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載踏莎行 柳初新(倚檀)

作者 ︰

(謹以此章,祝大家在柳色初新,桃花將開的春日,萬事順遂,平安如意)

東郊向曉星杓亞。報帝里、春來也。柳抬煙眼,花勻露臉,漸峴綠嬌紅奼。妝點層台芳榭。運神功、丹青無價。

別有堯階試罷。新郎君、成行如畫。杏園風細,桃花浪暖,競喜羽遷鱗化。遍九陌、相將游冶。驟香塵、寶鞍驕馬。

我姓柳,柳色初新的那一個柳,我卻有許多年都沒有名字。我的父母親族,幾乎一概也記不得了,更不用提名字。只有這個姓氏,是我關于家族的唯一記憶,一直都沒有忘懷。我姓柳,我隱約記得這是一個值得人驕傲的姓氏,縱然我不是這里頭最尊貴的那一支。這個柳字,是我關于自己是誰的最初認識,在那些流落奔波的日子里,這是我心里唯一的念想兒。每到了春日里,看見破敗的窗外第一枝萌芽的柳色,我總是有了盼望。我听人說起過,真正的柳岸,千絲入水,如雲如霧,才是真正美麗的。只是我一直被禁錮著,從來也沒有看見真正美麗的柳,只有那一枝,都覺得滿足了。我盼著有一日能去看真正的柳岸,看看我的姓氏,究竟是怎樣的美景。

據童嬤嬤說,我在垂髫的年紀便被人拐了去。我也記不得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我連自己現在是多少年紀也不知道。自我有記憶的時候開始,我就跟著一個婆子,那婆子對我也倒不算壞,卻也絕不算好,不過像是養著一貓兒狗兒,勉強給個溫飽罷了。我有時看見她打別的女孩,卻並沒有打我,後來我听年長些的姐姐說起,那是因為我長的清秀,她想著等我再大些歲數,賣一個好價錢,就不敢傷了我的皮肉。那婆子也無心給我取名字,只隨口稱呼我丫頭,和那里的其他女孩子一樣。我曾經跟她說過我姓柳,她打了我,那麼些年里的唯一一次。她說我是她身邊的人,是不該有什麼姓氏的。她叫我記著她的話,否則就要打死我。我沒哭卻也不說話,她只當我是怕了,卻不知道我也沒把她的話放在心里頭,我姓柳,我不會忘記這個姓氏。

婆子什麼也不教我們,也不管我們,只是有時候定定地瞧著我看,偶然咕噥一句,隱約听著是什麼還未長成。忽然有一日,婆子要把我賣了。姐姐們說,她看我此時年紀還小容易教,卻又已經瞧得出容顏美麗,正是賣個好價錢的時候。我隱約听說是要把我賣去花街柳巷,我那時候還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只是在賣我的前一夜,听身邊的姐妹說起,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腌地方,寧死也不能去。我心里有些害怕,不知哪里來的膽子,連夜就逃出去。我不知道怎麼逃跑,不過跑出去幾步就被人察覺了,明火執仗地追了出來。我心里很怕,慌不擇路,卻不知怎麼到了河邊,這一夜下著雨,夜色又已經深了,竟然一個人都沒有。我見後頭的人追得緊,前頭又是漆黑一片,心里更是著了慌,跌跌撞撞往前,卻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年輕公子。

那個人不過就是十五六的年紀,或者更大些,衣冠華貴,見我撞了他也沒有生氣,反而笑吟吟的,像是有什麼高興事。看見我後頭追過來的人,倒奇怪的露出嚴肅的神情來,喝問那些是什麼人。听說我是跑出來的丫頭,他神情間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卻又和婆子要打人的時候那種不高興不一樣,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憐憫。我看著後頭河邊點著的燈照著他,那神情叫人說不出的安心,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或者是因為他看上去是有錢的,又像是高興,或者卻是因為他那一抹不高興的神色,我就開口叫他買了我。那公子怔了一怔,倒也沒有說別的,就取了銀子。想是他出的價高,又或者是婆子見他不像是一般的人,也沒有說什麼就把我賣給了他。我心里覺得很高興,跟著他去了他的家。我沒有去過芙蓉河盡頭的湖邊,那時候我不知道眼前的大宅子是什麼地方,只覺得好看。他叫我在門房等他,說是進去一時就有人來領我,我就在那里等他,可是他一直都沒有出來。

我在那里等了三天,門房的人不攆我走,卻也沒有照應我。他們沒有心思管我,因為大宅子里像是出了什麼要緊的事情。只是我並沒有去問,我只要在這里等他就好了。三天之後,我沒有看見他,卻看見了一個嬤嬤,和賣我的婆子差不多的歲數,只是眉眼溫柔許多。看見我的時候,她似乎吃了一驚,就問我是哪里來的。我和她說了,她卻不說話兒,又問我些以前的事情,問我多大了叫什麼。我說都不記得了,卻沒有告訴她我姓柳。那時候被婆子打,我雖然心里不服輸,卻也再沒有和別人說起過這件事。那嬤嬤卻有些傷心的樣子,說是那位買我的公子一時之間不會出來,就叫我以後跟著她。我本來還想等著,只是看那嬤嬤不像是騙我的樣子,便跟了她去。

嬤嬤見我沒有名字,卻也並沒有給我取名字,叫我的時候就直接來找我。嬤嬤對我很好,教我規矩,還教我識字針線。我以前什麼也不知道,卻學的很快,嬤嬤總說我安靜穩重,比一般的孩子要強。嬤嬤和婆子一樣,時常定定地瞧著我,我自然知道嬤嬤不是要賣了我,卻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嬤嬤看著我的眼神有些傷心,卻又不像是在為我傷心,我問過幾回,可是嬤嬤總不告訴我。過了半年,嬤嬤有一日忽然給我梳妝打扮,帶我去見那時候買我的人。我心里很高興,歡歡喜喜地就去了。

臨走的時候嬤嬤給我照了照鏡子,我很少照鏡子,我知道自己長得還算好看,也是听以前一起的姐妹們說的,是能賣的上好價錢的好看。我不想自己在他面前顯得難看,我知道那時候他買我的時候,我渾身濕透了一定很難看,這一回再看見他,自然想要顯得好看些。我看著鏡子里的人,我也說不上好不好,沒有人告訴我什麼模樣才叫好。只是我很喜歡嬤嬤給我新做的衣服,翠生生的綠色,像是萌芽的新柳,我很是高興。

見到了他,卻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那時候風雨交加,我只覺得這個人神采飛揚,此時不過半年沒有見,卻發現他瘦了許多,憔悴得很。看見了我,他也沒有笑,見我身上的衣裳,只低聲說了一句話,「真像是柳枝的顏色。」我見他也這樣說,心里很歡喜,就笑著回答他,「我姓柳,嬤嬤給我穿了這衣裳,我也很喜歡。」我姓柳,我想叫他知道,我也並不明白為什麼,好像只有他知道了,我才是我一樣。他怔了一怔,卻也沒有往心里去,嬤嬤卻變了臉色,叫我先到外面等一等。

我又進去的時候,那個公子瞧著我笑了笑,又問我,「你姓柳?」我點了點頭,「別的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這個。」那公子也點了點頭,對我說,「柳色初新的柳,自然是好的。柳永的柳初新里頭有一句,柳抬煙眼,花勻露臉,漸峴綠嬌紅奼。你既然姓柳,穿的這衣裳也好看,就叫綠煙吧,以後就跟著我。只是以後,別跟人說你姓柳。」柳色初新,柳抬煙眼,我那時候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柳永是誰,只是覺得听上去很美。柳綠煙,這是我的第一個名字,我心里很歡喜。我叫綠煙,是他給我取的名字,雖然他說以後不要跟別人說自己姓柳,我也並不在乎,我本來也就沒有想和別人說,是因為他問,我才說的。柳綠煙,這名字和姓氏本就渾然一體。

我後來就一直跟著他,嬤嬤開始教我更多的事情,甚至于請了許多師傅來教我,連公子身邊的人,比如董家兄弟,我都常見。我一開始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別的丫頭也沒有這樣,後來嬤嬤慢慢和我說了,我才知道。我知道了公子的一切,也知道了許多沒有人知道的秘密。原來我姓氏里的柳,和世子的母親的柳是一樣的。嬤嬤留了我,就是因為我長的像是她認識的人,只是今日听我說自己姓柳,她才真的確認了這一點。我是柳家的遠親,父親遠遠投奔了來,做了柳將軍家的管家,母親也在家中做事。我很小的時候就被拐子拐走,後來家破人亡,我一無所知。我長的極像我的母親,嬤嬤是柳王妃的乳母,自然見過她,說我雖然年幼,卻活月兌月兌是她的模樣。

我跟了世子,我知道他的秘密,他的計劃,他的抱負,我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是他最親近的人。後來嬤嬤身邊另一個丫頭也跟著來服侍了世子,就也在這一句「柳抬煙眼,花勻露臉,漸峴綠嬌紅奼」里取了字叫做紅露。我知道她叫這個名字,只是因為我叫綠煙。她不姓柳,只是尋常的丫頭罷了。世上有柳綠煙,這是我的真名,卻沒有一個柳紅露。柳色只會如綠煙,卻哪里會有紅露呢?所有我是唯一的,是離他最近的人。因為血脈里傳下的這個姓氏,也因為我百轉千回之後,仍舊到了他的身邊。我在他身邊漸漸地長大了,我變得愈益沉靜,年幼時的無知都消散了,我是他最得力的臣子,也是他身邊照顧起居的人。我也眼看著他變得不同,初見時候的神采飛揚,再見時候的憔悴傷感,都慢慢地消失了,他越來越像一個世子,是這個世間的王者,縱橫來往。我眼見他的聲名風度傳揚開去,被每一個西疆的子民熟知。他是文采飛揚的,也是英勇不凡的,他是熠熠生輝的。而他的痛苦和不甘,只有自己看得見,因為我也是柳家的人,他在自己面前暴露他的恨意是安全的。我獲得他的信任,因為我是柳家的人,也因為我在他身邊足夠久。

其實他並不知道,我一直跟隨著他,並不是因為我是柳家的人,要為柳家復仇。我的父母族人對我而言,其實半分記憶也沒有了。我記著自己的姓氏,卻未曾見過那些血,我記著,以前只是因為我希望自己記得自己是誰,後來記著,卻只是因為他。從我的姓名完整的那個時候開始,柳就不再是屬于我的姓氏。柳綠煙,從名到姓,其實都是他給與我的。他肯定我記憶里模糊的姓氏,給予我和這個姓氏匹配的名字,從此柳綠煙就只為他存在。我並不是要給自己的家族報仇,只是想要幫他完成他的志向。

從他回來蓉城之後,我留在他身邊的時候那麼長,幾乎是形影不離了。我沒有想過要嫁給他,我只想要跟在他的身邊,做和他最近的那一個柳綠煙。我知道他把我視為朋友手足,姐妹血親,卻並沒有把我當做自己心上的人,然而我並沒有失落,不管怎樣,我知道那個位置會永遠空缺,沒有人能走進去,連親近如我也不能。我知道有一日他會娶妻生子,卻再不會有別的人那麼親近,我雖然沒有靠到最近的那個位置,卻已經是最近的。我心滿意足,以為這一世就是如此了。

然而我從沒有想到,他從遠方迎娶的這個人,會真正佔據了他的心,就如我從沒有想到他會因為這個人,改變了我的名字。新婚的第二日,我和紅露被帶到她身前去,她笑著問我們的名字,可他卻說,叫他為我們改一個名字,和她身邊帶來的那兩個丫頭一樣。從此之後,倚檀,硯香,侍書,翠墨,新的世子妃身邊的侍女,就都取了這樣安靜素雅的名字。而那漸峴綠嬌紅奼的顏色,柳色初新的旖旎,就全數消失了。紅露並不在意這一點,她本就是隨了我的名字,如今也不過是隨了別人的,只是原本獨一無二的我,也就這樣輕易地隨了別人的名字。我不得不承認,倚檀是個很動听的名字,甚至于後來有一日世子和我說起,說是清新卻不露痕跡的好,與我的性子也相襯。然而他忘了,從他給了我綠煙的名字開始,我就再也不想要別的名字。倚檀再好,卻也不是我想要的了。

他是真的忘了,或者是從來也不曾知道,綠煙這個名字對我的意義。他稱呼我倚檀,和這府里的每一個人一樣,把曾經的綠煙忘在了身後,就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我在一開始的時候還存了僥幸,以為不過是一個名字,卻沒想到,在我失去了這個和柳字相依的名字之後,倚檀,也就漸漸真的成了四個丫頭中尋常的一個,再也不能那樣近了。我眼見著那個本來不該留在他心里的女子,成了他心上的妻子,而不僅僅是和親的世子妃。我眼見著他為她心神不寧,禁不住說些話去警醒他,卻在說了幾句之後,再也無話可說。因為我終于發覺,原來我抗拒她,不是因為她的身份,而是她在那樣短的日子里,就佔據了我這些年也不能佔據的位置,我嘴上說不求,其實心心念念的位置。也是因為我在世子的眼楮里看見的神情,我這才明白,他從來也不知道我的心意。或者是我掩藏的太好,或者是他從來不曾想過,這些年跟著他,終究都是錯過了。我心里是恨的,然而我卻不能做什麼,因為這個女子已經是他身邊不可或缺的人,他的志向,他的抱負,我這才發現她能做的,遠遠比我多。被他忘記的,不僅是青梅竹馬的綠煙,也是視如肱骨的綠煙。

我記得中秋的第二日,看見他們攜手回來,留下一橋燈火,像是真正的的婚禮。只是他很快就走了,留下他新婚的妻子。我看著她漸漸露出鋒芒來,她是聰慧的,即使世子不在她的身邊,也能在這王府里如魚得水。我幫襯著她,也冷眼看著,見她漸漸立穩了腳跟,也漸漸察覺到她對我的疏遠。她在一開始的時候向我示好,被我不動聲色的拒絕了,她卻也沒有著惱,仍舊那樣待我。終于到了這一日,鳥盡弓藏,她再也不要我提點她什麼了,我的存在只會是對她的威脅。我知道這是侍書的意思,她沉浸在對世子的思念里,並沒有察覺到我,身邊的侍書卻像是看出了什麼,對我的眼神里都是戒備。我看的明白,卻也並沒有說什麼,世子不在蓉城,我也不想再為她做些什麼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她一樣盼著世子回來,回來之後,我幾乎不知道要如何見他。

世子不是第一次出征,我也曾經像她一樣,暗暗的盼著他回來。即使是白日里忙碌,卻終究掩不住那眉梢眼角的相思。我看著她收到遠處寄來的紅梅,看到她珍而重之的桃花佩和干枯了的芙蓉花瓣,我知道她是真的愛他的,只是不知道這愛戀有多深罷了。我害怕見到她,每次見到她的神情,我就沒有辦法去怨恨她,因為從她的眼中看見的,不過是另一個自己罷了,只是她要幸運得多了。我慶幸她有些疏遠我,讓我能一個人靜靜的待著,沉浸在昔年的記憶里,那時候沒有世子妃,只有柳綠煙。有時我也能察覺出她的異樣,也只是不露聲色地瞧著。

直到那一日,我听見董大人和她說話,說起世子的事情。那時候我就決定,不論怎樣,一定要去找他,卻沒有想到,這個女子也願意為他如此。我這才知道她愛他如此,卻暗暗自嘲,我連最後的蔑視和恨意也都不能有了。我跟她一起去了松城,跟她形影不離,第一次她待我比侍書還要親近,我幾乎是她唯一全然信任的人,因為她明白,只有我和她一樣,願意為這件事付出一切,沒有別的牽掛。我後來才知道,早在到了松城的時候,她就已經見到了他,她對我說這件事情的時候神色有些為難,我卻只是笑了一笑,這個時候,沒有別的事情比救他更要緊的了。

到了最後的時候,我喝下那一杯酒,對他們輕輕地笑了一笑。那個時候,我第一次知道我是美的,雖然沒有穿著柳枝一樣顏色的衣裳。其實那一日,我真想穿一件與當日一樣的顏色去,卻終究是沒有。我借了紅露的名字,柳抬煙眼,花勻露臉,不知道這樣,他會不會想起?他或者早就已經不記得了,記不得那時候穿著一身新綠站在他身前的我,忘了他曾經說過,像三春新柳一樣的顏色,他的心里早就有了比柳的姓氏更要緊的東西。柳如綠煙,花滴紅露,我這才知道,柳色初新,雖然是極美的,卻總是叫人容易忘記,如一陣綠煙拂面,轉瞬就散去了。我這一生就是如此,有過柳色初新的時候,卻在年歲里慢慢晦暗了下去,沒有人記得了。倒不如花開一瞬,總能叫人懷念。

這一次相見,我只望你能記得,我這一生花開一瞬的好時候。去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我一定會死。我知道這一切不會那麼容易,我只想叫你好好活著,而我這一生,只想要這一瞬就夠了。柳抬煙眼,花勻露臉,漸峴綠嬌紅奼,我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個瞬間,是不是這樣的?如果柳色初新的時候你沒有記住我,在這最後一刻,不知你能不能記得?如果你忘了初見時候的新綠,但願你記得這最後的桃花紅,漸漸地被血染開了,這樣的美,便是一霎的永恆了。而你若是記得這一霎,或者也能夠回想起那初見的顏色吧,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喜歡過那樣的顏色,也喜歡你曾經賦予我的名字。

只是可惜,我只在喝下那一杯酒之前,看見你震驚緊張的神情,卻再也不知道你看見我死去之後是什麼樣的模樣了。雲夢的毒其實是很溫和的,幾乎沒有感覺到痛苦,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的夢里一樣。我眼前漸漸迷蒙開來,看不清人影,只看見自己身上輕柔的淺粉,漸漸盛開了桃花千樹。桃花深處,卻又忽然看見柳如綠煙,像是久未看見的春光。我也看見了你,分花拂柳地來,臉上還是我熟悉的神情,似乎是笑著,卻又有些不快活。

原來春日已經近了,或者你已經忘了,在我來到你身邊的第一個春,告訴你我從沒有見過真正的柳岸,你曾經帶我去過春日里的錦繡湖,我第一次看見真正的柳色,千絲入水,如煙如霧。你告訴我這就是綠煙,就是我的名字。你教我念了第一首詩,是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說過的那一支柳永的柳初新。這樣的好時候,這一生,原來也只有過這樣的一瞬。後來我穿梭在宜園的風物宜人中,什麼樣的好景都見過,花開紛繁,卻再也沒有那一日見的那樣觸動。

東郊向曉星杓亞。報帝里、春來也。柳抬煙眼,花勻露臉,漸峴綠嬌紅奼。妝點層台芳榭。運神功、丹青無價。別有堯階試罷。新郎君、成行如畫。杏園風細,桃花浪暖,競喜羽遷鱗化。遍九陌、相將游冶。驟香塵、寶鞍驕馬。

柳色已初新,或者你不明白,那是屬于我的唯一風景,柳抬煙眼,柳如綠煙,于我正是最好的時刻,于你一生,卻只是匆匆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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