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歡 私奔

作者 ︰

許乃恩緊緊的抱著秋男,眼神渙散地看著鐘表的方向,偶爾轉頭看下窗外,很快就又把視線放回鐘表上繼續神游天外的發呆。

他這樣的姿勢已經維持了將近兩個小時。

秋男知道他在擔心,想講些安慰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覺得假的要命,最後無奈的扯了下嘴角,似乎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他一起緊張。

他們都清楚,只要沒渡過這個海洋,就有隨時被喬三爺抓回去的可能。

喬秋男是三爺最疼愛的女兒,結局倒不會多慘淡,頂多面壁思過幾天然後繼續父慈女孝天倫之樂。她在喬三爺刻意的保護下,生活環境一直挺純淨,還是多少听到了些關于三爺的殘暴事跡,他有太多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許是三爺在秋男的思維里是個慈祥父親的存在,對這種夸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流言,秋男都是禮貌的一笑置之,全當听了一個古老的黑道的故事。即使現在被三爺追捕的事情落到她自己頭上,她依然沒有多少壓力,想著即使被抓回去了,哭一哭求求情,把許乃恩保下來也是有把握的。

這些秋男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她要是把這當作安慰說給許乃恩听,他一定會嘲笑她天真。

秋男曾試圖把他介紹給喬三爺,這個念頭才被許乃恩發現就給否定了,「我現在連穩定的工作都沒有,不要說喬三爺,就是一個普通的父親也不願意把女兒交給我。」

她只是一心想把他往家里帶,忙把早就盤算了很久的話一股腦兒的倒出來哄他,「放心,他最怕我哭了,只要我一哭,就沒有他不同意的事兒。」

許乃恩笑了笑,帶著習慣性的曖昧溫和氣息,什麼都沒說,輕飄飄的瞅了秋男一眼就低頭把袖口的紐扣扣上。秋男都快以為他同意的時候,他才低低的來了句,「三爺那麼寵你,能不知道咱倆關系?你在這兒費著心琢磨要怎麼把我介紹給他,他卻一直沒表態,你以為代表了什麼?沒戲,至少現在沒戲。當一個男人連拒絕都懶得說出口的時候,你最好不要去挑戰他的耐心,他會跳過選擇,直接摧毀。」

秋男原本準備了一大堆勸說的話被他毫不遮掩的嘲諷給攻擊的煙消雲散。

他討厭的天真的女生,而她又恰好沒什麼閱歷,總會不經意間就引爆他的雷區。好在她擅長察言觀色,在他剛產生不悅的時候立刻就能發現。漸漸的秋男在他的嫌棄中模出了規律,每當這個時候,她只有沉默或者遠離,他才能很快消化掉負面情緒。

好不容易才能跟他在一起,秋男不願意把和他見面的機會浪費掉,寧可選擇有看他臉色嫌疑的安靜等他情緒變好,也不願意回家享受公主待遇。

喬秋男有喬家千金的身份護航,再加上長得美成績好,一直以來都是大人罩著同學哄著,一天天除了想怎樣才能花更多的時間和許乃恩膩在一起就沒別的煩心事兒,對人與人之間的交際也沒那麼上心,常年被人寵下來的結果就是淡化了自身的自尊心。她不需要考慮太多就有一堆的人抬高著她,自尊這個詞在她的意識里很淡薄,她根本就不需要。

所以她壓根沒意識到,她在許乃恩面前放的姿態有多低,她只覺得許乃恩開心了她就開心,她開心了就是好事。

放在旁人眼里看到,就多了份幸災樂禍。秋男早就招了不少羨慕和嫉妒,這個時候很自然就被人拿來消遣,有好事的女生把這件事拿來閑聊,聊到嗨處一個不自禁說了倆字,「犯賤!」

有女伴接的痛快,「精闢!」

幾個人一起心照不宣的笑,笑到一半都笑不出來了,秋男沉著張臉把他們堵前面了。

秋男的性子並沒表現出來的那麼服帖,只是沒有遇到讓她介意的事情而已。她的臉很圓潤,眼楮的弧度也是恰到好處的橢圓曲線,鼻梁不是時下正流行的挺拔形狀,是肉嘟嘟的小蒜頭鼻,五官都不是很出色,組合在一起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很柔和的線條。生氣的時候臉的兩頰會微微鼓起,活生生成了一個包子臉,根本起不到任何威懾的作用也並不能讓人感覺到她情緒里的憤恨。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總會有人自作多情的以為她是再撒嬌,很多人理所應當的認為她沒有不順心的事情,生氣在她的世界不存在。

她很容易給人好脾氣的錯覺,盡管實際上她任性又記仇。現在被人這麼一罵,當即就冷了臉,當她秋男是軟柿子麼?

「道歉!」秋男抬著個下巴鄙夷的掃了女生幾下,有些故意挑釁的姿態。她說這話純粹就是走個場,這幾個女生已經犯了她的死穴,一切跟許乃恩有關的不好的事情都是秋男的禁忌,即使她們道歉了,秋男也沒打算就這麼饒過她們,只是覺著上來就動手的話理虧的人就成了她。

這個年紀的女孩兒是最要面子也最敏感的時候,本來還有些顧及傳說中的喬家背景,現在被秋男不加遮掩的鄙視給刺激的炸了毛,挺著腰板扯著嗓子回了句,「憑什麼?我們又沒說錯。」

秋男听著女孩兒明顯拔高了好幾度的嗓門樂了,一踫就炸毛還真是女敕,「真不道歉啊?」

女孩兒回的堅決,「我不!」

秋男回頭瞅了下學校大門,剛好看見久等不到她的司機關了車門往教室的方向來找她。看時間拖得差不多了,秋男轉了轉手腕,打唄,反正司機先生馬上就到,不信她打不贏。

恰好三爺生日,正在裝修的金碧輝煌的大廳里接受著各界精英人士的祝福,這里的都是人精,專揀三爺最愛听的話說,三爺最愛女兒秋男,秋男剛好拿回了三校聯考的第一,是大家很統一的夸喬家千金懂事上進。三爺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吩咐廚房多加些點心。三爺心里樂的不是一點點,有女兒就是好,真好,又讓人省心又給他這個當爹的爭臉,一點都不會惹事兒。三爺正為有這麼個女兒高興著,管家匆匆跑來,很貼心的走到三爺身邊悄聲匯報,「二小姐在學校跟人打架了……」

砰,三爺頓時覺得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拳。

第二日上學的時候那幾個女生都不在,幾日之後秋男才知道她們都自動退學,舉家搬出了c市。秋男沒想過事情要鬧到讓她們背井離鄉,剛听聞這消息的時候難免有些小自責,可隨之想到臉上被她們用指甲摳掉一小塊皮就立刻覺得他們罪有應得,反復幾次之後索性也就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只是在那之後,秋男即使對同學再有不滿,也從未和人打過架。

秋男沒有因為女生的嘲笑而對許乃恩的態度有什麼轉變,還是樂呵呵的繼續別人眼中的「犯賤式」相處模式。不過由于這幾個女生的例子在前,同學也都很默契的繞過了關于秋男的話題。

備受萬千呵護的秋男臉上掛了彩,順理成章的就成了學校新聞的頭條。那幾日她不管走到哪兒走有人來慰問,有熟悉的又不熟悉的甚至是她一點印象都沒有的,秋男一點都不覺得煩躁,她喜歡跟人不熟裝熟,玩兒朋友遍天下的游戲讓她覺得自己豪邁的像個女俠。

那段時間秋男過的很快樂,每當許乃恩以學習緊張為由拒絕和她一起吃飯時,秋男總是可憐兮兮的勾著他的手臂做無奈狀,「不吃不行,總有人來搭訕,我自己應付不過來呀。」

許乃恩這種時候都會答應的很痛快,秋男以為是她的小計策得逞了,其實許乃恩只是單純的不喜歡在旁人面前上演情侶的戲碼。他長了一雙弧度圓滑的桃花眼,眼楮稍微轉一下就莫名的讓人覺得他在笑,他一直很好的利用這一點,即使對秋男的撒嬌沒什麼感覺,只要微眨下眼楮就能給她一種寵溺的錯覺,可以很好的安撫她的情緒。

「想什麼呢,那麼出神?」許乃恩從背包里取了瓶灌裝可樂打開遞給秋男,他也只是隨口那麼一說,沒有真要問的意思。

可樂罐金屬外殼的冰涼刺激感從手背傳達到大腦,拉回了秋男飛遠的思緒,反應過來之後立刻雙手接過可樂,「謝謝,我……」

許乃恩打斷了她的話,問了個有點突兀的問題,「你畢業後失蹤的這兩年,去了哪里?」

和秋男在一起的時候,許乃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發呆,和她聊天時的思緒蹦的很快,常常正討論著午飯吃什麼下句就換成了下節體育課是什麼時候。

不管許乃恩說什麼,秋男都很自然的接話,似乎被打斷的對話並沒有進行過。只在和他分開後才會偶爾覺得難過,他就那麼跟她說不到一起麼,聊著天都能走神,走神走到忘了他原本在說什麼。

好在這種消極情緒散的很快,只要想到明天會見到他,她就會再度沉浸到期待的興奮中。

秋男自己都覺得好笑,她還真是應了第一次見到許乃恩時,他對她說的話——「秋男,你真是樂觀的沒心沒肺。」

很久很久以後秋男才明白,樂觀的沒心沒肺還有另一層含義,那就是生性涼薄。

習慣了許乃恩思維的跳月兌,秋男還是被他的問題給問的怔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回了句很平常的話,「我失蹤回來都一年多了,你一直都沒問過我,怎麼現在想起來問了?」

「哦,也沒什麼。忽然想起來了,就問問。」許乃恩低頭看了眼秋男,在她視線移過來的時候卻又飛快的把頭轉向鐘表的方向,錯開了她的視線。

這個問題問的秋男有些尷尬,她失蹤的那兩年是三爺把她秘密送去美國某軍區進行特訓。秋男不是很明白三爺這麼做的原因,也特別不想跟許乃恩分開那麼久,只是對三爺習慣了順從,即使心里有些抗拒還是很委婉的先問了非去不可的理由,不管秋男怎麼撒嬌耍賴,三爺始終惜字如金,總共回了四個字,「防微杜漸。」

直到送秋男去機場的路上,管家看著她哭腫的眼楮,偷偷的給她做了解釋,「小姐你不要難過,三爺也是關心你。你上次打架,對方不過是四個女生,你連自保就做不了。三爺混黑道時有幾個仇家現在有不安分的趨勢,他怕你遭到報復,想給你最好的保護,世上最全面的保護方法就是懂得自保。三爺是想在他還力所能及的時候,幫你練出保護自己的能力。」

秋男頓時覺得自己沒臉哭,別人掏心掏肺對她好,她還在這嫌棄別人,不該,真不該。

三爺既然說了是秘密,那就自然不能對其他人說。秋男剛回國那會兒特怕許乃恩問她為什麼消失,她不想背叛三爺也不想對他說謊。不過還好,許乃恩一直都沒有要問的意思,松一口氣的同時秋男又有點小郁悶,許乃恩對她也忒放心了點。

現在這個問題忽然被許乃恩問起,秋男比從喬家出逃的時候還要緊張,想了一下她決定繞過這個話題,「那你呢,你怎麼忽然想到帶我啦?」

秋男不喜歡說話打謎語,偶爾做一次,就顯得很刻意。說完之後秋男就有點後悔,還不如直接說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呢,虛情假意比直來直去更傷感情。

許乃恩的嘴角輕輕扯動了下,左臉頰的酒窩隨之顯現,那是他輕松時喜歡做的動作。

秋男一怔,想不明白他現在的輕松是為哪般。

和以往一樣,話題還是由許乃恩結束,「累了一天了,你先睡吧,明天早上到站咱們就安全了。」

「你等等,穿上這個,晚上睡覺也不要月兌呀。」秋男從包裹的最上方拿出一個寬松的運動外套套在許乃恩身上,外套里面裝著竊听器。

她從軍校剛學會用竊听器那會兒,就想把它用在許乃恩身上,倒不是為了監督他,單純覺得這樣能離他更近些,絲毫沒有正偷窺別人的自覺。這會兒終于把它用在許乃恩身上了,卻又有點無可奈何。秋男擔心許乃恩萬一遭到三爺毒手的話,她也能在第一時間知道方便趕去救他。

想了想,秋男又重新叮囑了他一次,「一定不要月兌掉它。」

「嗯。」許乃恩笑了笑,沒什麼深意,也並不敷衍。

「要不你跟我一起睡吧?」秋男還是不太放心,覺得這個時候還是兩人在一起比較安全些,說完了才發現許乃恩的表情有點尷尬,她忙又加了句,「不是那個一起睡,就是睡在一張床上,這樣咱倆就不用擔心對方了啊。」

許乃恩把秋男拖到床上躺下,把被子給她拉上蓋好,很有寵溺意味地捏了捏她的臉,「不是一直一起呢嘛,你好好睡,等你明天再睜開眼,那整個世界就都不一樣了。」

沒等秋男再說話,許乃恩就帶上門離開了。

秋男挺願意听許乃恩的話,他給她的感覺就很安穩,她想,他說的話就一定會實現。所以盡管現在的情況很危險,秋男睡的還是比想象中的沉。

是,許乃恩的話真實現了,再睜開眼的時候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秋男正被人綁架準備投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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