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耘記 九十二 家去

作者 ︰ 游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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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

後來看了文書以後,蘭花兒總算搞明白了人家的名字。

而且這時候的蟑螂還不喊蟑螂呢,叫的是蜚蠊。

等蘭花兒再被人叫進去的時候,臧狼身上的傷已經都被上了藥,又包扎好了,也換了身干淨的衣裳。

人雖然仍是昏迷著,看上去卻比之前整潔了很多。只是頭發因為凝了血塊,又沒有清洗,還是那種黏糊糾結的狀態。又因為失血,所以整個人顯得蒼白憔悴。

也不知道是被餓了少日。

蘭花兒看他嘴唇干得都裂開了,就向旁邊的人要了杯水,吃力地將人扶起來,慢慢地喂過去。

臧狼雖然是昏迷著,但好像還有些本能。杯子伸到他嘴邊,他自己倒將嘴張開了,也不用蘭花兒太費事。

正喂著水,楚江開也跟著過來看了一回。

旁邊有人跟著講,說藥已經在煎著了,粥也在熬。

楚江開就點點頭,問︰

「傷怎麼樣?」

「都是皮外傷。只不過傷有些重,又餓著,可能有點兒虛弱……」

楚江開又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渾身被裹起來的臧狼,又看了看臧狼臉上的傷,就扭頭看蘭花兒,「阿蘭……」。

蘭花兒也跟著點頭,講︰

「我知道的。」

到底是知道什麼,她自己也講不清楚。只是,她將人要了回去,自然不是想用來虐待的。

她之前幫忙擦拭臧狼身子的時候,發現他身上好多傷口都已經開始發爛陷膿,可能需要好長時間才能長好。不過的確都只是外傷,養好了,出了留點疤,身子不像以前那麼好,做點農活還是使得。

楚江開這才退了出去。

粥很快就熬好了。端上來的人跟著講︰

「小娘子,府上給備了車。東家講,吃完粥了,小娘子帶點藥就領人坐車回去吧。」

蘭花兒呆了呆,馬上覺得楚江開這大概是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臧狼了。

有人端著錢過來。蘭花兒想了想,最後還是收了。她家里邊現在要多養一個臧狼,說不定還要多買藥,拿些錢,不讓人知道就是了。

這樣折騰了一通,那些人將臧狼抬到車上去的時候已經是天色有些晚的時候了。

蘭花兒原本想著到鎮上還看看改花和狗蛋的,現在卻明顯不是好機會。只能遺憾地放棄了。

從鎮上回坳子村要一天半的路程。

那只從山寨上邊帶出來的馬,蘭花兒讓趕車的人也帶了出來,在山上的時候將那只馬放了。以前紅花白很自豪地講過,說她寨子里邊的馬,全都會自己回家的。

臧狼半路上昏昏沉沉地醒過來了兩次,都沒說什麼話就又暈了過去。蘭花兒都沒機會跟他說他已經換了個主人。

等馬車到了坳子村,又是一件天大的事,震得全村上下都跑到村外來圍觀。蘭花兒從馬車里邊探出頭來喊大家讓路,馬車才勉強地走到了趙家門前。

村長也跟著過來打听。

蘭花兒便笑著講︰

「沒有什麼事兒的。只是我家里邊缺個干活兒的,有人便給我送了個勞力。」

馬夫扶著臧狼到屋子里邊去,外邊村民隔得遠了,臧狼身上又已經洗干淨了,倒也沒瞧人出來就是個傷的。

村里邊雖然不興養些干活的人,但像顏大郎這樣的短工也是有的。他們也都知道鎮上的富貴人家里邊養著些干活兒的下人。而且,他們又一直覺得蘭花兒是紅花白看上的,紅花白要給她送個使喚的人,那也……好像合理?

只是好多人又忍不住心里邊泛酸。

桃婆子夾在人群里邊,忍不住就嗤了一聲︰

「哼,沒見過還有往自家看上的閨女房里邊送男人的。我看啊,這蘭花也沒有那樣得寵,不過是貴人看著有趣。這不,其實是要給自家下邊的家生子尋個人吧。」

旁邊就有不少人跟著點頭附和起來。

他們其實也沒有什麼壞心思。只是覺得趙家原本境況不如自己,怎麼就突然一下被貴人給看上了,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呢。要是一想不是那麼回事,他們反倒就覺得舒坦了。

蘭花兒自然管不住那麼多人的嘴,她也沒有心思去管。

向村長簡單解釋了一下,又給車夫道謝,回頭還要將好久沒有整理的屋子擦拭一遍。還要準備晚上的飯食,她要做的事情多著咧。

好不容易將所有人都送走了,蘭花兒已經累得快要癱下來了。她回頭望了一眼躺在炕上的臧狼,突然覺得有些羨慕起來。她也想要躺著不動啊,可惜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她先是將臧狼的文書和地契放到一塊去了,又想了想,那得來的賞銀干脆就不放在家里邊了。而是拆了一點兒衣袖,將那些銀子給縫了進去。準備等之後改花回家了,再拿出來,一並商量著用。

之前從鎮上出來的時候,那戶人家就給了她不少傷藥,讓她好用的。臧狼並沒有受內傷,之前在鎮上的時候煎了點兒補氣延命的藥,這時候便沒有再交下來貴重的藥材,也省得蘭花兒還要到楊郎中那里去煎藥。

蘭花兒在屋里邊忙了一通,好不容易將事情都理了一遍,得了個空閑的功夫坐下來了,才有時間在旁邊慢悠悠地看著臧狼。

身契上邊有這個人的生辰,算了算,也就是虛歲十八的小郎君。說不上年紀大,卻也是年紀不小了的。

臉很白,唇也是,是那種失血過多的蒼白。身上倒是麥色的,比尋常農村少年都還要再黝黑一些。身上還能看出肌肉線條的痕跡來。想來原本是個健壯的,只是不知道被那樣凶狠地對待了多久,整個人都瘦了下來。

他身上還有些舊傷疤,估計是以前跟著楚江開的時候就留下來的。雖然養好了,也仍是留下了印子。

不過那些傷口就是再怎麼猙獰,也比不得他現在的這一身。

最讓蘭花兒頭疼的是臧狼臉上的傷口。從額角一直到鎖骨的。好像是被鞭子抽出來的。當初因為傷口很髒一直沒處理,已經化了膿,流出腥臭的黃色膿水來。唯一幸運的是,沒有傷著眼楮。

臧狼的情況一直不太穩定,偶爾還會有些發熱,整個人精神也不好,迷迷糊糊的。

蘭花兒喂他水和粥的時候,他倒還知道自己張嘴咽下去,平常的時候卻難得清醒。

這樣看了看這人,蘭花兒突然又有點兒後悔了,覺得自己怎麼腦子一抽,就撿了個麻煩回家。

可又覺得,不撿也撿了,還是得把人慢慢養好了,才能再用起來。

晚上的時候,蘭花兒自己喝了點粥,又喂了臧狼。

臧狼難得的清醒了點兒,安靜地看了她好久,看得她都覺得奇怪起來。只是她仍然來不及跟臧狼講話,臧狼就又昏了過去。

蘭花兒都好要忍不住嘆氣了。

她原是想著讓臧狼一個人躺在外邊炕上,自己到後邊屋子去睡的,又擔心半夜的時候臧狼突然會有些不好,忍不住就猶豫了起來。

這樣糾結了一回,蘭花兒還是決定在臧狼旁邊趴著湊合一個晚上。

等之後臧狼穩定下來了,她就用不著再這樣守著他了吧。

這一夜倒是過得平安無事的。

臧狼睡得很安穩,身上的熱度也慢慢退了下去。

只是蘭花兒心里邊一直惦記著身邊有個病人,整個晚上都睡得不安穩。她心里邊存了事,雖然已經非常困了,卻反復地在做噩夢。等她醒過來了的時候,常常就不記得夢里邊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只記得那種心驚膽顫的感覺,忍不住就爬起來模了模臧狼。

每次都要等模到臧狼呼吸穩定,才又安心地睡回去。

這讓蘭花兒想起之前家里遭了偷兒的時候,狗蛋被打破了腦袋,她也是這樣,整夜睡不好,來來回回地醒過來,一定要確認一下狗蛋的情況,才能又睡回去。

這樣迷迷糊糊的時候,蘭花兒便想起自己曾經答應過楚江開的。

「我像待我阿哥阿弟一樣待他。」

蘭花兒便疲憊地想,這還真是不小心被說中了呀。

因為晚上一直沒有休息好,而且還是用趴著的姿勢,早上起來的時候,蘭花兒就覺得腰酸背痛的,總覺得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起身伸了個懶腰,接著便愣住了。

臧狼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安靜地看著她。

每次臧狼這樣看著她的時候,她總會忍不住地想起夢里邊的那只大狗子來。她便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想了想,開口問︰

「你、你覺得怎麼樣了?」

臧狼抿了抿唇,小聲地講,「還好。」。

他聲音還是有點沙啞,好像是之前傷著了。而且講話的時候有種憨厚而羞澀的感覺。並不像蘭花兒想的那樣冷硬,而是像村里邊最淳樸善良的少年,帶著種青澀的害臊。蘭花兒馬上松了口氣。

她還以為當侍從出來的,身上殺氣會很重,又像顏大郎那樣不愛講話呢。

「我……你現在是我的人了,你知道麼?」

這話講得有些別扭,蘭花兒自己都有點兒害羞,臧狼卻慢慢地點了點頭。

他說,「我知道的。往後,我听小娘子的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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