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山河 第207章 大戲(二)

作者 ︰ 重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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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內,燈火通明。

可是,王維翼的臉s ,卻似是蠟紙一般慘白,沒有一絲血s ,甚至透著死灰,將整個崇政殿照得亮如白晝的燈光,卻映不亮他那張形容枯槁的削瘦臉龐……

當黑將命人再一次進入崇政殿的時候,發現鐵籠中的莫降,一動不動的站在奄奄一息的王維翼身邊,面s 凝重;文逸也是面露悲s ,不住的搖頭,手中捧著那本不離手的破書反個不停,好似是在尋找救命的藥方……

當那人走到鐵籠之外站定後,莫降才抬起了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他身形修長,身高將近八尺,穿著黑s 道袍,在前胸心髒位置,繡著一個端端正正、楷書寫成的「象」字;他的手中捧著一本破敗的殘卷,走到鐵籠前面後,他的視線才戀戀不舍的從書本上移開;再觀此人的相貌,亦是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白眉長須,方口闊鼻,一雙細長的眼楮中,隱隱透出超月兌凡塵俗世高高在上的睿智;此外,他還戴了一頂道士帽,上面繡了一個太極雙魚圖,只是,那頂帽子有些髒了,那太極圖案的黑白已不甚分明……

莫降打量了那人片刻,開口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便是黑左象。」

那人輕輕捋著長髯點頭道︰「貧道不才,擔任黑左象時間已久,卻是沒能闖出什麼名號——遠不如黑左車你的名號響亮啊。」

這時,文逸插言道︰「唯戰兄,你可不要被這家伙方外之人的容貌給騙了——他可是黑將的兩大智囊之一,雖然平時一向低調,不露鋒芒,但黑將卻受他的影響極深,他的行事作風,倒是很符合他的別號——‘遁叟’。」

「‘遁叟’?」莫降將那道人的別號重復一遍,忽而眼楮一亮道︰「您老就是宋景廉?!就是老鬼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個‘玄真道友’?」

那道人先是點了點頭,繼而眯著眼楮問道︰「敢問,賢佷口中的‘老鬼’,可是狂夫子麼?」——他既然稱呼莫降為「賢佷」,也就是承認了和狂夫子的關系,當然,也不排除,他用如此親近的稱謂,是為了減少莫降心中的敵意。

「咳咳。」莫降這才注意到自己一不留神喊出了師父的外號,他略帶尷尬的回應道︰「可不就是我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幾年前把我這個徒弟一個人丟在大都城中,然後就再也不聞不問,任由我自生自滅——若不是看到您,我都要忘記了我還有那麼一個不負責任的師父……」

宋景廉卻搖搖頭道︰「其實,賢佷要見狂夫子也是不難的。」

莫降眼楮又是一亮,急忙問道︰「師父他也在崖山?」

「非也非也,狂夫子他不在崖山。」宋景廉搖搖頭道︰「不過,他跟我們常有書信往來,如今在紅巾軍中,狂夫子是第一軍師……」

「紅巾軍」的名號,莫降自然是听過的,當初,最早站出來揭竿而起,反抗黃金一族暴政的軍隊,頭上都裹著紅巾,這也是他們稱號的由來——後來,再有人起事,也多是效仿這些前輩,頭上亦是裹著紅巾,慢慢的,「紅巾賊」成了朝廷對各地叛軍的統一稱謂——所以,雖然宋景廉說狂夫子就在紅巾軍中,但莫降卻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在哪一支紅巾軍中……

只听宋景廉接著說道︰「如果賢佷有什麼話要對狂夫子說,貧道倒是可以看在與狂夫子私交甚好的份上,替賢佷傳一封書信……」

「多謝道長好意,這事還是等等!」莫降抬抬手否決了宋景廉的建議,如今身陷牢籠,而且還是在黑將的地盤上,這個宋景廉又是黑將最信任的智囊,他即便想向外傳遞什麼消息,也不想通過此人之手。

「哎呀,貧道忘記了。」宋景廉忽然道︰「黑將命我來此,是要看看王公子的病情,順便問問賢佷,果真不需要我們的幫助麼?」

「您認為我會尋求你們的幫助麼?」莫降反問道。

宋景廉看了王維翼一眼後才緩緩說道︰「本來呢,我們都料定王公子是受了賢佷的指使,故意裝病欺騙黑將,但現在看來,他好像真的病的不輕——不知可否允許貧道替王公子把脈呢?」

莫降點了點頭,韓菲兒便將王維翼的手臂拿到了鐵籠外面,遞到了宋景廉手里。

宋景廉眯著眼,仔仔細細替王維翼把過脈後說道︰「現在看來,我們倒是錯怪了賢佷——王公子確實傷的很重。」

「不止是外傷,他還中了毒。」韓菲兒冷冷說道。

宋景廉當然知道王維翼為何中毒,他甚至知道蜜兒暗中下了多少次毒,知道王維翼中毒的程度——可是,他現在卻不想討論中毒這件事,他只是抬頭說道︰「依貧道看,王公子的x ng命危在旦夕,若是得不到及時救治,恐怕會死在此地——關于這一點,賢佷是否認同呢?」

「如今,我為魚肉,人為刀俎——我還有其他的選擇麼?」莫降搖搖頭嘆息道。

「賢佷當然有其他的選擇。」宋景廉的話大有深意︰「只不過,賢佷若是選擇錯了,事情恐怕會發展到對雙方都極為不利的地步——不但諸子之盟會與建康王氏交惡,就連賢佷你,恐怕也會永遠失去王家的支持。」

文逸插言道︰「按照你的說法,如果王公子不幸死在這里,對你我雙方都極為不利——可如果我們將他交到你們手里,恐怕獲利的一方,就成了你們?我們非但不會得到任何好處,還會白白送給你們一個人質,到時候你們若是以王公子做要挾,逼迫建康王家支持你們,那麼我們不就成了這場交易中唯一受損失的一方?」

「這世間的交易就是這樣了,總是要有人賺,有人賠的。」宋景廉笑道︰「當然,交易的最基本原則是平等自願,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如果文先生不同意,貧道也不會強求——只是那樣的話,王公子雖然不是為逸才所殺,但卻會因為逸才而死……」

「你們若是不下毒,不就沒這回事了?」文逸冷笑著問道。

「我們若是不下毒,事情怎麼會朝著對我們有利的方向發展呢?」宋景廉直言不諱的反問。

「為了讓情況對你們有利,你們就可以這樣無恥麼?」文逸又問。

「若是有利可圖,無恥一些又何妨?」宋景廉很是無恥的回應。

文逸看著宋景廉手中那本殘卷問道︰「有人曾說,宋景廉‘自少至老,未嘗一r 去書卷,于學無所不通’,可在文某看來,你這老道卻是書讀的越多,人就越無恥,由此可見,書中j ng華,你是一點也不曾汲取,盡是學了些糟粕……」

宋景廉微笑著回應道︰「逸才,你還不是一樣?整r 捧著本破書看個不停,讀了這麼多年,卻是寫不出一片錦繡文章來,所做詩作,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打油詩——你不好好做學問,卻學了一肚子y n謀詭計,也難怪黑將會說,你這人,便是這世間學問最深的流氓……」

「臭老道,若論無恥,我和唯戰加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對手。」文逸被宋景廉說的無話可說,只好怏怏道︰「這一次,算你無恥。」

宋景廉毫不在意文逸的指桑罵槐,面不改s 問道︰「既然貧道贏了,那麼貧道是不是可以將王公子帶走了?

莫降猶豫片刻後,終于甩甩手道︰「帶走!」

宋景廉聞言,將那本殘卷別在腰間,輕輕擊掌——掌音未落,便有四個身著黑甲的大漢走了進來。

與此同時,機關轉動的響聲再次響起,宋景廉面前的鐵閘,緩緩升起。

那四個黑甲大漢徑直走進鐵籠內,將王維翼抬了起來——而後利落的轉身離開,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看莫降一眼,好似對莫降沒有任何防備。

他們如此自信,當然是有理由的——崇政殿內機關重重,在暗處還有人手持火銃弓弩,瞄準著莫降等人,他們若是稍有異動,立刻就會被打成篩子……

鐵閘再次落下後,宋景廉也轉身離開,轉身的同時,他又將腰間的殘卷拿了出來,一邊走一邊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崇政殿外……

宋景廉走後,唐沁忽然說道︰「文逸,當年在崖山之時,你跟黑左象之間的矛盾就很深,這麼多年不見了,為何一見面還是要吵個不停?」

文逸並沒有直接回答唐沁,只是望著崇政殿的大門幽幽說道︰「這家伙,當年用無恥的手段,騙走了我的半卷‘天書殘卷’……」

莫降卻不知道,文逸和宋景廉還有這一番過節,于是開口問道︰「就是他手上拿的那本書?」

文逸點點頭道︰「不錯,他今r 拿著書來,分明就是在揭我的傷疤,向我示威——總有一天,我要將那半本書再奪回來!」

莫降聞言,點點頭道︰「也許,你很快就能如願以償了……」

一個時辰之後,宋景廉去而復返——這一次再出現時,他手上已經沒有了那本殘卷,他急步走到鐵籠之前,盯著莫降的眼楮問道︰「莫降,你究竟對王維翼做過什麼?」這一次,他不再稱呼莫降為「賢佷」,可見莫降一定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他……

「做過什麼?」莫降擺出一副很無辜的表情說道︰「他被我打傷,又被你們下毒,生命垂危,我能做的,只能是好好照顧他了。」

莫降這一番說辭,宋景廉如何肯相信,可他又不想跟莫降糾纏,于是直接開口問道︰「你究竟給他吃了什麼東西?」

「在船上,我一直躲在船艙中療傷,幾乎從未見過我這徒兒,又能給他吃什麼東西?」莫降狡黠的笑道,「倒是那個蜜兒,一直在照顧王公子,他吃了什麼,蜜兒姑娘恐怕最清楚不過了。」

宋景廉強壓住心中怒火道︰「莫降,你若是再兜圈子——那王維翼就真要死了!」

「那你們可要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通知給建康王家。」莫降極為「認真」的說。

「你真的不在乎你徒弟的x ng命?」宋景廉又問。

「我當然在乎!可是如今人在你們手里,我被囚禁在牢籠之中,又能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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