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錄 8.妹妹

作者 ︰ 東方既白

在家里漫無目的地逛著,陸飛試圖懷著祭奠之心來為布拉迪送行。本有些沉重的心情,卻隨著一聲清脆的童音而煙消雲散,陸飛不禁一笑,這就是布拉迪深愛的小妹妹嗎?難道是她開心,死去的布拉迪也會很開心?

「哥哥,哥哥,你有沒有給我帶禮物啊?」蘇茜有些稚女敕卻無比輕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這小妮子可能听鄰居說他回家了,才會像小燕子一樣飛回來吧。

陸飛面露微笑,站在門口迎上了蘇茜,小姑娘直接蹦到陸飛的懷里,一只手摟著他的脖子,一只手在陸飛臉上亂模,黑色的大眼楮里滿是期待,興奮地問︰「哥哥,有沒有帶禮物?」

陸飛撫模著蘇茜扎成馬尾的黑色長發,看著她白皙漂亮的小臉,心說,不是親生卻有同樣的黑發和眼楮,不愧是兄妹。嘴上道︰「哥哥回來不就是最好的禮物嗎?」

「那就是沒……」蘇茜明顯有些失望,不過馬上轉怨為喜,笑眯眯地說︰「恩,哥哥回家就是最好的禮物,嘻嘻……」這笑容里沒有半分的勉強和做作,一切都那麼真實純潔,讓習慣了一個人的陸飛也不禁有些悸動。

抱著小妹妹,陸飛轉到堂屋,下巴一指桌上的包,嘿嘿一笑說︰「你自己去看看,那都是你的。」

「哇……」蘇茜馬上拋棄了「最好的禮物」,掙扎著跳出陸飛的懷抱,直撲向那個包包。

「好漂亮的包包啊,哇,有糖松子,還有香蕉片,咦,這是肉干,好香啊……」蘇茜就好像在兒童世界漫游一樣,每分鐘都有新的發現,不是吃的,就是玩的,或者用來裝扮的。這些東西,都是布拉迪曾經心里答應過要買來給妹妹的,他苦于囊中羞澀,只能由陸飛來實現。而實際上,陸飛覺得虧欠了布拉迪,因為雖然精心挑選卻早已對這些東西免疫的陸飛,居然同樣找到了發現和擁有的樂趣。他心里甚至在呼喊︰再找找,還有個蝴蝶結,對,再找找,還有……

搶奪了布拉迪的身體,現在又搶奪了布拉迪的樂趣,我虧欠布拉迪實在太多。布拉迪的願望就是好好生活,如果每天能和妮可多說幾句話那就更完美了。唉,這些也由我來幫他完成吧,陸飛心中暗暗說道。

你一路走好,布拉迪!

……

「你這孩子,哪兒來的那麼多的錢?」杜婭听聞女兒的驚叫,急忙跑出來查看,見到滿桌子的物件也是吃驚不小,拉著陸飛就到後院質問。

「媽媽,我有錢,你放心。」陸飛微笑著說。

「你一個雜役,怎麼會有錢,每個月也就十幾個銀幣而已。」杜婭全是不信。

「我學會了采藥術,經常去學院後山采集一些草藥賣給煉金師們,這樣就有錢了。」陸飛不得不編造一個善意的謊言。錢的來源不能說,否則非把他們嚇出病來。

「那真是太好了。」約翰也湊過來,搓了搓有些烏黑的大手,似乎想往陸飛頭上招呼,陸飛只能側身避過,表示自己受不了。

約翰哈哈一笑,說︰「當雜役確實不如做皮匠有前途,想當年我老爹可是苦求師傅半天才答應收我的,瞧瞧我如今,混的還不錯吧?」見陸飛斬釘截鐵地點頭,他又道︰「不過我覺得采藥術似乎比皮匠更好做,嗯,畢竟打交道的都是煉金師,那些家伙可不是小人物能比的,起碼不是那些倒霉佣兵和那些碎嘴的買家能比,起碼他們大方不是?」

陸飛再次點頭,杜婭卻似有憂色地道︰「采藥危不危險?我听說那些藥材都是長在深山里,會不會有猛獸出沒?」

陸飛不得不感慨婦女的細心之處,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就是因為采藥送命的,面上笑道︰「放心吧,我只去那些安全的地方采,危險的地方我從來不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杜婭似禱告般連聲念叨,又道︰「有錢也不能亂花,攢起來是正經,你也不小了,以後還要娶媳婦呢。我現在不去外面做工了,剛好將來幫你帶孩子。」說到這里,似乎想起了什麼,對約翰道︰「我說,前幾天听說老斯勒姆家的房子要賣,你去問問怎麼個價唄,那里寬敞,離家也近。」

約翰樂呵呵地答應了,他覺得人生實在是太美好了,轉眼間兒子就要成家立業了,如果運氣好,說不定他短期內就能抱上孫子,何其樂乎?

陸飛這個頭大,心道原來他們已經攢錢給自己買房子了。懶得理他們,偷偷模模地去找小蘇茜玩了。

「哥哥,哥哥,為什麼阿克斯屠龍英雄的伙伴老是跟著我?它流口水的樣子好丑。」蘇茜嘴里含糊不清地指著小黑說道。

「呃……」陸飛滿腦門子黑線,這小黑也太不像話了吧,居然饞成這個樣子,比普通的狗都不如,實在太丟天界的臉了,順便把與天界有些瓜葛的陸飛的臉都丟了。他也不想想,無數年里,只能看不能吃的小黑何其悲催,這一有了身體,還不是看見好吃的就想吃?再說,小蘇茜興奮地吧唧吧唧嘴,讓那種美味簡直就到了小黑的喉頭,可惜咽下去的只能是口水而已。

陸飛隨手從蘇茜挎在身上的包包里取出一把土豆條放在凳子上,眼楮示意一下,小黑就撲過去了,那樣子,餓死狗投胎也不過如此。

蘇茜慢慢蠕動自己的腮幫,不解地看著陸飛,那眼神里的哀怨,讓陸飛直呼受不了,連忙道︰「妹妹乖,下次哥帶更多的好東西回來給你。」

見小丫頭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他只好道︰「小黑是我的伙伴啊,你看你有爸爸媽媽在一起,哥哥卻只能一個人,如果不是小黑陪著我,哥多可憐?只有它陪我好好的,那樣哥才能掙更多的錢,才能給你買更多好吃的啊。」這番話入情入理,單純的蘇茜哪里抵擋得住,忙不迭地點頭,說︰「嗯,為了屠龍英雄的伙伴能更好地陪伴哥哥,我就多給它一些。」

在小黑期待的目光里,蘇茜在小包里翻了又翻,似乎很為難般,掏了半天掏出一包瓜子放在凳上,說︰「吃吧,身為屠龍英雄的伙伴居然比我還饞,羞羞羞!」

小黑這個無語啊,想曾經身在天界,那些呆逼擄掠的仙女不知凡幾,沒想到今天居然被一個小不點丫頭為難,你見過狗吃瓜子啊?

陸飛也是哭笑不得,只好似夢囈般用中國話道︰「回去一個金幣,隨你買,現在給我滾。」

小黑那狗眼里滿是不信,心道你這麼摳門的人會拿出一個金幣來?別逗了。

「再不滾你就連牛排都別想吃。」陸飛厲聲道。

「汪。」小黑慘叫而去。尊嚴誠可貴,薯片價更高,若為牛排故,二者皆可拋。

捋起凳子上的瓜子,陸飛把小蘇茜抱在膝頭,邊嗑瓜子邊說︰「妹子,哥給你講故事。」

「哇,哥哥太厲害了,居然還會講故事。」蘇茜黑白分明的大眼楮里,那崇敬之情果真如滔滔江水般,沖刷得陸飛一陣飄飄然。

「恩。」陸飛清了清嗓音,道︰「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廟里有個老和尚……」

「哥哥,和尚是啥?」

「和尚就是沒頭發的男人。」

「哦,隔壁的穆勒也是和尚,不過他是頭上長癩痢了,和尚也是因為頭上長癩痢了嗎?」

「這個……好像是這樣,他們有的頭上長包,有的干脆什麼都不長。」

「他們好可憐。」

「是啊。」……

午飯超乎尋常的豐盛,比神誕節都要豐盛,高興的杜婭甚至將節日備用的腌肉都下了鍋,做了兩道她最拿手的好菜。陸飛也覺得異界的家常菜不錯,並且吃到熟悉無比的米飯更是讓他感慨不已。這里雖然沒有筷子,不過餐飲模式還是差不多嘛!而小蘇茜覺得今天真是太幸福了,如果能天天都能這麼幸福就好了。

約翰夫婦二人眼中滿是溺愛,看著這一雙兒女,老約翰不禁多喝了幾杯,杜婭也沒有說他。

布拉迪一般都是下午就趕回學院的,陸飛也只好這樣,約定好下次回家的時間,陸飛便回去了。學院在西區,傍晚剛好趕得到。

看著來送別的蘇茜依依不舍往家走,直到不見了她的小身影,陸飛這才往學院走去。他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心道這樣的生活其實也不錯的,自覺前世活該淒涼,還好現在他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他,甚至世界都不再是原來那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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