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載踏莎行 第廿三章(20)重牆繞院更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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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氏頹然坐下,青羅又服侍著她喝了一口茶,半晌似乎才順過氣來。見青羅和懷慕追問,幾度欲言又止,卻又似乎哽在了唇齒間,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二人從來不曾見過封氏這樣神情,也不敢再問,只好等著。過了良久,封氏深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緩緩開口道,「罷了,這事情我實在說不出口。你們還是去問她自己罷。」見青羅神色驚訝,封氏苦笑道,「是的,她已經回來了。我怎麼還敢叫她留在山上?我已經把她送進了擎雨閣,誰也不能靠近。你們就去瞧瞧她罷,她自然會和你們和盤托出的。我下山的時候本來還想著,你們或者還能勸一勸她。只是我午後又和她談了一次,我瞧著她的情形,是死也不回頭的了。若是此事無法回轉,我也只好關著她一輩子。」

青羅二人正欲出去,芸月卻又走進來,低聲道,「二姑娘似乎睡下了,不如請王爺和王妃明日再去?」封氏冷了臉色,冷哼了一聲兒道,「她倒還睡得安穩。」又對青羅和懷慕道,「這也不是急事,或者今日或者明日,休叫人瞧見就是了。」想了想,又長嘆了一口氣道,「等你們問了話,再到這里來見我。若是你們能勸轉圜了自然是好,若是實在不能,也要商量一個對策才是。說是關著她一輩子,擎雨閣里已經有過一個人被關到老死了,我也不能真的如此做。只是可嘆,本以為這家里已經安靜無事,卻不曾想剛過了幾日安靜的日子,就又出了這樣的丑事。」說著揮了揮手,臉上神情十分倦怠,「你們去罷,我也累了。」

青羅和懷慕聞言,忙起身雙雙退了出去,芸月便送了二人出去。走到染雲堂的院子里頭,青羅拉住芸月道,「芸月姐姐還是和我們說一說,究竟是怎樣的事情,叫太妃生了這樣大的氣?也好叫我們心里有個數,不然貿然去問二姑娘,倒容易壞事。」芸月有些為難,青羅又勸道,「好姐姐,太妃既然已經叫我們知道了此事,你說和二妹妹親口說,又有什麼分別?太妃最疼的就是二妹妹,連之前二妹妹縱火服毒這樣的事,都並不計較。如今竟然把她關在了擎雨閣里頭,必定是天大的事。姐姐是太妃最親近的人,好歹叫我們知道些來龍去脈,這樣才好從中調解的。」

芸月猶豫了片刻,瞧著四下無人,才湊在青羅耳邊輕聲道,「王妃可還記得慧恆師傅?」青羅一听到這幾個字,心里更是驚跳,隱約就生出一絲冷意來,抓著芸月的手上也更多了幾分氣力。芸月見青羅如此,嘆了口氣道,「見王妃這樣情狀,想必也猜到二三分了。太妃這些日子在山上和二姑娘一起住著,每次參禪念佛,覺得如今家里事情已經風平浪靜。又見方家的瓊小姐也已經和王妃的哥哥一起出嫁,和親這件事情也算是了結了,就想要給二姑娘定一門親,也算是全了她多年在自己身邊的心願。太妃定的人選,一個是方家的三爺文崎,還有兩個,就是董徽姑娘的大哥董余大人,和二哥董潤大人。太妃對二姑娘說的意思,是叫她自己從里頭挑一個。」

青羅和懷慕對視一眼,俱是了然。青羅點頭道,「這樣安排,可見太妃是真心疼愛二妹妹的。這麼些公候貴族,如今與咱們家最為親近的,也就是董家和方家了。兩位董大人倒都是人中俊杰,又和王爺是知交好友,若是能把二妹妹托付給董家,自然是長久良策。至于文崎哥哥更不消說,和二妹妹是姑表至親,親上加親也是喜聞樂見的。只怕就算二妹妹選了文崎哥哥,太妃也會做主,叫文崎哥哥留在蓉城的。可見給二妹妹擇一門親事,太妃也是深思熟慮的。」

芸月苦笑道,「這好意思王妃知道,可二姑娘卻並不領情。太妃特意找來二姑娘歡歡喜喜地一說,卻不曾想,二姑娘一口回絕。太妃問其中緣故,二姑娘也只說這幾個人都不是她心中所想。太妃又細問她心里可有什麼別的人,只要是好出身人品的,都可以為他做主。然而不管怎麼說,二姑娘卻再也不往下說。」芸月嘆了口氣又道,「王妃知道太妃是怎樣透徹的人,二姑娘雖然不說,太妃卻也瞧得出不對來。當著二姑娘也不再多說什麼話,只是派人暗暗盯著她。起先兩夜毫無異動,第三日晚上半夜,卻見二姑娘悄悄出了門,往後山里去了。」

「守著的人瞧見了,立即去回稟了太妃,太妃听了臉色就十分沉重,當下就帶了我也一起跟著過去。到了後山那片松林子里頭,听見一陣琴聲。我是听不懂的,只覺得十分悅耳動听,然而太妃一听見,也不扶著我,立時就循著聲音過去。我忙跟了上去,卻看見是二姑娘和慧恆師傅兩個在一處。」青羅忙道,「你如今可知道那日二妹妹彈的是什麼曲子?」芸月搖搖頭,「我雖然識得字,卻並不識琴曲,太妃也並沒有說。」青羅點頭又道,「那後來又是如何?」太妃當即帶回了二姑娘,就叫她在佛堂里頭跪了一夜。我第二日去看的時候,二姑娘遞給我一張絹帕,上頭寫的就是這個。」說著就從懷里取出一方帕子遞給青羅。

青羅忙接過來和懷慕細瞧,一看之下,觸目驚心。寫在白色絹帕上的字跡分明是懷蓉的,和在敦煌時候看見的書信一樣,用鮮血寫成。如今血的顏色已經黯淡了下來,卻仍舊叫人看著心中一震。懷蓉的帕子一角用墨色絲線繡著一枝梅花,而這鮮血有幾滴滴落下去,疏疏密密地落在蒼勁的梅花枝上,竟開了一樹的明媚鮮妍。與那時候絹帛上匆忙而帶著凌厲的字跡不同,這一方絹帕上的字跡卻是清秀雅致的。青羅曾經瞧見過懷蓉這樣的字跡,在給封氏謄抄的經書上頭,摻雜著金粉的悅目字跡,如今卻是這樣驚心動魄的顏色。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異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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