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蕭殘月低吟了一聲，最終還是沒有再說話，只又把住了我的手臂，將我拖走。
運起氣，拖著我身形恍恍，幾個輕躍跳離了蕭家府宅，不過稍瞬之間已經到了長安城西。
城西巷口，我跟蕭殘月隱在巷口的一間屋頂上，揭開房瓦透過陽光，房中一個一個的棺材依次排開。
中間一具死尸，蓋著白色的頭布，身上血跡斑斑，身側一名仵作模樣的人帶著幾個人，正在檢尸。
我偏頭看了一眼蕭殘月，只見他還低著頭往里看，可我實在是不知道，一個尸體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嘛。
隨即又低下頭看了一眼那具尸體，卻听見蕭殘月低沉的嗓音傳了過來「這個人不是你殺的？」
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干脆轉過身坐了下來「我都說了，我昨天沒殺人。」
「那他脖子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蕭殘月喃喃開口，這次倒像是自言自語。
忍不住又低頭看了一眼，卻看見那仵作正扯過死尸的頭在查看傷口。
而這個角度則正好看到那脖子上血淋淋的傷痕，一個不足一公分大小的洞眼，可是入肉卻足有七八公分，直接切斷了頸脈，甚至差點就穿透了整個脖頸。
「唔，這種死法好像真的見過哦。」血淋淋的模樣，那死法其實看著有些惡心，不過我不怕的啦，不過在哪里見過呢？
仔細的想了下，當發現蕭殘月瞪著眼看我時，猛地反應了過來「對了，那傷口好像我的指甲弄的哦。」
－滿頭黑線－
蕭殘月無奈的扁了扁嘴，轉身跳下了房頂「回去吧。」
只有這三個字在耳邊回蕩，不自覺得咧開嘴，跟著跳下屋頂。
在他的身後不遠處靜靜的跟著，心情莫名的好。
呵呵，他跟我說回去耶，至少他現在不排斥我了吧，這話的意思，是留我住在他家了哦。
唔，太高興了。可是看著那個背影，明明是一身黑衣卻又跟那一身的紅重疊。
心情又突然之間彎的有些氣悶。他，那種感覺好像他永遠觸之不及似的，好像正在遠離。
就像夢里的那個人，飄渺而虛無。此時的我似乎可以感覺到夢中的自己流淚時的感覺。
不，我不要這樣，我不喜歡這種感覺。腳步不自覺加快，走到他的身側很自然的挽上他的臂膀。
卻看他停下腳步轉頭看我，眼里寫滿了莫名其妙。
「把它借我一會吧。」心虛的低下頭，拉著他往前走著。
這樣的肢體相觸讓我有一種莫名的心安。而且，似乎很習慣。
沒敢再抬頭，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否憤怒，只知道最終，他任由我拉著，就如同兩個平常人一樣，安靜的走過大街小巷。
直進了蕭家府宅，我才放開了他的臂膀，固自的轉身「我不吃飯的，先回去了。」
從始至終我都沒有抬頭看他，又或是，不敢抬頭看他。
直到走出了很遠，轉過彎，到了後院我才停下。
後院中滿園花香，我卻覺得繁擾，就如同我此刻的心，那樣的莫名其妙，理不清亦靜不下。
足尖輕點挽袖躍上枝頭，輕扶樹干斜倚而臥。
靠在樹上看著早已下白的天空，天空中幾片白雲相互追逐，卻卻好像永遠都無法追上，偶有幾只雀鳥在白雲下嘻戲。
看著看著我不自覺的眯上了眼，心里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有時候我想，蕭殘月，他是不是我前生的戀人，為什麼只要見到他就會無端的高興？
他，似乎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可以影響到我的人。
自己真的是太奇怪了，明明已經忘記了所有的事情，卻又記得自己是一只妖，而且是一只沉睡了千年的妖。
一夢睡醒已過千年，卻又在見到月的時候，幾乎是認定了一般，只覺得我醒過來就是為了尋他一樣。
或許沉睡了千年之後，見到他的第一眼便是心動，而到現在，這種心動的感覺，更加的強烈更加的真實。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這就是逃不月兌的宿命，命中注定，我，要陪著他一生一世。
想著想著眼皮逐漸的沉重，最後竟又不自覺得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時，日頭已開始西沉，夕陽的余輝給潔白的梨花渡上了嫣紅。
使那原本純粹的素雅，在夕陽下添了一些妖嬈，就如同白衣的聖潔仙子，正在舞弄紅綢。
「唉。」輕輕的嘆了口氣，卻發現這一聲輕嘆中好像還有另外一個聲音。
轉頭望去，才發現另一邊的樹枝上躺著一個人。
蕭殘月，在那潔白的梨花樹下，他的一身黑衣那樣的明顯，可我卻完全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只見他伸出手，接住了正落下來一朵白梨「梨花都快落盡了。」然後側了手掌，那一朵白梨便沿著手心，滑落到了地上。
順著眼目看去，這才發現，地上早已鋪了一層的白，而樹上的梨花卻越來越少。
不禁也有了些感慨，又是一聲輕嘆，看向那如血的紅霞。
「你，要成親了？」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許久，我卻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只看他點了點頭「嗯。」
「跟笑笑？」我轉過頭看他，我總覺得，他並不是真的喜歡笑笑。
「嗯。」他依然沒有說話，只看著天空輕輕的點下頭。
「你喜歡她麼？」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問，只覺得有些揪心。
可等了許久，蕭殘月依然沒有回答。
只是後來，他轉過頭看我，斂著眉，看了許久才呢喃的開口「你可真是只妖精。」
然後，他就跳下了樹枝揚長而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不明所以「我本來就是只妖精。」
是啊，我是一只妖，一只什麼都不懂的妖。
然而，我們都沒有看到的是，隱在走廊拐角處的那個女子，她垂著眸子，一只手捂著胸口。
一滴清淚打碎了滿地落花，然後，轉身離開。
那毫無焦距的眸子里滿是悲涼，寂寥的背影隱藏著不甘。
{四月微寒
初夏涼風輕淺訴
晨露凝霜
忽如雪落枝頭處
花繁滿簇
雀鳥撲簌
梨花落，盈盈雪白鋪滿路
清風錯，送了繁華又葬土
今歸昨，艷艷昏黃終歸暮
流年過，梨花開敗雲卷舒
一朝朝起一朝墮
一朝妝點一朝沒
流年變換風雲過
花如開時花枝若
花如敗時花傷挫
靜寞，寂寞，梨花落
葉落，風過，花殘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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