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與我咫尺天涯 第八章

作者 ︰

一個多月以來,我再沒去過那片海灘,也沒回過沙澤灣那個家。

七月中旬,像那些老人說的一樣,發起了大水。一場暴雨停停下下將近半個月。好在沙澤灣靠海,多數水流進了海里,才沒造成太大的損失。但也免不了有些建在低處的房屋被淹。

「老陶家的房子就是那為數不多的建在壩的那頭的,地勢極低,暴雨來的第六天就被大水淹了。村里說,等這次大水過了,就組織幾個人去拆房,反正也是沒人住的,拆下來的就給鄉政府公用。說是當年這房就是鄉里給建的,這些人啊!誰知道呢?」

說這些話的,是張阿婆家的鄰居——胖嬸。她的話是對阿婆說的。當時,我們正在吃晚飯。阿婆做的筍干很好吃,我難得有胃口多吃了點。

雨下的很大,胖嬸進來的時候身上還在滴水,可見女人八卦的力量是強大的。但我覺得,她實在沒有必要時不時朝我瞥上幾眼,以至于我不知道要怎樣擺出一個讓她比較滿意的表情。原諒我還沒有將它練到爐火純青,收放自如的地步。于是,我只能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但這表情顯然不太和她意,所以,她後來才一臉嫌棄的離開。

胖嬸走後,我安靜的吃完飯,甚至還多添了半碗。期間,沒有人講話。夏玖澤想開口說什麼,卻在阿婆的瞪視下沒能如願。

自從我病好後,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對我,生怕一個不小心觸及到我的痛處。相比之下,我這個當事人倒顯得有些「太過正常」。不哭也不鬧,照常吃飯照常睡覺。對什麼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夏玖澤說,那段時間我就像位得道高僧。

可能是我的演技太好,以至于沒有人發覺,我經常整晚整晚的失眠。

我的至親啊,愛我的人!他們是被我害死的!

那晚,夏玖澤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對著沙澤灣的方向,跪在屋後那棵老槐樹下。大雨劈頭蓋臉的澆在我的身上,也澆在我的心里。刺骨的寒意讓我有種別樣的痛快。這些日子里壓抑的情緒也在那一刻得到了釋放。

夏玖澤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我跪的有些月兌力,幾乎是半躺在泥水里。他一把將我從地上拖起來,雙目赤紅。他說︰「陶筱檸,原來這些天你就是這麼對自己的啊,真行啊!你這樣做對得起誰啊?你到底把我和阿婆當什麼了?難道這世上就你沒家?就你可憐嗎?」。

哦,我差點忘了,這孩子和我一樣,我們一樣都是孤兒啊!不同的是,我的親人啊,他們是被我害死的!被我害死的啊!但我更想對他說的是,這是我最後一次放縱自己了,最後一次了啊!以後,我會學著長大,學著堅強,學著更好地活著。

天知道,有數個深夜,我就站在壩沿上,站在那個最靠近死亡的地方。而我既然沒死,那就要好好地活著!好好地活著呀!

我暈乎乎的望著他,喃喃地嘀咕著,最後只記得他眼中的震驚,然後就沒了意識。

那之後,我又連發了三天的高燒,怎麼都醒不來,嘴里還說著胡話。听說,給我看病的老醫生連連搖頭,阿婆哭著下跪求醫生,求老天。一直到第三天傍晚,我的燒才退下。床邊阿婆和夏玖澤都紅著眼眶。阿婆見我醒來開心的邊流淚邊跪下感謝老天,感謝菩薩。

我的傻阿婆啊!我能醒來是因為你啊!因為夏玖澤,因為有你們啊。

那晚的事,夏玖澤沒有告訴阿婆。因為在後來的幾天,阿婆更加細心地照顧我,嘴里卻經常念叨著,「怎麼就生病了呢?」「怎麼就病了呢?我明明很小心了啊?」

念得我心都在痛。

那段時間,夏玖澤也很小心地看著我,特別在晚上。

我想,我是多麼自私啊!

後來,我向他保證,我會好好地,好好地••••••我說我會好好的,所以我就一定會好好的。

1997年,我和夏玖澤上小學四年級,同班。本來應該可以同桌的,偏偏開學那天,南天歌不知從哪跳出來愣是把我擠開,坐到夏玖澤旁邊,親親熱熱,自來熟。順便瞄瞄前面的空座,示意我坐下。完全無視掉我殺人的視線。于是,我拎起書包走到離他們最遠的角落,呈對角線坐下。也無視掉他快變「豬肝」的臉色。這一年,在我們三個打打鬧鬧間度過。

1998年,我和夏玖澤上小學五年級,南天歌被他媽壓去縣城讀書,反抗無效。最後爭取了半個月回來一次的機會。那年暑假,我們通過南天歌認識了管甜甜。自此,三個人的隊伍改為「四人幫」隊伍。為避免「政治問題」,在南天歌的提議下,「四人幫」改名「不要臉大隊」。南天歌是總隊長,夏玖澤是大隊長,我和管甜甜是隊員。

有一天,我自我舉薦了一個分隊長的職位。南天歌大概覺得一個「小嘍」影響不到他的階級地位。又或者,他想︰多幾個分隊來將他的組織發揚光大,何樂而不為呢?于是,大筆一揮,隨我折騰,並給出特權,分隊的一切決定不用上報組織。

小樣,我再接再厲,當天下午,分隊成立。命名「不要臉大隊附屬要臉分隊」。這名字取得好呀!南天歌一看,當場傻眼了。于是,手下隊員紛紛倒戈,南大總隊從此成了掛名,一連幾天,每天大嘆用人不當,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1999年,我們六年級,四人成績不一,中和一下,約好一起考去縣二中。然而,下學期,縣一中下鄉招生,夏玖澤成績優異,年年三好,首當其沖進了免費生名額內。校方許諾,不僅免去學雜費,每年還會給出相應生活補貼。

阿婆得知消息,笑得合不攏嘴,當晚做了一桌子好菜慶祝。夏玖澤沒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往我碗里夾我最愛的筍干燒肉。我什麼也沒問,低頭一個勁的扒著飯菜,只是,那晚的筍干異常的澀。

2000年秋天,夏玖澤最終以優異的成績考入縣一中免費生。而那場考試我卻考的異乎尋常的差。于是,管甜甜成了唯一個按約定考進縣二中的。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和我一樣的還有南天歌那麼一只「活寶」。語文負二分,對,沒錯,這個異乎尋常的數字就是我們「不要臉大隊掛名總隊長」南天歌同志創造的。你問為什麼?這同志考語文睡著了。從始至終就沒醒過。最後大大咧咧交了張空白卷,態度分扣了兩分。他媽氣的當晚差點沒把他扔進豬窩里和豬睡。這些我都是後來才知道的。

于是,當我在開學時離奇遇上笑的一臉燦爛的南天歌時,驚悚的差點從座位上摔下來。他卻一臉淡定的在我身旁坐下。其實南天歌本可以留在縣城讀書的,雖然一口一個「小兔崽子」可他媽卻早就為他準備好錢以備不測。可最終是因為面子問題還是因為什麼。

總之,南天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什麼,是金子就算掉烏龜缸里也是會發光的,真正有能耐的是那些從小地方走出來的人等等。一番言辭激情澎湃,鏗鏘有力,說的他媽潸然淚下,大感兒子爭氣了,懂事了,出息了。並同意他回了小鎮上學。這才有了下文。

然而,如果他媽知道以後的事情,就算是綁,也會把兒子綁在身邊的吧!起碼,絕不是在我身邊。

這些都是後話了,總之,南天歌代替了夏玖澤陪了我一年半。

這一年半我像個瘋子一樣拼命學習,仿佛這世上除了學習再沒其他事情能吸引我的注意力。

2002年春天,初二下學期。我以優異的成績被縣實驗初中破例錄取。有人驚訝,有人羨慕。我自己沒怎麼在意。倒是南天歌,跟自己考上一樣,別提有多開心。

我卻有些難過,那是我第一次放棄南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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