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忙大力踩著水花——李況見地洞里已是漆黑一片，腳下卻隱隱涌起了一股暗流，忽然咬了咬牙，一個猛子扎進了水里。
阿然無法看清水下，只能拼命想要找到出口。然而黑黑的河床好似通向了地底，根本就沒有盡頭。阿然心急如焚，見水中已經是翻天覆地，著急地連眼淚都快要掉了下來。然而她勉力定神想了想，用手模了模頭頂的岩石，忽然用盡全部力氣，一拳擊在了洞頂。
岩石被拳風擊打的四分五裂，便又有一股水流從天而降，瀑布一般地泄入了洞中。阿然見上面天光一片，對著水底聲嘶力竭地大叫︰「李況，你快出來。我們可以從上面出去。」
阿然叫著叫著，卻忽然聞到水中有一股難以言語的惡臭，燻得人昏昏沉沉。阿然見自己一時間便已經手軟腳軟，心里猛然頓悟，原來上面的潭水也有毒。
阿然趕緊屏住了呼吸，潛入水中去找李況。雄蟲似乎被毒死了，翻滾著肚皮浮了上來。阿然見李況半條胳膊鮮血淋淋，人雖然暈死了過去，左手的寶劍已經刺進了雄蟲的尾部，忙拼命向他游了過去。
然而她剛游到李況的身邊，一個白影忽在水中一閃。阿然急忙把李況護在了身下，肩頭卻覺一陣劇痛。她見李況從自己手里滑了出去，死命一掙，方才重新拉住了他的胳膊。只是她口中的氣息一松，一股濁氣便立刻倒灌了進去，差點讓她眼一黑，立刻暈倒。
阿然連連咳嗽，氣息在體內拼命翻騰，竟好似火焰在炙烤著五髒六腑。她幾乎用了全部內息，才逼著自己清醒過來，帶著李況掙扎著游出了水面。
水面四周卻已是熊熊的大火和黑煙，連潭水也被蒸發了不少。阿然見自己居然可以從水里站起來，忙拖著李況走到了岸邊，一跤跌倒在地。
莫離和鳳九還等在那塊巨石前。它們見阿然濕漉漉地爬了出來，小心避讓著濃煙，跑到了她身旁。阿然見無數赤蟻前僕後繼地踏著火焰想趕回洞中，卻被大火燒成了灰燼，用最後一點力氣將李況抱上了馬背，自己又掙扎著爬了上去，低聲道︰「莫離，你帶我們走，好不好？」
阿然說完，頭一垂，也暈了過去。莫離見了，長嘶聲聲，見周圍都是火苗，忽然奮力躍起四蹄，從火焰邊緣直穿了過去，如同一陣風，飛一般地跑過了整個山谷。
李況再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山坡上。他見鳳九煙燻火燎的在自己身邊蹦來蹦去，莫離卻是一身焦黑，不停地用舌頭舌忝自己的臉，便掙扎著從地上坐了起來。
莫離見李況醒了，踏著馬蹄，歡聲嘶叫；李況見阿然也躺在自己的身旁，忙向她爬了過去。
阿然卻是一臉灰黑，氣息微弱。李況舉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見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雖然還是深可見骨，卻早已變成了鮮紅色，不由納悶︰「原來赤蟻和巨蟲的毒倒是可以互相克制。只是如果這樣，阿然又中了什麼毒？」
李況只能將阿然的衣裳解開，卻赫然發現她右背上有一圈黑色的咬痕。李況正想仔細看看，鳳九已將腦袋湊了過去。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它的眼楮滴落在了傷口上，似乎只有眨眼的功夫，便讓那一圈黑色消退無蹤。
李況目瞪口呆，看了鳳九好一會兒，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鳳九，原來你真是一只鳳凰！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鳳凰淚？！我李柷果然是真命天子，不僅能得到上古神兵，居然還能得到一只鳳凰！哈哈哈哈。」
然而阿然的臉色仍然是蠟黃焦枯，人也並未醒來。李況困惑不已，忙仔細又檢查了一遍，見她身上再沒有別的傷口，體內卻似乎還有毒，不由百思不得其解。他見谷中的大火已經慢慢熄滅了，便抱著阿然站了起來，想回到那里再看一看。
莫離踏著馬蹄，死活也不肯再去。李況見了，倒沒有勉強，帶著鳳九重新回到了深谷。潭邊的大樹已經全部枯死，潭水也幾乎干涸，岸邊厚厚一層紅色的灰燼，居然一只活著的螞蟻也沒有剩下。
李況見潭底有一個被鑿出來的大洞，站在巨石上，遠遠對著下面打量了一番，見河床下面居然還有水流，低頭思索了一番，頓足道︰「原來我們是這麼出來的。這水里一定有毒物。鳳九，你知不知道是什麼？」
鳳九轉了轉腦袋，忽然展開雙翼掠過水面，將一條通體潔白的小蛇從淺淺的泥水中拽了出來。然而它還沒有飛到半空，就又一頭栽在了地面上。
白蛇將身一扭，飛快地在林間消失了蹤影。李況跳到了鳳九身旁，見它暈頭轉向地轉了好幾圈，無精打采地蹲在了地上，心中頓時恍悟，原來是潭水中的沼氣有毒。
李況趕緊將阿然放在了地上，想用內息把她體內的毒氣逼出來。然而毒氣早已滲入了阿然的血脈。他們在林中坐了一天一夜，阿然才慢慢睜開了眼楮。
李況見她醒了，蹙眉道︰「阿然，你也太沒用了。大個的都被我殺了，你居然還要去和一潭水搏命？！」
阿然沒力氣說話，不滿地嘟起了嘴巴。李況輕輕一嘆︰「阿然，此生我也不知道欠了你多少條命。可你每次都這樣不顧死活，連我都覺得你傻。依我看，你如果不能好好活著，讓我為你一輩子做牛做馬，豈不是虧大了？！」
阿然听了，唇角邊卻又有了一絲笑意。李況搖了搖頭，微微哽咽道︰「阿然，你怎麼這麼好哄，我說什麼你都听！你就不怕我真的狼心狗肺？！你為我死了，我轉頭就娶了別人。」
阿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李況哈哈笑道︰「阿然，我就知道你小氣。只是你盡管放心吧！我有了你，世間的女子就再也沒有放在眼里。莫非她們對我的情意，還能及得上你的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