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山河 第199章 崖山(十五)

作者 ︰ 重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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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乾五年十二月十九,r 落時分,王家海船披著晚霞,駛進崖山下的海港……

眾人乘坐的海船停靠的碼頭,其實是建在一處峽谷之內,峽谷東面為崖山,西面為瓶山,兩山夾成的峽谷,形成了一條天然航道——然而,這條航道卻並不好走,即便有那位仙衣曼妙的唐姑娘指路,海船仍是幾次險些觸礁,所以說,若有外來船只貿然進入,十有**是要觸礁沉默的。

是故,當海船靠岸之後,眾人都齊齊的長出了一口氣。

可奇怪的是,碼頭之上卻一個人也沒有。眾人在海上航行一月有余,好不容易到達了目的地,卻沒有受到熱情而隆重的迎接儀式,更沒有美酒和笑臉,迎接他們的,只有寒風嗚咽不盡的荒涼蕭索。

瓶山的山勢雖然不甚高聳,但也完全遮住了西陲的夕陽,是故兩山之間峽谷內的光照很是不足,放眼望去,亦是滿目y n暗。蕭蕭風聲中,青s 的崖山矗立在眼前,絕壁之上,是一條羊腸小道,小路繞著陡峭的山崖蜿蜒而上,直至被郁郁蔥蔥的樹木完全掩蓋,消失在半山腰處,也不知最終通向何方。

其實,崖山和瓶山一樣,山勢並不高聳——但站在崖山山腳之下的眾人,卻自心中升起一種錯覺,仿佛這座矮山,足有萬仞之高。

就在眾人愁眉苦臉之時,文逸和張凜也登上了甲板,眼前這番情景,讓文逸也面露苦笑,他搖搖頭說道︰「看來,這崖山之主,並不知道我等今r 要來啊。」

「你錯了。」唐沁頭也不回說道︰「他知道這世間的一切。」

「既然如此,為何不派人接待我等?」文逸問。

「文逸,你不要忘了——莫降現在仍是戴罪之身,他來這里的目的,是要到總壇受審。」唐沁幽幽說道︰「對待待審之人,也要隆重迎接麼?」

「唐姑娘忽然對我這麼冷淡,是因為到了崖山腳下的緣故麼?」文逸笑著說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說,我們的合作關系,到現在起,就算結束了呢?」

唐沁沉默片刻後回答︰「我現在只希望,我們從未有過合作……」

她話未說完,峽谷內忽然響起一陣尖銳的響聲!

張凜一听便知道,那是利器破空的嘯聲,他凝目望去,只見一個黑s 斑點自半山腰處急速飛來!

張凜縱身一躍,站在甲板最外側,擋在了眾人面前。

待那物事飛到眼前,張凜手腕一擰,蘆葉鋼槍橫在了身前。

張凜手中長槍輕輕一挑,「叮」的一聲脆響過後,一個黑s 的物事跌落在文逸面前。

文逸將那物事撿起來,拿在手中仔細觀瞧,卻發現這東西有幾分面熟。他正在想這塊黑s 令牌似的物事究竟是什麼,卻看到唐沁忽然跪倒在他的面前——這時候,文逸才猛然記起,這是黑將特制的「將令」。

只是,當初文逸仍在崖山之時,這「將令」不過是類似于腰牌一類的信物,它的特殊之處,也就是這塊腰牌是黑將所有罷了,類似的令牌,其實文逸也有一塊,不同的是,他那塊令牌之上,刻的是個「馬」字,只是現在,屬于他的那塊馬字令,早就不知被他丟在了何處——這其實也怪不得文逸,他潛伏在大都城內做暗子,將這種東西帶在身邊,除了會增加自己身份暴露的危險外,再無他用。

讓文逸不解的是,這塊普通的腰牌,究竟是自何時起有了這等威力?竟然讓心高氣傲的唐沁心甘情願向它下跪……

文逸正思索間,卻听一個聲音自崖山之上傳來︰「方才擊落將令的,究竟是何人?!」

崖山雖然不高,但眾人距離半山腰總有一段距離,但那個聲音卻異常清晰,僅此一點,便足見喊話之人的深厚功力。

將令牌挑落的張凜卻懶得回答,只是拄著長槍站在船頭——如果半山腰那人視力夠好,他便應該能理解,張凜的站姿,就是最強硬最直接的回答。

「文逸,速將將令還給我!」唐沁的聲音,竟然帶著幾分焦急。

文逸將那塊再平凡不過的令牌又看了看,才滿臉不解的將其交到了唐沁的手中。

唐沁畢恭畢敬的接過令牌,緩緩站起身來,緊接著,她將令牌高高舉過頭頂,沉聲喝道︰「黑將之令,威嚴無窮——見此令如見黑將本尊,文逸,你身為盟中之人,還不速速下跪?!」

「嚇?」文逸一時愣住了,旋即便是一臉的哭笑不得,他指著那塊令牌說道︰「唐沁,你莫不是傻了?我怎麼會對這塊令牌下跪?」

「這塊令牌,代表的是黑將!」唐沁使著眼s 說道。

「黑將又如何?」文逸一臉輕蔑的搖搖頭道︰「想當初,諸子之盟建立的初衷,是要延續我華夏文明,是要繼承往聖絕學,正是因為這個共同的追求,諸子百家傳人才走到一起。當初先輩們建立諸子之盟時,可沒有將諸子百家分出個三六九等,在那個偉大的追求和理想之下,諸子門徒,都是平等的,諸子之盟盟規中,也從未有一條說,盟眾需要向盟主下跪!」

「讓你跪,你就跪。」唐沁壓低聲音說。

「我若是不跪呢?」文逸針鋒相對問。

「若是不跪,便是對黑將不尊,便是對諸子之盟不敬,便是對諸子先賢的背叛,便是對華夏文明的褻瀆。」半山腰那人,似乎有順風耳一般,立刻用清晰的聲音,回答了文逸的問題。

「哈哈哈哈!」文逸听罷,仰天大笑,「如此荒誕而可笑的說辭,文某還是第一次听說!還請問閣下,究竟是自什麼時候開始,黑將便等同于諸子之盟,進而等同于諸子先賢,最後竟然等同于華夏文明了呢?」

「文逸,住口……」唐沁壓低聲音說。

「文逸!」半山腰那人緊接著說道︰「黑將早就說你有反骨,當初我等還曾替你說話,若不是我等苦苦哀求,你以為黑將會讓爾等再回諸子之盟?時到今r ,你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大放厥詞!由此看來,黑將的看法,果真沒錯!」

「文某如何行事,如何做人,文某心中自有分寸,用不得他人評判。」文逸大聲回應道︰「總之,文某今r 斷然不會對這塊令牌下跪,閣下若是還有什麼話,就請盡快說明——與閣下這樣扯著嗓子窮嚼蛆,文某並無興趣。」

「文逸,既然你不肯悔改,也就休怪我不念同盟之情了!」

「有什麼手段,盡管明說。」文逸冷聲道︰「大可不必講那麼多廢話。」

「黑左士,對黑將不敬,按諸子之盟盟規,該如何處罰?」半山腰那人高聲問道。

「蔑視黑將權威,屬不敬大罪,按諸子之盟盟規,該杖責三十!」唐沁無奈的回答。

「既然如此,還不行刑?!」半山腰那人爆喝一聲,音傳九里。

眾人一時全部愣住了,他們如何也想不到,剛剛到達目的地,迎接他們的,就是一頓殺威棒!雖然這殺威棒不會落到他們的頭上,但聞听文先生即將受罰,眾人心中都是憤懣難平。

「文某倒是要看看,有誰敢來動文某一下!」文逸冷笑著說。

很快,敢動文逸的人就出現了。

崖山山腳的樹叢晃動一番,七八十個黑衣大漢從樹叢中鑽了出來,這些人各個身材魁梧,好似石刻的金剛,每個人的手中,都握著一根黑漆大棍,一頭為圓,一頭為扁,圓的那頭足有兒臂般粗細,扁的那頭也有手掌般寬厚。

慢慢的,那些人匯聚在一起,組成一個黑s 的方陣,他們邁著整齊的步法,向海船這邊壓了過來。

待那些人走的近了,眾人才看的清楚,那些大漢的衣服並非純黑,每個人的胸前,繡著四個白字——「執法內衛」;再看這些人的面容,每個人的眉目之間,都透著一股森森然的y n鷙,那一雙雙冷漠的眼楮中,沒有一絲對生命的憐憫,沒有一點對生活的熱愛,所有的,只是無邊的冷酷。

張凜冷眼觀瞧著這支迫近的隊伍,擰著眉,橫著槍,隱隱擋住了這些人的去路。

那支平r 里跟著張凜訓練的隊伍見到如此情景,也都沉默著站在了張凜身後,各自的眼神,也逐漸凌厲起來——隱隱透出一股殺機。

執法內衛行進到海船跟前,換換抬頭,用默然的眼神看了船舷一眼。

緊接著,激變陡生!

前排的內衛,忽然將手中的奇怪兵刃甩了出去!

「篤篤篤!!」怪響聲中,十數根黑漆棍,深深的插進了船幫之內!

頓時,木屑紛飛!

能將鈍頭的木棍甩進厚達半尺的船幫之內,足見這些人臂力之足!

可是,張凜以及站在張凜身後的那支隊伍,卻沒有後退半步!

緊接著,執法內衛借著插進船幫之內的木棍,開始了攀爬,他們動作迅捷,而且彼此的動作都出奇的一致,彼此都像是彼此的影子。

眼看,接舷之戰就要爆發……

便在此時,自甲板之下傳來一個懶散的聲音︰「我們的黑將,還真是熱情的有些過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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