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血跡染上金佛厚重的絢麗的額頭,血液順著鼻梁滑下,流到那張常開的笑口。
佛本性善,奈何為奸人所用,不殺生,亦染血。
金色,紅色,交相輝映,在陽光映射下,說不出,哪個更加亮麗。
金佛從手上漸漸滑失,落地,沉悶的一聲撞擊,砸在心頭。
沒有淚,沒有疼。
男孩閉著眼,眉心鮮紅刺目的血緩緩流下,妍美淒慘……他扯著袖角隨意的擦拭兩下,不在意的甩甩長袖。
袖口,血混著藍色的布料,結成塊,變得暗紅,昏黑。
冷酷無情的臉上,狠厲逐漸褪去。
男孩又恢復成玉面小童乖巧無邪的模樣。
只要頭上的血止住,再結成痂,那個黑痣就會被遮掩,至少短期內,再也看不出。
他拿起包裹背在肩上,轉身,頭也不回的出了這個罪惡的地方。
如果可以,出了此門,一輩子都不再回來。
紅香提著一小籃東西,神情郁郁寡歡的向男孩的小院走來。其他人都恨不得躲著男孩走路,偏偏她還不得不湊過來,熱臉貼人家冷。
切,若不是皇後娘娘有令,她才不會來呢。
紅香正走到小院門口,伸手欲推那扇破木門,就听得「吱呀」一聲,門被從里面推開了。
紅香一驚之下,險些摔了籃子,慌忙躲開。
男孩打開門,就見到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抖著身子退後幾步,僵硬的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抖抖索索的道:
「啊,小主子,是您,您,您的腦袋怎麼了?破成這樣了——」
她忽然意識到一些事情,猛地剎住聲音,雙眼圓瞪,難以置信的盯著男孩。
男孩的嘴角揚起一抹不加修飾的諷刺,淡淡的道:「何事?」
紅香楞楞的呆了好一會兒,見男孩邁步欲走,這才回過神,忙道:「額,是這樣,主子,都怪奴婢以前照顧不周,才讓您生了病。」
她踫踫手里的籃子示意一下,「這是給主子準備的一些補品,不過是些雞蛋和牛肉。只是沒想到主子正要出門,您這是去哪里呢?」
男孩听完,扶一下背上有些滑落的包袱,繞過紅香,直直地朝大門的方向走去,並不答話。
紅香站在他背後,大聲叫道:「就算主子你不願用,也該給那天幫你的女孩送一些做謝禮吧。」
不出她所料,男孩刷的回頭,抬眼死死的看著她,目光銳利如炬。
「我不認識她,也不認識你。走開!」
紅香氣的嘴角一抽,喘了一大口氣,這才芊芊細指一抬,理了下鬢角的烏發,嫵媚的道:「主子怕是心虛吧。怎麼,怕我害她嗎?」
男孩沒有說話,卻是默認。
紅香心里一聲冷笑,你再精明,也不過是個五歲的小屁孩,皇宮里混過來的女人,哪個簡單。
她一揚手帕,掩面笑道:「主子對她還真是用心,罷了,是奴婢越矩,東西奴婢放在這里,主子拿主意便是。」
紅香福身,謙恭的行禮,「奴婢告退。」
說著,彎腰退後,轉身扭著腰走了。
男孩將信將疑的看著那道火紅的背影消失,猶豫半晌,還是未踫籃子,轉頭決絕的走了。
惺惺作態,這種人的東西,他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