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錄 173.天使

作者 ︰ 東方既白

逍遙港一角,沙灘別墅。

如今艷陽高照,加上控溫淨水的陣法,這個小小的角落還是很有熱帶風情的,白鷗起落,碧沙藍水,海風里的咸味被樹木過濾後,只剩下純粹的清涼和舒爽。不遠處就是熱鬧的市鎮和片片船帆,將海天之間點綴成一幅水粉畫。

小黑和陸飛的家眷們玩得十分開心,巨龍果然是不能用外表來判斷頭腦的,豐腴的美麗藍月和淘氣的小藍沒什麼區別。

既有美琪兒的嬌小可愛,又有坦妮絲的青澀甜美,更有桑麗斯、繆賽爾絲的美麗大方,但是陸飛無視一切美景,獨愛手中這把劍,撫模個不停,讓膩在他身邊的愛麗絲怨念十足。

「我說你就不能別這麼惡心?」小黑屁大點身子獨佔一把沙灘椅,戴著特制的墨鏡,咧嘴苦笑︰「不就是一把劍嘛,沾染點發狂時的魔氣就成了把地地道道的魔劍,至于你這麼久嗎?」

陸飛懶得理它,依舊是撫模彈弄,舍不得松手。這東西比那些分元嬰給他的感覺還要強烈,如同真的是他的手臂一般親切靈動,憑空多了一條胳膊,難道還不許他好奇一下嗎?

陸飛修行的是魔功,最好當然是用魔器,不過他初次鍛造此劍時沒那個能力,後來又沒那個契機,如今機緣巧合下第二次心與劍融會貫通,這才成就了這把凶兵,等修為盡復後再融入點材料,品質絕對更上一籌。一個標準只為一個服務時,說兵刃的等級是沒有意義的,反正更好就是了。

萊西搬來一箱子啤酒,便朝外邊報信的侍從走去,不多會回來,道︰「一個叫霍克夫的老神官求見,兩個人。」

「請。」帕姆恩見陸飛和小黑還在糾結那把破劍,只好自己做主了。有時候哪怕躲到海角,人家也會找上門來,比如說神通廣大的準教皇就是如此。

沒人有功夫理霍克夫,帕姆恩倒是熱愛女神,與是熱情地招呼了上去。

霍克夫的身份,除了踩地雷這種事,怎麼說也不會落在旁人身後的,但他偏偏就錯開那個老鬼半個身子,十分恭敬。老人佝僂著身子,那把拐杖似乎比他本身還要重,他一步三個腳印地走著,不快不慢,十分神奇。陸飛斜眼一瞄,隨即收回目光,不再看。

兩個老人卻將注意力凝聚在那把長劍上,眼中神光閃現,似乎有種降妖伏魔的沖動,駭得陸飛連忙收了起來,不給看了。

一身長袍的兩位神官在這個炎熱的環境里頗有些怪異,不過兩位都是刀山火海中走出來的,這點氣溫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只是穿著清亮的人們看著這身厚重的衣服,總有些渾身發燥,心里熱的慌。為了不讓萊西和愛麗絲受罪,陸飛讓他們離得遠一點。

老人落座,霍克夫接過老人的法杖,恭敬地站在他身邊,自然而然,仿佛一直都是如此。

「城主大人,這位是教皇陛下。」沒有名字,這是霍克夫全部的介紹。當某個人成為教皇這種存在時,就已經拋棄所有他自己的東西了,他只能是教皇。

「陛下居然走出了光明聖山?幸會幸會。」陸飛大大咧咧地伸過手去,這是要握手。

饒是一向膽大包天的帕姆恩都有些駭然,老弟啊,人家一般都是跪著吻教皇的袍子,你起碼也要站起來行個禮吧?

陸飛沒那麼古板,他是這麼認為的。

滿面枯樹皮的老教皇艱難地在嘴角勾了一個難看的微笑,豁然伸出手來,與陸飛親切地握了一下,時間把握得剛剛好,既不顯低微,又不會太失禮。

「老大,別發愣啊,給兩位貴客開酒。」陸飛對呆愣一旁不知所措的帕姆恩吆喝道。轉過頭,笑說︰「如果您也是為那個過分的要求而來,那今天一定要不醉不歸。」

小黑四條腿抽筋般伸縮了一下,舒爽地打了個哈欠。

場面很沉悶,很不愉快。

「難道你不認為打擊亡靈是所有生命的責任嗎,年輕人?」教皇終于開口了,很難想象他這麼腐朽的樣子居然能開口說話,而且還很流利。他靠在椅子舒服地背墊上,簡單平和地說︰「末日天災只是亡靈們的一個小陰謀而已,實際上你在那場浩劫中吃了大虧,不是嗎?當然了,吸血鬼的威脅你也很清楚,你與他們並不是很合得來。」

「老人家,恕我冒昧。」陸飛順從地一躬身,說︰「霍克夫大人已經勸說過我,您今天來不是想重復一遍吧?」既然霍克夫被定為繼承人,那麼你應該是自覺時日無多了,何必廢話?

霍克夫向陸飛提了三個要求︰第一,坦妮絲跟他修行,她會成為光明教廷的神女。第二,他想在逍遙城建立一座直屬教堂,這是每個教皇加冕後的根據地。第三,請求逍遙城派出修士部隊支援聖盔峽谷,協助進攻亡靈大漠。

第一條,即便坦妮絲知道神女有可能成為教皇之下最有權勢的人物,她仍然拒絕了,只表示考慮在逍遙城修行。第二條,修建直屬教堂本質上還是教廷空白區的開闢行為,是新教皇功績的一筆,勢必要大力傳教,遭到小黑的拒絕,除非按小黑的條款辦。至于第三條,陸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沒興趣為德森魯謀福利,那個帝國因為賢者之城和薩科蘭的關系看逍遙城很不爽,小黑何等的心高氣傲,于是也很不爽他們。

「你不知道天使這種東西,我和霍克夫是很了解的。」教皇微眯的眼楮看著陸飛,說︰「這種生物不應該存在于教廷的控制之外。」

一股奇異的壓力朝陸飛襲來,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沒有分毫強者的特質,此時卻讓這個沙灘的氣溫陡降十度,冷熱交替間,不禁讓眾人打了個寒戰。

小瞧人了呢!原本以為穿著裹尸布的糟老頭子好欺負,沒想到比年輕的霍克夫還不好惹,陸飛冷笑。

「你還是省省吧。」小黑的爪子扶了下墨鏡,貌似絲毫不受影響,說︰「如果把我們的人凍感冒了,說不得要上光明聖山討要一些醫療費的。」

老教皇是為「天使」而來,他要用自身殘存的力量為教廷搭建足夠的根基。靠一隅之地抵抗亡靈是很辛苦的,德森魯又消極防守,何年何月能進入亡靈大漠?茫茫中土,有調動價值的唯有法師之城的法師,和逍遙城的天使軍團。不過法師之城經營日久,其內部已經被各國瓜分殆盡,沒有多少兵員人才輸送至前線,于是只能打新興的逍遙城的主意了。

最關鍵的地方在于,深知天使為何物的教廷,對逍遙城的這種存在充滿著好感,這本就該是光明教廷的東西。教皇哪里會罷手,半神的修為豈是說笑,只要一天沒死,他一天都是半神。

溫度再降十度,如今連人的活動都有些不順暢了。而居于壓力中心的陸飛和小黑,更是連呼吸都顯得艱難。

「給臉不要臉。」小黑艱難地喘息一聲,輕喝道︰「封。」

話音剛落,兩百個修士從迷陣中走來,手上捏住的法訣甩手而出,頃刻間便降臨在沙灘上,正好籠罩于教皇和霍克夫的頭頂。

霍克夫心中苦笑,他早知道教皇的試探不會成功,只是沒想到人家會悍然下手,如此果決。

陸飛壓力一輕,周圍的溫度再次恢復正常。這下輪到兩個白袍人難受了,兩百個人魔期修士發動的「封」字訣,夠兩個半神喝一壺了。這還是瞧得起他們,否則一百個人也湊合能禁錮住他們,陸飛怕死,愣是多要了一百個。

「呼,死狗。」陸飛心有余悸地說︰「如果他們暴起傷人怎麼辦?」

「他們敢,只要有大的能量波動,這里的陣法就能感觸,然後兩百個人主持陣法,瞬間封印滅殺。」小黑笑道︰「當然了,他們好歹是教廷的大人物,不至于殺害無辜的。而且教皇陛下已經沒有動手的能力,真是英雄遲暮啊。」

陸飛深以為然地點頭,霍克夫的人品還是不錯的,他不會下毒手。朝大家示意了一下,眾修士收了法訣,一一退去隱于陣中。

饒是教皇見多識廣,這麼多年也是頭一次被別人降住,一時有些臉紅心驚,只是看不出來罷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搖頭笑道︰「枉費我盡閱萬卷藏書,竟然不知道你的手下用的是何種方法禁錮的我。以前還有些小瞧這個世界,以為人類中,只有黑暗天使和大賢者,可以與我對付一二,如今卻發現自己目光短淺,百年教皇,窩囊啊。」

老頭子都是差不多的模樣,不過當一個老人迸發歲月培養出的滄桑感,對年輕人的影響絕對是無以倫比的。此時此地,除了霍克夫和小黑,其他人都心中沉重,為這個老人哀嘆神傷。

這並不是神術,而是來自一個久居上位的老者的感慨而已,百年的時光,足夠他聚集這種懾人心神的影響力了。對此,老人沒什麼好說的,他自知時日無多,直奔主題才對得起自己不多的光陰。

他說︰「其實我和霍克夫才是天使,你們的人是冒牌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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