祖母在你我被強嫁出門的時候連一句阻止的話都沒提過,如今她病了,你我卻要日日前來,真是……」

蕭知秋應道︰「有什麼法子呢?該走的場面事總要走的,總不能被夫家人看笑話。嫁的本就是庶出之人,再被嫡子嫡女說了閑話去,日子可就更艱難的。」

「祖母如今是這兒也疼那兒也疼,哪里也踫不得,你我來了不也是一樣干看著?她倒是喜歡蕭瓏和她小女兒,可她們不也是什麼法子也沒有麼?」

「說的可不就是……」蕭知秋走入院門,看到臉色冷若冰霜的蕭瓏,臉色一變。

蕭瓏閉了閉眼,深吸進一口氣,緩步走過這對姐妹,對兩人的見禮不屑一顧,只是緩聲道︰「之前我偶爾還會問自己,這樣對待你們是不是過分了。此時才知,完全不需如此。祖母哄著抱著你們長大,如今你們真是有心了。日後,好自為之。」

姐妹兩個驚疑不定地看向她。

「在祖母、姑姑面前說話小心些,不要這般口無遮攔。我這些日子氣不順,拔了誰的舌頭也不是什麼稀奇事。」蕭瓏緩緩說完,冷冷瞥過姐妹兩個,揚長而去。

晚間,蕭瓏應邀去酒樓,與蕭彧、東方澈飲酒。

蕭廷豫與大夫人、蕭陌晚間不離太夫人床畔,他們這些小輩或是外戚什麼忙也幫不上,來此純屬借酒澆愁。

蕭瓏自成親以來,還是首次在極為低落的心緒下豪飲。

對于太夫人的病,東方澈已經盡了全力,宮中太醫也很是精心,卻仍是不能緩解太夫人的疼痛。

若已注定要離開,能不能不要走得這麼苦。

太夫人每一日忍受的病痛,都是蕭陌心里最深最重的疼。

蕭瓏無力的嘆息,一次又一次,卻是什麼也說不出。

她只是看不了父親、姑姑眼中的疼、偶爾不能克制滑落的淚。

蕭彧、東方澈見她已經喝了太多,卻是一字不語,心里擔心她喝得太多傷了身子,一再勸她早些回去。

回去做什麼呢?龍九連回家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自然更沒時間听她傾訴煩惱。

她想,她是真醉了,頭腦昏昏沉沉,面前兩個人的容顏晃來晃去的,怎麼也看不分明。

可在看到蕭彧與東方澈忽然垂頭伏在案上的時候,她知道這一幕絕非醉酒後的錯覺,而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費力地眯了眸子,環顧室內。

片刻後,葉明風走進來。

蕭瓏挑了挑眉,對他出現已經不意外了,抓起酒杯繼續灌酒。

葉明風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臉,取下了她手里的酒杯,「阿潯,你醉了。」

「你才醉了。」蕭瓏語聲平靜,分外無辜地看著他,「不醉為何搶我的酒?」

葉明風失笑,「現在是不是覺得世人皆醉我獨醒?」

蕭瓏緩緩搖頭,「沒有。我倒是覺得你醉了。」

不承認自己醉了,往往已經醉得極深。

所以後來蕭瓏根本不記得葉明風到過酒樓,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王府的。

買醉或者預知自己可能喝醉的時候,她總能保有一份清醒一份理智,而這次卻是發生在意料之外的喝醉。

相同的一夜,蕭瓏過得雲里霧里,龍九過得卻是滿心暴躁。

忙碌之余,他听說了太夫人的病,前去探望過一次,坐了片刻便離開。

時間雖短,蕭陌的樣子還是讓他動容。自然是能意識到,蕭瓏會因為蕭陌如今情緒郁郁寡歡。

操練御林軍的時候,偶爾遇到燕時。他就讓她去問過太醫,了解了太夫人的病情。

太夫人大勢已去,如今給老人家減輕最後一段時日的疼痛才是上策。

良醫善于治根治本,他三師兄如此,甚至葉明風如此,對于如何減輕病人痛苦,他們不在行——三師兄不願意踫毒性太強的東西,而減輕病者疼痛之物是藥亦是威力凶猛的毒;葉明風是與少數人一樣對自己殘忍的性情,對自身疼痛都能漠視,旁的自然無心研究。

由此,這兩名他眼里醫術最好的人,在這件事上都是不能指望的。

與寒燁談及此事,有了意外之喜。

寒燁在他手下多年,幾乎走遍南七北六十三省,在西南邊陲住過一段時日,發現了一種極美卻含劇毒的香花。尋常人聞著花的香氣久了便會陷入昏迷,甚至會看到海市蜃樓,是令人畏懼的蠱毒。可當地人也能將花變成為人減輕疼痛的良藥,人平時若是哪里疼得不能承受,服用一點點用花研磨成的藥粉便能止痛。

寒燁本就略通醫術,听聞後便購買了一些藥粉帶在身邊妥善保管,卻不想,在這關頭能派上用場。

龍九听了自然很是高興,便讓寒燁隨自己去相府找東方澈,讓東方澈酌量使用,順帶將蕭瓏接回王府。

可是蕭瓏與東方澈都不在,兩個人又去與蕭彧喝酒了。

一個沒有血脈關系的堂兄,一個是不是東方氏門中人都未可知的小舅……她整日與他們混在一處做什麼?

但她的確是把他們當成親人來看的。

龍九忍了。

親自尋到酒樓去找那只醉貓的時候,就忍不了了。

蕭彧與東方澈被迷藥迷昏了,蕭瓏則是醉得太深伏案入睡了。

她手上無意識地抓著的是什麼?

不是葉明風自小隨身佩戴的玉佩麼?不是他寧死都不肯給別人的東西麼?不是他不惜與人大打出手也要奪回的東西麼?

送她了?

再看向桌面,用飯的是三個人,卻有四個酒杯。

喚來伙計問過,得知又來過一個年輕人,又叫了一壺酒。

又坐在一起喝酒了……龍九對自己的妻子是真的失語了。

寒燁一看王爺臉色,慌忙與人將蕭彧與東方澈帶走送回相府,借機躲過了留在這里提心吊膽的時刻。

龍九忍著,廢了些功夫才勉強平靜下來,抱著她,離開酒樓,放到馬車上回了王府。

蕭瓏是被水嗆醒的。

睜眼發現自己被丟在了浴桶之中,抬眼看到黑著臉的龍九。

「怎麼回事?發什麼瘋!」蕭瓏意識到自己除了鞋襪之外,什麼都還好好地穿戴著,不由氣道,「你見過誰穿著衣服沐浴的?!」語畢要站起身來。

「醒酒了?」龍九按住她。

「我醉了?不知道!」穿著衣服泡在熱水里面,這滋味還真不是她能消受的。她瞪著他,「你又在唱哪出?」

龍九拍拍她的臉,眯了眸子,「和葉明風喝酒喝得還盡興麼?」

「胡說八道!」蕭瓏理直氣壯,「我跟蕭彧、東方澈喝的酒,你去相府一問便知。」

居然睜著眼楮跟他說謊。龍九勾起她下巴,「撒謊。」

「莫名其妙!」蕭瓏恨恨地拍打水面,濺得他一身水,「說什麼夢話呢?」

龍九心里被氣得不輕,卻是勾唇輕笑,「小東西,撒謊是要付出代價的。」

------題外話------

今天沒有二更。

目前估計字數是五六十萬的樣子。結文前每天七八千到一萬的更著,富裕的時間存一點稿子,到時候就不用請假寫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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