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耘記 九十四 互識

作者 ︰ 游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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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臧狼的傷好得很快。

他自己說是已經習慣了受傷,所以好得比較快一些。

蘭花兒總疑心這人小時候是不是經歷了什麼奇怪又特殊的訓練,才會有這樣的體質。不過這些事情有點兒無法考究了。

楊郎中常被蘭花兒請過來幫臧狼處理傷口,換換藥什麼的。

臧狼渾身上下都是傷的,蘭花兒一個小娘子,到底還是不好去處理。

楊郎中背後和蘭花兒講,「臉上恐怕要留疤。當初受傷了以後沒有及時處理好,化了膿,傷口少不得要大而猙獰的。可惜了這樣好一個娃子。」。

蘭花兒點點頭,忍不住覺得有些難受。

臧狼自己倒完全不在意。還傻呵呵地講︰

「有疤才像漢子啊。」

蘭花兒便在心里邊吐槽,我是要你來種地,又不是要你來跟個混混似的發狠打架。她倒並不很在意臧狼臉上身上有多少傷口。總覺得不管傷口再多,眼神這樣溫厚的人,總不能是個壞人的。

只是那道傷疤實在猙獰,她總覺得臧狼這樣走出去,都要嚇著村里邊的人。

因為覺得不好解釋,蘭花兒並沒有和村里邊的人講臧狼的情況。唯一知道臧狼是個重傷病患的,就只有楊郎中。蘭花兒倒是想和顏大郎說一說這事,可顏大郎一直都沒有回到村上來,也不知道是住在山上了還是怎麼樣。

楊郎中第一次見到臧狼身上的傷口的時候,也根本被嚇了一大跳。

等處理完了就到屋子後邊,拉著蘭花兒悄悄問︰

「阿蘭你這是從哪里撿回來的死囚犯?就是死囚犯也不像他身上受這樣多傷。傷口又深又爛的,怕就是好了,以後逢個變天的都要骨頭痛。」

蘭花兒想了想,總覺得臧狼的身世來歷說起來有些玄幻。就是她這個當事人,現在也總是懷疑自己當初到底是做了個夢還是真就遇到了那樣富貴的人,不由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好。最後只能含糊地講︰

「哪里是囚犯。他在外邊做事的,惹了點兒誤會……原本是大戶人家的侍從。我想著家里邊正缺人手種地,就要了下來的。」

楊郎中便有些憂心忡忡的。

「這人看著倒憨實,總歸不似常人。他就是廢了,也是個壯漢,你要多小心些才是。」

蘭花兒點點頭,「我曉得,不礙事的。他身契在我手上咧。」。

楊郎中听了,這才不講話了。

沒過幾天,村里邊就有人在後邊傳開了。說趙家環境好,這會兒都買了個簽了身契的人回家伺候著。蘭花兒剛听到這閑話的時候還愣了愣。

她知道楊郎中不是嘴碎的人,怎麼突然地就傳起閑話來了。

不過她馬上就想到,楊郎中這絕對是為了她好的。

就算只是在村子里邊,一個姑娘家的名譽還是相當重要的。當初顏大郎能搬到趙家和她還有狗蛋一塊住,可等狗蛋也到鎮上了,顏大郎馬上跟著也搬了出去。

這時候如果不講清楚了,隨便將個男人領家去,還不知道背後會有人講些什麼。

而簽了身契的人卻又不一樣。

說白了,那些將身子都賣出去了的,在這個年代根本不太算是人。村里邊可能要好一些,越是富貴的地方,估模著要越不當人看。像楚江開那樣的只能算是特例,否則臧狼也不會在鎮上被傷成這樣。

蘭花兒有些不習慣這樣看人的方式,卻又不得不習慣。誰叫她就是生活在這個地方、這個年代呢。

之後一段時間,臧狼果然慢慢地吃得少了一些。蘭花兒扶著他慢慢走著換到了後邊的屋子里邊,讓他呆著,怕家里邊來了外人,見著他了就有些不大好。

只是他仍需要在床上養著。顏大郎又還不曾回來,蘭花兒沒法子,只能自己到田里邊去忙活。幸虧這時候還不到農忙的日子,只要除點兒草澆點兒水。翻土這樣的活兒,蘭花兒是做不來的,只能干看著。

好多人都問蘭花兒那個新買回家的人怎麼不出來幫忙。蘭花兒便抿嘴笑笑,講︰

「他以前是個當侍從的,我讓他到後山獵東西去了,去賣點兒錢回來,好讓狗蛋交點束脩。家里邊不太忙,也用不上他的。」

村里邊人便覺得原來如此,又夸蘭花兒想得周到。他們完全沒想到蘭花兒是把人放在家里邊養傷了。

改花跟狗蛋回來的時候,才到村子口,就有人繪聲繪色地給他們講了之前的事情。說有一輛多麼豪華的馬車,載著蘭花兒,還帶了個新買的人回家里邊。說是簽了身契的,蘭花兒買回來了當使喚用——說不定還是紅花白賞下來的咧。

紅花白到底是個什麼人,改花跟狗蛋都是知道的,這兩兄弟互相對望了一眼,改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急忙就趕回家里邊去了。

等改花看到臧狼的時候,跟著也都嚇了一跳,打量了臧狼好久,終于還是沒忍住,將蘭花兒拉到一邊,問︰

「花兒,你怎地帶了這樣一個人家來。我們鏢局里邊的鏢師,也不當這樣的。」

之前蘭花兒在山上撿了紅花白回家,他都沒什麼意見。就算那是個男娃子,也不過那麼丁點兒大,放在家里頭也沒什麼。可這次蘭花兒帶回家的,年歲比他小一些,卻渾身是傷的。看著倒淳厚,可淳厚的人,哪里能是這樣的。

蘭花兒又覺得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撓了撓頭,干脆將狗蛋也喊了出來,把之前的事兒,從趙春玲上門找茬開始,一股腦地都向他們講了。

狗蛋有些懵懵懂懂的,不太明白這都是些什麼事。只是仰頭問改花︰

「阿哥,我們家里邊還有姑母麼?」

改花猶豫了一下,才點頭,講︰

「有。只是……好久不走動了。沒想到會上門來。這也不算什麼……可、花兒……楚是國姓。」

蘭花兒「噫」了一聲,這才想起,很久以前改花曾經和她講過的,說先皇姓楚,叫楚成元,原名楚改花的,是個草莽出來黃袍加身的武將。

她頓時就覺得有些暈頭。

「那、那楚二郎……是個王爺?」

改花也跟著撓了撓頭,有些說不準的樣子,講︰

「這倒不知道。只是听你講著,也不像是尋常人物。就是……我听鏢局里邊的人講,最近吳王要送福國公主到大金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紅花白講,說那些是京城來的客人?」

蘭花兒「哦」了一聲,覺得有點兒不安,又覺得自己不安的話好像有些太可笑了。

她以前看小說的時候,常常覺得村姑遇到大王爺之類的事情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你說你一個王爺,不在王爺府呆著也該在京城那邊喝花酒的,跑到村子里邊是要做什麼呢,這個年代,又不興到鄉下去吃農家菜的。那些動不動就到小村子里邊去隱姓埋名念書求學的,都是些什麼王爺呀。

現在輪到她自個遇上了,她才覺得這世界怎麼總感覺有些小呢。

她想起當初紅花白講,說那些是從京城來給她送錢的客人,又想起山上還有個叫「阿福」的,頓時慌得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狗蛋卻不大听得明白這些。見阿哥阿姐臉上都露出慌容來,忍不住開口說︰

「要是到山上去不好的,那阿姐不去就是了。」

蘭花兒和改花互相看了看,覺得現在也只能這樣了,于是都點了點頭。

又說,不管楚江開二郎是不是王爺,到底是個厲害富貴的人物。他身邊跟著的人,既然他說臧狼是他兄弟的,那麼不論如何,家里邊養著就是了。讓他傷好了,一樣的下地種田,也不白養著他。

只要不是實在奴大欺主了,那便留在家里頭。

改花倒不太擔心會傳出什麼閑話。

他在鎮上的日子久了,見的大戶人家也多些。那些人家里邊都養了好多使喚人了,哪里會有人將侍從使喚的和小姐想到一塊兒去。

蘭花兒又將之前得的賞錢取了出來,和改花商量著再買兩畝地的事情。改花講,說突然這樣買地,有些招人眼了。倒不如順著蘭花兒的謊話,之後讓臧狼進入後山幾趟,推說掙了錢,再慢慢買地。

又說到趙春玲的事情。

蘭花兒這才知道,原來他們三兄妹的阿母,當年居然是個賣藝不賣身的紅角兒。趙長生好大的氣概,將這樣一個風流*招家來了。

只是因為他們阿母的事兒,趙長生便和趙家鬧翻了,差些就被劃到族譜外邊去。特別是他重病以後,和本家便再沒有了往來。

改花甚至不客氣地講︰

「那些人要再上門,阿蘭你直接打出去就是了,不要跟他們客氣。」

連狗蛋都是一臉義憤填膺的。他雖然不知道自己阿公阿母當初受了多少欺辱,那些掙扎著活下來的日子還是沒少過,知道自己家里邊最難熬的時候從來是沒有親戚上門問一句的,哪里還想認那些親戚。

蘭花兒便在旁邊無奈地撇撇嘴。

這哪里是她想打出去就能打出去的,就是給她把砍刀,她還要掄不動咧。不過有了改花這麼句話,她倒是不用再和趙春玲客氣了。

嫁不嫁得出去的,她也沒什麼好在乎的。她又不是純正的古人。大不了以後跟著改花和狗蛋到鎮上去,稱一聲寡婦,外人都不好講什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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