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山河 第十三章 選擇(上)

作者 ︰ 重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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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要打濠州,尋求黑將的幫助,可黑將說,能否提供幫助,還要听听莫降的看法。

听到宋景廉的答復,莫降愣住了,陷入了猶豫之中——同樣的問題,若是問十年之前的他,他的答案只會是四個字︰義無反顧!

那時的他,身邊只有師尊一個親人,寰宇之大,卻只有那個整r 買醉、放蕩不羈的老鬼陪在他的身邊,教他做人的道理,教他讀書寫字,教他武功,可以這樣說,在那個時候,狂夫子就是莫降的一切。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或許就連莫降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當師尊因言獲罪被流放到邊遠之地後,當他開始d l 面對這個充滿艱險的世界之後,他慢慢的長大了。

慢慢的,莫降有了自己的理想,並且通過自己的努力,經過無數次跌倒之後,他打下了一片天地——他是那一片天地里的主人,這也就意味著他必須守護那片天空的安寧,並且對站在那天地之中,團結在他身邊的所有的人負責。

如果他腦袋一熱,答應了師尊的請求,將自己所有的力量貢獻出去,毫無保留的幫助師尊,表面上看,這樣做很義氣,但實際上,這卻是不負責的,極為幼稚的表現。莫降剛剛佔領新會不久,而且尚不能公開自己為新會之主的事實,既要避免引起朝廷的注意,又要提防在側虎視眈眈的黑將,如此關鍵的時刻,他絕不能抽身離開此地——因為,他要對自己的屬下負責,要對新會城的百姓負責。

長大,不應該只是兩個隨口說出的字眼,實質上,這兩個字的分量很重,因為長大,也就意味著要承擔責任。

見莫降猶豫了很久,宋景廉笑著問道︰「賢佷在猶豫什麼?莫非覺得這封信件不可信麼?」

「師尊的字跡,我還是認得的。」莫降搖頭回應道。

「既然如此,賢佷能否給貧道一個答復呢?」宋景廉的語氣很平和,但在莫降听來,那分明是誘惑自己犯錯的惡魔使用的語氣……

「不知宋先生想要什麼答復?」莫降問。

宋景廉道︰「幫或者不幫,總要有個答案。」

莫降緊接著追問道︰「幫又如何?不幫又是如何?」

「賢佷若是肯到濠州去幫助狂夫子的話,那麼我主將從崖山和新會抽調j ng銳組成一支部隊,並且,賢佷將親自帶領這支部隊前往濠州,與狂夫子兵合一處,攻打濠州城。」宋景廉頓了一頓接著說道︰「賢佷身為狂夫子唯一的徒弟,如果賢佷都不想幫忙的話,那麼我們崖山也就不好出兵了。」

莫降笑著說道︰「從師尊書信的內容來看,師尊寫信,是向朱兄求助的——我這個崖山棄子的參戰與否,真有那麼重要麼?我去或不去,真的會影響你們做出是否出兵的決定麼?」

「若是他人向黑將尋求幫助,賢佷的意見或許無關緊要,但這封信卻是狂夫子寫的,考慮到狂夫子和賢佷的師徒關系,賢佷的意見就非常重要了。假若賢佷不去,而諸子之盟單方面出兵的話,這讓狂夫子會怎麼想?說不定,狂夫子還會以為諸子之盟將賢佷囚禁在新會了呢。這也就是說,賢佷的決定,看似只是一個簡單的選擇,實則關系到狂夫子和諸子之盟的關系啊。」

「宋先生想多了。」莫降仍是搖頭道︰「我與師尊失散多年,他老人家甚至還不知道我已經加入了諸子之盟,又被從諸子之盟趕了出來。可宋先生卻說,我的決定會影響師尊和諸子之盟的關系——如此說法,實在是太牽強了一些。」

宋景廉雖然听出莫降語氣中的推諉之意,但他也不急躁,仍是徐徐勸道︰「賢佷不要以為貧道是在危言聳听,貧道這樣講,可是有根據的。天下人雖尚不知賢佷已經入主新會,但不瞞賢佷,狂夫子與崖山一直有書信往來,而賢佷入主新會的消息,他恐怕早已知曉——由此看來,狂夫子在這個時候寫來書信求援的舉動,就耐人尋味了。貧道有時甚至在想,狂夫子真正想求助的對象,並不是黑將,而是賢佷你啊。」

莫降搖搖頭道︰「師尊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而且為人狂傲不羈——有困難向徒弟求助之事,師尊是絕對做不出來的,所以我只能說,宋先生你又猜錯了。」

「是麼?」宋景廉搖頭道︰「可據貧道所知,狂夫子一向藐視禮法,行事癲狂,不拘一格,當初狂夫子在大都窮困潦倒之時,常在一家名為‘天下第一角’的小店內買醉,因囊中羞澀,狂夫子經常賒欠酒錢,當實在無錢償還之時,便會讓賢佷到那家小店內去做工以償還欠款——由此可見,狂夫子一向有向賢佷求助的習慣,如今賢佷佔了新會,狂夫子若是得知此事,寫信向賢佷借兵,也很正常。」

莫降擺擺手道︰「宋先生真是說笑了——師尊雖然不拘小節,但大是大非還是能分清楚的,他若真知我佔了新會,定然也能想到我現在的困難,所以絕不會求我幫忙的。即便,師尊真的需要我的幫助,只管托人給我帶句話便好,又何必寫信到黑將那里,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呢?」

听莫降這樣說,宋景廉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緊接著便搖著頭嘆道︰「說來說去,賢佷還是懷疑這封信件的真實x ng。由此可見,繞圈子的不是狂夫子,一再推諉的,恰恰是賢佷你。貧道真是替狂夫子寒心,想狂夫子非但救了你的x ng命,還將一身絕學,悉數傳授給你,可你卻對他的求救信置之不理。貧道真是想不到,你們之間的師徒情誼,如此經不起考驗……」

聞听宋景廉竟然質疑起他們的師徒情誼,莫降雖然心中憤怒,但他剛剛承認過那封書信確實是師尊的筆跡,之後又委婉的拒絕了師尊的幫助,此時若要出言辯駁,反而會越抹越黑,愈發顯得自己是個反復無常的小人——他和狂夫子的情誼,又豈是宋景廉能明白呢?二人師徒關系究竟如何,他也無需向宋景廉證明,所以,莫降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怒火,保持沉默。

看到莫降的應對愈發成熟,文逸很是高興,他沉思片刻,揚著那封書信說道︰「在文某看來,這並非是唯戰兄不念師徒情誼,而是僅憑一方書信,就斷定狂夫子需要我們的幫助,實在是太過武斷。我們一不曾看到狂夫子派來的信使,二不曾見過狂夫子的信物,只看到宋先生拿來的這封書信。我們若是真的同意了,豈不是太草率?豈不是將這亂世爭雄當成了兒戲?」

宋景廉聞言,臉s 愈發的難看,聲調也逐漸轉冷,他直視著文逸道︰「文先生,你也質疑這封信的真偽麼?」

文逸將信捧在眼前,好像辨別一張字帖的真偽那般,指著信紙上的墨跡道︰「的確,這紙上的每一個字,都是出自于狂夫子之手,但這封信,卻未必是狂夫子本人所寫。宋先生你來看,這個‘援’字寫的很急,好似狂草;而這個‘攻’字,就變成了行書——難不成狂夫子在寫這封信的時候,心中時而焦躁,時而舒緩不成?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可是個泰山崩于前而不動s 的人物……」

「文逸,你這是詭辯!」宋景廉可沒有興趣同文逸在這里鑒賞書畫︰「以你的意思,這些字是從不同的信件上裁剪下來的了?!」

「裁剪倒是不可能。」文逸笑著搖頭道︰「不過文某卻知道一種偽造他人信件的方法,那就是將某人的字刻在字塊之上,而後再將那些字塊重新排列,用印刷之術,將其印在信紙上——只要有足夠的字源,用此方法,理論上可以偽造任何人任何內容的信件……」

「文逸,你說我們偽造了狂夫子的信?!」宋景廉冷冷的問。

文逸急忙擺擺手道︰「文某可不是這個意思,文某是怕有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諸子之盟和狂夫子的盟友關系,偽造了這封信,想引諸子之盟出兵。一旦諸子之盟出兵,必將暴露自己的真正實力,必將引起天下豪杰和朝廷的注意。到那個時候,諸子之盟若想從戰斗中抽身,恐怕會非常困難。因為一旦加入到逐鹿天下的戰局之中,就只能戰斗到最後一刻了。」

「如果這封信是偽造的,我主黑將豈會看不出來?如果這背後有y n謀,我主黑將又豈會不知道?」宋景廉不屑的說道︰「而且,你所講的那種方法,根本就不可能用在偽造信件上……」

「你們試過?」莫降問。

「莫降,你這是在侮辱諸子之盟!」宋景廉大怒道。

「哎呀,別生氣嘛。」莫降急忙陪著笑臉道︰「這封信是真是假,我們要不要出兵,大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嘛,菲兒,給宋先生沖一杯茶末,消消火。」

「不必了!」宋景廉上前一步,從文逸手中將信奪了回來,怒聲道︰「既然你們一再推諉,那麼就不必出兵了——到時候,若是狂夫子在攻打濠州城時出了什麼意外,莫降你這個做徒弟的,可不要感到意外才好!」

說著,宋景廉轉過身去,邁步離開。

走到門口,宋景廉忽然轉過頭來幽幽說道︰「莫降,我希望你知道,去年,狂夫子得知你被托克托困在相府中時,便公開了自己加入叛軍的消息——狂夫子用這樣的方式向托克托宣戰,給托克托施加壓力,是希望托克托能給你z y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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