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小皇“叔” 079 燕歸無極

作者 ︰ 亂鴉

晏無極……

無邪的神情有些困惑,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面目慈悲,氣質溫潤,又仿佛不識人間煙火的墓中男子,大概是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生活得太久了,這張看上去仍十七八歲的面孔,微微有些蒼白,卻有著世人所沒有的清澈如玉。

她的第二個問題是︰「你在這墓底……生活了幾十年?」

幾十年?

無邪的措辭算是小心保守了,她父王六十仙去,在這個男子的印象中,卻仍是一個孩子,無邪至少敢肯定,在晏無極身上發生的事,絕不能以常理推論。

無邪的這個問題,令晏無極的面上再一次出現了為難之色,更甚先前問他名諱之時,在這永無止境的黑暗中,他早已忘了,自己在這個地方待了多久,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久到讓他有些茫然了,或者這個問題,他真的被無邪給難為住了。

看他垂閉著的眼簾微微顫動,就像小孩子被大人以難題刁難住了那般,溫潤而略顯失色的嘴唇輕輕地抿緊,因極少與人打交道,無邪的這番接二連三的問題又將他給問住了,使得他那原本就顯得蒼白的面容難得地微微泛出了羞意,此刻的晏無極,全無先前第一眼所見那般聖潔不可侵犯,反倒就像一個尋常人家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般,親切平和,又有幾分局促不安,這眉目,堪比胭脂畫,將無邪都看得都稍稍有一瞬的呆住了。

無邪有些納悶地模了模自己的鼻子,心中也有些哭笑不得,眼下可不是關心這些的時候,她怎麼把軒轅雲染給忘了!

在一片對軒轅雲染的愧疚之心中,無邪以手握拳,抵唇輕咳了兩聲,轉移了話題︰「你方才說過,這里曾來了一個擅闖陵墓的姑娘?」

「哦……」晏無極太少和人打交道了,為此顯得極為單純,輕而易舉地被無邪轉移了注意力,思緒也立即從剛才糾結得自己局促不安的難題中轉移了開來,順著無邪的話題走︰「那位姑娘誤闖入了幻陣……」

說著,他的面容,再一次出現了一股隱隱不忍的慈悲之色,無邪知道,這絕對是晏無極手下留情了,此人本性至純至善,甚至不願意傷人性命,可職責所在,雲染既然闖入了這里,身為守墓人,他是不能不懲戒雲染的,這墓底的守墓人可不是有惻隱之心的人,他們常年生活在黑暗中,在那無限的黑暗和生命里,接觸的都是死物和死亡,任何一個擅闖陵墓的,都會永遠地沉睡在這里,但晏無極似乎和他們不同,這里的守墓人都很尊敬他,他似乎是這些守墓人之中,少有的這樣慈悲又溫柔的人。

雲染雖然陷入幻陣,那是種沒有極強的心智是絕對無法從中清醒過來的陣法,古代方士常用這樣的陣法來困住入侵陵寢的人,但在幻陣之中,其實也是唯一一個能夠最大地減輕人的痛苦讓他死去的方法,也許不用多久,雲染就會在這個美夢中,永遠地沉浸下去,化作一堆白骨。

晏無極在見到無邪的第一刻,就知道這個孩子是沖著先前那位擅闖陵墓的女子來的,他憐憫軒轅雲染,並非與無邪有關,但此刻知道了她是無邪要救的人,這份憐憫,便頓時更待了些愧疚,就好似做錯事的小孩一般,有些擔心無邪的責罵,誠然,愛莫能助,並非他的本意。

無邪嘆了口氣,晏無極此人,太單純了,單純得,她都覺得自己對他每說的一句話,每做的一件事,都是一件喪盡天良的惡事,無邪不大喜歡這種感覺,心里總是怪怪的,她並不擅長扮演惡霸這樣的角色。

可她今天來的目的便是帶軒轅雲染回去,就算心里再不願意為難眼前的男子,也不能忘了自己來此的正事,按了按突突跳躍的太陽穴,無邪沉下氣來,冷聲道︰「那我便也不拐彎抹角了,勞公子將雲染送還給我,我即刻帶她離開這里,絕不再次冒犯太祖陰靈。」

她的口氣,不容置疑。

晏無極愣了愣,垂簾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口中又溢出了一聲輕嘆︰「對不起,我不能為了一己之私,違背晏家世世代代的承諾。」

承諾?

無邪眉間一皺,她自然知道,晏無極是守墓人,生人擅闖陵墓,已是惹怒了太祖陰靈,絕對不可能容人活著離開,他即便再不情願,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好在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能夠找到這個墓址,又順利進入地下的人,屈指可數,以晏無極這樣的性格,這墓底其他的守墓人,定不會輕易拿這些事來打擾他的,為此他的這雙手,可算是干干淨淨,不曾沾染一滴鮮血,否則時至今日,這永無止境的黑暗和死亡,也不會不僅不曾逼瘋了他,還能令他存留著這樣慈悲的心性,處置軒轅雲染時,才會這樣為難,甚至令自己痛苦。

事實上,他這樣也算是在逃避的,他知道自己一定不忍,也知道擅闖陵墓的人必死無疑,所以他不聞不問,其他守墓人也不敢拿這些事來擾他心境。

「晏家世世代代的承諾?」無邪輕輕揚起嘴角,小臉上非但沒有半分懼意,說話的口氣竟也輕松得就像在談論什麼風花雪月的事一般︰「那我今天不是也得死在這里了?」

晏無極聞此,微微一笑,靜靜搖頭︰「你不一樣。」

「哦,我忘了……」無邪眨了眨眼楮,殿了殿自己手中的金屬物︰「我有父王給我的鷹頭銅牌,那些監視我們的守墓人先前好像就是因為它,沒有為難我。」

「晏家代代為奴,守護鷹頭銅牌的主人。你手中既然有它,他們不會為難你,你不要害怕。」

說這句話時,晏無極的神色平靜,心情也極為平和,口吻極其溫柔,不卑不亢,如徐徐微風,令人一下心曠神怡,他的面容也隱隱恢復了些血色,可依舊柔弱蒼白。

無邪也听得愣了愣,很少有人在說到自己代代為奴時,口氣竟然能依舊如此平靜溫和,沒有半分自卑抑或妄自菲薄,可也沒有不屑與輕慢之色。

不過……她也實在看不出這晏無極哪里有代代為奴的覺悟,至少從她進入這間墓室開始,他就一直一動不動地維持著那個姿勢靜靜地坐在石榻之上,閉著眼楮,面含溫柔慈悲的微笑,反倒是她,進來以後,一直是站著的,連個石椅也沒有。

若是此刻有旁人進來了,只怕不僅不會認為他晏無極的祖上代代為奴,包括他也是,而她則是擁有鷹頭銅牌的人,他要守護的人;是個人,但凡有眼楮,說不準反倒會認為她是他的奴呢。

無邪心中倒也不糾結于這些小事而氣惱,而是順竿上爬,繼續無理取鬧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听我的話?我既然來了,當然不可能一個人出去,知情的還好,不知情的,還以為我秦無邪貪生怕死,只顧著自己逃生,卻把和我一起進來的人全都丟在了墳墓底下不管呢。」

晏無極听了無邪的話,很是自責,他的確,從未替她想過她的難處,一感到為難,他的神情便又變成輕輕抿唇有些無措的模樣,好半晌,才輕輕說道︰「若是我令一人隨你一同離開陵墓,為你作證,並非你貪生怕死丟下友人不顧,那世間的人,可還會再為難你?」

說這句話時,晏無極很不自信,因為他極少與人打交道,他早已不知道,地上的那些人,是否還像他所理解的那樣,他對這個世界……感到有些陌生了。

無邪本是隨口胡謅,可晏無極卻好像是真的發了愁,深思熟慮過後,才像個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詢問她的意見。

好似從她進來這里開始,晏無極與她說話的口氣便一直如此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要怎樣做,才不會讓別人覺得他是個怪物,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做,才不會嚇著別人,他與這個世間的一切都那樣格格不入,更不擅長與人打交道。

听了晏無極的話,無邪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一時氣結,說不出話來,她好像能理解每次軒轅南陵拿手指指著她,用眼楮瞪著她,可就是氣得說不出話的感受了。

好半天,無邪才搖了搖頭,然後又想起他看不見她,便又改成說話,開口道︰「不行,就算看在鷹頭銅牌的份上,你們不會為難我,但我也不會以個人走,我一定要帶著我的朋友出去,雲染和我交情甚好,我不能丟下她。」

晏無極不能體會無邪口中那些復雜的情感,他只知道,無邪這一回確實是在為難他,便搖了搖頭,輕聲道︰「我們晏家人,守護銅牌的主人,可我們不听命于他,對不起。」

無邪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看上去如此溫和的少年,竟然也是如此說一不二,不肯妥協的,皺著眉,來回走了好幾趟,她的心情有些焦躁。晏無極也許就不曾言語,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臉輕輕側向了另一邊,神情有些迷茫,也似乎是在掙扎著要做什麼決定,終于,晏無極重新將面容轉向了無邪那一邊,神情有一些松動了︰「若是我同意讓你帶著那位……叫做雲染的姑娘一起走,你是否會高興一些?」

他雖然始終閉著眼楮,可心思卻清澈如水,無邪焦躁的心情,已經影響到了他。

無邪沒想到晏無極竟然會松口,面上一滯,下意識地反問道︰「可你不是說,你們晏家的人不能違背諾言?」

晏無極面露微笑︰「我是晏家家主,仍舊不能違背誓言,所以你不能隨心所欲從我這里帶走那位雲染姑娘。但我不能對鷹頭銅牌的主人動手,在你面前,我只有自保的能力,可若你狠下心,傷了我,我無力守住自己的諾言,令你帶走了你想要救的人,自然不算違背諾言。」

晏無極這樣透明得如清水一樣的人,竟然在教無邪怎樣對付他,若非他面上的笑容依舊那樣不染塵埃,或許連無邪都要懷疑,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不是其實也狡猾得很?

晏無極雖然對無邪放水了,可他所謂的自保的能力,還是令無邪一陣頭疼,每每她想要靠近他,都會感到自己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阻隔著,強行靠近,就會有五髒六腑被擠壓得感覺,難受得緊,逼得她每每往前塌出了一步,便又被迫退了回去。

前方始終端坐在石榻上方的男子,依舊垂眸靜坐,一動不曾動,神色溫柔平和,滿頭黑發,也靜靜地宣泄了一地,仿佛這萬惡的無形的屏障,與他無關一般。

無邪擰緊了眉,手中一番,不知從何處翻出了一顆手心大小的石頭來,她看得出,那屏障應當就是晏無極所說的自保之力,可那東西,似乎只對意圖傷害他的行為有效,並非時時刻刻都存在的,就如此可,它只是為了防止她靠他太近罷了,可晏無極是瞎子,什麼也看不到,哪知道什麼時候是她?

無邪使出力,反手將石頭扔向石壁,那石頭在石壁上發出劇烈的撞擊力,被震得迅速以一個相當準確的折角折向端坐在石榻上的晏無極,直朝他而去,晏無極眉目微動,听到這動靜,面上似乎也有些困惑,無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以那動靜引開晏無極的注意力,至少是影響他的判斷力,然後在此空隙之間,趁機襲向他。

誰知那石頭卻像沒有受到任何阻力一般,砰地一聲落在了晏無極的石榻上,擦著他的耳際飛過的,然後才咕嚕咕嚕滾了下來,而晏無極仍一動未動,甚至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反倒是無邪,她以如此快又如此巧妙地時機襲上去了,可卻仍舊被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壓迫感給震了回來,逼得她步步後退。

無邪有些挫敗,晏無極卻好似終于恍然頓悟無邪方才的意圖一般,輕笑道︰「無……無邪?我目不能視,可這世間之物,並非靠肉眼凡胎的雙目能看得清的。縱使這肉眼不能視物了,可心目卻仍如明鏡。」

「倒是我在你面前獻丑了。」無邪不怒反笑,被晏無極這麼一說,還真有些心悅誠服。

見無邪沒有生氣,晏無極的面容上也靜靜地綻出了一抹微笑,如佛蓮再生,沁人心扉,但很快,他面上的那笑容頓時怔住了,這一回,他的神情不僅僅是茫然,而是帶了幾分不可思議的,只因此刻的無邪,正負手而立,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來,優雅又穩健,那擋在他們倆之間的屏障仍舊在,可無邪卻好似感受不到一般,面上仍舊淡淡含笑,滿不在乎地走近他,只是她的面色逐漸地變得有些蒼白,嘴角也漸漸地有一道鮮血淌出,可她面上的神情卻是那樣自信,自信得,耀眼奪目……

即便此刻晏無極真的目不能視,但他也听得出,此刻無邪的氣息紊亂得很,那五髒六腑,定是正承受著劇烈的痛苦,幾乎要被碾碎了一般……

想到這里,晏無極面色一驚,自然知道無邪這樣做的後果,他面上的神情是震驚的,只因他從未想過,無邪會這樣固執,他面上一慌,那擋在無邪面前的無形的屏障也好像突然失去了控制,竟也毫無預兆地突然消失了!

無邪只覺得胸肺之間忽然沒了擠壓和碾碎之感,呼吸頓時重回了胸月復,這一回再呼吸,帶了濃重的血腥味,也疼得很,可那束縛和壓迫感沒了,無邪面露笑意,連眼楮都當即亮了起來,身形迅速一閃,一陣風一樣地來到了晏無極的身旁,晏無極一愣,一抹烏黑的發絲便以斷落了,落在了無邪的手心中,而她的另一只手,正握著一把不知從哪滑出的匕首,鋒利,又帶著些許凌厲的寒氣。

這片刻的怔神之後,晏無極忽然輕輕地松了口氣,沒有生氣,反倒平靜地泛起了一抹微笑,那神情,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很久以前發生過的事,口吻平靜溫和,一點也不像剛剛用屏障為難過無邪,又被她無禮冒犯過的樣子︰「你和你父王真像,我記得,很久以前,你父王也是這樣莽撞的,趁著我分神的時候,將我的衣袖割斷了,他的目的是來取帝王劍的,可惜當時我沒有給他,那個孩子便負氣而歸了,當時那孩子還說,遲早有一日,這帝王劍會回到他秦家人手上的。」

听他的描述,無邪甚至能想象出父王年輕時那沖動又莽撞的模樣,他一定被晏無極氣得不輕,可又不能拿他怎麼樣,只好氣呼呼地回去了,好在當時父王是鷹頭銅牌的主人,這里的守墓人才不能為難他,否則單憑他把人家晏家家主的袖袍都割破了,人家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思及此,無邪心中微動,甚至想著,父王如此想要那帝王劍,無非是想要奪回皇位,可父王至死也沒有得到它……父王將她稱作男兒,是否是為了讓她奪回帝王劍?可就算她得到帝王劍了,然後呢?廢了建帝,奪回皇位,繼續以男兒身做個皇帝?

無邪還想再問出些什麼,但晏無極的話題已經終止了,也不見他怎麼動,甚至沒听到他曾下過什麼命令,忽然兩道黑影一閃,她還未看清人影,那兩道帶著涼意的黑影便已消失了,只把軒轅雲染送回到了她的身邊。

比起容兮和軒轅南陵,雲染的狀況看上去可好多了,至少沒有渾身是傷那般狼狽,可此刻的雲染神情呆滯,雖能乖乖跟在無邪身邊,可那魂不附體的模樣,顯然是還沒從幻陣中清醒過來。

她面含疑問,還沒開口,晏無極便已緩緩說道︰「你不必擔心,待你們離開,她自然會清醒。」

無邪點了點頭,隨即又應了一聲,她知道,晏無極肯讓她帶走雲染已是不易,自然不會讓雲染記得這地低下都發生了些什麼,待雲染醒來,也不過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罷了。

晏無極微微含笑,對無邪道︰「帶著這位姑娘,你走吧。」

無邪忽然似笑非笑道︰「當年你不給我父王帝王劍,難道這一回也沒有要給我的意思嗎?那我不是空手而歸?」

無邪自然對那帝王劍沒有多大興趣了,晏無極卻當真了,微微蹙眉︰「你想要的東西……我還不能給你。」

還不能給,而不是不給。

無邪也不再多問,面色卻一下子嚴肅了下來︰「我那兩位困在生死陣中的朋友呢?」

「無邪,你應當知道生死陣的。」晏無極沒有直接回答無邪。

無邪自然知道,那生死陣,只有一條生路,只進不出,那條生路如今已經被她用了,這陣法的狠毒之處在于,沒有破解之法。

無邪此刻的心情又有些焦躁起來,晏無極搖了搖頭,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靜靜道了一句「去吧,帶你的那兩位朋友一起離開這吧」,然後便不再說話了。

無邪不解,他的意思是可以將容兮和軒轅南陵一起帶離這個鬼地方?可生死陣是沒有破解之法的啊,她即便想問,但晏無極顯然已經沒有要再解釋此事的意思了,無邪便也只好作罷。

帶著雲染往回走,那身後原本已經變化作一道石牆的地方,不知何時,已經露出了原本來時的那條甬道,這帝王陵墓的詭異之處太多了,這變化莫測的甬道,也僅是其中之一。

好在雲染雖然魂不附體,可卻極為乖巧,順從地由無邪領著走,行至甬道之口,無邪忽然想到了什麼,腳下一頓,回過頭來,只見那晏無極仍舊以那安靜的姿勢坐在那,沒有動過,他的臉似乎也微微側向了她的方向,雖仍是閉著眼的,卻好似正靜靜看著她離去一般。

無邪蹙眉,這安靜的模樣,和他的笑容一樣,看得人揪心︰「晏無極,你不離開這里嗎?」

晏無極微微一怔,似乎也有些意外,無邪竟會回過頭來問他這個問題,他淡淡一笑,嘴角仍舊是那個微微上揚的弧度,搖了搖頭,卻不再說話了,也沒有回答無邪。

他早已離開了那個世間許久,對外面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無措,這里的黑暗,是他永生的歸宿……

無邪輕嘆了口氣,那一瞬,她只覺得晏無極面上的弧度,仿佛牽動了她的心情,讓她一下子變得有些失落了起來,回過身去,她不再看他,領著雲染走近了那甬道,這一回,一路上順利得很,甚至連甬道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她很清楚,大概不需多久,就能找到那件他們被生死陣困住的石殿了。

可就在此時,轟隆轟隆的聲音慢慢地從遠處蔓延而來,雲染仍一臉痴迷像,沒有任何反應,可無邪卻是面色一變,因為緊接著,她的腳底下也變得輕輕顫動,緊接著那轟隆轟隆聲越來越大,那震動也越來越大,和先前啟動機關的震動不同,無邪面色一驚,這是……墓室正在倒塌的聲音!

此刻她的面色慘白,絲毫不亞于晏無極那蒼白的臉色,她想到晏無極方才的神色,心中劇烈顫動,原來,這就是離開的方法!墓室坍塌了,那石室自然也困不住他們!

無邪此刻心中震撼萬千,可理智告訴她,時間緊迫,他們必須在墓室倒塌之前回到地上!

那震動越來越劇烈起來,不石有巨石轟塌而下,無邪和雲染二人都是站不穩,跌跌撞撞,無邪拉著雲染,迅速往那石殿而去,嗆鼻的塵土一下子吸進了無邪本就受傷的胸肺里,頓時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甚至還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但無邪的手上和腳上都不能听,身後不斷有巨石滾落下來,無邪只能拉著軒轅雲染,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那座石殿,很快就出現在無邪眼前,石殿似乎也早已被劇烈的地脈震動震塌了一大片,無邪面色一變,擔心他二人是不是已經被埋在里面了,就在此時,她听到了容兮喚了她一聲,然後便見到那片廢墟之中,軒轅南陵和容兮有些狼狽地鑽了出來,他們的面色也是困惑,卻也知道情況緊急,見到無邪身後跟著的軒轅雲染,二人面色一喜,當即又沉了下來︰「這墓室快坍塌了,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快走!」

無邪點了點頭,卻沒有動,而是將軒轅雲染推到了他二人中間,二人不解,無邪已道︰「快點上去,這條甬道不會再有變化,你們的動作快些,很快就能回到地面。」

「小冤家,你呢?」

無邪沒有給他們解釋的機會,轉身就往回跑︰「你們先走!我很快就會追上!」

身後又是劇烈的坍塌聲,腳底的震動也越來越劇烈,就是無邪,一路上為了躲避坍塌下的巨石,也摔了好幾次,渾身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身後似乎有軒轅南陵氣急敗壞的聲音,可路已被擋住,無邪又一溜煙跑了沒影,甬道兩側的蠟燭早已熄滅了,一片漆黑,好在軒轅南陵還有順走的那顆夜明珠能照明,他們想追無邪,但也知道無論如何是追不上了,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們半分猶豫。

無邪自然不肯就這麼走了,她順著甬道拼命往回跑,開玩笑,墓室都要塌了,晏無極最後那安靜的笑容,顯然就是早已知道這個結局,他根本沒想著要離開這里,他壓根就是要永遠地待在這個墓室里!

無邪絕對不可能就那麼走了,就算砸暈了他,也要先把人帶出去再說!

一路拼命地跌跌撞撞,無邪終于回到了那墓室口,巨石轟塌,甬道也早已斷裂開來,但好在,那墓室入口還未完全被堵住,無邪忍住胸腔的絞痛,提息追上去,正要沖進去,目光驚鴻一瞥,卻見那石塌之上,仍舊安安靜靜端坐著晏無極,就和她離去時一模一樣,可不同的是,他的榻前,正離著一道縴白卻令她心中劇烈一跳的修長身影,他似乎正與晏無極說著什麼,那人是……

秦燕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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