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骷髏 第一章 破敗巫觀

作者 ︰ 炎楠

大秦末年,一位姓沈名千字行的富家少爺,隨商隊前往湘西采購茶葉。臨行前,其父千叮萬囑,讓這位眼高于頂、目中無人、風流倜儻的大少爺,萬萬不可和苗族少女發生情愫,可沈千行年少輕狂、風流成性,表面答應,出門即將父親的叮囑當成了耳旁風。一到苗族,即被苗族少女的豪放專情深深吸引,不能自拔。臨回之際,沈千行答應與之情投意合的苗族少女,回去後保證不與其他女子交媾,一年內必重返此地迎娶對方,發完毒誓遂飲下杯中酒,隨商隊返回江南。

或許,男人的誓言永遠不能相信。又或許,時間是殺死一切愛情的凶手。僅僅過了一個月,沈千行即忘記了當初的海誓山盟和苗族少女的淳淳叮囑,迎娶了一位貌美如花、門當戶對的妻子,洞房花燭夜後,其妻迅速懷孕,令沈家二老興奮不已。可不甘安分的沈千行,耐不住寂寞,又先後迎娶了三房小妾,說來也怪,沈千行不知是走了什麼鴻運,仿佛化身為萬中無一的神炮手,炮炮命中,四位妻房,全部懷孕,挺著碩大的肚子,好不壯觀。

不過,四位妻房並沒有和普通懷孕女性一樣,順順利利的安胎養胎,而是經常月復中絞痛,嘔吐出泛綠腥臭的液體,七個月後,四人竟然變得皮膚發黑、面容消瘦、四肢縴細,宛如厲鬼,沈千行請了無數名醫皆無法斷定是何癥狀,不由隱隱感覺有些不安。終于,待產之日來臨,一門老小在屋外翹首以待,卻听到了接生婆淒厲般的慘叫,頓時大驚,沖入了房內……

嘔吐聲響起,沈千行肝膽欲裂,渾身顫抖。眼前的一幕,令他終身難忘,四位妻房開膛剖月復,肚皮爆裂,血肉翻滾。一股股綠色的,有些發黃的濃汁,參雜著血水,滲染了雪白的床鋪。一條條狀似發簪,卻明顯大了數倍,沒有耳鼻眼楮四肢,只有一張怪嘴的長蟲子,呲著尖尖的牙齒,猙獰的張牙舞爪,宛如妖魔般在肚中游走,不斷爬出。而四位妻房,尚未斷氣,仍在苦苦申吟。沈千行的母親,當即受驚過度,一命嗚呼。本是大喜之日,一派祥和的沈家,瞬間從天堂跌入地獄,變成了鬼哭狼嚎的閻羅之地。

沈父一生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略一慌亂,即猜到了怎麼回事。他詳細詢問了沈千行在湘西做過什麼,然後立刻命人將四位兒媳的尸體焚燒掩埋,並連夜組織馬隊,星夜不停的趕路,想要將兒子送往湘西,可為時已晚。沈千行尚未來得及起身,即一命嗚呼,死得倒算安詳,看不出有何不妥。悲痛的沈父,明知留下其尸體不妥,卻無法忍心將兒子的尸體焚燒,于是請了大量和尚道士做法超度,又請名醫將其尸體藥物處理,然後和大量陪葬品一起深埋地下。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那沈家雖經此大難,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可人生是沒有如果二字的。一子錯,滿盤皆輸。噩夢,才剛剛開始。大量的陪葬品,引起了盜墓賊的注意。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所有的盜墓賊,下了墳墓後,肉包子打狗,一去無蹤。反而是本該早已死絕的沈千行,猙獰的從盜洞里爬了出來,搖搖晃晃的回到沈家,敲響了自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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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合上了書籍,面色有點蒼白,身體有些發冷,書中所描繪的一切,實在太匪夷所思,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甩手把這本天方夜譚、宣揚封建迷信的古書丟進了火堆,又從身旁的一堆書籍中,隨手拿起一本繼續翻閱。這些書,都是我們這些支援貧困山區建設的知識分子,從當地的老百姓家里和幾位老巫醫手里收到的。我叫沈思源,長相嘛,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皮膚稍微有點白,五官還算端正。我的祖上是開當鋪的,有些家底,所以小時候僥幸讀了兩年私塾,在這個文盲遍地的70年代末,算是有高學歷的知識分子吧。我的對面,坐著一個又黑又瘦,個子卻高的出奇,滿臉麻子的丑陋家伙。他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死黨,姓王,名二,由于臉上布滿麻子,所以我習慣稱他為王二麻子。此時的他正流著哈喇子,眼冒綠光,不停地用一只木勺,攪拌著一鍋濃濃的狗肉。

人生,其實就是一個不斷認識自己的過程。童年的時候,我天真地以為,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難倒我的,我就是上帝。長大了我才發現,原來我連一根草都不如,風吹向哪里,我就要指向哪里,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我和王二麻子都是土生土長的北京頑主,從小混跡在八大胡同,高不成低不就,因為想要混點資歷,將來撈份好點的工作,來到了湘西永順縣回龍鄉龍鳳村。一個人煙稀少、天高皇帝遠、被人遺忘的小山村。不過,龍鳳村雖然只有百多戶人家,但並不影響我們這些大學生志願者的決心。雄心壯志的我們,滿腔熱血的來到鄉里,剛落下腳,即展開了青少年普及教育、掃盲,破除封建迷信,宣揚計劃生育等多項運動。我們和當地的村委會聯手,挨家挨戶的上門給老百姓做思想工作,並且,勇敢地,毫無所懼的揭穿了村里老巫醫的騙人把戲。實現四個現代化的目標,如火如荼的拉開了序幕。

湯已滾燙,王二麻子的口水,順著嘴角,稀稀拉拉,看得我一陣心驚肉跳。好好的一鍋肉,我可不想被他糟蹋了。鍋里炖的是王二麻子傍晚從一位老農家里偷來的一條老黃狗,還有幾把山上采摘的野菜,以及兩個硬邦邦,能把人牙齒崩壞的高粱饃饃。我和王二麻子兩人,一人祖上是開當鋪的資本家,一人是父母逃到台灣的**後代,成分絕對和根正苗紅的貧農子弟無關。若不是因為王二麻子家里有點關系,以我們兩人的德行,別說大學畢業,中學能不能上都成問題,哪里有機會來到這貧困山區撈資歷。即使這樣,我們兩人在大學生志願者當中,也極不受歡迎。不過這樣也好,我們兩人唯一關心的就是自己肚皮,至于什麼教書啊,什麼給大叔大嬸講計劃生育的優勢啊,還是留給那些更需要的志願者吧,我倆沒那麼崇高。

肉香彌漫,王二麻子舀了一勺湯肉,就想往嘴里送,但我早有防備,一把奪下了湯勺。我說你丫的整天不刷牙,別把湯勺弄髒了,污染了一鍋好湯。王二麻子頓時大怒,說你這個王八蛋,我上周才刷的牙,很干淨。倒是你大爺的,被封建迷信書籍毒害的太深了,我是為了拯救你,才把自己珍貴的知識種子(口水)獻出,給你改善下伙食,一般人我還舍不得呢。我說去你老母,就你那慫樣還知識種子呢,村里的雞鴨狗都被你丫的模絕了。去找個碗,自己盛著吃,別影響你小爺我的胃口。

王二麻子模了模半扁的肚皮,說沒工夫和你扯淡,老子先把五髒廟填填。說完迅速拿起一個有點殘破的瓷碗,自顧自的盛了一碗大嚼起來。我深知這貨的肚量,顧不上再看這些書籍,隨手把手中的書丟進火堆,也拿起一個瓷碗,盛了滿滿一碗肉菜,往肚子里塞。不過盞茶時間,滿滿一鍋湯肉,被我兩人風卷殘雲,吃了個底朝天。王二麻子抱著滾圓的肚子,在懷里模索了半天,模出一個有些干扁的煙袋,從一本書當中撕下一條紙,卷了根旱煙抽了幾口,然後將剩下的半根,遞給了我。我接過半支土煙卷,陶醉地吸了幾口,左右閑著無聊,繼續和王二麻子開始扯皮。

我說王二麻子,你又偷老農的煙葉了吧,思想道德太敗壞。王二麻子是出了名的脾氣火爆,一點就著,馬上還擊道,你大爺的,要講道德敗壞,誰能和你比,你丫一天到晚盯著人家大姑娘的看,我們知識分子的光輝形象都被你丫的抹黑了…。我說可拉倒吧,我還能趕上你啊。你這貨整一打入我軍內部的饑渴分子,一天到晚沒事就往水房跑,變著花的往女水房看,就盼望著遇上哪個大姑娘洗澡,可以一飽眼福,你當我不知道呢。王二麻子頓時惱羞成怒,馬上反擊,歷數我從三歲到十七歲的所有罪行。我當然不甘示弱,兩人你來我往,展開了罵戰。

或許,沒經歷過蹉跎歲月的人,永遠不會明白我兩這種斗嘴的方式。那年月,生活苦啊,貧困山區更苦。可人嗎,即使活的再苦再累,總要找點樂子,苦中作樂。志願者的生活吃不好、睡不香,枯燥乏味,還沒多少錢拿。長得英俊瀟灑點的還能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像我和王二麻子這樣要姿色沒姿色、要錢沒錢,又不知道上進的落後小青年,唯一能做的就是互相扯皮,打發時間。

正當我和王二麻子面紅耳赤,爭論不休的時候,燃燒的柴火,慢慢熄滅,四周頓時有些陰森發冷。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看了太多迷信書籍的原因,我下意識的感覺脖子後面有人對我吹了口涼氣,頓時一個哆嗦,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和王二麻子說,老子要去方便,你丫一人在這慢慢扯皮吧。說完跑到了巫觀後的森林里,月兌下褲子蹲地上一頓排瀉,正當我神清氣爽的時候,忽然感覺腳下有點癢,低頭一看,頓時嚇得屎尿橫飛。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腳下,已經密密麻麻,爬滿了血紅色的蜈蚣,猙獰的順著我的褲腳往上爬。我頓時一陣惡寒,慌忙擦了兩下,提上褲子把褲腿上的蜈蚣抖掉,就往巫觀里返。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剛走進巫觀,即听到了一陣沙沙的怪異聲響。

柴火已經熄滅,巫觀里有些伸手不見五指,我隱隱約約看到王二麻子還坐在鍋前,忙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讓他趕快和我一起離開。可讓我驚訝的是,王二麻子似乎沒有听到我的呼喊,回應我的,依然只有那詭異的沙沙聲響。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上心頭,我本能的感覺到有點不對勁。我和王二麻子吃肉扯皮的地方,是動蕩年月中遭砸毀的一所破敗巫觀,巫觀里供奉的是苗族先祖蚩尤,听說以前逢年過節,要用大量的活物血祭,不知道殺了多少生靈,整座巫觀陰森森的,平常日子,大白天都沒人敢靠近。可我們是新時代的小青年,信奉的是科技強國,怎麼可能會相信世上有鬼呢?我狠狠的罵了兩句髒話,強作鎮定,掏出一盒火柴,顫抖的劃了半天,總算點燃了一根,眼前的一幕,讓我渾身發抖,差點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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