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小皇“叔” 064 他的溫柔

作者 ︰ 亂鴉

秦燕歸沉默了許久,今夜倒是將他二人都給罰了,帳子里頭的無邪跪了一整夜,他亦在這迅速降溫的帳子外,陪著她站了一整夜,畢竟教導不力,亦他之過。

他微微抬頭,清冷的月光籠罩在他的面上,無端端增添了一層涼意,白袍被夜露浸濕,足靴也早已沾上了濕氣,白衣翩翩,面容冷峻,諱莫如深,一夜的沉默。

秦滄經他一提點,親自領了人去守糧草,這扎于荒野的營地,將士們渾然不知前方的危險,一片安然休憩,唯有守夜輪班的士兵偶爾從前方走過,發出兵甲摩擦的聲音。

秦燕歸一動不動,似在這清幽的月華下,凝成了一尊美麗的雕像,透著遙不可及的高遠和淡漠。

不知過了多久,那帳子里頭忽然傳來撲通一聲,好似有什麼人一腦門直接栽倒在地上發出的聲音,秦燕歸的臉上才微微有了反應,抬起眼簾,接下來的許久,那帳子里再無動靜了。

微微蹙眉,又等了許久,秦燕歸方才邁動了腳,掀開簾子欲走進去,簾子方才掀開,他的手便停于上方了,並未立即松手踏進,只見這空蕩蕩的帳篷里,無邪清瘦又狼狽的身形正歪歪地斜倒在地上,若不是身形還有伴隨著呼吸緩慢而又穩健的起伏,那渾身的骯髒血跡,非讓人以為她已死去了不可。

良久,秦燕歸方才松了手,喉間是幾不可聞的一聲輕嘆,高大的陰影覆于無邪身上,他彎,卻見這張髒兮兮的小臉上時一片凝重,就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眉頭緊皺,嘴唇緊抿,秦燕歸頓了頓,終于還是探出了手,將那栽倒在地上的人給撈了起來。

無邪的身體一直很好,這幾年也極少生病,此刻會累的昏倒過去,大概也是體力到了極致,畢竟即使是一個男子也未必能如她這般,徹夜未眠地于路上奔波,又剛經歷一場惡戰,滴水未盡便又直挺挺地跪了一夜。

大概是恍恍惚惚中察覺自己的身子一輕,讓人給抱了起來,無邪眼皮沉重,思緒混沌,只覺得四肢如灌了鉛一般,那眼皮,更是連睜都睜不開,可那熟悉的檀香味卻仿佛瞬間令她安了心一般,緊皺的眉宇也漸漸地松展開來,身子本能地朝著那溫暖的源頭縮了縮,直到將自己的面頰貼上了他的胸膛,听著那穩健有力的心跳聲,方才安靜了下來,緊繃的身子忽然月兌了力,連她就是睡著也從來不曾放下的警惕,也隨之蕩然無存。

秦燕歸的身子忽然僵了僵,那緊緊貼在自己衣襟前的面頰與拼命往他懷里鑽的清瘦身軀,熱熱的,柔軟的,柔軟得……只需稍加用力,便可令她自這世上消失!

就這麼信任他?這孩子,顯然已將她父王曾告誡過她的東西拋卻了腦後,她父王是對了,而這孩子,是愚蠢的。

將無邪放置到了榻上,行軍在外,那床榻自然也是簡陋得很,支架與帆布便已簡單搭建而成,無邪的身子很快沉入了榻子里,秦燕歸松了手,起身欲走,不防自己那因為她而髒了一大片的衣袖,竟忽然被那只沾滿血污的小手給緊緊地拽在了手心里,不肯松開。

秦燕歸挑了挑眉,似有些詫異,從未有人膽敢與他這樣親近,即便是這孩子也不例外,而今……她到底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這就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秦無邪?

秦燕歸嘴角微掀,卻毫無笑意,手上用力,便毫不留情地欲拽出自己的袖子離去,不料竟不曾抽動,無邪仍閉著眼,好不容易松展開來的眉間又一次緊緊地皺到了一起,分明意識模糊,那雙小手卻異常有力。

似與這孩子僵持住了,一向從容自負,自詡掌控世事的秦燕歸,破天荒地有些不耐了,急欲抽身離去,比任何時候都急,這樣的情緒前所未有,卻不知是為了何。

「莫去,危險……」那用盡全力才拽住的一點真實的觸感為何總是急忙掙月兌自己?無邪沉睡的面容也忽然變得不安了起來,越發緊緊地拽住,不肯被掙月兌,前方是陷阱,別去,危險……

危險……

秦燕歸的背脊一僵,面上忽地浮現了一層苦笑,這孩子,清醒的時候所回答的所有問題皆條理清醒,睡著了,卻又犯起了糊涂不成?

危險?這就是她昏了頭腦來到這里自取了一番罪受的原因?

「秦燕歸……」無邪的睫毛顫了顫,不知是醒是睡。

她醒著的時候,從未不喚他的名諱,如今竟敢這樣大膽喚他的名字,想來是夢囈罷了,可僅僅是這一聲夢囈,卻令秦燕歸眉間一皺,如一記重錘敲擊血肉之軀一般,胸口一滯,忽然有不良的預感排山倒海而來……

他當即皺了眉,面色刷地一下便得煞白,整個人瞬間失態,白袍掀亂,倉皇跌坐在榻旁的椅子上,瞬間變了一個人似的,猛然打開了無邪的手,他呼吸急促,血氣翻騰之間,竟有一處猩紅自嘴角溢出,從來優雅從容的秦燕歸,從未在人前如此狼狽過,他迅速在自己身上點了幾處穴道,又迅速自袖中倒出了一顆什麼東西塞入了自己口中,調息許久,似乎才漸漸地緩了過來,只是面色依舊微微蒼白,眉宇間有倦色……

那一下被猛然打開了手,無邪似乎被驚動了,茫然地睜開了雙眼,眼中氤氳著尚未完全清醒的霧氣,呆呆地看著秦燕歸,許久許久,只見他面色微白,眉宇間似乎有倦色,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秦燕歸,一時也不知是發生了何事,只下意識地又伸出了手,緊緊地拽住了秦燕歸的袖子︰「別去,危險……」

想來是夢,只有在夢里,那些平日里不可能發生的事才會有可能發生,否則像秦燕歸這般的人,連斷了手都不曾皺一下眉頭,又怎會有如此疲倦之色在他的面容上出現?

秦燕歸怔了怔,他原已想拂袖離去,卻見無邪又拽住了自己的袖子,像一只落魄了的野貓一般,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固執,又稚氣。

「好。你再睡會。」半晌,他失了血色的嘴角方才輕輕揚起,終還是輕嘆了口氣,在她身側坐了下來,任她拽著自己的袖子,卻不容她的那雙眼楮仍舊如此肆無忌憚地看著他,秦燕歸在無邪的肩側迅速一點,便令無邪再一次乖乖地閉上了眼楮,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面上的神情依舊緊繃,臉色不佳,與平日里那雖淡漠,俊容卻從來是欺世惑人的溫和高雅不同,此刻他的俊臉一半淹沒在了陰影里,一半在那跳動的燭火籠罩之中,就如同天堂與地獄,僅一線之差,是毫不掩飾的對峙與交錯。

無邪睡得安穩了,就如同完成了一樁連失去了意識也仍舊惦記的大事一般,漸漸地松了力氣。秦燕歸就坐在她身側,目光靜靜地落在她臉上,很平靜,平靜得甚至沒有一點波瀾,讓人看不穿看不透那眸光的深邃莫測。

……

「三……」似乎有什麼軍情要稟報秦燕歸,秦滄一路尋來,知是三哥回了帳子,便掀了簾子直接進來,不料那「三」字還在嘴邊,整個人便已愣住了,只因眼前這場景,太過出乎意料,太過……令人驚訝。

他三哥竟親自擰干了濕布,垂下眼簾來,他的面上依舊沒有太多的表情,可神情卻是那樣平靜,心無旁騖地做著一件事,那一側的一盆水早已經黑了,而無邪原本髒兮兮的小臉,卻已露出了白淨,面頰上有一道傷痕,很細,已然結了痂,僅僅是這一幕,便已將秦滄看呆了,只因他三哥如此的專注與心無旁騖,已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

「三,三哥……」秦滄蠕動了一下嘴唇,哆哆嗦嗦地喊出了完整的這兩個字。

听到了他的聲音,秦燕歸松了手,面無表情,目光落在他臉上後,又平寂自如地轉開,就如同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站起身來︰「走吧。」

秦滄還沒開口,他好像就已經知道了秦滄的來意。

秦滄傻眼了一般點了點頭,呆呆地已率先轉身往外走,身後的秦燕歸卻腳下一頓,似忽然響起了什麼一般,只丟給了他一句「先走」,便回過身去,將那到了他手中的銀哨子系回了無邪的脖子,然後便若無其事地也隨著秦滄走了出去,隨著那一個動作,眼底的溫柔,也驟然消失,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如何。」秦燕歸淡淡看了眼那受了重大打擊一般一臉驚奇的秦滄,微微蹙眉,聲音已依舊淡漠,一如平時。

秦滄猛然回過神來,本還想問些不相干的事,卻被秦燕歸這威嚴的目光給震懾住了,不好再問剛才的事,便道︰「夏景侯親自來了……」

秦燕歸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淡淡挑唇,已露出了諷意,夏景侯,平城之主,大概是怕他們長久地拖延下去,不肯入城,竟親自來了,未免有些太心急了些,生怕他們知了前方是陷阱,不肯往下跳不成?

「三哥?」

「走吧,拔營。」秦燕歸似笑非笑地掃了秦滄一眼︰「既然城主都親自來請援了,我們自是不能推拒,早日解了平城之憂,也好回京向父皇復命。」

秦燕歸這話,說得極近諷刺,尤其是那「父皇」二字,秦滄愣了愣,問道︰「那小無邪……」

秦燕歸的腳下沒有絲毫停頓︰「你留下,看好她。」

「三哥……」秦滄見秦燕歸不再理會他,便知三哥這並不是在與他商量,只是通知了他一聲罷了,雖有些不放心平城里的事,但秦滄私心里的確對小無邪的事情更上心一些,更何況他從來便對秦燕歸懷有毫無條件的信任與崇拜,有秦燕歸在,這天地下怕是沒有什麼事情能夠令他亂了分寸,如此也想,秦滄便順理成章地接受了秦燕歸的安排。

……

夜色漸漸地自這山嶺上退去,破曉的微光籠罩著大地,夏季的天明來得從來就早,極具拉大的晝夜溫差令這天明後的大地,迅速地升溫,熱得人微微悶出了薄汗。

無邪醒來的時候,便已是次日天亮,隱約可以听到山嶺之上鳥鳴的聲音,太陽很快便大了起來,再過一兩個時辰,便又是夏季午後毒辣的陽光。

無邪一睜眼,便見到秦滄那雙眼楮正發光發笑地盯著她看,無邪愣了愣,小臉瞬間有些茫然,她不是正被罰著跪到天亮?怎會躺著醒來?這四下……

她從來警惕,就連睡著了也不曾松懈半分,這也是在王府里的時候,溫淺月對她一貫的要求,有時若是睡得太沉,失了警惕性,反應不及時,便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久而久之,便不再犯這等過錯,可這一回,她為何竟這樣睡過去了……

「小無邪,莫不是見到我徹夜不眠地守在你身邊,太過感動了?」秦滄挑眉,咧嘴大笑,那面容俊朗不凡,笑起來時神采飛揚。

她的身子……無邪低下頭來,卻見自己身上雖然仍是昨天那一身狼狽骯髒的衣衫,可雙手卻無半點血跡,她怔怔地抬手模了模自己的臉,但凡肌膚所在的地方,皆已清理干淨,似乎就連衣衫下的其他地方,也不例外,多出皮肉之上,也已上過了藥。

若非有人替她清理了血污和傷口,否則,此刻自己必是汗水混著血水,身上的傷口怕也要化膿發臭了。

「你?」無邪變了臉色,眸光頓時有些銳利起來,看得秦滄一頭霧水,連忙擺手︰「你還別不信,都是三哥!」

秦滄有些納悶,不明白小無邪剛才那一下看人的樣子,怎麼有點可怕,便下意識地撇清了自己,小無邪再怪,也不敢怪三哥吧?

他倒是想替無邪清理下滿身的血污呢,不過不等他費心,三哥倒是已經這麼做了,秦滄想了想,認真地說道︰「看來你髒得連三哥都看不下去了。」

否則昨夜,怎會見到那樣詭異的一幕……三哥竟,親手伺候起小無邪來了?

那「三哥」二字,已令無邪怔住了一般,可秦滄的神情,根本不像是假的,顯然不曾知道她的秘密,可秦燕歸……無邪咬了咬牙,神情古怪,面頰微紅。

「小無邪?」

無邪搖了搖頭,並未說些什麼,秦滄只當她仍怨三哥罰了她,不禁要替他三哥說些什麼「小無邪,你別怨三哥,其實三哥挺疼你的,真的。」

那樣認真專注的神情,是他從未在秦燕歸面上見識到的,認真得,就如同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隨時可能破碎的瓷器一般,那樣溫柔專注。

無邪面上不知是笑還是哭,挺疼她的?這讓她都有些不解了,他罰她跪了一整夜,不就是要她對他的訓戒銘記于心,刻入骨子里,永遠不能忘記,那這一番動作,又是為了什麼?

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無邪的神情頓時有些凝重了起來,如此說來,昨夜,他是真的來了,並非她發了夢?那麼昨夜那狼狽又那樣疲憊不堪的秦燕歸……

「宣王呢?」

「三哥他……」秦滄本想說兩句話哄騙無邪,可無邪看人的那目光太過銳利了,竟然越來越像起三哥來了,看得秦滄心中一陣發毛,哄騙的話便也說不出來了,只好實話實說︰「三哥已經帶了將士們拔營,天不亮的時候就已經入了城了。三哥入城,自然不能帶著你,若你有個好歹,大家也不好抽開身來保護你,便令我留在這里,等你醒了,再尋個地方帶你安置。一時半會我們是不能回京的,想必你離京的消息也已經瞞不住了,就這麼讓你回去也不合適,倒不如等三哥平亂的事一畢,你再隨著我與三哥回京,到時候有什麼事,有三哥在,你也不必太擔心。」

無邪當即皺了眉︰「我昨夜似乎見到……宣王的臉色不大好,狀況也不大對勁……」

「不大對勁?」秦滄听了,亦跟著面色一變,昨夜太過驚詫,不曾察覺,如今想來,似乎的確有些不對勁︰「三哥莫不是又發了病?」

「發了病?」無邪斂眸,那雙黑眸沉靜又極具穿透力,有些咄咄逼人。

「三哥他……」三哥已有十幾年不曾發病,這一回怎會……

秦滄頓了頓,神情凝重了下來,顯然是不願意與無邪多說,只是那平日的嬉笑爽朗,通通一掃而光,他刷地一下站起來︰「我需入城一趟,小無邪,這里隱秘得緊,你不要亂跑,乖乖呆著,我一定很快就回來。」

秦滄向來把無邪的事擺在頭等大事的位置上,就如他昨夜選擇听了秦燕歸的話呆在這守著無邪一般,若非真的出了什麼事,此刻他也不會連無邪也顧不得了,慌忙要入城去。

無邪點了點頭,秦滄又迅速囑咐了幾句,讓她哪也不去,才迅速拿了自己的長槍飛快離開了。

------題外話------

說實話==烏鴉寫每一本書,都會有不同的聲音出來,大家對劇情安排都會有些不同意見,這就是寫連載必經的一些事,不過烏鴉向來虛心接受大家的意見,然後堅決不改,哈哈哈哈!這本書本就不是正兒八經的寵文,嘛,正劇嘛,當然是有跌宕起伏的劇情咯。這本書的確是*絲的逆襲,情感上是小無邪先吃虧的,不過也只是微虐一下幫助她成長嘛,後虐燕大叔才是正經的。==乃們別太護著無邪,看著烏鴉好像都成後媽了,我可是比親媽還親的媽,慈母多敗兒啊……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腹黑小皇“叔”最新章節 | 腹黑小皇“叔”全文閱讀 | 腹黑小皇“叔”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