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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錦如心中咚咚作響。
兆蒼是故意起了這個名字，那廖青峰又笑問自己喜不喜歡宋詞，原來是這麼回事！
思遠寄情詞。詞情寄遠思。
難道他的用意真在這里，這詞開頭便暗嵌錦如二字，難道他真的對自己有意思？
方錦如暗暗思忖的工夫，顧盼宇在一旁靜靜望著她。
看著她的瓷白肌膚添了浴後紅潤，軟發柔柔貼在臉頰，水珠從她發梢滴落，沿著長頸滾到鎖骨……看著她若有所思，似乎真的被這宋詞勾了魂魄去，半晌沒有說話。
突然喉頭有些發緊，心里有些氣結！
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認識那個趙子崧？」
方錦如粲然笑道︰「隔壁那個，我不是和你一起認識的麼？我手里這個，這還是你這剛剛介紹我認識的。」
顧盼宇道︰「我希望你不是騙我。」
方錦如諷道︰「有這工夫，你不如去關心關心你的珠玉！一個女孩家，和兩個大男人同居一起，你也放心？」
顧盼宇赧然道︰「我正在幫她找合適、安全的新住處，你不用管了。」
方錦如輕笑了一聲，甩手走開。
顧盼宇望著屋外尚未停歇的雨絲，心里也忽然如這景色，變得浮上一層水霧。
那雨中清風，繞過顧盼宇的頭頂，又須臾飄忽到屋外，漫過一層層牆圍，到了隔壁宅子中，一間小屋窗前，珠玉也在靜立觀雨。
她穿著青湖縐裙，兩條黑色發辮柔順搭在瘦削肩頭，遠遠望去，卻是清麗。
她透過雨絲看著那高高院圍，知道在一層層磚瓦之後，顧盼宇就在那邊，近的，似咫尺一般，可是心底，卻有一絲恐懼，慢慢席卷上來。
她回憶起自己是如何走到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記得那天，是舞會結束，她剛剛和顧盼宇小吵了一架，因為他在舞會上，居然受不得嫉妒吻了方錦如，自己氣得跑了出去，他在後面追了上來。
然後兩人便抱在一起，她哭了片刻。
告別了顧盼宇回到鶯美樓時，伙計說有客在等她，她便進門去瞧，那人緩緩轉身，她卻嚇了一跳。
她沒想到還能見到他。
那是個瘦削的中年人，長著一雙猥瑣的三角眼，咧嘴一笑，滿口黃牙！
「妹妹，還認得我麼？」
珠玉驚得手中茶杯都不由月兌手，滾落在地！
「是你？！」
珠玉萬萬沒想到，與母親從老家來了這地方，他竟然還能找上門來！如今他看起來比先前更瘦了，可是那齷齪的模樣卻一點都沒變！即便是變了又如何，哪怕是挫骨揚灰，自己又如何認不出他！
黃牙王！
珠玉的母親孟琵琶將珠玉送到這鶯美樓賣的是清倌，可是實際上，早在老家的時候，珠玉第一次的身子，就被孟琵琶賣給了這個黃牙王！
後來過了幾年，兩人輾轉來到這新城，孟琵琶覺得還可以將珠玉賺個二水，便放到鶯美樓賣的清倌，其實母女倆人都心知肚明，珠玉本就不是什麼黃花閨女了！
原本倒也沒什麼，就算是鶯美樓的林媽媽知道此事，就算惱怒，也不過是睜只眼閉只眼，只要模樣俊，能勾人，這清倌端著架子，客人來了最多也是模模手，討不到更深的便宜，也便識不破。
只是，如今珠玉一心想著和顧盼宇兩人天長地久，顧盼宇對她十分有分寸，自然是顧念著她的閨女身子，一直覺得她冰清玉潔，她也一個勁往這方面打扮，成天穿戴梳妝得像個俊俏的女學生。
珠玉心中忐忑，但還是硬著頭皮笑道︰「王大爺，真沒想到您也來這城里了，也不早知會我們娘倆一聲，好去給您洗塵。」
黃牙王冷笑了一聲，低頭瞅了瞅地上茶杯的碎片，又抬頭道︰「見了我，跟他**見了鬼似的，是不是你們倆以為到了這邊，就徹底改頭換面了？」
珠玉強笑道︰「怎麼會？爺，珠玉現在在這，也是不挪窩了的，您隨時來，我隨時招待。」
黃牙王站起來走上前一步，珠玉不由地退了一步。
黃牙王冷笑一聲，一把揪著她的發髻將她扯了過來，她的烏發頃刻間散亂，慌張道︰「爺，爺，我如今可是清倌。」
黃牙王笑了，手里卻沒放松，冷聲道︰「我知道，我今個兒也不會對你怎麼樣，只是爺我最近手里有些緊，你和你母親當年拿了我不少銀子買了你的雛，如今再還給我兩個怎麼樣？」
珠玉被撕扯得有些疼痛，咬牙道︰「爺，哪有這樣的世道？咱們當時就說好各走各的，如今你這反悔是怎麼回事？」
黃牙王手中用力一甩，珠玉被猛力摔了個趔趄，扶住桌子，才沒有栽倒在地。
黃牙王道︰「我如今有條門路，不過需要你來幫個忙！」
珠玉慘笑道︰「我能幫什麼忙？」
「呵呵，成了這一筆，不僅我以後再不騷擾你們母女倆，而且你母親在煙館各處欠的錢窟窿，也都能填上，你要是自己願意，也可贖了身！」
珠玉听他說的詳細，想必是已經觀察自己和母親許久，只是才現身罷了，此時喟然道︰「你說，要讓我幫什麼忙。」
黃牙王道︰「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小子，叫顧盼宇的？」
珠玉心中一凜，警惕道︰「你問這個做什麼？好像沒有這麼個人吧！」
黃牙王笑道︰「你少誆我！我來找你，已經是做了準備，你當我不知道？你和那小子勾勾搭搭，一心想進大宅門，我這也是幫你，你熬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若是這一筆成了，你不進那大宅門，也能過得和那貴婦人一樣，靠著金山，吃香喝辣，豈不是比你現在苦熬強上許多？」
珠玉不語。
黃牙王又道︰「我實話說了，我在這結識了一個弟兄，他和那姓顧的小子說過幾句話，知道他家的住址，他家產業那麼大，想必資產少不了。你幫我引那小子過來，我們敲他一筆！」
黃牙王說得輕巧，可是珠玉卻清楚，這黃牙王這是讓她幫忙綁架顧盼宇！
珠玉忙回絕道︰「爺，您太高看我了，這綁票的事，我可沒那個本事。」
「哼哼，這時候，你推月兌什麼，也沒叫你直接參與，只幫個忙罷了，等事成了，少不了分你一筆，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你還不樂意？你別告訴我說，你真愛上那個臭小子了吧？」
珠玉還是沒有說話。
黃牙王語帶威脅道︰「你若是不幫我，我早晚把你以前的事給抖出來！」
珠玉臉色煞白，道︰「好，您先回去，我考慮考慮。」
黃牙王罵了一句，說了聲還會來找她，便摔門走了。
而屋中慘淡燈光中，珠玉渾身抖得像是秋風中的落葉一般，也不知過了多久，門聲響動，珠玉的母親孟琵琶抽完煙回來了，見女兒的樣子披頭散發，頭上也都是冷汗，像是掉了魂一般，也嚇了一跳，問起緣由，珠玉一五一十地說了。
孟琵琶咬了咬牙，道︰「我們可不能再和那黃牙王攙和在一起，我如今算是明白了，這走錯了一步，可再沒有機會反悔了！咱們還是走吧！先去躲躲！」
珠玉本也不想幫助黃牙王，這一听母親要帶著她跑路，便也點點頭忙贊同了。兩人連夜收拾了東西，珠玉又交代了一個熟悉的伙計，說是顧盼宇來就跟他捎幾句話，兩人連夜逃回了鄉下。
到了鄉下沒多久，孟琵琶煙癮犯了，去偷煙，被人抓住，以前的舊賬翻出來，便被送到關東去販煙土，本來孟琵琶見到如今混的境地也覺得淒慘，這回自己去這一遭，要是能活著回來，倒是也能賺上不少錢，還能有煙抽，半自願半被逼迫地去了，便只留下珠玉一個人。
直到後來，珠玉才知道，這黃牙王還是綁架了顧盼宇，幸好顧盼宇家里真是有神通，沒交錢就把顧盼宇安然無恙地接了回去。她又听說，黃牙王因為懼怕什麼勢力不敢回城，她這才又自己跑回了城。
當時顧盼宇去城南找她，想和她奉子成婚的時候，她心中一驚，為了準備一下，別讓顧盼宇看出自己不是處子之身，她才推月兌到次日。卻沒想到，等次日她準備好的時候，顧盼宇卻沒有來。
這一等，又是許久，雖然後來顧盼宇有了來信，可是貧民窟的生活真是和自己之前在鶯美樓的生活大相徑庭，自己實在忍受不了這漫長的等待，于是主動找上了顧家，好在顧盼宇並沒把她忘了，而是安排她住在隔壁的鄰居家，這樣一來，雖然還是沒能光明正大地進顧家大門，但是也不過一牆之隔，生活水平也真是比在貧民窟好太多了……
……雨聲淅淅瀝瀝，珠玉的心稍稍定了定，轉身看了看屋內的裝飾，想起這家的兩個青年，卻突然覺得他倆有幾絲神神秘秘。特別是那個叫做趙子崧的，眼神如錐，看人的神情，像是老鷹俯視爪下的獵物，可是對待顧盼宇的太太方錦如，卻又玩鬧似的直呼其名。
難道是自己的機會來了？
珠玉抿嘴一笑，桃花眼中波光流動，卻是百種嬌媚暗藏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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