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夜未央 三十九章 美人如花隔雲端

作者 ︰

湖心小亭里,祁胤席地坐在錦繡蒲團上,一案古木七弦琴擱置腿上,他修長的指尖隨意撥動,便流淌出一縷悅耳的琴音。

面對他而坐的上官楠衣一邊細細品磨著曲子,一邊不時優雅地抬袖砌著香茗。在旁人看來,這是一幕多麼溫馨和諧的場景,夫婦恩愛,琴瑟和諧,只羨鴛鴦不羨仙。

直至一曲畢,上官楠衣才抬起頭來,滿臉溫柔的注視著自己的夫君。可巧就在這時,她無意一撇,卻見祁政和諸君不知何時已站在了祁胤身旁。她俏臉不由一紅,頓時羞澀不已,連忙垂下頭。

一旁的祁政發覺到上官楠衣的異樣,心里很是不解,不過他沒有多想,只是禮貌地向她問好︰「郡主安好。」

上官楠衣連忙起身,羞澀一笑︰「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既然你們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輕挪蓮步,款款離去。

「哥哥,听說栗駿回京了?」祁政一臉疑惑看著他問道。

祁胤悠悠地將七弦琴取下,隨手放到一邊,理了理衣襟,緩緩起身︰「是。皇上還下旨讓閑雲二王和侯爺在上官世家為他接風洗塵,好好款待這位鎮守邊關的大將軍!」

聞言,祁政不禁陷入了深思,為何栗駿私自回京,皇帝沒有斥責他,反而還像對待一個大功臣一樣要他們好好招待他,簡直就是不可思議。想想之前听過的關于栗駿的種種謠言,他愈發不能理解。何以一個人的神秘程度竟至斯,他倒是很想會會這個天朝第一美男子了。

「哥哥你說,栗駿會不會將天下輿圖帶回來了?」

他的這一句話恍然驚醒夢中人,諸君指尖驀然一顫︰「未必沒有可能!」

聞言,兩兄弟齊齊望向她,卻見她不緊不慢地說道︰「也許這一次的接風宴,會是一個契機!」

……

夜晚降至,整個上官世家燈火輝煌,會客大廳里熱鬧非凡,侍婢女僕們掌托瓷盞金碟,瓊漿玉液,美味佳肴魚貫而入,依次擺放在列位案幾上。此時管弦絲竹聲也都一一奏鳴,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畫面。

大廳正上方端坐的是護國侯上官維佑、栗駿,以及閑雲二王,左右依次向下是祁胤祁政還有朝中的一些官員,大大小小官員一共三百來人,場面較為隆重。

一群人寒暄過後,便都進入了主題。

這個時候,站在後面的白蘇忽然低聲說道︰「將軍,你看那個雲王……一直都用那種猥瑣的眼神盯著你看……」

拿起案幾上一只翡翠酒盞,指尖悠閑地轉動著里面甘醇濃香的液體,栗駿玩味地勾起一抹笑︰「他可是先帝最受寵的韓太妃的獨子……」

白蘇氣惱地抬頭瞪了一眼雲王,卻見他一臉的尖嘴猴腮,還是兩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栗駿看,連手里的酒溢了出來都沒發覺。那樣子讓她看了惡心的不得了。

「將軍,讓蘇蘇去廢了他!」她嫌惡地說道,眼中已帶了一絲殺氣。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舉起酒盞,仰頭一飲而盡。

白蘇歡喜地站回原位,一般這種情況,將軍都是默許的。

「久聞衛郡馬琴藝獨絕,一曲鳳求凰,抱得美人歸,不知栗駿今日可有這個耳福,一賞仙音?」他杯盞鐺然一落,即刻頭一轉,望向下方的祁胤,目光灼灼。

此時整個大廳漸漸安靜下來,靜得連大伙兒擦汗喘息聲都听得見,大伙兒明顯听出了栗駿向祁胤挑釁的意味。一時望望高高在上的俊美絕倫的栗大將軍,一時又看看恬靜若水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衛郡馬,大伙兒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自栗駿拋出了這個問句,大廳里所有人都在等待祁胤的回答。如果他答應了,說明他膽小怯懦,畏懼栗駿;如果他拒絕了,只會惹得這一場接風宴不歡而散,到時所有人都認為他不過一個小小的郡馬,居然盛氣凌人,拒絕當朝大將軍,又會落得一派聲名涂地。

大伙兒屏息以待,目光齊齊盯向祁胤,卻見他悠然起身面向栗駿,雲淡風輕地笑笑︰「祁胤居長安時,听聞將軍曾以一支紫金簫為訂婚信物,贈與司徒世家的九小姐,想來將軍一定擅于弄簫。祁胤不才,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得與將軍琴簫和鳴。」

他這一番話落,滿廳冷氣連抽,這番話既得體又不著痕跡地反將了栗駿一局,更巧妙的是,直接把難題拋給了他,他衛祁胤彈與不彈,只看你栗駿如何回應。

靜靜听完他的話,栗駿不但沒有感到難堪,反而不羈地揚唇笑了出來︰「郡馬猜得沒錯,本將軍對簫樂的確略懂一二。既然郡馬盛情相邀,栗駿卻之不恭。」他說著,忽然停下來,隨意掃了眼大廳,「只有你我琴簫之音,未免太過單調,若有舞蹈助興,豈不美妙。」

「舞蹈不是問題,世府歌姬舞姬成群,呼之即來!」主席上的上官維佑撫著胡須大聲笑道。

不料這時,栗駿反而冷笑不止,就在眾人莫名其妙之際,他甩袖坐下︰「就這麼些庸脂俗粉,看了也讓人食欲不振!」

他這不是故意非難嗎,這里的舞姬雖及不上他的萬分之一,可個個都是長安里的美嬌娘啊,不僅模樣嬌俏,而且舞技也是一等一的。而且就算現在出去找,也不一定找得到那種才貌俱全的舞姬啊?

看來這天下獨絕的琴簫和鳴怕是听不到了,眾人不由扼腕嘆息。

嘩——

白帶破空襲來,獵獵風聲掠過耳畔,倏然之間從大廳外面飄搖蕩來一襲白影,剎那之間白影腳尖輕盈點地,她恣意起舞,廣袖長裙飄飛旋轉,數條白帶同時從袖中射出,一如繁花剎那嫣然。

大廳之內,滿座寂然,所有人都張大了嘴,瞪大了眼。哪里來的天外仙姝?

下一刻,她腳尖翻轉,凌空躍起,一頭如瀑的墨黑青絲恣意紛飛,縴細的腰肢幾乎不盈一握,全身上下如籠一層雲霧,最為妙極的就是她臉上蒙了一層白紗,遠遠看去並不真切,令人有一種「美人如花隔雲端」的奇妙感覺。

舉起酒杯,不由自主,栗駿揚唇輕笑,好一招「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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