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左少卿說出的辦法,柳秋月頓時張大了嘴……她立刻就听明白了,這是一個誰也想不到的辦法,甚至潛伏的特務也不會察覺這個漏洞。
陳三虎則轉著眼楮,還沒有把這個意思想明白。
胡廣林也听明白了。他說︰「左少,你的意思是,監視市區政府門前的公告欄?」
左少卿向他點點頭,「是。」
胡廣林疑問更大,「每個市區政府門前的公告欄?」
左少卿搖搖頭,「不是每個市區政府,我們沒有那麼多人。」她指著地圖說,「你們看,咱們在司門口後街,電台信號來自這里的東北方向。在這個方向上,西面是長江,東面則是一個很大的沙湖。在長江和沙湖之間,這是一個狹長地帶,隸屬于兩個區,一個是武昌區,還有一個是青山區。我們盯住這兩個區的區政府,另外,再加上一個市政府。我看,應該夠了。」
這個時候,小房間里就很安靜。每個人都有些驚訝地注視著左少卿。
柳秋月終于開了口,「姐,時間你考慮過嗎?也許要很長時間我們才有發現。」
左少卿向她點點頭,「我考慮過。不過,這個第五小組,每周都會向台灣發送一次到兩次電報。我判斷,他們至少每周一次,會去市政府或某個區政府門前看公告。」
柳秋月點點頭,表示她已經明白。
左少卿繼續說︰「關鍵是,我們要能把這個人認出來,認出那個看公告的人。這個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在認人這方面,秋月和三虎都應該沒問題。他們以前就是干這個的。就是廣林要細心一些,你和這一類的人,可能沒有打過交道。」
陳三虎這下子可來了勁,向胡廣林晃著大拇指說︰「兄弟,看出來了,這就是我的本事,你等著瞧。」
左少卿笑了一下,「不過也說不定,廣林從前是解放軍的偵察連連長,應該也有一些經驗。好了,現在咱們分配一下任務。從明天開始,我盯市政府,三虎盯武昌區政府,廣林盯青山區政府。三虎,武昌區政府應該是個重點,你要留心一點。」
陳三虎快樂地點著頭,「成,主子,您等好,我一定盯得嚴嚴實實的。」
左少卿回頭抓住秋月的手,說︰「秋月,你的任務最重。你對武漢比較熟悉,」她指著地圖說︰「你的任務就是從這里,向東北方向沿街巡視,既看人,也看可能藏著電台的房子。這兩樣,你都是內行。我猜想,這個第五小組不會單獨把電台放在這里,可能還有其他人也住在這附近。你要多留心。」
柳秋月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就用力點點頭。
這樣,從第二天開始,左少卿小組的四個人開始分頭行動,監視市區政府門前的公告欄。
三天後的一個傍晚,陳三虎在武昌區政府門前,果然看見一個可疑的人。
後來得知,他就是在武昌火車站當職員的紀寶興。說起來這也是必然的,武昌火車站距離武昌區政府,只有兩站地,實在太近了。這里也是紀寶興每隔幾天就必去的一個地方。
陳三虎注意到他,是因為他不僅僅在看,還在用小本子抄寫。
就這樣,左少卿終于在武漢找到了她想找的第一個線索。
相比之下,杜自遠找到他想找的線索,則要比左少卿稍晚一點。
那一天,杜自遠和秦東海到達武漢,與李雲林見面,並意外地見到林文秀。
李雲林把省軍區司令部偵察參謀吳堅上尉介紹給他之後,杜自遠並沒有立刻離開。八戒文學8jwx因為李雲林無論如何都要他們留下來,和他喝一杯酒。而杜自遠心里,則有一個剛剛冒出來的想法,是一個一時又說不出口的想法。
在吃晚飯的桌上,因為有家里的保姆不時進來上菜,杜自遠什麼也沒說。
李雲林和他踫杯時,似乎已看出他的猶豫,就在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小聲說︰「老杜,咱們晚上再好好聊一會兒。現在喝酒!來,踫一下。」
晚飯之後,他們去了李雲林小小的書房。李雲林讓保姆給他們沏上茶,然後就關上門,回頭說︰「老杜,這個門一關,誰也听不到我們說話。你呢,你還有什麼話想說?說,我听著。」
杜自遠默默地注視著他,也注視著圍坐在辦公桌旁邊的秦東海和林文秀。他特別在林文秀臉上多看了一會兒。
他說︰「老李,我這次來,有非常重要的任務。」
李雲林一擺手說︰「這個我已經猜到了,否則你不會到這里來。」
接下來,杜自遠就簡單介紹了他剛剛得到的情報,國民黨潛伏在濟南的一個特務小組,最近悄悄轉移到武漢,並且已經與台灣方面建立了聯系。
杜自遠非常謹慎,絕口不提阮其波遇刺案,不提從國外潛逃回來的左少卿,更不提中蘇之間已經陷于停頓的談判。但特務轉移到武漢這個情況,仍然十分重要。
李雲林也做過地下工作。他在閩浙贛游擊縱隊當副司令員的時候,就分管情報工作。他立刻就從這個特務小組轉移到武漢這件事里,察覺出異常來。他輕聲說︰「老杜,我猜,這個案子,一定涉及更重大的案子。」
這個時候,杜自遠的臉色就全變了,嘴巴已經咧開來,目光更是極其嚴峻。他小聲說︰「老李,更多的情況我不能再跟你說,但確實涉及更嚴重的案子。老李,我請求你,無論如何都要幫助我。」
這一句話,是他們在南京時互相都說過的。那時,他們都遇到了極其嚴重的情況,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向對方提起這一句話。僅僅這一句話,已讓李雲林明白,情況一定極其嚴重。
他說︰「老杜,吳堅還不夠嗎?」
杜自遠向他點點頭,「吳堅是我們需要的,非常需要。但是,還不夠。」
李雲林在些驚訝,「你說,你還需要什麼?」
杜自遠伸手握著林文秀的手,注視著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老李,我還想跟你再借一個人。我請求你答應我。我想跟你借文秀。」
林文秀吃驚地張大了嘴,「自遠,我?我這個樣子,我能幫你干什麼?」
杜自遠嚴肅地向她點點頭,「老李,文秀,從濟南轉移過來的特務小組,這個小組的組長叫趙明貴。文秀,你認識他。」
林文秀「啊」了一聲,立刻在恍惚之間陷入到惡夢般的回憶里。
在保密局刑訊室里,是這個趙明貴和程雲發共同對她審訊。他永遠穿著干淨整齊的軍裝,頭發一絲不亂,臉色卻永遠是在陰沉中透出惡毒的蒼白。他還曾經進入她的牢房里,輕言細語地勸她招供。同牢房的女犯們告訴她,他叫趙明貴。她不會忘記他,她最後被特務們用鐵錘打碎右腳,就是他的示意。
林文秀看著杜自遠,輕聲說︰「自遠,你要我去認他?」
杜自遠握著她的手,「文秀,現在還只是我的想法,我要看今後幾天對這個特務小組的偵察情況。老李,你同意文秀必要時幫助我嗎?我會派專人照顧她。」
李雲林關切地看著林文秀,在她耳邊說︰「文秀,你行嗎?」
林文秀向他點點頭,「老李,我行。我要是還能干點什麼,就太好了。」
這天夜里,秦東海和吳堅按照他們事先的約定,在湖北省軍區的電訊室里,開始他們的無線電監听工作。
他們的做法,其實和左少卿一樣,都是監听無線電信號。不同的是,左少卿監听的,是武漢第五小組的信號。而秦東海和吳堅監听的,則是趙明貴小組的信號。在來武漢之前,三局電訊處的同志,已經向他們提供了趙明貴小組所用電台的波長和無線電信號的錄音。
省軍區機要室設在一間很大的房間里,寬大的窗戶上拉著厚厚的窗簾。沿著牆邊,是一排七台大功率電台,電台上方天線林立。每部電台旁邊,都有一台環形的測向天線,隨著監听員的手,緩緩地旋轉著。監听員們頭戴耳機,靜靜地坐在電台前,一邊調整測向天線,一邊調整著波長旋鈕。當他們發現一個電台信號時,就會按下旁邊的錄音機按鈕。
秦東海輕聲說︰「你們的力量挺棒呀。」
吳堅向他笑了起來,也輕聲說︰「我們以前和公安軍司令部一起工作。我有的時候,也要干反特偵察工作。所以,這些設備都是我們平時用到的。現在,公安軍司令部分出去了,劃歸省公安廳管轄,要不然,這樣的設備我們更多。跟你說,公安部門的偵搜手段,我們都有。」
吳堅所說的那個公安軍司令部,後來演變成湖北省公安廳所屬的刑偵總隊。
這樣的偵搜監听持續兩天後,他們終于監听到趙明貴小組的無線電信號。
秦東海帶來的信號錄音被裝在錄音機上,監听員一邊听錄音,一邊監听收到的信號。他抬起頭,向吳堅點點頭,示意就是這個信號。同時,他又向旁邊的測向員做著手勢。測向員在一塊很大的地圖板上,旋轉一個帶分角器的長長的木尺,然後在地圖上標出電台信號的大致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