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突如其來的嘔吐，黎是的生日大餐泡湯了。舒駑襻
礙于郵件事件，陸戰僑沒有多少底氣不敢強行命令鬧脾氣的黎是去醫院檢查，勉強接受會吐是源自吃撐的原因。
由于腸胃不適，黎是回到鉑宮立即成了一蔫啦吧唧的喇叭花，趴在床上半天不吭聲，連銀行存款的事都沒精神提了。
許是因為回到熟悉的環境讓她安心，沒等陸戰僑熱好飯菜她便夢了周公，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醒來覺得通體舒暢、渾身有勁，竟已是次日凌晨五點。
她不禁再度感慨自己的睡覺能力。
黎是睜眼時，陸戰僑那張疲倦的臉第一時間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因為窗簾大開，屋子里早有亮光，此時他劍眉舒展呼吸均勻睡得正熟，只不過身上套著家居服沒進被窩，就這麼趴在她身旁磕著眼皮。
看起來像是因為撐不住而一時迷糊過去。
黎是剛想伸手去踫觸他眼下的那片青黑，卻帶動了牽住她的那只手，熟睡的陸戰僑在這瞬間被驚醒，睜眼對上了她的視線。
「這個月有很多郵件是在夜里發的，是不是熬夜在等？」她望著那雙泛著紅血絲的眼問道。
經過一段不短的睡眠，黎是的心境已經相對平靜，此時面對這個她不忍放手的男人，心里因他隱隱地疼。這個月里她常以工作麻痹自己，半夜三四點通常都未合眼，而以他的性子，想必是每天看完她的郵件才能安心躺下。
她怎會不知道他的黑眼圈是如何而來？他雖注重事業卻也從來知道善待自己。
「也不是故意等，只是邊工作邊等，連你都這麼努力工作，我當然要更用心賺錢養家。」陸戰僑嗓音輕柔地回答這個問題，把每天的熬夜說得雲淡風輕，深怕她會因此有丁點兒的內疚。他抓了那只模在臉上的手在掌中握緊，「還難受嗎？一覺睡了十七個小時，餓壞了吧，起來吃點東西，我用紫砂鍋溫著粥呢。」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黎是這個月的睡眠質量，他怎會舍得讓她錯過了午餐和晚餐？正因為她提過想念鉑宮的床，在另一個城市不曾有一天睡得踏實，他才不忍心把她從酣眠中叫醒，哪怕這天是她的生日，而他已為她準備了一桌美食與生日蛋糕。
「餓過頭了，現在不想吃。」
黎是想抽回手，卻被對方拽得太緊，只好任由他抓著在他臉上輕輕摩挲。記憶中，初三那年她生了一次病躺了兩天，他似乎也是像現在這樣趴在她身旁抓著她的手默默地陪她。
那時候的她不懂什麼是愛情，只知道連生病都覺得是種幸福，畢竟不用上學，不用寫作用，不用跳舞，只需要懶懶地躺著，有他的關愛，有他的心疼，有他的陪伴。
「在外面住不習慣為什麼不早點回來？知道你睡不好我每天都不敢睡得好，覺得心里有負罪感，心疼得想去把你帶回來，又怕惹你生氣，很後悔答應給你時間和空間，就怕你這丫頭鑽進牛角尖里出不來。」陸戰僑望著眼前這個任性倔強的小女人，心中不禁感慨萬分，其實他最怕的就是程非凡這個前堂妹夫會從中作梗。
雖然是有點小人之心，但扯上這麼一個寶貝疙瘩，他是無論如何都大方不起來。
「難道你還不知道為什麼？」
黎是翻了個白眼不打算理人。她這個月連個傾訴的人都沒有，什麼心思都一股腦寫到了郵件里，明明是什麼都看了居然還敢問她為什麼？
她要這麼容易想清楚為什麼，哪里需要花一個月的時候折騰自己也折騰了他？
「小獅子，我知道爺爺說的話有道理，我們的路還長，將來的事誰都無法保證。但我們的感情已經二十二年，不是二十二個月或是二十二天，如果要變質早就變質了。雖然你發現得比較晚，但你的心里早就有我不是嗎？我們都不是最優秀的，在以後的生活中我們都可能遇上比彼此更出色的人，但這並不會影響我們的關系，我對自己有信心，對我們的感情更有信心，別再胡思亂想好嗎？」陸戰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听上去平靜淡然，他希望她心里的結能散在這寧靜的清晨里。
只要她自己能看清，她需要的安全感其實一直都在，畢竟，他從未變過。
「非凡也說我們之間的感情是牢不可破的，他說爺爺那些話引發的困擾是我庸人自擾，他還說倆人能做夫妻不容易，既然已經結婚就該珍惜緣分，真誠用心地經營婚姻，而不是未雨綢繆去想一些不好的可能，就算有問題出現也該同心協力去解決，而不是把離婚掛在嘴上……」黎是回想起程非凡把那篇專欄報導給她後說的話，不免有些心虛。
她不是喜歡把離婚掛在嘴上，而是真的動了離婚的念頭，但又舍不得真的離開他。她的不自信，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婚姻不是開始于愛情，而是源于一場騙局。
「他倒是有覺悟，但還不是輕易就離了婚？起來吃東西吧，一年一次的生日都被你這麼睡過去了，再餓著該出問題了。」陸戰僑的語氣顯然沒有剛才那麼溫和，提起那個把他老婆藏了一個月的男人，他實在沒多少好感。
陸擎貞雖然脾氣不好幼稚了點，也或許每次小吵小鬧就把離婚掛嘴上，但程非凡好歹是個成熟男人，怎麼就不多包容一點兒？何況，明知黎是是他老婆，作為前棠妹夫的他怎麼就敢把人弄到南方的陌生城市私藏？姓程的憑什麼這麼決定？
「你昨晚沒睡嗎？」
見陸戰僑帶著臉色翻身坐起，黎是伸手拽住了他，「你睡會兒吧，都熬成兔子眼了，出去怪嚇人的。」
「先陪你吃點東西再睡。」
陸戰僑索性把黎是拽起抱到腿上，將臉埋進她的脖頸里用力吸了一口氣，一臉滿足地嘆道︰「這個月我總覺得這屋子里的空氣有點問題，原來就是少了這股子老婆味兒。出走一個月的寶貝老婆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哪里舍得睡？本想等你睡醒的，哪知你這麼能睡，看著看著就天黑了，等我填飽肚子再來等，一眨眼就天亮了。」
盡管他把這個過程說得簡單輕松，一句話帶過，但黎是卻能感覺到他掩藏的忐忑心情。在她沉睡時，他應該還是擔心醒來的她會再糾纏不必要的問題吧。
「阿僑，在回來之前我的郵件里一直在糾結離婚的事，你為什麼還把你的東西都給了我？那些存款……我是說，你為什麼會在七年前就給我存錢？那時候我在跟第四個男朋友交往，而你也有女朋友，我不明白……」黎是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不抗拒他的親近，就這麼窩在他懷里感受著他的心跳。
她真的不能理解他的心意。
當初明明什麼都不可能，他怎麼就心甘情願地為她存錢？如今不是她臉皮厚借著左銳衍的事再度賴上了他，他們之間又怎會有今天？
可黎是也很堅定，就算他們之間沒有結果，在她結婚那天，他照樣會把這個巨額存款送給她。
「傻瓜，就算你堅持離婚我也不會同意。小是，你應該了解我，親情對我來說是極為淡薄的，也沒心思構建朋友網，我這個人從五歲開始就對什麼什麼都提不起勁。我這輩子沒什麼追求，所有追求的東西都是因為你，小時候是這樣，長大了也是，現在更是，那些身外之物不給你又能給誰？所以，別輕易地離開我，小是，別讓我失去人生目標。就算在別人眼里你並不完美，但只要我懂你的珍貴就好，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我只知道，我只能為你活著。」陸戰僑微閉著雙眼感受懷里存在的真實感。
這個月的煎熬確實不如嘴上說的這麼容易，多少次午夜夢回他都只能睜眼到天亮，小時候被拋棄的惶恐不安再度出現，他是真的怕了。
「阿僑……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黎是喃喃地出聲，雖然看不到他此時的脆弱卻听得出，感受得到。他祈求的語氣令她莫名的心酸，明明是她無理取鬧，是她任性倔強，卻要他低下頭求她別離開。
其實，她不過是仗著他的寵愛對他肆意使壞，她的一次次鬧脾氣不正是貪戀他的寵溺嗎？14965925
「不知道，反正從五歲開始我就只有這麼一個欲念，只想對你好，寵著你，慣著你，讓你在我的保護範圍放肆張揚。沒辦法，這或許也是一種心理bt。」陸戰僑輕笑著說道，伸手把黎是的臉扳正面對他，宣誓般地在她額頭重重一吻，「你只被我一個人寵著讓我有成就感，也有安全感。」
他的潛意識里應該還是擔心被她拋棄，所以一股腦的念想只圍繞著她轉，畢竟她對他的意義已經重過所有人。
這大概就是楚雲江說的，因父母離異所產生的後遺癥，可他慶幸有這麼一個後遺癥。
「阿僑，我想哭。」
黎是將臉埋進這個熟悉的胸膛，啞著嗓子說道，眼淚隨著話音落下，濕了他胸前的衣襟。最近她總是容易多愁善感，會因為某句話莫名地流淚，脆弱到不堪一擊。
「怎麼說哭就哭了？雖然錯過了生日，但蛋糕還在冰箱里放著呢，傻丫頭別哭了。」
陸戰僑故作輕松地說著，安撫性地拍著懷里的女子，心尖上卻一陣陣地泛暖。這個月里，他從她的字里行間了解到太多的細微之處，她的脆弱、她的敏感、她的惶恐都赤/果果地展現在他面前，這會兒哪里還需要她多說什麼？
她的哭，他能懂。
「我才不是因為蛋糕。」
黎是掛著眼淚抬起臉，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陸戰僑便跨下床去了洗手間。她從小不是個愛哭的孩子，這些年極少掉眼淚，哪怕被老楊同志揮著雞毛撢子死命地揍，可這個月總會因為丁點兒感觸頻頻繃不住淚腺。
難道這才算是一次真正的戀愛嗎？
「別急著洗澡，先喝碗粥再沖涼。」
陸戰僑對著合上的浴室門傻兮兮地笑著，看著里頭那個模糊的身影便有一種滿足感，就像空乏的電池被蓄滿了電，渾身都是活力，哪怕昨夜幾乎不曾合過眼。
都說孩子養成一個習慣只需二十一天，可他寵她的習慣已經二十多年，他的這輩子大概是無法戒掉了。10njt。
何況，他並不舍得讓這個習慣消失。
陸戰僑正沉浸在甜蜜的滿足感中，忽地從浴室傳來一陣干嘔聲，驚得他彈跳起身兩步就蹦到了浴室前。
「怎麼回事？怎麼又惡心了？是因為餓過頭了還是昨天就沒好？」推開浴室門後，陸戰僑看著趴著洗臉池干嘔不止的黎是滿是擔憂，急得拍背擦嘴遞水一陣慌亂，「咱還是去趟醫院吧，你在程非凡那鳥不拉屎的小鎮壓根沒好好吃過東西，一定是腸胃出問題了。」
「我好著呢，就是——」
黎是剛想辯解，嘴里的牙膏味再次竄入喉嚨又引起一陣惡心，好不容易平穩下來她才虛著解釋，「我最近早上都這樣，沒什麼關系，一會兒吃了東西就好。」
「天天都這樣？你在郵件里怎麼不說？好什麼好？正常人哪會天天惡心嘔吐？又不是懷——」陸戰僑義正嚴詞地教訓，誰知剛提到「懷孕」腦中便竄出一個大膽猜測，頓時被激得熱血沸騰，連說話都發著顫，「小是，你該不會是……有了吧？」
她這麼挑剔的孩子，居然能在一個陌生小鎮住了一個月，每天吃的都是街頭小吃，口味也是大幅度轉變，昨天中午更是吃了從未嘗過的辣椒醬！
「有什麼？食道癌？瞎操什麼心？我吃東西慢嚼細咽，這輩子最不會得跟腸胃有關的病。」
黎是接過毛巾擦著臉，盯著驚魂未定的陸戰僑滿是疑惑，「家里有上次的腌蘿卜條嗎？我忽然想吃，再給我伴個涼面，要加海鮮醬的。」
「那蘿卜條你很久之前就吃膩了，而且，咱家什麼時候有……海鮮醬了？」
為因源于腸。陸戰僑死死盯住黎是的臉，視線再緩緩下移到她的小月復，心跳砰砰地加速簡直要跳出胸膛來，「小是，你最近的口味好像變化很大？」
昨天剛進屋時她還說家里的味太重有點惡心，可當時電鍋里炖的是她最喜歡的玉米大骨湯，而醬類的東西她是從來不踫的，怎麼就突然喜歡上了？
「不是你要我適應各種飲食的嗎？我在非凡家又沒人給我做飯，只能每天吃外面的東西，雖然有的東西嘗試之後會吐。阿僑你這是怎麼了？臉抽筋了？」黎是看得出眼前這男人的情緒不對勁，嘴角眼角一個勁地抽著，看起來挺人的。
「小是，你走的時候沒帶行李，這個月里你用的是什麼牌子的衛生巾？那小鎮挺偏的，買得到abc嗎？」陸戰僑扣住黎是的肩膀，壓著那股子雀躍故作鎮定，如果不是手勁太大，或許裝得還挺成功。
他太了解黎是，所以十分清楚她慣用的衛生巾牌子。
「我又沒來姨媽買什麼……」
黎是被問得莫名其妙，不過話到此處從對方的驚喜她忽然察覺到什麼，不禁背脊一陣僵硬，不安地問道︰「阿僑，你……你是懷疑我……」
「不，我什麼都不懷疑，沒事小獅子，你別緊張，咱喝粥去，喝了粥咱去醫院！不行，我得先給擎宇打個電話，讓他預約個婦產科醫生。你別急，先把衣服換上，我給你找衣服去。要不還是先去喝粥，對，你先去喝粥，現在尤其不能餓壞了。哦，不行，我在粥里擱了梨子山楂的，這水果粥屬寒性估計不能喝，咱還是換了衣服去擎宇那吃早飯吧，順便讓他陪咱上醫院！別緊張小是，咱就是去醫院做個檢查——」
「陸戰僑你腦抽了？你能不能站著說話，瞎蹦達什麼？」
黎是實在是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眼前這個一口一個「沒事」、「別急」、「別緊張」，自己卻來回踱步思緒紊亂，明明是他需要安撫裝個什麼勁兒？
可被他這麼一鬧，她倒是清楚了原因，她或許是真的懷上了。
她不是特別喜歡孩子，但上次離家前老楊同志就說過這個可能性，雖然當時被左銳衍與黎非的事攪得心緒不寧，但還是做過點心理準備，畢竟倆人都是獨生子女，逃不過傳宗接代這職責。
但是，他們既然已經結婚，也不曾避過孕，會有孩子也在常理之中，值得他這麼抽風嗎？
被黎是這麼一吼，陸戰僑倒是真安穩下來了。
只見他做了兩次深呼吸，兩眼閃爍著按捺不住的驚喜，顫著聲音說道︰「小是，你這女性親戚似乎倆月沒光臨咱家了，咱可能……可能要當爹媽了！」
「還沒影的事，你激動什麼？孩子什麼的最煩了。」
黎是瞥了一眼陸戰僑，因他的激動有了一絲感染，手掌下意識地模上小月復，喃喃低語︰「應該沒有吧，哪有這麼容易懷？我媽跟我爸在一塊三年才有的我呢，咱倆才……沒幾次呢……」
「你親戚造訪時間一直挺準，不會無緣無故缺席的，咱別在這兒瞎猜了，去查查就知道了！」
「你拉我去哪兒？我還沒洗澡沒換衣服！」
「回來再洗吧，反正去過醫院你都得再洗一次。老婆，咱趕緊換件衣服，得穿正式一點，帶上相機記錄一下，咱可以在b超室跟女兒打招呼了！對了，咱穿領證那天穿的情侶裝吧，咱寶貝女兒一定也喜歡粉色！」
「……」
黎是望著在衣櫃前手忙腳亂的男人，無奈地皺了皺眉，忽然覺得有種危機感籠罩在心頭。她還沒吃早飯，並且餓了兩頓，這沒影兒的女兒有這麼重要嗎？
現在都沒確定孩子的存在他已經忽略了她，如果真有了女兒，他還能再寵著她嗎？
看來，萬一真懷孕，她似乎得祈禱是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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