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載踏莎行 第二十章(09)水流不盡青山影

作者 ︰

安氏的笑意詭秘,「你現在是不是很是後悔?等柳芳宜死了這麼多年,你才知道當初不應該舍棄她和她的家族,可她再也不會活過來了。等思兒要殺了懷慕的時候,你才知道自己原來真心在乎這個兒子。可是他今日殺回來,其實根本不是為了救你,只是為了從我們手上,搶回自己失去的東西罷了。你曾經擁有的,妻子,兒子,還有你最為重視的權利,現在都已經不是你的了。你這是活該,你對自己身邊的所有人都不在意,就注定要被你唯一在意的人背棄。你才是一切罪孽的源頭,你害了這麼多人的一生,你將要和我一起下地獄。」

安氏神情瘋狂,說了這麼許多的話,上官啟也被那些話語里的真相震住,回想自己的一生,定在原處不能動彈。安氏卻似乎吐盡了心里的話,冷靜了下來,緊了緊抵著柳芳和的匕首,對上官啟冷聲道,「其實我叫你過來,一來是要和你說方才的這些話,更為要緊的,還是和你,還有懷慕世子,做一筆交易。」上官啟這才回了神,「如今你已經陷入絕境,身邊唯一能作為護身符的,就只有芳和一個人。只是你方才也說,如今這里當家的人,也已經不是我了。你有什麼要求只管說,若我能做到,自然會做。只是懷慕那里,你卻要自己去說了。」

安氏笑道,「王爺叱 一世,居然也有今日?你放心,事到如今,我也瞧得清楚局面形勢,自然不會說出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何況我想要和你說的,也是只有你能夠做到之事。說著揚聲對懷慕道,「不知道世子能不能應允我?」懷慕冷聲道,「你這些年罪大惡極,萬死也不足以贖罪,然而你把持著母妃,我便先听你說說,你到底有什麼要求再說不遲。若是有什麼逾越之處,可不要怪我無情了。」安氏笑道,「你果然是你父親的兒子,縱然自己的親姨母在這里,你也能如此冷靜無情。你放心,我只有三個要求,你的王位,現在已經是穩穩當當,我也沒有什麼好爭的了。」

安氏頓了頓,先瞧著青羅道,「我的第一個要求,是要拜托世子妃一件事。」青羅訝道,「我?」安氏點頭道,「思兒現在只有一個孩子雋兒,父母謀逆,他原本就是庶出之子,如今更成了罪人之後。我想請世子妃,從此以後,務必將雋兒養在膝下,保護他照料他,不叫任何人傷害輕視于他,更不能叫他為我們的事情株連。」青羅望了懷慕一眼道,「你只管放心,幼子無辜,我不會為難于他,自然視他如自己的孩子一樣,不會叫他收人欺負。」頓了頓道,「只是有一樣,孩子耳朵根子軟,若是後來有人挑撥,只當我們是他的仇人,我豈不是引狼入室?所有從今往後,雋兒就是我和世子的兒子,而大爺當日和燕姨娘所出的,就只有一個靜小姐。」

安氏點頭道,「只要這孩子還好好地,算作是誰的兒子,也並不要緊了。這姐弟兩個出世,逢上多事之秋,並沒有昭告天下。外間的百姓,也的確不知這一樁喜事。既然世子妃願意養在膝下,就算作你們的孩子就是。」說著又對懷慕道,「第一個要求,世子妃已經應允了我。第二個要求,就是請世子起誓,不論今後如何,斷不能傷了思兒的性命。將他遠放別處,永遠不回蓉城。」

懷思面色一沉道,「你這要求,似乎有些逾越了。大哥已經是謀逆之人,按律原本當斬,又怎麼能輕易寬恕?」安氏笑道,「世子這是要斬草除根?只是雋兒都成了你的兒子,你又如何忍心對自己的大哥下殺手?我也不和你論這情分,你若是不答應,至多我就殺了你母妃,和你們魚死網破就是了。你父王昔日為了江山安穩不惜殺妻棄子,你眼前不過是姨母罷了,就算是死了,你又有什麼可惜?罷了,我原本就知道你也是個無情之人,不過同死罷了。」

懷慕心知安氏說的那是反話,用的是激將之法,只是他親人俱亡,只有一個柳芳和相伴多年,算是彼此最後的也是唯一的依靠。且不說與生俱來的血脈親情,也是彼此相依同甘共苦的伙伴。懷慕明知留下懷思,並不是明智的選擇,甚至他的孩子上官雋,也不該養在自己身邊視如己出。然而他和青羅,終究不是狠心的人。青羅明里叫人覺得果決潑辣,似乎萬事都能狠得下心腸的,其實也不過是尋常女子,見不得有人在她跟前受傷身死。她浴血前行,憑的不是本心,而是家國責任,和對自己的情意。而自己的身上除了留著上官家決斷冷酷的血,也還有著一半,是柳家瀟灑仁義的血脈,他之所以走到今日,不過是為了柳家的沉冤,又怎麼能在最後關頭舍棄柳芳和?若是自己如此,和自己的父親又有什麼分別?

懷慕抿了抿嘴唇,「我答應你便是。」安氏卻笑道,「你和世子妃不同,你是上官家的人,不能信任,非要起個毒誓才好。你若是日後傷了懷思的性命,違背了諾言,你上官家和柳家全族,都要天誅地滅,無後而終。」懷慕臉色一變,半晌才咬牙道,「我上官懷慕在此對天地立誓,日後絕不會傷上官懷思性命,如違此誓,上官氏和柳氏全族,無後而終。」安氏這才點頭道,「世子能有這樣的心胸決斷,我對你,也算是能夠高看一眼了。」說著轉頭對上官啟道,「最後一樣,是要王爺應允我。」上官啟點頭道,「既然世子和世子妃都應了你,你只管說就是。」

安氏一笑,靜靜望著上官啟道,「在我死之前,我要王爺,廢了柳芳和,立我做你正室的王妃,載入宗譜。」眾人俱是一怔,上官啟半晌才道,「這一樣,我萬萬不能答允與你。就算你讓我饒恕了你的一切罪孽,叫你繼續富貴尊榮地做側妃,我也都能夠答允你,然而這正室的王妃,你卻絕做不得。縱然是我死了,你也絕不會是我的王妃。」上官啟的眼里也爆發出一種狂怒和恨意來,「你不論生死,都只會是一個側室,是上官家的一個丫頭,永不能配享宗廟。你想要和芳宜芳和並列,那是你痴心妄想,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罷。」

安氏見上官啟這樣堅決,卻也並不惱怒,只是低了頭喃喃自語道,「是了,我原本就知道,在你的眼里心里,我從來都只是你身邊照顧起居的丫頭,和鄭婷華沒有什麼兩樣,甚至還比不上秦婉彤。若不是生下了懷思,你又要我們來牽制懷慕,你也不會正眼瞧我一眼。我早就知道的。」說著抬眼對上官啟道,「你死了也不會應允于我?那要是柳芳和死了呢?你就算讓她死了,你也不會休了她來娶我?你就算是讓柳家的人都死的絕了,也不肯廢了柳家的人來立我做王妃?」說著便用匕首往柳芳和肩上狠狠一劃,那血登時就涌了出來。

眾人驚呼,安氏卻鎮定自若,冷冷道,「王爺,你看見了,刀劍無眼,我是下得去手狠得了心的人,你若是再不應允,下一刀,可就不在這肩上了。」安雲佩的笑容似乎帶著勝利的意味,「你可要想仔細,你已經看著我殺了你的上一個柳王妃,你因為她的死,後悔了這麼多年。而現在,又到了你選擇的時候了。這一個,你是不是也要叫她死在我手里?以前你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也看不清我,看不清柳芳宜,這一次,我已經給了你機會,你可要看的清楚明白,看清楚我是個什麼人,也看清楚我身邊的這個是什麼人,可不要到了最後又後悔。」

上官啟握緊了拳頭,正要說話,卻見一直都沉默無言,連受傷流血也不曾哼上一聲的柳芳和,忽然輕聲對身邊的安氏道,「你休想,就算我今日死了,這上官家王妃的位置,也是我們柳家人的。你算計了一切,最後又能怎麼樣?只有那個位置,是你永遠也得不到的,不論生死,你都只能是個側室。而我們柳家的人,不論生死,都會是這西疆最為高貴的家族,這榮耀,是你永遠不會有的。你想要我的命,只管拿去就是,想要做王妃,下輩子也休想。你還要想想,若是你殺了我,你和世子世子妃的約定,也就絲毫沒有效力,我死了,你的兒子,兒媳,孫子也都要死,你可想好了,最後這一次,輸的究竟是你,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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