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諜傳奇 二十六、 掐尾

作者 ︰ 聞繹

左少卿十分無奈,無奈的是身後的尾巴。

她察覺到,葉公瑾在她身邊布下的羅網十分嚴密。

她的家門外就有一個修鞋的攤子。她看出來這是個坐探,每天都在這里守著。她在自己家里做過仔細的檢查,還沒有發現竊听器。那個東西需要電源,確實不好隱蔽。真有,她也不擔心,家里無人和她說話。每天回家,頂多就是打開收音機,听一段京戲。

監視她的另一個點,是洪公祠北大門的門衛室。

有一天,她離開洪公祠時,不經意地注意到,那個門衛多看了她一眼。左少卿出門時,回頭看了一下,正看見那個門衛拿起電話。她知道,這是告訴電話那頭的人,左少卿出門了。

叫她發愁的是路上的尾巴。她乘車出門,後面一定會跟著一輛車。她步行,就有一個或兩個尾巴跟在後面。跟蹤的人無論怎麼躲躲閃閃,她也能發現。保密局的特工都是囂張慣了的,真讓他們像個小販或者乞丐那樣走路,他們還真走不出來。

有時,她也很同情那些跟蹤的特務。她乘車出來還好,特務也有車。步行出來時,她和柳秋月要是叫了黃包車,特務也得叫黃包車,否則跟不上。可車錢,跟蹤的特務就得自己付。左少卿知道特務的收入都很少,一點黃包車錢,也叫他們肉疼。

有一天,她和柳秋月從《寧都報社》里出來,正趕上下雨,趕不回去了,便找了一家面館吃飯。透過窗口,她看見那個跟蹤的特務縮在對面的屋檐下避雨,衣服已經半濕,冷得發抖。左少卿冷冷地看著他,轉身叫店里的伙計送過去一籠小包子。那個特務面對著牆壁,狼吞虎咽。左少卿從面館里出來時,那個特務把手舉到額頭,連連向她彎腰。

但也有讓她生氣的時候。一次,她們去東亞飯店檢查那里的監視點。出來時,跟蹤的特務站在門外,正看著遠處發呆。左少卿盯了他有一分鐘,最後不得不重重地咳嗽一聲。那個特務回頭看見她嚴厲的眼神,嚇得臉都白了。

回到局里,左少卿找到程雲發,說︰「你派人就不能派一個頂用的嗎?我從點里出來,出門時還得叫他一聲。他要是走丟了,是我的麻煩,還是他的麻煩!」

程雲發裝傻,「什麼,這麼巧,我最近派出不少人,怎麼就讓你踫上了。」

左少卿罵道︰「發你的昏吧,不識教的東西!」

程雲發便向葉公瑾訴苦,說︰「左少也太不講理了,這事還不明白嗎?還用得著這麼氣性大嗎?」

葉公瑾笑著說︰「都是行家,一眼都能看出來。不過也叫你的人跟得隱蔽一些。」又問︰「你一次派幾個人?」

「至少是兩個人,交替著跟。」

葉公瑾很想訓他兩句,交替跟蹤也叫人認出來,這也太無能了。但想了想,只是說︰「你繼續吧。」

一連跟了十天,拍回來幾十張照片,都是左少卿這些天見到的人。程雲發和趙明貴查了一下,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連趙明貴也不住搖頭。程雲發很煩這些具體工作,調查人是最麻煩的。

趙明貴就安慰他,「假設左少是**,她總要有一個聯絡人吧,是不是?她不可能是一個人干。老兄,耐心一點,把這些人好好查一查吧。」

趙明貴和程雲發開始組織手下的人,對所有照片上的人進行調查。

左少卿覺得,她用「淹沒法」見了許多人,應該差不多了,她可以和張伯為見面了。但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一件很小但也很嚴重的事,打破了她的計劃。

左少卿是晚上八點鐘左右出的家門。門外的修鞋匠繼續在昏暗的路燈下「營業」。一切都是必然的,她沒有理會這個修鞋匠。

她出了巷口,叫了一輛黃包車,順著中山南路向北。中山路是一條正南正北的街道,向北可一直到新街口的「旋轉門」娛樂廳。

但走到半路時,她意識到出了什麼問題。她的感覺一向敏銳。她感覺到她的「尾巴」沒有跟上來。她叫車夫走得慢一點,也許她的「尾巴」很快就會跟上來。但仍然沒有。她甚至回頭看了一下。她的「尾巴」真的沒有跟上來。

這意味著什麼?有什麼目的嗎?一個圈套?還是那個特工實在無能,竟然把她給跟丟了?左少卿思索這個問題時,連自己也感到滑稽,她居然丟了自己的尾巴。左少卿不想冒險,她要讓所有的事都在掌握之中。

她經過一家客棧時,叫黃包車停下來。她進去打了一個電話。她原本以為程雲發會接電話,但接電話的,竟是右少卿。

兩個人一出聲,就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

「什麼事?」右少卿十分簡潔地問。

「老程呢?」左少卿也問得十分簡單。

「他下班了。」右少卿的回答里含著一絲冷笑。

這讓左少卿有些猶豫。往程雲發家里打電話嗎?

右少卿沒給她猶豫的時間,「有事就說,現在我負責。」

左少卿問︰「你們的人呢?」

「什麼人?」右少卿有些奇怪。

左少卿在心里罵了一句,下面這句話還真不好出口。她沒好氣地說︰「跟我的人!」

顯然右少卿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個問題,她大概遲疑了幾秒鐘,突然一聲笑,「他該在哪兒,就在哪兒。你問他干什麼,有什麼目的嗎?」

左少卿被激怒了。她向窗外看了一眼,矇的夜色里,黃包車仍然停在門外。她大聲說︰「你最好還是查一下。我等了他五分鐘,也沒見到他的影子!」

「你該干嗎干嗎,少管別人的事!」右少卿也不客氣。

「你等著,我回到局里再跟你說!」左少卿怒火中燒,砰地一聲掛上電話。

左少卿出門上了黃包車,掉頭往回走,經三元巷、明瓦廊,回到局里。

左少卿上樓,經過程雲發的辦公室時,里面黑著燈,顯然程雲發不在。她再向前走了幾步,是右少卿的辦公室。她剛敲了一下,門就開了。右少卿顯然已經听到她的腳步聲,並判斷出是她。

左少卿和右少卿就這樣,一個門里一個門外,互相瞪視著。

幾分鐘前,右少卿剛剛打過電話去查這個事。讓她意外的是,她手下的人,竟然沒有找到今晚負責跟蹤的人,找不到他了。連第二個跟蹤者也沒了消息。這讓她感到奇怪。

左少卿盯著她,察覺到對方有一點點心虛。她仍然拿不準,這是不是程雲發設的圈套,或者就是她右少卿設的圈套。她問︰「你找到人了嗎?」

右少卿不服輸地瞪著她,「你少管我們的事,我們的人在哪兒你問不著!」

「目標丟了,跟蹤的人也丟了,你們是干什麼吃的!」

「你管不著!」右少卿提高了嗓門。

左少卿瞪著她,不想再和她廢話,轉身就走。她听到身後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拐進翼樓里,左少卿看見自己的辦公室里還亮著燈。她推開門走進去。她一看見柳秋月的臉色,就知道出事了。

她厲聲問︰「怎麼回事!」

柳秋月的臉色都嚇白了。她不敢裝糊涂,只能直說,「少主,是陳三虎那個東西干的壞事。」

柳秋月只說了幾句話,左少卿就听明白了。說起來,事情也非常簡單,是好心辦壞事的那一種。

陳三虎自從在會場里被左少卿點名訓斥過之後,忽然之間,有了一點傷感。他和身邊的弟兄們也私下里議論過這事。少主子是不是共黨,管他媽的蛋用!問題的根本在于,少主子在一天,二組的弟兄們就有一天的好日子過。少主子眼下正是最困難的時候。她又是個女人,自己七尺高的漢子,竟然幫不了她,真正是枉為男人。他和身邊的兩個弟兄商量,想為少主子做一點事。

他們也看出來了,一組的那幫王八蛋,在少主子身邊撒下了漫天大網,就想拿少主子的把柄。少主子整天被人盯著,沒有一點行動自由。他們覺得,怎麼也得讓少主子輕松一下才好,哪怕是一個晚上也行。于是,這天晚上,他們看到少主子出了門,又被人跟上,就生出作惡的心來。

他們看見跟蹤的人也坐在一輛黃包車上,不遠不近地跟著少主子。一個眼色,三個人從黑暗之中竄了出來,跳上去從後面勒住脖子,一下子就把跟蹤的人揪了下來,並套上頭套。三人正收拾他,听見後面有人奔跑,立刻就知道壞了,後面還有一個跟蹤的人呢。他們也追了一陣,但沒有追上。陳三虎三人都明白,他們一定是闖下禍了。

三個人一合計,這事不敢耽擱。又不敢直接從北大門回局里,怕留下記錄,就翻牆進了洪公祠,悄悄把這事告訴了柳秋月,求她幫忙。

柳秋月好把他一通數落。但她沒想到的是,陳三虎等三個人剛走不一會兒,左少卿就回到辦公室里,而且立刻就看出有問題。

左少卿臉色鐵青,盯著柳秋月,問道︰「人在哪兒?」

柳秋月小聲說︰「在準備室里。」

左少卿掉頭就往外走。柳秋月急忙跟上。

準備室是二組外勤平時待命的地方,房間不大,只有幾張長條椅。陳三虎等三個人,筆直地站在左少卿面前,垂著頭,不敢看她。

左少卿瞪著陳三虎,心里十分生氣,今晚的事,都被這個笨蛋打破了。但她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想了想問︰「你怎麼回來的?」

陳三虎小心地看她一眼,「報告少主子,沒敢走大門,是翻牆回來的。」

左少卿甩手打了他一個耳光,打得不輕但也不重。陳三虎再笨,也感覺出這一巴掌里,有要為他開月兌的意思。連忙說︰「少主子,我知道錯了。」

左少卿喝斥道︰「你這個王八蛋,你喝點酒就不知道姓什麼了!就他媽的敢鬧事!是不是!」

陳三虎嚇得不敢動。柳秋月站在旁邊。小心地看著少主的臉色。

左少卿罵道︰「你他媽的耍酒瘋,給老子滾遠一點耍,不要在這里給我現眼!」

左少卿想了想,從口袋里掏出一些錢,扔在桌上。回頭向柳秋月一揮手,直接出了準備室。

柳秋月看看門外,小聲說︰「三虎,你長腦子沒有?說話呀。」

陳三虎苦著臉說︰「听姐姐吩咐。」

柳秋月從桌上拿起那些錢,塞進陳三虎手里,「你听著,怎麼進來還怎麼出去,耍酒瘋就走遠一點耍,听明白沒有?」

陳三虎連連點頭,「謝謝姐姐,听明白了。」

左少卿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右少卿正在門口等著她,沖她大叫︰「左少卿,你把我的人弄到哪里去了!」

左少卿回答,「你的人丟了,找我干什麼!」

右少卿指著她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的陳三虎干的好事。我要是不敲癟他的狗頭,我就不是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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