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而來 037︰子規聲里

作者 ︰

直到快三更天的時候,欣然才回房休息,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起來了,精神頭還很足。

一看見北陌,欣然便笑笑地同他打招呼。芙蓉花旁,雨夜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聲,看向陶欣然,問道︰「你當我不存在麼?按理,你應該先跟我問好的!」

剛剛自己沒看見他,真沒想到,公子這麼「小」家子氣,不過這確實是自己的不對,不該亂了雨府里的規矩。

「公子早!」陶欣然擠牙膏似地擠出一絲笑容,問候道。

看她笑得這麼勉強,雨夜也就不想再刁難她了,支聲道︰「罷了,以後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只要不給我惹事就好,反正我又不是你的誰,我也管不了你!」

他這樣算是對自己失望了麼,這些話說出來不知道有多傷人呢。陶欣然幸幸地回到屋里,沒有一點心情,看來自己真的和他們有代溝,想要融入到一起,並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仔細想了想,公子應該不喜歡以下犯上的人吧,可是自己不都是為了逗他開心,才沒有去管那麼多的,看來自己往後得好生注意些才是。

中院里,各色的鳥兒叫得甚歡。陶欣然抱了針線,走向雨汐兒的房間,自己對女紅的興趣越來越濃,得趁這個時候好好學學,以後無論到了哪里,都能派上用場。

文昊早已經出去了,只剩雨汐兒還在那里繡衣服,她繡的圖案可真漂亮,還是雙面異色的。在對待兒子的事情上,雨汐兒這個當娘的,自然最認真,想要把最好的東西全送給他。

「屋子里悶,這樣吧,我們到醉花亭里去,這樣的話既可看風景,又不耽誤做女紅,如何?」雨汐兒見她來了,提了個建議,于是兩人便朝醉花亭里走去了。

荷墉里滿滿的都是水,荷葉綠油油的一片,像一朵朵小傘浮出水面。片區里的菱角、蓴菜和荇菜已經比先前長得多多了;荷塘邊上,青菰也抽了好長的桿,越長越喜人了。

彩羽的鴛鴦成雙成對,朝夕相伴,在水面游來游去,很是自在。還有水中的錦鯉,圍在一起搶食吃,那種場面,真是驚艷極了。

「真好看,照著眼前的實物,我再繡對鴛鴦上去!」雨汐兒望著石拱橋下那對互相梳理羽毛的鴛鴦,說道。

欣然則是拿著一張白布帕子,從荷葉荷花著手,順便添上一對鴛鴦,這樣才好看,而且寓意也豐富。

找了許久,如芹才發現她們在這邊,于是也在一旁幫忙。三人坐在醉花亭里,手上拿捏著針線穿來穿去,聞著花花草草的清香,有說有笑。

風吹過,枝頭的花瓣簌簌地往下落,在地面堆成一層厚厚的花毯。這些東西,也不用特意去打掃,它們不久就將歸于塵土,化作春泥更護花。

看著落紅成陣,似彩蝶紛飛,這種意境,說不出的美,卻又帶著些許的淒涼。春天就要過去了,時間總是這樣來去匆匆!

「唉,人的一生,也跟這花兒一樣,所以我還是喜歡花骨朵。花未全開的感覺那樣真實,那樣令人感動,而一旦開了,離凋零之日也就不遠了!」雨汐兒抬起頭來,看著眼前漫天飛花,不禁感嘆道。

欣然也有同感,話雖如此說,可人的一生比起一季的花期要長得多了,所以要好好地活著,活出最精彩人生,這樣才不枉自己來人間走這麼一遭。

「姐姐,看見這落花,是不是觸動了你心中的哪根弦,你在感嘆自己的身世?」欣然不想繞彎子,便直接問道。

一旁,雨汐兒無奈地笑了笑,輕聲語道︰「是啊,原本好好的一家人,現在只剩下我和昊兒了,每當看見葉落花殘的時候,我這心里頭,就會有種隱隱的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傷感些什麼。」

如此的命運,讓自己顯得比其它同齡的女子要成熟穩重些。雨汐兒知道,自己的人生,也許一輩子都只能是這樣了。

她把如芹和欣然當成是自己的好姐妹,有什麼心里話,都跟她們說,說出來,感覺會好些。「一個人獨守空閨的感覺,可真是寂寞啊,尤其是在夜暮降臨的時候,心里頭空空的,好像丟了什麼東西似的!」

听了她的話,陶欣然的腦海里,又浮現出司徒夜的身影。自從遇見了他,自己每一夜睡覺之前都會想他,莫名地想,甚至想到快要發瘋了。

為什麼,他在的時候,沒有好好珍惜他;而當他離開了,才發現,原來他對自己來說是如此重要。

只是,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剩下的只有觸不到的臉龐,和難圓的夢!

楊柳枝頭,子規聲聲,那一句一句的「不如歸去」,清脆而悠揚,蕩氣回腸,卻也充滿了濃郁的惆悵和淡淡的憂傷,不禁勾人思緒如涌浪……

望著枝頭奮力啼叫的杜鵑,雨汐兒嘆道︰「杜鵑鳥兒是極富靈性的,每年一開春,它就飛出來,勸農知時;而一旦春天過去了,它又開始傷春惜春,沒日沒夜地啼叫,跟人一樣,也是有感情的呢!」

汐兒的話,說得玄之又玄,不過欣然可沒有她這麼多愁善感,連個杜鵑鳥,都能想到這麼多事情。

看她心有郁結的樣子,欣然安慰地道︰「姐姐,你是個好人,而且你還年輕,美貌仍在。我相信,你可以找到一個真正愛你、不嫌棄你是二婚的男人,和你相親相愛共度余生!」

汐兒笑笑地搖了搖頭,回話道︰「我孤單不孤單倒不怎麼重要,只是昊兒從今往後沒有了爹爹,雖然他很听話,但我總覺得欠他點什麼。一個做母親的心,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懂!」

欣然和如芹還年輕,都沒生過小孩,但大家同樣都是女人,汐兒的心思,她們當然明白。她只是想給兒子一個完整的家庭,讓他像其它孩子一樣,享受父母帶來的愛,健健康康地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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