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載踏莎行 第廿三章(11)重牆繞院更重門

作者 ︰

(中秋節的加更,只是字數不多,請大家原諒。團圓的時刻卻正好是這樣別離的場景,實在有些不妥當。但願讀到這段話的人,都有一個圓滿熱鬧的中秋夜。實在不能的,也當孤光自照,萬象為賓客。)

青羅恍惚間想起自己當日走過嬿婉橋時候的情形,懷慕扶著自己的手,那時候懷慕感受到的,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冰涼和緊張?青羅只記得當時的自己,像是沉沒在水里一樣,想要抓住什麼,卻覺得手邊的人那麼陌生,不敢真正去依靠。當時蘇衡捧著決定自己一生的賜婚旨意站在盡頭等著自己,還有那一日在落陽樓,在遍山的杜鵑和明珠如海里,他扶著自己往台上走。而今日,她會把他將要結發的妻子,帶到他的身邊去。她和蘇衡的命運,總是這樣來回重復。那時候的蘇衡應該是知道自己的心情的,只是如今的自己,感受到的卻不再是蘇衡的心情,而是這個即劍?蓿?恚? ?晌?習餐跏雷渝?娜耍?氳比盞淖約合嗨迫從直鷓?男摹 br/>

朝暉台上晨光璀璨,已是一日里最為輝煌的時刻。青羅懷蕊扶著瓊沿著綿延幾十丈的紅毯往前走去,四下里許多人眼瞧著,卻無比安靜。瓊只覺得自己的腳步陷在厚厚的錦毯里,一步步深陷,卻又落地無聲。六月間的紫薇花開的絢麗如霞,如同走在雲端。瓊的裙裾在身後綿延開去,落上微風里飄落下來的紫微花。越過花樹和人群,隔著覆面的紅紗,最遠處朝暉台盡頭等待著的人籠罩在金光里,只能看得見一個朦朦朧朧的人影。她終于和他越來越近了,從這一端走到那一端,明明沒有多遠,卻似乎走得這樣久。瓊只覺得手上的力氣不自覺地更緊了些,在這一瞬間,她不知道心里是怎樣的情緒。

父親,母親,兄弟,姐妹,還有青羅,自己一生中最要緊的最親近的人都在自己身邊,一起把自己送到這個幾乎是完全陌生的人身邊去。在這樣的陪伴里,瓊覺得有些傷感,卻又似乎多了些勇氣。說不上悲喜,只是更加堅定了腳步。瓊察覺到身邊的青羅似乎也懂得自己的心意,在自己加力握著她的手的時候,她也用同樣的力道回握住自己。瓊不知道青羅出嫁的時候,扶著懷慕的手是不是和自己一樣的冰冷僵硬,而如今的她,卻有些淺淺的,卻暖人的溫度。另一邊的懷蕊倒像是比自己更加緊張似的,她的手掌還小,然而卻和自己的手一樣冰涼。

瓊在朝暉台的正中心站定,眾人都站起身來,听著永靖王上官懷慕親口宣讀的婚訊。站在船頭的蘇衡听到懷慕的話音落定,似乎停頓了片刻,這才從船上緩緩走下朝暉台來,沿著落滿紫薇花的錦鋪走到正中間,對著面前的人伸出手。瓊隔著紅紗,倒有些看不清這個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了。瓊覺得扶著自己手的青羅緩慢而堅定地握了握自己,將自己的手遞到蘇衡面前去。而瓊在離蘇衡的手還有幾寸的時候,忽然不露痕跡地掙來了青羅,自己將手遞到了蘇衡手中。

瓊只覺得蘇衡的手一瞬間似乎僵直起來,而被自己掙開的青羅的手,也微微地頓了頓,不動聲色地退了回去。另一邊的懷蕊見狀也松開了瓊,和青羅一起往後退了幾步,走回到上官懷慕等人站著的位置。而此時朝暉台的正中心,就只剩下瓊和蘇衡兩個人。瓊透過紅紗看著蘇衡的臉,似乎有些蒼白,那眼神像是看著自己,又像是看著自己身後一樣,只覺得瞧不清楚。而在蘇衡揭開瓊面紗的那一刻,眼神卻忽然停留在了瓊的眼楮里,像是一眼深潭,波光清澈,卻深不見底。瓊對上那樣的眼神,似乎看見了痛苦,又似乎什麼也沒有看見。

瓊來不及多想,只是在一瞬間退縮了,垂下了眼楮。瓊從來沒有因為什麼退縮過,然而這一刻,卻不自禁地退縮了。或者是羞怯,或者是緊張,或者是不安,她在終于離他最近的這一刻,卻退讓了。瓊在揭開面紗的一剎沒有察覺到四下里的歡呼,等她察覺到的時候,她心里更多了些沉甸甸的的東西。從這一刻起,對于西疆所有人,容安郡主方瓊,已經是南安王世子蘇衡名正言順的世子妃。這樣的身份會烙印在她的嫁衣上,烙印在宜園的山林湖光間,也會印在所有人的心里,更會烙印在西疆和中原的史書上。這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愛情或者婚姻,也是戰爭與和平中,會被所有人記住的一段歷史。

蘇衡在揭開面紗的一刻,心里也明白自己已經無可退卻。其實從他遵從父親的命令接收這一樁婚姻的時候,他就已經沒有選擇。而當日父親派出澎淶求親,最初自己是並不知曉。只是知道之後,也默不作聲地接受了。盡管他心里寧願永久地空缺著這一個位置,盡管他心里不住掙扎。卻也已然答允了下來,並且順從地再次來到蓉城。就連上一次到來時候的掙扎他都已經熬了過去,還有什麼不能忍的呢?那個時候蘇衡想,他現在唯一在意的,只是如何收復西疆,給探春自己允諾過的自由罷了。如果這樣一門親事能夠幫助自己達成這樣的結果,他並不在乎別的。何況父親和祖母,甚至于宮廷中的妹妹齊心協力地想要促成自己的姻緣,原本心如死灰,也無所謂如何,不如順水推舟了。如果自己終究是要娶一個不是探春的女子做妻子,是誰也無什麼差別。何況于西疆王室聯姻,自己還能夠再見到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所以在計劃中的一切都還沒有展開,南安王世子還沒有到達蓉城的時候,曾經與探春走過三千里山水的蘇子平,就已經在夕月亭的燈火中,看見了自己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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