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妃 第097章 入骨牽掛

作者 ︰ 寐妤

整個龍山行宮的人都知道了西楚太子敲鑼打鼓地抱了一個女子回來,宮人們更是伸長了脖子想知道那個女子是誰。

仇定也來了,他的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紗布,銀色面具後只露出兩只同樣震驚異常的雙眸。

軒轅承叡一臉陰沉坐在外間,睨了仇定一眼道︰「仇將軍有傷在身還是不要說話的好,免得以後真的再也說不出話了。」

仇定的眉心擰得更深了,目光不覺看望內。

華美屏風後,依稀只見了軍醫忙碌的身影,床上究竟是誰,能讓太子殿下這般著急孚?

兩柱香後,軍醫才出來,他擦了把汗,開口道︰「回稟殿下,那動刑之人下手很重……」

軒轅承叡重重將杯盞擱下,冷聲道︰「說重點!」

軍醫一愣,這才道︰「因打擊沒有集中在一處,雙腿有不同程度的骨裂……欏」

「能不能醫?」

「下官以為……可以。」

「好。」軒轅承叡冰封的臉上又有了笑,抬一抬手道,「等她醒來,你進去告訴她,說斷了。」

仇定的眸光一縮,軍醫更是愕然道︰「殿下,這……骨裂不是斷了,是……」

「孤叫你告訴她斷了就是斷了,你是听不懂孤的話還是如何?」他的音色一沉,眸光亦是不善起來。

軍醫被他看得冷汗涔涔,連連點頭道︰「是……是,下官明白!」

軒轅承叡的嘴角一勾,聞得外頭有人道︰「殿下,東梁的袁大人來了。」

他「唔」一聲,起身出去。

袁逸禮獨自撐傘站在院中,衣袍下擺早已浸濕,再瞧不出氣宇軒昂的樣子。廊下幾盞宮燈在夜風里搖曳,將他的身影也也拉扯得越發蜿蜒旖旎。

他見軒轅承叡出來,這才走進去,二人沿著長廊往前,他低聲問︰「我听聞太子殿下將昀姑娘帶回行宮了,她現下如何?」

軒轅承叡笑著反問︰「袁大人這是替誰問的?」

袁逸禮略笑道︰「自是替妃娘娘。」

「哦。」軒轅承叡淡淡應了,道,「還行。」

還行?袁逸禮不覺蹙眉,軒轅承叡已折回自己的房間,馬上有宮女上來解下他身上的風氅。軒轅承叡請他一並坐下,又吩咐宮女上了茶,他愜意地輕呷一口,袁逸禮卻不動手,只好道︰「昀姑娘是我大梁宮女,住在殿下這茗香閣不太合適,我會命人帶她去別處歇下。」

軒轅承叡疑惑望向他,不解道︰「為何不合適?孤已向梁皇陛下要了她,且陛下也同意了,她已是孤的人。」

「什麼?」袁逸禮吃驚地月兌口問道,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妃娘娘知道嗎?」

軒轅承叡認真想了想,點頭道︰「現下也該知道了。」他又喝一口茶,眼底盈盈的全是笑,仿佛在說,知道又如何,皇上應了,她區區一個妃子還能拒絕嗎?

袁逸禮猛地起了身,欲轉身時,胸口的氣血猛地上涌,他下意識地扶住了桌沿。

「袁大人?」軒轅承叡不覺放下了杯盞起了身,眉宇間不見擔憂盡是笑意,「看來袁大人傷得不輕啊,是孤下手重了,對不住袁大人。不如叫孤的軍醫給你看看?」

袁逸禮強行將後頭的腥甜咽下,他的臉色異常蒼白,忍住怒道︰「不必了,是我技不如人,不敢怪太子殿下,先告辭。」他快步離去,連擱在門口的雨傘也忘了拿。

軒轅承叡狹長的鳳目里全是歡愉,重新又坐下,心情極好地開口︰「孤餓了,叫人把晚膳送來孤房里。」

「是。」宮女忙出去傳話。

————

靜謐夜色里,華年成端著藥急急從長廊上穿梭而過,迎面瞧見一個小太監匆匆自燕修的房內出來。華年成一怔,忙加快了步子進去。

里頭之人正拂開了珠簾出來,華年成吃了一驚,空出一手拉住他,問︰「王爺去哪里?」

燕修的臉色蒼白,呼吸更是急促︰「軒轅承叡從宮里帶出的人被打斷了雙腿,華年成,她……她在這里。」

華年成慌忙攔住他,藥盞「砰」地摔碎在地上,他急著拉住他道︰「王爺糊涂了嗎?西楚太子就算從宮里帶了人出來也未必就是妃娘娘!」

他卻不听,硬是要去︰「他的賭注本就是她,況且,他帶了人回寢居後,袁逸禮急著去了,難道還不是她嗎?」

袁逸禮會去,這倒是華年成沒想到的。他微微一愣,燕修已推開他出去。

「王爺!」

他不理他,走得飛快。白日里亦是不顧華年成的阻攔從靈空寺來的龍山行宮,卻是不想,仍是未能護她嗎?

後頭,華年成的腳步聲近了,燕修深吸一口氣,干脆跑起來。

「王爺!」華年成的臉色大變,他知他心里有方,卻從不曾竟已是這般重要。他在滄州軍營同方說的話,到底還是無用嗎?

夜雨仿佛越下越大了,那抹消瘦身影已一頭扎入雨簾。院門口,一個太監從外頭進來,一手打著傘,一手提著燈籠。

他才進來,便與沖出來的燕修狠狠地撞到,雨傘飄落,燈籠也破了,被雨水一淋,瞬息就滅了。

「王爺!」華年成的聲音急傳而至。

太監這才看清楚自己居然撞到了九王爺,他忙爬起來跪下道︰「奴才該死!竟沖撞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

燕修一手撐在地上欲起身,華年成已扶住他,他身上的素錦長袍早已浸了雨水,沾了泥沼,頗為狼狽。修長手指伴著夜雨,更覺得冰冷無比,華年成的眉心緊蹙,也不看對面嚇得哆嗦的太監,只道︰「還不過來扶王爺起來?」

太監忙應聲上前,此處光線昏暗,他看不清燕修的臉色,只知他的氣息微弱。太監的手顫抖得厲害,這一個即便不得寵也是王爺,倘若真是因為自己有個什麼好歹,他死上千次也不足以抵罪。

燕修的話語清弱,卻透著不可抗拒︰「華年成,你放開!」

他不放,哀哀道︰「我死了才會放開王爺的手。」

「你……」「王爺確定去了能幫上忙嗎?」

「我先前不去……仍是沒能幫上……」

「有袁大人在,王爺還不放心嗎?」

他們主僕的話太監自是雲里霧里,此刻听華年成提及袁逸禮,太監才猛地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了,忙道︰「哦,袁大人讓奴才來告訴王爺,一切安好,昀姑娘在茗香閣也沒事了。」

拽著華年成衣袖的手力道瞬間輕了,燕修不可置信地回眸看向面前仍是心有余悸的太監,低聲問︰「你說什麼?」

太監急急又將原話說了一遍。

華年成總算松了口氣,打發了太監回去。

燕修支撐著華年成的身子起來,仍有不放心︰「真的都沒事了嗎……華年成……」

「我知道,我先送您回房歇著,我會去看看昀姑娘。」

內室一地的濕腳印,宮女進來替燕修換下衣裳,又添置了兩個暖爐,他坐了好一會指尖才有了感覺。

華年成未回,宮女不敢走開。

她低頭站著,目光悄然落在他臉上,自華年成走後,他一直靜靜坐著,什麼話都不說。琉璃燈淺弱的光落在他清瘦俊顏上,讓人莫名生出幾分心疼來。

「王爺還是進里屋去等吧。」宮女小心翼翼地說。

燕修微微回過神來,略笑一笑,道︰「你先下去休息。」

宮女吃一驚,忙道︰「奴婢與王爺一道等華太醫。」

他又不再說話,倦淡目光望向院中漆黑景致。

華年成回時已經很晚,順道又去了一趟藥方給燕修熬了藥端來。說是蘇昀的腿疾棘手,他想上前醫治西楚的人卻說什麼也不肯讓他看。

燕修緊蹙著眉不發一言,蘇昀在這里,最遲明早,她就會來。這樣一想,他也便安心了。

————

這一場雨下至半夜才終停下。

蘇昀是痛醒的,內室明晃晃地點著燈,她眯著眼楮看了會兒,高華的輕紗雲幔直垂,外頭一張流雲屏風閑置,這里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哪里是她在靜淑宮的房間?

蘇昀坐了起來,雙腿上的傷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氣,不是夢!

她被方杖責不是一場夢!

那麼……蘇昀緩緩又記起軒轅承叡那張臉……天啊,那樣抱著她的人真的是他嗎?

慘了,她慘了!

呢?

蘇昀拽住紗帳的手一滯,她忽而想起來了,方為了護她也受了傷!她和九王爺的事被抖出來了嗎?她現在還好嗎?

蘇昀的心里亂極了,試著動了動,她的腿像是廢了一般,根本沒有辦法下床。她忍住痛叫︰「有沒有人啊?喂,有沒有人?」就算是花孔雀把自己帶來的,他人早在的吧?

果然,外邊很快便傳來了聲響。

西楚的軍醫沖進來,見蘇昀醒了,忙道︰「姑娘醒了?」

又是一張生面孔!蘇昀借勢靠在床柱上,朝他道︰「你們太子殿下呢?」

「哦,太子殿下回房睡了。」

睡了?她痛得半死,那混蛋把她帶來這不知道什麼地方就撂在這里自己去睡了?

她咬牙拍拍床鋪道︰「你去叫你們太子殿下來,告訴他,要殺要剮干脆點!」她最恨這樣半吊子的事了,等死的感覺最難受!

軍醫沒想到她醒來第一件事不是問自己的傷勢,竟是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他整了片刻,才只好道︰「這……殿下說有件事要我告訴姑娘。」

「什麼事?」她都痛死了,面前之人還沒有半點要去請他們太子來的樣子,蘇昀差點要月兌口說「有屁快放」了!

軍醫咽了口口水,這才低聲道︰「姑娘的雙腿……斷了,恐怕日後都將不良于行……」

蘇昀的腦子頓時「嗡」了一聲,他說什麼?她的腿斷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坐起身,伸手探向自己的腿。

軍醫已推了一步道︰「姑娘請稍後,我去稟報太子殿下。」他說著,一溜煙出去了。眼下已過子時,可太子殿下卻吩咐,不管她什麼時候醒來都要回稟,軍醫自是不敢怠慢。

蘇昀這會哪里還管人在不在,她試著捏了捏自己的腿,只稍稍一踫就痛得她幾乎跳起來,她抓一把紗帳塞在自己嘴里咬住,用力捏下去。手指在抖,手臂也在抖,她整個人都在抖,她的雙腿動不了,仿佛不是自己的,可是那種劇痛卻又是提醒她這雙腿實實在在就是她的。

檢查完,她將紗幔吐出來,整個人癱軟在床上,她痛得眼淚「嘩嘩」地流,嘴角卻揚起來,笑著罵︰「什麼狗屁庸醫!」

說她的腿斷了,還文縐縐地說「不良于行」,以為她听不懂嗎?混蛋,哪里斷了!

照這般疼的樣子,頂多就是骨裂,不動三四個月也能養好!

她狠狠地擦了把眼淚,不多時,便听見外頭傳來了腳步聲。她側臉望去,那抹高大的身影繞過了屏風進來,只穿著中衣,披著輕裘,看起來真是從睡夢中爬起來的。

軒轅承叡听軍醫的回稟這丫頭醒來就中氣十足的,他倒是沒想到這一來竟瞧見她淚流滿面的樣子。兩眼哭得紅紅的,一張笑臉盡是委屈,他掩住笑,低咳一聲上前,自顧在她床邊坐下,道︰「哭什麼,就算不能走路了,孤也不會嫌棄你,誰讓你會決定孤的子孫後代的命運呢?」

他深情款款地望著她,說著大約天下女子都會為之動容的話。

蘇昀一愣,她卻從他謙和的容色里看出了其他。花孔雀是不會有這樣好的心腸的,這回來長安是找她算賬的,可不是為了來撿一個殘廢做老婆的。蘇昀的心不覺一跳,那軍醫是他的人,未免就不是他指使的!

她的眼楮撐得大大的,眼淚還是不住地流出來,雖然她也很想忍住,可身體的疼痛是騙不了人的。

軒轅承叡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蹙眉道︰「別哭了。」

誰知蘇昀「哇」的一聲哭出來,她側身一頭扎進軒轅承叡的懷里嚎啕大哭,順帶把鼻涕一並擦在他的衣服上。

「喂!」軒轅承叡眼底的笑意徹底散了,他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想推開。蘇昀伸手緊緊抱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怎麼辦?腿斷了我以後都走不了路了!嗚嗚,怎麼辦?我成了殘廢了,以後沒人會要我了!嗚嗚……」

「怎會……孤要你。」「你不介意我是個殘廢嗎?」

「不介意。」

「我沒有腿了!」

「從今往後,孤看別的女人都多兩條腿。」

呸!蘇昀在心里狠狠地罵,面上哭得更傷心︰「你騙人,男人都喜歡花言巧語!」

「孤不騙你,孤就喜歡你這樣的。」喜歡看你這樣上當受騙、嚎啕大哭的狼狽樣子。

「你不恨我給你下毒嗎?」

「孤技不如人,輸得心服口服。」所以也要騙你上一次當才甘心!

蘇昀再想說什麼,她猛地想起一件事,驚叫一聲推開他,抬手模上自己的臉。模模,再模模……

軒轅承叡伸手自一旁拿過一件東西,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在找這個?」

蘇昀定楮一看,可不是她的面具嗎?怪不得,這混蛋怎麼也不為她的臉驚訝,原來他早揭了她的面具了!

軒轅承叡看她震驚的樣子,重新將面具擱在一邊,淺笑道︰「在孤面前還戴什麼面具?孤又不是沒見過你的樣子。」

蘇昀氣結。

他悄悄扯過紗帳在自己胸口狠狠地擦了擦,才道︰「幸虧孤去得及時,否則別說你這雙腿,你這小命都沒了!」

「……妃娘娘呢?」她退口問他。

他抿了抿唇,他一本正經道︰「孤不知,不過袁大人從宮里去了回來了。」

是嗎?袁逸禮回來了?那就證明應該沒事!蘇昀的心頓時就松了,她皺眉看著他︰「你去宮里干什麼?」

他答得漫不經心︰「嗯,孤問你們皇上要了你。」

「呵,咳咳,咳咳——太子殿下,您開玩笑的吧?」

他不笑了,無比認真地看著她。蘇昀被他看得心里發顫,這貨還來真的啊?她吞了口口水,訕訕道︰「我是開玩笑的,就算殘廢了也沒關系,我反正是宮女一輩子伺候娘娘不嫁人。世上比我好的女子多得是,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等著給你挑啊!你何必來開我的玩笑呢?」

腿上還是痛啊,是因為太痛,所以她出現幻听了嗎?

軒轅承叡的俊眉微佻,鄭重地道︰「孤開了口的事,況且梁帝也應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就、這、麼、定、了!

她的婚姻大事,她下半生的幸福,就讓他這麼輕描淡寫地定了?

這不是坑她嗎?

蘇昀的雙拳握得緊緊的,不過眼下她「剛斷了腿」,又「有幸」被這樣一個尊貴無比的男子關懷,的確不該變身母老虎。蘇昀深吸了口氣,開口問他︰「你有幾房妻妾了?」

軒轅承叡微怔,他的目光瞟向錦繡帳頂,一眼就看出在心算他後院有多少女人!

蘇昀按了按胸口,哀嘆她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啊!

須臾過後,那一個才又重新回眸,溫柔目光落在她略顯蒼白的小臉上,低語道︰「孤有幾房與你何干?乖乖養傷,孤好帶你上路回去。」

蘇昀咬牙在心里問候他的祖宗十八代,她今兒先不和他計較,等明日來,一定有辦法把她留下的,她才不怕他!

————

太醫為了減輕方身上的傷痛,特意在湯藥里添了一些安神藥,她一覺醒來已是翌日清早。

內室靜悄悄的,外間甚至都听不見宮女的腳步聲,方微微蹙眉,側身時見燕淇趴在她的床邊睡著,她猛然吃了一驚,幾乎是下意識地撐起身子。

背後的傷令她倒抽一口冷氣。

燕淇的眉心微蹙,他驀地睜眼,怔怔望她一眼,啞聲道︰「醒了?」

身上仍是只著了一件輕薄褻衣,方幾乎是本能地抓著被衾擋在胸前,驀地,又兀自覺得好笑起來。看他未有怒意,她才低聲問︰「皇上怎睡在這里?」

「哦……」他起了身,也不答,只問,「身上的傷怎麼樣?太醫!」

他吩咐一聲,外頭的房門被打開,太醫很快進來,欲行禮,燕淇已道︰「不必了,給妃瞧瞧。」

太醫的手隔著直垂紗幔伸進來,方將手遞過去,他把了脈,這才道︰「皇上,娘娘的脈象雖虛弱,鳳體已無大礙,這幾日好生用藥,多休息,很快便會痊愈。」

「知道了,下去。」他一揮手,這才又拂開了紗幔看著她,絕美容色里竟有笑意,「朕那麼多嬪妃里,就屬你事最多!」

「臣妾該死。」

他又笑,轉身坐在她的床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既是誤會,說開了便是,朕不會放在心上。」

她低下頭去,另一手悄然拽緊了被衾,這次雖只是個誤會,可她卻真的心有旁人,倘若燕淇知道,他還會說這樣的話嗎?

「你在怕什麼?」被他握住的手竟是在顫抖,燕淇的眸華一抬,定定望著她問。

方一時間語塞,他又是一笑,淺聲道︰「你不必怕她們,更不必怕朕。朕還覺得你出了事朕最該擔心,止錦是你的深交知己,逸禮為你甘願求朕,況如今你的侍女又即將成為西楚太子的枕邊人……兒,朕突然覺得有你在身邊竟有那麼多好處。」

方吃驚看著他,他說好處,好似將他們在一起說成一場赤|果|果的交易,她瘋狂亂跳的心卻在瞬間平靜了。

比起感情,她更喜歡听他說交易。

「臣妾,想去看一看阿昀。」

「嗯。」他沒有拒絕,自顧起了身道,「朕也該去看看,朕先去外頭等著,你吩咐她們進來替你更衣。」

「是。」她點頭,再看,眼前那抹身影已大步出去。方舒了口氣,她很擔心蘇昀,迫切地想要見到她。她也很記掛著燕修,他昨日留在龍山行宮,不知有否听聞宮里的事。

————

簾後幾抹身影交替,暗香浮動縈繞,輕風入簾櫳,聞得陣陣淺笑聲傳出。

「如何?」太後揚了揚流雲廣袖,笑著道,「上回哀家就說這料子顏色太艷麗了,已不適合哀家。你們是不是也覺得哀家穿得不得體了?」

寶琴抿唇笑道︰「太後娘娘說的哪里話?奴婢倒是覺得侯爺給您的這身布料挑得好,高華貴重,又襯得太後娘娘好膚色!」

太後的笑容略收,嗔怒道︰「你一提止錦那孩子哀家就生氣,宮里那麼多人他偏偏就同妃要好,這也就是皇上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情分才不計較!還有那個嫵昭儀,想起來哀家就生氣!」容芷若低聲道︰「您別氣了,二哥從小就是這樣的性子,能說上幾句話,便是同誰都要好,您也不是不知道。他……他沒有二心的。」

太後回眸看她一眼,這才又笑了︰「哀家不過一說,哀家自然也信他,止錦可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孩子,瞧把我們芷若嚇得!」

寶琴扶太後過梳妝台梳妝,外頭有太監入內,隔著屏風道︰「太後娘娘,嫵昭儀來了,跪在外頭說要見您呢。」

太後的臉色一變,冷冷道︰「不見,叫她回去好好反省去!」

太監忙轉身出去。

方一夜未睡,臉上再去嬌媚,只剩一片黯淡之色,此刻見太監出來,她忙問︰「太後娘娘呢?」

太監嘆息道︰「昭儀娘娘請回吧,太後娘娘不見您。」

不見……

雖是一早就料到的,可方仍是覺得失望。她咬著唇,開口道︰「那本宮就跪在這里,直到太後娘娘原諒本宮為止!」她低下頭去,一手撫著月復部,即便她什麼都沒有了,起碼她還有龍種!看在龍種的份兒上,太後也不會那麼狠心的!

————

龍山行宮。

蘇昀聞得外頭傳來聲音,接著有人疾步入內,她一眼便興奮地叫她︰「……妃娘娘!」

方見她坐著,氣色並不如想象中的差,到底松了口氣。不過隨即想起軒轅承叡在外頭說的話,她的心不覺又揪起來,才欲開口,便聞得身後軒轅承叡笑道︰「真看不出你見了妃這樣高興,都結巴了。」

蘇昀沒好氣地瞪他,你才結巴!

軒轅承叡對她的不客氣自是已見怪不怪了,他呵呵一笑,轉身道︰「孤去和梁皇陛下聊聊。」

他說著負手出去,蘇昀的目光收回,笑著問︰「,你也沒事了吧?身上的傷怎麼樣?」

方的鼻子一酸便落下淚來,緊握著她的手道︰「就知道問我,你的腿……腿真的斷了嗎?我去求皇上把最好的太醫請來給你醫治,一定會好的!」

蘇昀忙替她擦眼淚,小聲道︰「騙人的!他們太子想騙我,他想我感動他連個殘廢都要!可我是誰啊,斷沒斷難道我不知道?」

方的眼楮一亮︰「你說真的?真的沒事?」

「沒事,就是要休養得久些,什麼破事都沒有!」她說完,又想起什麼,忙道,「不過你別告訴花孔雀我已經知道我的腿沒斷啊。」

「花孔雀?」方不覺蹙眉。

蘇昀忍住笑道︰「他成日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孔雀開屏一樣,不是孔雀是什麼?」

方被她說得一笑。

蘇昀卻不笑了,懨懨道︰「皇上真把我送給那只孔雀了?,怎麼辦?我不要走!」她握著方的手用了力。

方忙道︰「我也不想你走,你放心,西楚太子不會那麼快離開,我會想辦法留住你!」

「嗯!我就知道最好了!」蘇昀頓時又喜笑顏開,拉著她問,「對了,那方賤貨呢?」

每回她對人的稱呼都千奇百怪,這下更是變本加厲了,從胸大無腦的女人直接變成了方賤貨,可見她有多恨方。方低聲道︰「我出宮時听聞她去了太後宮里,太後不見她,她正跪著。說太後不見她,她就不起來。」

「呸!」蘇昀一臉憤憤,「雖然太後我也不喜歡,不過這回我支持太後,就是別見她,祝她跪死吧!竟然說你和小侯爺有染,她也不看看侯爺的後台是誰!簡直蠢到家了!」

方卻笑不出來,其實方不蠢,倘若蘇昀真的說出了容止錦,那情況就大大不一樣了,縱然太後有心庇護,怕是也困難重重。方只是運氣不好,因為方心中的人根本就不是容止錦。而這件事,也給方敲醒了警鐘。昔日皇上面前,有楚姜挽在前擋著,如今方眼里,有容止錦誤導,這才得以讓她與燕修安然,倘若沒有楚姜挽亦或是容止錦,怕她與燕修早就死了好幾回了。

每每思及此,她的掌心都會不由自主地沁出冷汗。

蘇昀微微側了身,她的腿傷得嚴重,在床上坐得久了便不舒坦。尋了個舒適的姿勢,便聞得方開口道︰「你先休息吧,我要去問問容大人的情況。」

蘇昀不解地問︰「你老情人又怎麼了?」

「他受傷了。」

蘇昀「啊」了一聲,忙問︰「誰干的?」

「那只孔雀。」

「哧——」蘇昀忍不住笑出聲來,「,你的形容會叫我笑慘的!」

方可笑不出來,她不喜歡軒轅承叡。她總覺得那個男人並不若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光鮮亮麗,即便他也談笑風生,可偶爾的一抹笑,便是那樣深不可測,叫她隱隱覺得如臨深淵的不安。

從蘇昀的房間出去,才被告知軒轅承叡並未與燕淇在一起。原來他們才出來,滄州有軍情送至,燕淇去了行宮的議事廳,軒轅承叡與仇將軍一道走了。

昨夜才下過一場冷雨,空氣仍是雋冷,方正想著該以什麼理由同燕淇說,便見錢成海匆匆而來。見了方便笑道︰「奴才還怕娘娘回水雲軒了呢,趕巧呢,娘娘還未走遠。」

見他這樣好的神色,方便佇足笑問︰「公公有何事?」

錢成海笑道︰「皇上有軍務在身,原先想去看望袁大人的,這會倒是沒幾個時辰月兌不開身了,皇上說娘娘既在行宮,便請娘娘走一趟。您是堂堂妃,替皇上去看一看袁大人,也不辱沒皇上待大人的情分。不過,娘娘若是覺得累了,可先行回去歇息,待下午再去不遲。」

方詰然笑道︰「不,本宮不累,本宮馬上去!」

她疾步走過錢成海身側,听聞他又道︰「娘娘,劉太醫說袁大人的傷勢不見起色,皇上想請華先生過去看看,可……您也知道皇上與九王爺的關系,不便開口去請……」

「本宮去,就請公公回去回稟皇上。」她的眸中盡是笑意,又言,「本宮也正好想請華先生來看看阿昀。」「娘娘想得周到。」錢成海低頭行了禮,「那奴才就回了。」

方一回身,淺笑嫣嫣,忽而覺得一切都那樣美妙。

————

輕風吹開了輕紗帷幔,帶著絲絲寒意。窗台上,幾只流雀吟唱、嬉戲著。華年成才拂開了珠簾出來,一眼便瞧見那抹明嬌身影進來。

那雙明亮雙瞳里皆是笑意,方不曾想進門便見了華年成。滄州一別之後,她還是初次見他。

「妃娘娘。」他低頭行禮,再不叫她「方姑娘」了。

內室,腳步聲傳至,燕修撞破了珠簾出來。難熬的一天一夜,她終歸完好無損站在他的面前。

風止了,香氣盡了,他墨晶瞳眸定定落在她的身上,將她的一切映入眼簾,仿佛怎麼也看不夠。

他不再往前,她亦沒有。

他清弱笑容里仿若徐徐綻出幾分花香,令她也不自覺地笑了。

「都順遂嗎?」

「順遂……也有不順的。」她遠遠站著,俏皮地笑,「板子打在我背上,現下還痛著呢。」

他的眼底涌出心疼,「我讓華年成給你準備藥。」

她心中開心︰「我那現在最不缺的恐怕就是藥了,倒是想請華伯伯走一趟。」

「何事?」

「袁大人受了傷。」

燕修回想起昨夜冒雨前來的袁逸禮,他的俊眉微蹙,吩咐華年成跟方走一趟。方行至門口,不覺又回頭看一眼,他仍是站氣定神閑著看她,臉上帶著笑意。

方未在停留,轉身便走。

她知他安好,他亦已見了自己,那便不要再停留,不要給任何人傷害他們的機會!

佳人身影已遠,飄浮在空氣中的清雅香氣卻似從未散去,他莞爾一笑,忽而低下頭,掩面咳嗽起來。

宮女端著參湯入內,見此情形,忙擱下手中托盤上前扶了他道︰「華太醫說王爺昨兒個失眠了整宿,要您在床上歇息的,您怎的起來了?」

他笑一笑,那樣溫柔恣意,令宮女瞬間低頭,雙頰染起一片緋紅。扶他回至床上,又替他掖好被角,見他含笑閉上眼楮,不多時已沉沉睡去。

————

去往袁逸禮房間的一路上,方與華年成沒有言語。華年成只是忠心護主,方不會怪他。而從此之後,她也將行得堂堂正正,只要知道燕修心中有她,她便再無所畏懼。

推開袁逸禮的房門,支頷坐在桌邊的宮女嚇得跳了起來,忙欲行禮,便聞得方問︰「袁大人呢?」

宮女側目朝里頭看了眼。

「誰來了?」袁逸禮的聲音傳出,嘶啞中盡是疲憊。

方遣退了宮女快步入內,袁逸禮抬眸之際忽而臉色大變,忙慌不擇路地拖過一側的外衣披上,他從床上下來,蒼白雙頰分明是一片不自然的紅,話語卻冰冷︰「經過昨日的事娘娘還不知道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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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情人害羞了,其實心里高興著呢。PS︰修是男主不代表我會吝嗇于男配們的筆墨,我希望任何一個角色都是飽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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