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另一個自己 30

作者 ︰

我知道死亡離我很近,可我並不畏懼。這個世界上每天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生、老、病、死,本來就是人一生下來就無法逃月兌的魔咒。

我是一個經歷過這些的人,而我也常與病魔糾纏,年輕的時候我贏,年老的時候我輸,臨終的時候我戰亡。但我比任何人都要感謝上帝,給了我一個重生的機會,一次改變的機會,讓我在有限的生命里意識到生命的可貴,意識到終有一天我會死去,但我可以趁我還活著的時候過得更瀟灑一點。

很多人都說「沒有意識到生命終將逝去的人是無法意識到生命的可貴」(出自《蘇菲的世界》)這句話似乎像是一句廢話,因為這個道理人人都懂,但看似懂,是不是真的懂呢?你是不是真的意識到自己的生命是很脆弱的,是不是意識到它隨時都有可能消失呢?是不是真的認為除了活在當下之外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預料呢?

我相信人有靈魂,我相信靈魂是不朽的。

我每一天都認認真真地活著,用著接近虔誠的態度對待生命,我以為我可以把事情處理得很好,可沒有想到事情真正到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一個消息可以把我打得體無完膚。

「我媽媽死了。」馮楊講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悲傷,似乎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今提起只是淡淡的憂傷。而我則猶如山一樣佇立在那里,久久都沒有反應過來。死了?!之前跟馮楊逃課去探望他媽媽的事仿佛是昨天才發生的,怎麼就突然……

「原來不是肺結核,是肺癌,她誰都沒說,就醫生知道。她走的時候還一直說著自己的學歷不夠,沒能給我優越的生活條件,埋怨自己沒有文化,教不好我……呵呵,」馮楊苦笑了一下,「又是這些講了幾百遍的東西了,我都講了很多次了,我想要的並不是這些。是隔壁床的阿姨告訴我了,媽媽走的時候我並不在那里。」馮楊直勾勾地看著我,眼楮里裝著的並不是淚水,是悲傷麼?更像是一些我所不懂的東西。

「曉溪,我不恨馮嚴了。」

我有些吃驚地看著馮楊那看似波瀾不驚的眼眸。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原諒,即使是也無所謂了。其實如果真的要把我媽媽的死怪在某一個人的身上,那也不應該是馮嚴,應該是她自己。應該要怪我媽媽太想不開,還是怪這個社會越來越變態?馮嚴,說起來他也只是一個跟我有著血緣關系的陌生人罷了。」

我讀不懂馮楊的表情,但他確實嚇到我了,一個14歲的男生的眼神有讓人害怕的堅定與執著。這就是成長麼?成長就是讓人在痛苦中苦苦掙扎,然後破殼而出麼?像想要變成蝴蝶的毛毛蟲那樣麼?

在重生之後我相信了許多以前我並不相信的東西。比如,我相信了人有不朽的靈魂,我相信靈魂是可以永生的,相信身體只是一副軀殼,相信了身體會生病,會死去,會腐爛,但靈魂不會。我不知道如何證明這是真的,就像我也不知道如何證明耶穌是否的確來過這個世界。也相信鬼神了,我們總是講究「眼見為實」,但其實有很多東西是我們人用肉眼看不到的,人眼能看到的波長是有限的,那麼在我們人眼所能看到的波長之外的東西就不存在了麼?就因為我看不到就可以說沒有麼?

所以,我相信馮楊媽媽的靈魂肯定沒有跟著她的身體一起腐爛,那麼她可以不用去保護馮楊了,因為我知道,馮楊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會坐在操場旁邊一邊生悶氣,一邊紅著眼眶跟我說他有多不想去爸爸家住的小男孩了,他已經長大了,或許還沒有強大到足以保護自己,但他已經會在適當的時候為自己挺身而出了,我也當過父母(前世的時候我連孫子都有了)。我知道當父母的感受,當父母的最大的欣慰並不是看到自己的孩子一個月賺很多很多的錢,又或者是住在很大的房子里。當父母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好好地活著,開心,快樂。是的,也許自己的孩子有錢,會帶給當父母很多的談資和驕傲,但我知道那絕不是當父母的最終目的。很多感受,如果你沒有身處那個位置是無法理解和體會的。「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這是《孝經》里的一句話。有些話講起來很多人或許會覺得矯情,但等到你真正為人父母的時候,你才會發現,真是這樣的,而現在你覺得矯情的話卻是真真切切地成為你自身的感受了。

回到家之後,我給在飯桌旁邊等我的媽媽一個大大的擁抱,感謝上帝,我還有擁抱媽媽的機會。

幾天之後,馮楊要去火化場領骨灰。馮楊媽媽的靈位是馮楊以「我以後會乖乖听爸爸的話」換來的,其中會不會有其他的緣由我不知道,但馮楊說的時候很輕描淡寫。

其實轉念一想,馮楊才14歲,即便已經不是12歲的孩童,但仍是個沒有經濟獨立、足以照顧自己的少年,而在這短短的幾年里卻已經經歷了那麼多的磨練。我突然想到了自己,固然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卻仍然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可以扛得住再次失去媽媽的打擊。在馮楊的身上,我總是可以看到那句話「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脛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馮楊,你以後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很了不起的人吧,我這個人從來就沒有什麼第六感之類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對你有極大的信心。

當馮楊問我要不要一起去火化場領他媽媽的骨灰的時候,我一口就答應了。畢竟還是個孩子,總是不習慣孤單的。

在去火化場的路上,我跟馮楊也只是有一句每一句地聊著,沒有什麼話題,聊聊天也只是不想氣氛顯得太過沉悶。我還是不擅長于找話題,更不擅長于安慰別人。想起電視里,每次只要有人死了,都會听到有人安慰死者的家屬︰「節哀順便」,可卻一點也不適用于這里。我想小說和電視里的情節即便是源于生活,可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吧。在現實生活中,是永遠也等不到大結局的吧,也沒有所謂的悲劇或者是喜劇,當你這一刻覺得是喜劇的時候,下一秒世界又崩塌了,悲劇和喜劇總是在交替地上演的對吧?一件事結束了之後又會有另一件事的出現,即使等你死了,這個世界依然在演著沒有你的戲,不痛不癢,就像你沒有來過一樣。

經過了一番尋問,終于領到了骨灰,骨灰被裝載一個瓷器瓶里。在我們領取骨灰的旁邊就是火化的現場,那火的溫度,連我們都能感受到,是熱的,可總覺得又隱約地透著一絲涼意。旁邊的家屬,跪在地上,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抹眼淚,而被燒掉的那個人,不管曾經對他的家屬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多麼地親密,也終究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從他們的記憶中淡去。我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會因為離開了某人而活不下去的鬼話。也就是說沒有誰離了誰是活不下去的,是你想不想的問題罷了。

在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我在心里默念了幾句「阿彌陀佛」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這樣心里比較舒服。

找到靈位之後,馮楊小心翼翼地將骨灰裝了進去。馮楊只是買了一束花,默默地擺在了靈位的旁邊。與我們一同進來的還有另外的一個家族的人,跟人家比起來,我們顯得格外冷清。兩個初中模樣的學生,怔怔地站在靈位前面,沒有一句話,有的只是長時間的沉默和默默的注視。

馮楊媽媽,馮楊這輩子都不會怪你學歷不夠,賺得錢不夠多,給他的生活不夠富裕,他想要的只是跟自己的媽媽呆在一起。學歷怎麼會比和自己的兒子在一起還要更重要呢?有了好的學歷,有了一張漂亮的文憑就可以前程似錦了麼?馮楊媽媽,如果你們下輩子還有緣分當母子的話,就不要再離他而去了吧,他也就只有那麼一個願望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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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段時間沒來更新了因為我去了西藏旅游了哦而且剛回來就在寫短篇的游記哈哈希望你們沒有忘記我繼續看我寫的文啊~~!!!th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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