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都市 63.希望與絕望(第一卷 終)

作者 ︰ 九尾的黑貓

周楚聳了聳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了看離他們最近,滿懷警惕的一對夫婦,朝他們笑了笑,然後走到靠近機艙出入口最近的位置,靠著那里坐了下來。從這個位置,只需要推開艙門,就能夠看到外面,並且那里附近,因為是出入口的關系,而沒有什麼人在那附近坐著。

看到周楚一語不發,並且獨自一人走到了那里坐了下來,高明總覺得有那里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事實上這樣的感覺從周楚說要跟著運輸機一起離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但願不要又出什麼ど蛾子,高明這樣祈禱,事實上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就算有著自己的加入,這個世界的發展,似乎也超出了某些範圍,但卻又不知道什麼原因,畢竟就算再資深,他也不過是一個夢魘世界的參與者。

帶著疑問走到周楚的身邊坐了下來的高明,把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

「沒有什麼大問題吧?」

「應該……沒有吧。」周楚笑笑。

看到周楚這樣回答,高明更加確定周楚心里有鬼,或是藏著些什麼,只得再一次警告他。

「你可別亂來了,要知道,真的會死的。」

「嗯。」周楚點了點頭。

死嗎?他在心里無聲的笑了笑。

又過了十來分鐘,一切都準備就緒,終于能夠听到運輸機引擎開始預熱與運轉的聲音,運輸機開始緩慢的在跑道上跑了起來,做起飛前的加速。

隔著艙門的小圓窗,看著開始朝兩邊緩緩後退的廢墟,周楚卻沒有什麼輕松的心情,張博,究竟會用怎樣的方式,來做最後一搏呢?

瞬間他就知道了答案。

因為在一瞬間,運輸機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猶如地震一般,整架機身都在顫抖。

神經才剛剛放松下來的幸存者們,再一次被這樣的變化給嚇到了,已經猶如驚弓之鳥一般的他們,開始拼命四處張望,不斷有詢問的聲音傳遞著。

發生了什麼?

高明看著周楚,而周楚看著外面,然後苦笑著對高明說。

「真的是在地震。」

確實是在地震,在起飛的跑道上,大地在顫抖與震動著,不斷有龜裂的痕跡在堅固的混凝土地面出現,一道接著一道,而周楚比其他人看得更加真切,在那不斷出現的裂縫中,有粗壯的觸手正在猶如發芽的女敕苗一般飛速的生長著,迅速的將裂縫填滿。

張博……

周楚沉默著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現在並不是他做些什麼的時候,因為根本就沒有辦法和機會找到張博的本體,所以一切都無濟于事。現在只能是競速,看究竟是張博能夠攔下運輸機和其他人,還是運輸機能夠在張博攔截之前順利起飛。

似乎飛行員也接收到了這樣的命令,所以盡管處于不斷晃動與開裂的地面上,運輸機仍然在以起飛的狀態不斷加速著,朝著跑道的盡頭沖刺而去。

周楚已經明顯能夠感覺到飛機隨時要拔離地面的失重感,但他仍然沒有掉以輕心,只是扭頭對高明說。

「準備戰斗吧。」

「啊?」

高明還沒有反應過來,機身就一陣劇烈的晃動,在拔地而起的瞬間,似乎被什麼拉扯著,又重重的砸回地面。

這一下的沖擊,頓時將整個運輸機內部給震得一陣搖晃,無數的幸存者們因為這瞬間的拉扯,被狠狠的撞在了座椅上,然後又因為擁擠和臨時座椅的不牢靠,猶如多米諾骨牌一般相互踫撞著,一瞬間機艙內就混亂起來,尖叫聲不斷響起。

「來了。」

周楚對高明說,然後猛然打開艙門。

外面的景象,讓就算有所準備的周楚也有些錯愕,高明更是瞪大了眼楮。

無數粗大的觸手從地面上破土而出,一根根的在空中搖晃著,朝著四處不斷的鞭撻與抽打,每一根觸手都至少有一人環抱的大小,而每一下的抽打,就算是地面都會被抽出龜裂的痕跡,而將即將升空的運輸機強行扯回地面的,是數根更為粗大的觸手,顯然是從飛機兩側的地面破土而出,捆住了飛機的機翼與尾翼。

「這他媽的要怎麼打?」

高明架起火箭炮,卻仍然詢問著周楚,因為以觸手的體積來看的話,火箭炮頂多也只能是轟斷那麼一兩根觸手,而眼前的觸手,足足有數十根之多。

「你只需要去告訴駕駛員,讓他們再一次嘗試起飛就好。」

「啊?」

「快去!如果還想離開這個世界的話。」

高明愣了一下,看了周楚一眼,又不知道因為什麼,搖了搖頭,然後扭頭就朝運輸機前方跑去。

「打斷觸手的任務,就交給我好了。」艾達很是自覺的拿起高明丟在一旁的火箭筒,看著周楚,「可你打算做什麼呢?」

「我啊?」周楚笑了笑,「拯救世界。」

這樣說著,周楚伸出了雙手,然後就在一群人的注視下,雙手緩慢的變成了銳利得猶如狼人的前爪一般的爪子。

合金的機身壁,硬是周楚變異的雙手,給生生的抓陷了進去。

然後他就這樣哧溜哧溜的爬出了飛機外。

「真是……」艾達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和你越來越像了,里昂。」

黎明之前的夜風有些大,至少周楚是這樣覺得的,還有些冷。

他站在運輸機巨大的機身頂上,能夠看到身後的遠處,運輸機的正前方天際,已經出現了屬于黎明的泛白,而身前,卻仍然是一片屬于夜的黑暗,以及仍然在燃燒的熊熊火光,以及那從地面上不斷破土而出的觸手。

「威爾斯。」

他在心里呼喚著。

「我在解決這一邊。」威爾斯很快就回應了他,「直升機隨時可以起飛,很顯然,張博的本體在你這一邊。」

「明白了。」

周楚再一次伸出了自己的雙手,這一次,從已經利爪化的雙手手腕處,再一次生出了堅硬的,猶如刀刃一般的骨刃,而他的雙腳,腳趾也已經變成了彎曲而尖銳的爪子,讓他能夠牢牢的抓住機頂。

能夠感覺到運輸機再一次嘗試著助跑與起飛,引擎的動力在與觸手的糾纏對決著。

如果只是這樣,可是沒有辦法阻止起飛的。周楚想,然後他整個人就在機頂上奔跑起來,猶如超人一般如履平地,瞬間便抵達了機翼的一側。

手起,刃落,巨大的骨刃毫無懸念的切過更為粗大的觸手,瞬間便將觸手一分為二,只是輕易的幾下,機翼一側的觸手就全部被切斷。

在擺月兌了一側的糾纏後,運輸機機身發出一陣顫抖與轟鳴,猶如得到了解月兌一般。看了看遠處仍然不斷出現和朝著這邊而來的觸手,又冷笑了一下,飛快的朝著另外一側機翼跑去。

在同樣切斷了另外一側的觸手之後,運輸機終于又開始朝前緩緩駛去。站在機頂來回奔跑著,不斷切斷著想要纏住運輸機的觸手的周楚,同時也朝威爾斯傳遞著話語。

「我這邊ok了。」周楚說,「你那邊也起來吧。」

隨著周楚傳給威爾斯的信息發出後,1號樓的頂層,也開始傳來了直升機升空的轟鳴聲,三四架直升機搖曳著,從那里緩緩的升空。

這下,看你會選擇哪一邊?而無論是哪一邊,張博的本體,都必須要出現。

出現的時候,也就是你完蛋的時候,周楚站在機頂,看著那些搖曳的觸手,眯起了眼楮。

拯救世界什麼的,或者犧牲自己的,就算有那樣的想法,也不是全部,周楚很確定這一點,說不清究竟是本源和他融合之後的改變,還是一直以來在現實里隱忍與壓抑的情緒,總之這一刻,周楚除了惱怒于張博的詭計和瘋狂,也憎恨著自己的軟弱與無力,以及一些猶豫不決與其他。

詭計是嗎?暗算是嗎?瘋狂是嗎?

一起來吧,就算沒有力量,也要竭盡全力來阻止和改變這一切,我管你是誰和想要做什麼。

伴隨著這樣的想法,運輸機在跑道上滑行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周楚的身上也開始發生著變化,從體外到體內。

無數黑色的鱗片開始在表面形成,背後的肩胛骨也破出了皮膚,朝著羽翼一般的骨架方向生長著,而周楚的眼眸里,那金色也是越發的明亮與旺盛,甚至穿破了瞳孔擴展到整個眼球,他的雙手已然變成了猶如鐮鼬一般帶著骨刃,卻又如同狼人的爪子一般的利器,而他的雙腳,也已經變成了巨大而隨時能夠勾住地面的存在。

而在周楚體內,變化更是翻天覆地一般,心髒進行了奇妙的位移,停在了胸口中央靠後的位置,而肋骨形成了一圈堅固而緊密的存在,牢牢的保護著著現在仍然是主要和關鍵所在的心髒,而原本的肺部,卻和其他的器官一並,被分解與消化掉,周楚的胸腔與月復腔內,除了心髒之外,空空如也,猶如一團燃燒著的火焰,到處翻滾著強酸與溶液。

呼吸的器官早已經轉到了脖子的兩側,猶如魚鰓與魚漂一般的器官在那里一張一合著,鼻子也失去了它原本的呼吸功能,變成了強化著嗅覺一般的追蹤器官。

周楚無意識的長出了一口氣,結果呼出的氣,都帶著高溫與硫磺的味道,這讓他愣了一下,然後伸出手,看看那只早已經面目全非的爪子,嘆了口氣後,又冷笑了一下,說不出到底是在嘲諷誰。

真是復雜的心情。他抬起頭,看著逐漸遠離的地面。

張博,你還不出現嗎?那這樣的話,你就什麼都沒有了呢,如果說做人是你最大的驕傲,那麼連人都不能成為的你,這樣會甘心嗎?

答案是……不會!

在運輸機離開地面後的瞬間,地面上也突然如同爆炸一般,無數巨大的觸手紛紛沖破地面,朝著開始爬升的運輸機而來,十幾秒的時間雖然足夠讓運輸機拔離地面足夠的高度,但觸手也幾乎同時在這個時候卷上了運輸機的兩側的機翼與尾翼。

巨大的沖力與阻力在這一刻交織相撞,龐大的運輸機被這巨大的阻力給硬生生的在半空扯停,並且朝下墜去。

但爬升的沖力也讓巨大觸手之後的某個生物現出了它猙獰的模樣,一個巨大的,猶如一堆堆奇形怪狀的肉瘤與肢體所組成的物體,不得不因為這爬升的沖力而從地面之下撞破地面,朝著空中而去。

這由一個個古怪而巨大的肉瘤、肢體所組成的「東西」,正是早已經不成人形的張博,如果說還能夠從那惡心而亂七八糟的肉球中找到張博是這東西的主體的證明,那毫無疑問,只能是在無數肉瘤之中那一張已經模糊得幾乎快要無法分辨的人臉。

在運輸機被扯落,張博被扯出地面的瞬間,周楚就已經看清楚並且確認,那令人惡心而恐怖、有著無數觸手與肢體的肉球,正是張博。所以在運輸機被扯落,張博被拉出的同時,周楚閉上了眼楮。

只是閉上了不到一秒的時間。

再睜開時,周楚的背後,那已經猶如羽翼骨架一般的肩胛骨後,猛然爆發出十幾根細長卻堅韌,和威爾斯一樣帶著刀刃的觸手,瞬間就將那拉扯住機身的數十根觸手斬斷。

在背後十幾根觸手飛舞著斬斷來自張博的觸手的同時,周楚跳離了運輸機機頂,然後在半空一個半轉身,用那已經異化的巨大雙腳,猛然的朝運輸機的尾部用力的一蹬!

轟的一聲!被拉扯而下墜的運輸機,因為這帶著巨大而無法抗拒的力量的一蹬,硬生生的被蹬上了三四米的高度。沒有了觸手的拉扯,加上這足以抵消掉下墜的一蹬,運輸機在空中轟然搖晃了一下,有那麼片刻的靜止,然後引擎的力量再一次將它帶回到了爬升的運動軌道中。

而借著這一蹬的反作用力,而讓自己下墜的速度更加飛快的周楚,也在這一時間里轉過身來,猶如炮彈一般朝著那個巨大的肉球飛去。

無數的念頭在周楚的心里飛速的閃過,而那巨大的肉球中央,張博那張模糊不清的人臉也已經近在咫尺,

真是討厭的感覺啊,周楚想,討厭在這個世界里遭遇的種種,討厭每一次都需要做出選擇或是抉擇的感覺,討厭自己沒有力量,討厭這些為了利益與**不計一切的家伙,討厭到這樣的最後一刻,決定一切的仍然不是自己,而是所謂的生化病毒的力量。

不過都沒有關系了,是生是死,是能夠逃離這個夢魘的世界,還是無論現實還是夢境,都會因此而死亡,總之就讓一切都在這一刻終結,在這一刻分曉吧!

在即將撞上張博的瞬間,周楚將所有的意識與身體的支配權,都交給了本源。他的雙瞳一瞬間便化為完全無法分辨瞳孔與眼白的金色,同時猛然的張開了嘴,那原本屬于人類的臉,在這一刻猶如食人花一般的裂成了四瓣巨大的,帶著無數獠牙利齒的嘴,在這猶如食人花一般的花瓣嘴中,舌頭也變得猶如毒蛇一般細長,舌尖帶著更為尖銳的環形利齒,猶如活物一般的東西,隨著周楚的撞擊,猛然朝張博那張模糊不清的臉刺了過去。

意識中最後一個清醒的感知,是什麼東西刺入了另外的什麼東西里的感覺。隨後一切歸于黑暗。

(第一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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