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退下！」他一揚手喝令殿中的妃嬪、宦臣，帶著無盡的威嚴，殿中眾人十分畏懼，默默地躬身向後退，「齊姜留下！」他一手指向正欲隨著眾人逃離的的我目光炯炯，如同看到獵物的雄鷹，我有些微微愕然，還不習慣齊姜這個封號，傾城是子吾為我取的名字，自始至終我心中認定的也只有傾城這一個名字。兀自愕然了片刻，在這片刻時間內殿中的人早已走得干干淨淨，富麗堂皇的宮殿中只有我和他對峙，殿門吱呀一聲申吟著被緩緩合上，四周安靜極了，金猊香爐中緩緩溢出裊裊的龍涎香，縈繞在鼻尖。慕容長安定定地看著我，我側頭避開他錐子似的目光，垂眼看自己的鼻尖，諾大的殿中氣氛顯得局促又緊張！「傾城！」他輕喚。「在！」我抬眼，他目光卻沒有停留在我身上，越過我不知落在何處，眼神中有些戚戚然。他原來並不是在叫我，仿佛傾城這兩個字像是醇美的佳釀一般讓人回味無窮。他只是在咀嚼「傾城」這兩個字而已。「你叫傾城？原來你叫傾城！」他突然伸手握住我，將我的手緊緊地攥在手中，骨節生疼。「陛下！」我縮了兩次也沒有將手抽出，對上他的眼神，忽然想起子吾的國家，子吾的姓名都在我一念之間，慕容長安不是一個仁慈的君主，他是暴君，如果我惹怒他一定會牽連到子吾，想到這里我停止掙扎，任他握住我的手。「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來松開手，陰郁的臉上仿佛有些陽光燦爛，饒是我天生擅長察人也不能看穿他絲毫的想法，我有些迷糊了！陰晴不定的君王。呆在他身邊每一刻都是危機重重。「听說你擅長舞蹈！今日就為朕舞一舞！」他一揮袖擺，在我面前席地坐在一個蒲團上，這是宮廷樂隊中琴師的位置，他什麼時候知道我擅長舞蹈？是誰告訴他的？我心中陡然一驚，卻來不及猶豫詢問，他已然奏起了曲子，是李延年的《佳人曲》我最擅長的舞蹈，學了六藝許久，教導我琴棋書畫的師傅都是個中高手，此刻听到他的琴瑟之音，不得不承認他的琴彈得極好，用余音繞梁來形容一點也不夸張，如果我不是一個殺手只是一個舞者，我一定會成為他的知音。舒展手臂，合著節拍歌舞:「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國！再顧傾人城！寧不知，傾國與傾城！佳人難再得！北方有佳人！……」「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慕容長安竟然開口，和我一起高歌起來，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帶著濃濃蠱惑，听在心里有一種癢癢的感覺，《佳人曲》的精髓就是要將每一個字嵌入听者的心理這一點他做得很好，舞蹈除了風擺楊柳的舞姿，還要將自己的情意用眼神肢體傳達。最後我一個急旋，側身用寬大的衣袖半遮半掩地擋住臉，眼角上挑地眄著他！他停止奏琴，以手支頜慵懶地望著我，又恢復了最初的放蕩不羈的模樣。下一刻他一把拉住我臂彎間的紗羅，猝不及防地帶著我跌入他的懷中。我急忙掙扎著要起身，卻被他箍在懷中。他的臉貼近我揚起的臉頰，彼此之間不到一寸的距離，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你很怕我？還是你不喜歡我？」他探究地伸手撫上我的臉頰，我覺得他的手貼近我的臉十分可怖！心中焦急難安，又不敢反抗他，惹怒他！我咬著唇，不知該如何回答！「顧傾城！」他仿佛很玩味這個名字，又仿佛很得意我此刻的表情！嘴角鐫刻著淡淡的笑意，眼神卻是一片冰冷！「晉公子司徒子吾手中最聰慧得意的殺手！人稱玉面修羅！」他再一次撫上我的面頰，再配上他此刻的表情，簡直比修羅地獄還要恐怖，比寒冬季節更讓人周身發冷。一瞬間恐慌感將我蔓延，片刻過後我又明白他的目的絕不僅僅是揭穿我身份那麼簡單，一個心機深沉的帝王，在面對天下一等一的殺手的時候泰然自若，與之獨處，就憑他這份氣度，絕不僅僅如同表象一般是一個昏庸的君王。「既然陛下已經知曉臣妾的身份，但憑陛下處置，可是臣妾絕不是子吾公子派來刺殺陛下的！」我口不擇言地替子吾撇清，對上慕容長安含笑的眼，我才覺出剛才的話多麼欲蓋彌彰，關心則亂！我太怕牽連子吾，以至于失去最基本的判斷力！「你讓朕怎麼相信你？」「陛下要怎樣才會相信臣妾？莫非要臣妾死？」我近來智商越來越低了！「不！朕要你死做什麼？朕既然娶了你就是要你做我的妃子！」聞言我身體向後退了退，拉開一些我和他的距離，難道莫非？他真的只是看上我的姿色連性命也不顧？不不不！顧傾城，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陛下，您就別再和臣妾繞圈子了！你到底是為了什麼？」雖然我性子沉緩，也架不住他這樣放在鐵板上煎烤。「崔瑾，比朕還要富有的人！平日里身邊也是高手環繞，年前在鄴城遭暗殺，崔瑾一向謹慎，平日里更是不近，竟然在青樓教坊被殺，如今四國皆以為是魏國所為，四處尋找河圖的下落！」他頓了頓，定看著我，叫人心里發虛。「也只有你這副容顏才能讓崔瑾動心！鋌而走險！」他嘆了一口氣，突然目露凶光一把捏住我的下頜，吐氣如同毒蛇的信子。「朕要河圖！」原來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竟然是為了河圖！河圖是子吾的東西，有了河圖子吾就能成就一番霸業，我的下巴頜簡直要被慕容長安手上的力道捏碎，逼視他，我努力地搖頭，「不！」「傾城你怎麼不明白！晉國是四國當中地勢最弱，國力最弱，魏國，姜國，齊國虎視眈眈，如果朕透露出這個消息，你認為晉國還能在亂世當中保全麼？司徒子吾恐怕不能撐到解開河圖秘密的那一刻！」他分析得絲毫沒錯，晉國的確是最弱小的，瞬間我覺得心冷了！「你將河圖畫出來，世間只有朕和司徒子吾兩人知曉，誰先找到寶藏就是誰的！十分公平！」他似乎看到我心中有所松動，繼續循循善誘。一語中的，我陷入糾結！「是！」我沒有了別的選擇。為了子吾只得受他脅迫。他笑了！笑得得意張狂，一把撬開我的嘴將一顆藥丸喂到我口中，我還沒來得及回神他卡住我脖子一抬那顆藥丸便咕嚕嚕地落入我月復中，我眼淚都快要嗆出來，一陣劇烈地咳嗽。「傾城你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朕可不希望你畫錯，若是錯了這可穿腸毒藥會讓美人你很難受！別末了還搭上司徒子吾陪葬！」笑得如沐春風的他說出這樣的話，人！呵呵！我顧傾城從未如同今日一般失策，看來一切早就是他計劃好的，一步步的陷進將我和子吾誘入其中，拼命奪取河圖，他卻在背後漁翁得利！我早該想到，在亂世之中穩坐君位的絕不會如同傳言一般荒婬無道。他隱藏得太深了！「明白！臣妾明日一定奉上河圖，請容許臣妾告退！」交易達成，我再不想看到他一眼。「慢著！」他一把將正要起身的我我扯入懷中，從後背緊緊地環住我的腰，將下巴抵在我的肩窩，灼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脖頸上，難受極了！「朕說過夫人你可以走了嗎？你是朕的人，怎麼可以未經朕的同意擅自離開！太不懂事了！」他探過頭在我的臉上輕輕地琢了一下，手卻曖昧地移向我腰間。「那臣妾想再同陛下做一樁交易！」我連忙抓住他的手。「哦？那朕倒要看看值與不值？」他總算是安分地不再動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看著慕容長安，「陛下有**三千佳麗，燕瘦環肥！不缺臣妾一個！陛下有那麼多美人卻少了一個謀士！」他松開我，很有興趣地望著我，示意我繼續說下去！「臣妾不願意做陛下的妃子，願意做陛下的謀臣，陛下難道不覺得一個為陛下出謀劃策的謀士比一個在床榻間取悅陛下的女人來的劃算嗎？」。我鼓足勇氣說了下去。「這倒也是！」他模了模自己的下巴，認真地思考我的話。「愛妃憑什麼讓朕相信你有這個資格呢？」他慵懶撐著頭，斜著眼看我。「臣妾自然會證明！」我自信十足。他大笑，似乎很相信我，「那好！愛妃早些回宮歇息吧！」揚手示意我離開。我起身恭謹地退了幾步，轉身離開，如此又是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