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莉婭將自己的嘴唇咬得緊緊的,微微昂著的小臉上,眼淚不自然地順著完美的瓊鼻流過下巴,滴落在被揪得發皺的衣袍上,興許是眼淚太過沉重,也許是她在激動,衣袍和她的主人一樣有些顫抖。
迪莉婭忘記了所有人,眼中只有站在那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興奮的男人,她猛地撲了過去,猛地抱住了他,將頭埋在那寬廣的懷里,然後哽咽著,然後放聲大哭。
「好了,舞台交給主角,閑人退散。」陸飛似隨意地調侃了一句,扁扁嘴轉身走出帳篷,張開雙臂擴胸,在空氣清新的樹林里大吸一口氣︰異界空氣就是他嗎純淨。
「呼。」轉過身,陸飛看著盧克斯笑道︰「劇情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精彩,是嗎?」
「如果僅是與鎮上那些蹩腳演員相比的話,實際上迪莉婭大姐已經做得很好了。」盧克斯聳聳肩,促狹地笑道︰「實際上後面還有更精彩的,可惜我們不能看。」
陸飛不禁無語,這個世界的戲劇不提也罷,無論是演員素質還是舞台布景還是現場氣氛等等,跟自己的時代沒得比。他甚至想︰土鱉,如果我將哈姆雷特搬上舞台,豈不雷死你們?
裝逼或者不裝逼,這是一個問題︰前者會降低自己的水準,但是會爽,謙謙君子扮豬吃虎嘛;後者會讓自己有高手風範,但是不會有那種偶爾作案的快感,這也是為什麼高手總是一副冷心腸,實在是樂趣太少。
當然了,戲劇帶來的優越感全部來源于「听說」,而裝不裝b的將來再說,陸飛認為眼巴前最打緊的是天災的問題。
來到克塞姆的帳篷,眾人剛一落座,陸飛就開口詢問,回答的自然是盧克斯,克塞姆只能用實際行動表示支持。
和守門的軍人所說差不多,不過要詳細不少。
首先可以確定,這場天災實際上是**,但這麼說似乎有些不太妥當,因為搞事的是亡靈大漠。當然亡靈大漠也是有人類的,尤其是死靈法師甚多,他們被統稱為墮落者。想要散播瘟疫,自然是這些墮落者執行,于是說是**也有道理。瘟疫首先在德森魯帝國的一個附屬王國開始蔓延,這個王國因為長期從世界各地轉運物資,以供應聖盔峽谷的戰斗所需,所以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本身性質都是瘟疫傳播的不二選擇。
其次,這次天災的受害者不再是兒童,而是以二十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青壯年人為主,十分之一免疫力較差的人會直接死去,五分之一人的即便短期內不會死,也會渾身上下長滿黑色條狀瘢痕,十分恐怖。目前這些人還沒有發生病變,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死,會不會傳染等。畢竟佣兵們的消息來源有限,所知也不太詳細。當然,生命自有其存在的韌性和選擇,一些天生免疫的普通人佔了半數左右,而高級武士和中級魔法師以上修為都能很好地抵御瘟疫的侵襲。
第三,全人類國度都在尋找解決辦法,但是除了聖級強者能救治一些病人外,目前並沒有其它進展。而被人們寄予厚望的天使公爵听說正在游歷,也可能正在尋找破解方法。天使公爵混血的身份早就被曝光,和他有關聯的荊棘家族也被挖了出來,最後天使公爵被迫離開王都的事被揭發,荊棘家族正面臨四面八方的壓力,有些人甚至認為公爵已經被他們害死,已經有強者揚言要為天使公爵報仇。另外,人類已經對亡靈進行反擊,滿世界捕殺墮落人類,而一些亡靈法師也被隔離審查。
第四,各國不約而同地在各大城市重鎮建立了集中營,收容那些病患。當然,說是收容,實際上是軟禁,病患都是被迫進入其中的,而且重兵把守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探視,外界不能知道里面的絲毫情況。傳言由天使公爵倡議組建的紅十字會得到光明和黑暗兩大教廷的大力支持,聯合了許多有良心的商人和貴族四處救濟窮苦家庭,並且往集中營轉運物資。
……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盧克斯有些艱澀地說道︰「我們藍色之洋前年做成那筆大買賣後人數擴充了不少,可是三百人里也有二十個死掉,四十個進了集中營,剩下的人也不安穩,因為大家不知道該死的瘟疫會不會再次變異,會不會讓有免疫力的人類也窒息而死,然後全身發黑,就像燒焦一般。」盧克斯的精神很差,似乎說完這些話遠比生死相搏來得辛苦。
帳篷內的人都是一樣的焦慮,陸飛神色不定,他心中隱隱感覺不妙。
「我要回王都伽桑克爾。」陸飛沉聲道︰「巴魯托夫法師,你們呢?」
「可是伽桑克爾已經戒嚴,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城池,不得在外隨意走動。」盧克斯消息還算靈通,連帝都的信息都知道一些。
「那難不倒他。」巴魯托夫意有所指地說道,偏過頭對陸飛說︰「我們銀聯眾人當時約定,三年後在賢者之城踫面,我要先回家鄉納米亞王國看看,然後去賢者之城準備一下,你如果有時間的話,不妨在明年五月之前抵達賢者之城,參加我們的第一次全體會議,也許我們找到了奮斗的目標。」
「好。」陸飛點點頭,明年那麼遠的事,到時候再說吧。
陸飛起身,朝眾人拱拱手,做了個不倫不類的姿勢,說︰「那大家以後再見了,我先走一步。」陸飛轉身就要出門。
「怎麼說走就走,不跟迪莉婭大姐道別嗎?」盧克斯有些錯愕,沒想到陸飛這麼火急火燎,他不是一向凡事無所謂嗎?
見克塞姆也是這個意思,陸飛苦笑道︰「何必干那些煞風景的事?你們好好輔佐她吧,不過……唉,算了,你們自己處理吧。」陸飛想了想還是沒說讓他們跟弗瑞德處理好關系的事,這些人算是自己的朋友,而他們在佣兵團的身份地位實際上在弗瑞德回歸後有些尷尬了,但是他們也不蠢,何必要多此一舉管閑事?但是做為朋友,陸飛還是朝兩個曾經的佣兵伙伴坦白道︰「我叫陸飛,也叫布拉迪,那個什麼天使公爵就是我,以後沒事來找我玩。」說罷大笑而去,帕姆恩理所當然地跟在後面。
陸飛逃也似的御劍而去,望著那被飄動長發攪得有些模糊的背影,克塞姆指了指那個方向,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天天……天哪,他?」
「他說的是真的?」盧克斯有些疑惑地看著巴魯托夫問道。
「我也不知道。」雖然同樣不確定,但是巴魯托夫卻滿含笑意,似乎已經相信了陸飛的話,並且對他的故事十分有興趣︰「來來,在我等弗瑞德的時候,給我講講天使公爵的事。」
離別的傷感被陸飛那句天雷滾滾的告別語轟得面目全非,盧克斯收起不信的神色,得意洋洋地朝老法師炫耀起自己的見識來︰「一看您就是常年苦修的**師,這模樣怎麼也得高級魔法師往上了吧?您是不知道,天使公爵可神了,本來要死無數兒童的大災,他抬抬手就給解決了。听說他在王都賣神藥,能使枯木回春那種,有空您可以去試試,貴著呢,幾乎有價無市。可是災變的時候,人家愣是一分錢不收,免費給孩子們治病,還發動商人朋友救助貧民,听說那次他熬了三天三夜才配出藥方,頭發都白了,即便是這樣,咱們的公主仍然十分喜歡他,已經非他不嫁。對了,他……」
一大段毫無邏輯的「听說」和猜測中,巴魯托夫對天使公爵有了個大概的印象,兩個字足以概括︰完美,無論是他的品格經歷還是愛情故事。做為活了幾百年的老頭子,他的閱歷使他堅信,世上絕對沒有完人,人民只是習慣于善意地給自己的英雄施加無數光環,而這種光環給英雄帶來榮耀和壓力的雙重作用。有的英雄艱難地挺住了,哪怕死了仍然是英雄,人民偶然想起他仍然會感慨唏噓;有的英雄犯了錯,于是被貶得一文不值。人們比痛恨罪犯更痛恨英雄形象的崩塌,這種心理上的受創使得犯錯的英雄受到最為嚴酷的輿論摧殘,直到人民覺得英雄真的死了,而自己的心理得到安慰甚至滿足之後,這種輿論才被新的話題取代。
正當巴魯托夫在喋喋不休中沉思的時候,迪莉婭忽然闖了進來,媚眼掃視了一下整個帳篷,疑惑地問道︰「他人呢?」
盧克斯正將美麗的公主與英俊的公爵的愛情故事講得淒美動人的時候忽然被人打攪,這就像一句話里放入一個逗號,讓他很不高興,這是僅次于英雄形象崩塌的傷害,別人擊碎自己夢的傷害。他不客氣地反問道︰「這里都是他,您問的是哪個?」
察覺了盧克斯的異常,迪莉婭本能地擺出了大姐頭的風範︰「你皮癢了是不是?陸飛呢?」
盧克斯覺得如果想要在夢與現實中找到平衡的話,此刻最好低調一點,迪莉婭大姐顯然已經習慣成自然,哪怕她的愛人回來也不會改變了,這就是另一個夢的破碎。忍住心碎,盧克斯點頭哈腰地回道︰「他走了,說不想煞風景來著。」想了想又道︰「對了,他說自己是天使公爵,大姐你看他說的是真的嗎?」
迪莉婭完全沒有听見盧克斯後面的話,只是听說他走了,她感覺自己本來歡喜的心情又變得傷感起來,神色茫然︰他是在怪我嗎?我還能見到他嗎?
巴魯托夫沒有打攪佣兵團首領之間的談話,而是走出帳篷,發現弗瑞德正滿身喪氣地蹲在地上,頹廢不已。
如果讓巴魯托夫來分配迪莉婭的所有權,他會毫不猶豫地將迪莉婭分給弗瑞德,不為其它的,就為陸飛前途不可限量這一點,全人類中最好的女子才配得上他。當然,目前來看似乎弗瑞德讓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