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安踏進酒吧,馬上蹙了蹙眉,真不明白末音那個混蛋怎麼會喜歡來這里,來了還騙人,虧自己特地打電話給他!想起剛剛音的同學說他不在自習室,而是跑來這里。彌安心里就忍不住冒火.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要騙人吶?這種吵鬧的地方,真心受不了。忍受著耳邊震耳欲聾的音樂,穿過大批放縱的男女,彌安找到包廂,伸手推門。
剛推開門,不遜于外面的起哄聲傳了出來,「接吻接吻~」,連彌安進門的聲音都沒听到。那一幕,對于彌安來說,不亞于一記悶雷。那個抱著女人親吻的男子就是自己男朋友-末音。「你……在干什麼?」彌安有些發愣,聲音不大,卻讓那個得意滿滿的男子的動作停了下來。「安安!……你怎麼會來這里?」他听到聲音,轉過頭來,有些驚慌。
彌安盯著他和他懷里的那個女人,仿佛還在愣著。末音反應過來,一臉嫌棄地把女人推開,「你、、、」女人有些發怒,末音斜著眼楮瞟了她一眼,她不服氣地哼了哼,白了彌安,扭著腰走去沙發坐下。
這算是什麼,八點檔?彌安有些怔愣。以往的那些記憶在一瞬間充斥在腦海。糜爛的氣氛,男女低喘的申吟,以及,自己心痛如絞的逃離……
末音向著彌安過去,「安安,你怎麼…」他的桃花眼里正閃爍著慌張和恐懼。恐懼?彌安揉了揉眉間,自己眼楮有問題吧,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居然會恐懼。
果然,近視度數又加深了啊。明天記得叫小漪陪著去配眼鏡吧。去哪里配比較好?……各種想法紛至踏來,彌安覺得自己瘋了,為眼前這個男人瘋了。
沒有以前看到時候的心痛,模了模胸口,好好的,沒出任何問題。難道,神經真的錯亂了?還是,內心最深處自己隱藏的想法?到底要不要放下他?喜歡他,真的累了…
仔細地打量著他,真完美,自己眼光真的不錯!這個男生啊,從小到大,承受了自己所有的傾慕。現在想想,如果時光再次重來,自己到底還會不會喜歡他
呢?
「安安,安安……」他的呼喊近在耳邊,「啊,我沒事。只是,接受上帝的指示而已……」彌安看著他眼瞳倒映著自己的身影,笑了笑,眼里滿是釋然。也
許,做出放下他的決定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難。
他笑著搖搖頭,「安安,等等我,我很快就跟你一起走。」就像以前一樣,在他的眼里,她永遠都是個小孩子。
「我們,分手吧。」這次,我放你自由。這幾個字是那麼沉重,沉重得她都有點說不下去了。原來,自己沒辦法對他釋懷。可是,在這場愛情的拔河里,自己
輸得一敗涂地……
語音剛落,快意過後,涌上的是刻骨銘心的疼痛。真沒想到,放下你,會那麼痛那麼痛。可是,我不後悔,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後悔。
從此,你再也不是我的誰,不是。我們的關系,又能如何定義?
轉身,離開,門被關上的聲音瞬間被震天的音樂湮沒。末音呆呆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腦海中轉瞬即逝,有什麼東西,正在離開。但是卻是一瞬,他沒抓住
那瞬間的感覺。
直覺感到不對,末音拔腿想要去追,卻被邊上的師兄叫住,比了比手中的電話,「音,你可不能走。導師的電話。」末音看了看被關上的門,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決定先接電話吧,明天再去哄她。
包廂內,歡鬧在繼續,末音打完電話後心神不寧,實在坐不住了,拉過師兄︰「抱歉,師兄,我有很重要的事。替我向導師說聲抱歉。」奪門而出,想去找回彌安。
可惜,失去的東西本來就不容易找回來,更何況,是感情。那存放在一個人心靈最深處的空間,甜蜜卻痛苦。一旦上鎖了,鑰匙卻被弄丟了,還能打開嗎?
找不到,從彌安說分手的那天開始,就找不到她了。她的學校沒有,家里也沒有。末音快瘋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找不到她?也沒來沒想過,自己找不到她的感覺……現在不用想了,他已經知道了。這感覺該死地難受,他討厭這種感覺!!非常討厭!!
滿是霓虹的街道上,一個身影正急速地向酒吧跑去,正是末音。他的耳畔充斥著剛剛師兄的話︰「我在夜色看到那天找你的那個女生了。她、好像在一個人喝悶酒。」安安,你不是最討厭酒吧嗎?怎麼會去那里喝酒?安安,你為什麼都不見我?
秋天夜晚的風很大,他又跑得太快,急風在耳邊刮過,只听得到風「呼呼」的聲音,和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他不在乎,他一點都不在乎,就算心髒急促得快要跳出來,他也不在乎。他只想快點到她的身邊,擺月兌這種討厭的感覺。只有兩天不見,他居然該死地這麼想她!
遠遠地,夜色兩個大字映入眼簾,他到了,馬上,馬上就可以見到她了。
「她在哪里?」來不及喘氣,進門就問。師兄帶他去了她所在的包間。她居然,在喝酒…
他生氣了,伸手奪過她的杯子,紅著眼朝地上狠狠地摔,玻璃在地上迸裂的聲音刺激了他們的耳膜,帶著末音進來的師兄們都嚇得縮了縮肩膀,從來沒有見過他發這麼大火。一直以來,他都是噙著滿不在乎的微笑,游走在各色的人之間。
彌安靜靜地站起來,清醒地看看這一票打擾自己喝酒的人,然後向外走去。
手,被人抓住。「末音,你還想要干什麼?」彌安閉了閉眼,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為什麼不見我?」末音低低地問。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們、分、手、了!」彌安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盯著他的眼楮一字一句地說。清楚地看到,他漂亮的桃花眼里的震驚,然後,整個人就這樣呆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著她,似乎在打量著以前在他面前只會微笑的女孩,現在卻斬釘截鐵地跟他說分手。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啊!」終于反應過來的末音大吼了起來,抓住彌安的肩膀,五指用力得都看得到上面的青筋,就像被搶走了最寶貴的東西,像個瘋子一樣沖著彌安大吼大叫。
旁邊的師兄都嚇呆了,誰也沒想到,總是玩世不恭的末音,會因為這個女人的一句話而崩潰。對,就是崩潰!就好像把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從他的生命里生生抽離。
永遠像個貴公子的末音,現在終于因為自己而失了風度。彌安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可惜,發現得太遲。「我先走了,末音。」彌安就像沒有看到末音對著自己吼叫,沒有感覺到肩膀上的疼痛,面色蒼白地對著末音說,語氣里是深深的疲累。
「再見。」她伸出手,深深地看著末音,然後堅決地把末音的五指一個一個地掰開。
末音像是要哭了一般,像一個小孩子一樣不肯放手。他有預感,這次只要放了手,就再也抓不住她了。她會離開,離開自己的生命,去到自己一個完全到不了的地方,她不會給自己追上去的機會。
他以為她會一直是他的,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他回頭,她就會站在那里甜甜地笑,他就會牽起她的手一起回家。
他沒有,沒有喜歡別人,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不喜歡他玩,他就不玩。只要她對他說出來,他就會回到她身邊,和她一起回家。他會好好愛她。可是,這一次,她怎麼走了呢?她為什麼要離開了?她為什麼不等自己了?
她轉身要走,末音恍惚地笑,狠狠地撲上去,緊緊地圈住彌安,緊緊地緊緊地,生怕她跑了一般。他把頭擱在她的肩膀,語帶撒嬌︰「安安,你生氣啦?!你不喜歡我來這里,我以後不來了好不好?」
他的頭在她肩膀處蹭了蹭,彌安只感覺到悲哀,末音,你還是不懂,我們之間的問題從來就不是這個……
「安安,我們走吧。我以後不會來了,我們一起走吧,一起走啊。」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已經帶著哭音。
是什麼?是什麼?溫溫熱熱的。是淚嗎?彌安怔了怔。末音,或許你對我也並不是全然沒有感情吧。一直以來,被你傷害這麼多次,我想了三天,這次終于決定放棄。只是遺憾,我已經放棄的時候,你才挽留。
這是不是上天注定我們有緣無份?
彌安輕拍末音的背,「哥哥,」手撫著的背僵了。哥哥?他該死心嗎?有多久了?彌安叫哥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還記得那軟軟的童音︰「末音哥哥……」然後叫自己「末音」,最後叫自己音,原來竟還有這層意思嗎?
「叫我音。」低啞的聲音響起,你為什麼不叫我音了……我希望你像以前一樣,一直叫我音啊。
彌安像個沒事人一樣,輕撫著他的肩,「末音哥哥,我那天,只是去告訴你,伯母叫你回家。因為,打你手機不通。」末音哥哥,其實伯母是叫我們一起回,可是,她肯定沒有想到,我們會走到這個地步。
「末音哥哥,我要走了。」彌安開始掙扎,她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忍住的,沒想到還是不行。她使勁推開末音,轉身跑了出去。末音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他緊緊盯著彌安。
他以為,彌安會一臉緊張地過來扶他起來,這樣,他就可以抱著她不讓她離開。只要自己好好認錯,她就會回來。只要自己好好哄她,她一定會回來,就像以前一樣。
心一點一點地沉下去,一直以來關心他的彌安卻扭頭跑了出去,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怎麼可以,從小到大都一直陪著他的安安怎麼能離開?安安……你怎麼會離開?
「安安!」他一陣大吼,追了出去。安安,安安,是什麼時候?你在我心里扎根扎得那麼深那麼深……只要一想起你離開,就如刀割般地痛。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地蠶食著那顆心。你對我失望了?要離開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本已離開的彌安,在外間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眼睜睜地看著末音像個瘋子一樣沖出去。她蜷著身子,抱著雙腿,看著末音沖出去了之後,才慢慢把頭低下,深深地埋在膝蓋里。沒有人可以看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然後听到有細細的嗚咽聲傳出來。
末音……我以為我可以笑著看你離開,原來還是不行……我現在僅剩的、唯一的驕傲就是不在你面前流淚。
現在,你只是不習慣我的離開。習慣,從來就不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