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們所未知的風的顏色 第三十四章

作者 ︰

好在血小板減少不是什麼嚴重的問題,就是平時比較容易出血,多吃點紅棗豬肝什麼的補補就行——在圖書館查了許多權威資料之後,我松了一口氣。

出血這事兒對普通女生來說司空見慣。一般女孩子,一個月4周,大約有整整一周的工作日都在流血,一年12個月,就有12個工作周身處失血狀態中。這麼一算,365天足足要失血60天,整整60天,每天都滔滔江水嘩嘩地流啊!

說起這個問題,我很納悶︰那些一見到鮮血就要尖叫暈倒的女生,真不知每次都是怎麼面對自己身下這血腥的場面的,換衛生巾的時候大概都在天人交戰吧。

柳紅這情況不同于一般女生,她身上的烏疤在醫學上稱為‘血小板減少性紫癜’,極易造成出血。用到女生例假這事兒上來,就得說幾個數據︰一般女生每次正常出血量約為60毫升,一年大概720毫升,也就一扎啤酒那麼多;而柳紅,那得翻幾個倍,一年下來沒有一浴缸也得有一洗臉盆,人家每天用3到5個245cm的標準日用衛生巾就ok了,她估計得背一挎包的加長夜用。

不過,除此之外,這病對于女生來說,也沒有什麼特別可怕的地方。

回到寢室,小花正看著小說品著咖啡,我趕緊狗腿地跟她匯報了這一新情況。

「什麼?」小花听了,放下咖啡,問,「你確定是血小板減少?」

「嗯,」我點點頭,把手機照的資料拿給小花,細細展示了一遍,說,「你看,柳紅的癥狀跟這上面說得差不多。」

「我有個同學就是這病,他一激動就狂流鼻血。」小花放下書,研究了一下我帶回的資料說,「不過,紫癜出現在四肢比較多,要是脖子上也有,恐怕得病入膏肓了吧。」

「不是吧?」我心驚了一下。雖然不怎麼喜歡柳紅,但我卻從沒設想過,她突然生命終結的時候我該怎麼去面對呢,萬一真有那麼一天,我恐怕還是會悲傷得哭出來吧。

看我緊張的樣子,小花突然眼楮一亮,輕笑了一聲,抽出鉛筆,在紙上寫了一個英文單詞,說︰「血小板什麼的估計不是,應該是這個吧?」。

hickey?我小聲念了出來,腦子里搜索著高級版牛津字典,然後大叫,「哈?吻痕!」

小花眨巴了一下眼楮,抿嘴笑笑,繼續看她的小說。

吻痕?小花說是吻痕!小花是有男朋友的人,一定不會說錯。我操!我辛辛苦苦一片好心,還查了資料拍了照片,結果弄得自己像個猴子一樣被耍了。ok,我承認自己在這方面是無知,但柳紅你可以說是磕著了踫著了,甚至可以說是被人打了,但卻非要搞個血小板減少這種玄乎的東西來蒙我,騙取我的同情心,害我擔心老半天,到底什麼意思!

做了這麼多努力(雖然是去圖書館的路上順便查的)結果發現居然是被耍了,我越想越氣,惱羞成怒,一股紅色的火苗「倏」地竄了上來,頓時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柳紅,以後我跟你勢不兩立!

就這樣,我們關系不冷不熱,一直到寒假即將來臨。

離寒假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就已沉浸在過年倒數的興奮中,但柳紅卻變得愈發憂郁起來,常常莫名地發呆,一呆就是一整天,連窗外大獻殷勤的男生都以為她定了個蠟像在寢室當擋箭牌。

回想起上次聖誕節,柳紅在穿衣鏡前月兌衣流淚的情形,我曾忍不住想關心一下,但再一想到那次可惡的血小板事件,我就朝自己的良知「呸呸呸」吐了三口濃痰︰讓你心太軟,讓你心太軟!

柳紅的憂傷一直持續,那時正值二月,剛入冬不久,天空還飄著雪。

忘了從哪一天開始,有一個男人夜夜開車出現在我們寢室窗外,苦等柳紅。跟平安夜凱賓斯基請吃飯的那個中年老板不同,他身材高大,頭發略長,遠觀外形不錯,但看不出具體年齡,他有時穿一件大衣,有時著一件夾克,看起來很時尚,舉手投足很有範兒。好幾次,我悄悄掀起窗簾往外偷瞄,想看清他的五官,結果他不是叼著香煙就是正在低頭點煙,壓根兒就沒機會瞧到正臉兒。有時候,他發現我們窗口有動靜了,便立即拿掉香煙,直直地盯了過來,路燈逆光,在他的臉上落下暗色的陰影。

而夜一深,寢室一熄燈,那男人就開始不停地撥打柳紅的電話,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而柳紅總是不回,既不關機,也不把手機調震動,就任憑鈴聲大作,像是完全沒有听到一樣。往往在半睡半醒之間,我還會听到柳紅的手機鈴聲,斷斷續續。

由于之前下了勢不兩立的決心,我便也不願實地考察她跟這個男人的情況。哼,喜歡八卦的人內心多是空虛的,我孟飛揚每天那麼多事情要做,柳紅這個與已無關的人,我為何要把心思精力耗費在她身上呢?

小花一定會去了解的。我想。

可是,朱小花居然也沒有。

也許都是處于戀愛ing狀態中的女人,彼此感同身受,朱小花似乎非常理解柳紅,任憑那男人的等待跟柳紅的執拗每天夜里輪番上演,場場不落,也絲毫不動聲色。愛情本來就是一出戲,在自己的角色里,每個人都扮演得如痴如醉不能自拔,所有的不合理不正常都變得有章可循——可這跟我有什麼關系啊!我在這苦情默劇中不過是客串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卻要忍受主角們的拙劣表演,更得忍受其他觀眾泛濫的同情心,想想還真是可笑。

距離期末考試時間越來越近,我卻沒有一天能睡個安穩覺。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凌晨1點多,柳紅的手機又響了,她依舊任由手機肆無忌憚地響著,不關機,也不調震動,這固執的舉動讓我徹底抓狂了︰就算你有驚天動地撕心裂肺的悲情,那也只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有什麼理由讓我也跟著一起鬧心?

見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小花也終于沉不住氣,勸說道︰「柳紅,你躲是躲不掉的,接下電話吧。」

柳紅攥著手機,依然固我,盯著一閃一閃的屏幕繼續發呆。

我一骨碌坐起身來,大大嘆了一口氣,沖著著柳紅說︰「你到底要怎樣?你這樣我們都沒有辦法睡覺了哦。」

話音剛落,柳紅便按下了接听鍵。誰知,還沒嚶嚶耳語兩句,柳紅就突然暴怒起來,嘶啞著嗓子沖著電話里的人一陣大吼,一些三字經國罵接連蹦出,立時把我們都給震住,一個字都不敢講。最後,柳紅「啪」地把手機扔到地上,一陣嚎啕大哭,我們頓了幾秒才緩過神來,都勸柳紅不要哭了,她卻扯了被子,把頭蒙上,「嗚嗚嗚」哭個不停。

朱小花本著身為寢室長的責任心,實在看不下去,翻身下了床。

「你干嘛去?」我探出頭來,問她。

「談判。」說完,小花躋著拖鞋披著披風出了寢室樓。

我跟沈秋也不約而同地翻身下床,擠在窗口,觀察著窗外的動靜。

路燈下,粉末一般的雪花輕柔地落下來,在男人的車上積了薄薄的一層白色。朱小花正跟那男人進行著深入的對話,听不見說什麼,但氣氛嚴肅而和睦。大約十幾分鐘後,朱小花回來了,凍得直打哆嗦,我趕緊倒了杯熱水給她遞了過去。小花一手抱著熱水,一手拍打著柳紅的被子說︰「柳紅,你出去一下吧,他在外面等你呢。」

柳紅的哭聲陡然小了許多,卻遲遲不見探出頭來。

我也忍不住勸她說︰「你這樣對身體也不好哦。」

柳紅听完,止住了哭聲,默默地起身下床,穿戴整齊,還圍上圍巾,帶上手機,紅腫著眼楮,出去了。看著柳紅的一舉一動,我們都沉默不語,莫可名狀的情緒涌上心頭。

窗外的男人看到柳紅後趕緊掐掉煙,還使勁在腳下踩了踩,激動的樣子讓人莫名溫暖。柳紅一開始站得遠遠的,那男人一個大步跨上前去,想要摟住她的肩,而柳紅卻試圖推開他,但男人堅持的態度讓柳紅有所屈服。只見那兩個人影一會兒扯開很遠,一會兒又抱在一團,最後終于依偎在一起,鑽進了車里,發動機輕輕響過之後,緩緩淡出了我們的視線。

這就是愛情麼?搞得這麼糾結。我沖著遠去的車身撇了撇嘴,竟然有一絲絲的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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