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女坐在地上，將頭埋在手中低低的抽泣。玉兒則一頭悶在我懷中，雙手環抱著我的腰，我又伸手拍拍她的腦袋。
過了不久，素女從地上站起，眼淚早已消失，冷漠與淡然一如既往地出現在她臉上。
「這次進入副本想要做什麼？」素女問。
「我想試試那些副職，昨天經過飯店發現周圍的攤位上的恢復類丹藥賣的很好。」
「煉化。」素女點頭表示理解。
「為什麼？」玉兒嘟起嘴，從我懷中離開。
「天意吧。」素女淡淡看了她一眼，後者與她對視一瞬間後立刻移開目光。
「嗯？你們在說什麼？」我疑惑。
玉兒道︰「你想學的是她擅長的領域之一。」
素女道︰「她會的很多。」
「是鬼林里的那個前輩？」我問道。
玉兒點了點頭，板著手指︰「光是幻術這一類就包括了繪畫，妙音，讀心術，命理學，五行學等。」她數了幾個，听的我眼花繚亂，然後又不甘心地補充道，「一定有她不會的！」
素女則補充︰「你可以學跳舞。她只會伸手轉圈圈，那些復雜如下腰之類的動作，她每次都用幻術拼湊而成。」
我一時被石化，「跳，跳舞？」那個……
玉兒攤手道︰「去學吧，煉化，本大王也想學很久了！」
素女亦點頭道︰「學煉化自然是好事，如是她出手，必然很少涉及到這網游的設定，但因網游的設定都是基于現實以及……的加成，所以……」
「說不定等你學成之後就成為醫學界的一代宗師了！你這小受有出路了哦！」玉兒把手背在身後，用肩蹭了蹭我的後背。
我呆呆地望天。這兩人，一會兒風一會兒雨的，剛才的話題一下子就被轉移了。到底犧牲了什麼呀，弄得我真糾結。
三人再次前往鬼林，此時，玉兒已沒有上次那樣好奇地打量四周了。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因為幻境中的那層關系，我總是牽著她的手，這只是因為愧怍，至少我目前是這麼想的。
四周的景色還是依舊，而上次見到的木屋卻已經消失不見。我四處張望著，玉兒緊緊拽著我的手，素女也非常奇怪的樣子。
「奇怪，我不可能走錯的呀，她怎麼會不在。」素女撫了撫發絲，雙掌平舉疊在胸前，閉上眼，像是感應什麼。
我悄悄扯了扯玉兒的衣服，道︰「我猜上次我見的那個屋子也是幻術。」玉兒白了我一眼，「你又怎知現在這場景不是幻術呢？」我頓時語塞。
「對了，你到底為什麼會受傷？」我低頭看著她蒼白的臉。她咬了咬嘴唇，道︰「為了掙月兌她的食魂絲，我用生之力弄斷了。」「可這傷痕更像是劍傷。」我回憶起方才為她上藥的光景。
「食魂絲亦可化作無形。幻術對于沒有本源屬性的人類來說並無上的攻擊性，但對于本源屬性相克的生物就有可能是致命的。」聲音從身後飄來，我們三人都被嚇了一大跳。
「你就是少數擁有本源屬性的人類，而且屬性為無。」她此時穿著一身白衣，廣袖飄飄，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她出現的同時，我感覺到玉兒的身型微微一震，我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原來我天生異稟，才被魂斷粘上的，不過這些應該是夢幻漣漪的設定吧……到底是我被選上才有的屬性，還是我的屬性本來就這麼奇特才被選上的呢？
「尊為何要穿著如此正式，莫非尊去見了他？」素女偷偷打量著她。
「莫要亂想，」她輕啟朱唇，「剛才去會會神仙小鬼。」她看了素女一眼，後者頓時臉色蒼白。她又看向玉兒，我站在玉兒身邊，听到她偷偷地嘆了口氣，像是在惋惜什麼。
「尊已然知曉一切，要罰要殺，悉听尊便。」素女跪倒在地。
一時，無人說話。我好奇地打量了她們的臉色，心下猜測百轉紛紜。
「你的私事，我不想管，但那小鬼的命源即將枯竭，你自己好自為之。」
素女聞罷，躬身一福，沒有言語。
嗯？听她話的意思，她似乎認為這件事情只是素女的私事？
玉兒松開我的手，道︰「他是來學煉化的，還請影姐姐教教他。不過今天不能太遲，他要去看某個姑娘的比賽。」說到最後一句她斜視著我。
影姐姐？我記下了蛛絲馬跡，只是這聲姐姐著實讓我別扭，畢竟听上去像**之間的稱呼。
我尷尬一笑，拱手作揖道︰「還請前輩賜教。」
她淡淡地掃了我一眼，一揮手，周圍景色變幻，當初扭曲的景物再次恢復時，我們似乎身處一個山洞中。
山洞似乎處在很深的地下，伸手觸模石壁能感到潮濕。我們如今之所以能看清周圍的實物是因為周圍無處不在的，粘附在石壁上的不知名的植物，它們發著幽淡的熒光，一點一滴的，反而照亮了一切。耳邊能听到空幽的滴水聲在山間里回蕩。
路足夠兩人並肩而行，影姑娘走在最前，素女則尾隨最後，我與玉兒兩人牽著手一起走在中間。滴水聲此起彼伏，帶著濃濃的回音，幾乎沒有間斷。這樣走了大致兩三分鐘就停了下來，理由是我們已經到了目的地，一個空曠的盡頭。
一面牆上，所有的滴水被匯聚到了一個竹筒里，順著竹筒最終流入一個大缸。
影姑娘一揮手，一張桌子及幾個燒杯等設備出現在了水缸旁。真不協調，我暗自吐槽。
她說︰「煉化什麼的，還是現代西方醫學的設備最方便，當年我用砂鍋煉化的時候，就是因為看差了一層顏色，炸了一整座宮殿。」素女木然，玉兒吸吸鼻子，只有我一人嘿嘿笑笑，頓時被二女鄙視。
「呵，往事不堪回首。」她淡淡地掃了玉兒一眼。
「學煉化，就需熟識草木之性。《本草綱目》有無涉獵？」
我點頭︰「听過同名歌曲。」影姑娘還未答話，一旁的玉兒用力地踩了我一腳。
她將這些小動作看在眼里，也沒有評說什麼，「玉丫頭一起听吧，素兒呢？」
素女作揖回話︰「我有恢復類的法術，無需學此類物理系，我替尊守在外面罷。」她走到外面。
我與玉兒盤膝而坐，听著影姑娘的解說。
「關于藥性，比起那些化學式，我更偏愛中醫對材料的歸類，你若真想學，就必須熟記藥性，這是基本的要求。」
玉兒忙到︰「影姐姐只管布置，哪怕讓我棄了兔族族長之位，我也會達到的！」
我看了玉兒一眼，她回我一個白眼。影姑娘也朝她笑笑，玉兒立刻消音。這待遇啊待遇，淚。
「藥物的產地，采集與保存直接影響到藥性和療效，關于產地，暫時不用擔憂，這里的藥材都一個樣。重點在于采集與保存。材料大多數是植物性質的，你需要區分植物是否成熟，是否是適合采摘的時候。如果你需要它的女敕芽，但錯過時間，女敕芽已成枝條就不能用了。采集後的處理除鮮用之外，一半必須立即進行干燥。這些我這就與你演示。」她言罷，一揮手，握住了幾株沾著泥的草藥。
有幻術真好，難怪有些虛擬現實型的教室那麼受人追捧。只是據說這種顯形只按照實施人的腦電波而形成的，那個教師若有半點差錯，就很容易將錯誤的知識傳授下去。這也是為什麼合格的虛擬現實型教室的千金難入的原因。
就這樣，我們學了大半天，她將基本的處理方法都一一演示，我听著昏昏欲睡，而玉兒在側卻津津有味，還不時和她對答一番。她的講解恰到好處，有些繁瑣的過程則分解剖析，並授予了記憶口訣，偶爾扯幾句當年的往事，我也只有听往事的時候最精神。
比如，她加了某位藥後練成了烈性的喵藥（本詞已被和諧），最後扔到了宮外的池子里，于是大冬天的夜里一片蛙聲。
又比如，當年某某想對某三殿下圖謀不軌，她就用了強烈的xx把對方迷暈了，然後丟給某同人女s.m了一頓，玉兒則在一邊恍然大悟︰「原來這是姐姐做的。三殿下當年可瞞了所有人呢。」
影姑娘饒有興趣地問︰「哦？他那兒又是個甚麼說辭？」
玉兒嘟著嘴，手托腮︰「殿下說她家遭變故，把她放回家了。」
影姑娘聳肩，悠悠道︰「無趣的緊。」
素女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三殿下為您所擔負的著實很多，這細細微微的打量還請尊三思。」
一提到要三思那個三殿下，影姑娘冷哼一聲，沖著素女的方向道︰「素兒，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人，若是叛變最好照直了說去，莫等到捅出大漏子來。」她沉吟了一會兒，忽然微微一笑，這笑容我見過很多次，玉兒整我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若是你偷偷將我的信息告訴他，你這殿前侍女就莫做了，專心替我嘗嘗那些方子吧。」
一旁的玉兒打了個哆嗦。素女的聲音里則帶著哭腔︰「素兒多嘴，尊大人莫理會我，莫理會我，就當我從未說過話！」
影姑娘「嘻」了一聲，道︰「扯遠了……你們還能繼續嗎？」。
玉兒搖了搖頭，道︰「再記就要忘了。」
「那個，能不能問個問題？」
她與玉兒同時看向我，影姑娘一拈指，將手中的草藥收起來，道︰「只管問便是，答不答在我。就算你們肯听，也著實沒那心來說了。」
玉兒難得收斂起大王的架子，討巧地說︰「影姐姐不會只教這麼一點吧，總有下次的。」
影姑娘說︰「可以，不過下次你們若無法復述出重點，我就不教了。順便，帶幾株華山的仙芝來。」
我早已忘得差不多了，但想著下線去找找醫書應該勉強能通過，便點頭稱是。
「那個，前輩和玉兒有什麼關系？」其實我若叫她師傅也不為過吧，她畢竟教了我幻術和醫術了。技能書她之前已經表明了，是出自她之手。
影姑娘嘆了一口氣，似是在感嘆什麼，與此同時，周圍似有陰風傳來。我揉了揉眼，再睜眼時，她已坐在一把亮晶晶的扶手椅上，好吧，稱之為寶座也不為過。廣袖飄飄，盡管坐著也是靈動飄逸。她身上的幽香越來越濃，取代之前那些草藥的味道。她坐在那兒，綿綿的呼吸讓胸口微微起伏，嘴唇充滿魅力的抿起，讓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最讓我流連的是她的雙眸，在植物的熒熒光點下散發著如水般的波蕩，被她看著好似飄蕩在雲間，恍恍惚惚，如夢似幻。
好美，好美……我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一眼痴望著她，不願移去。驀地，眼前一黑，針一般的毛發扎到了我的皮肉里。
「嗚！」我又被某人泰山壓頂了。好痛，玉兒恢復人形，卻在我背上猛扯我的耳朵。
「無妨，是我大意了。」影姑娘身上的光芒似乎暗淡不少，「現在可好？」
我抬頭，的確好很多，可我的還是很想繼續望著她。這難道是幻術的作用？
玉兒「哼」了一聲，從我背上爬走，跪倒在地，「玉兒拜見慕夫人。」
「我早已月兌離了他的**，莫這麼拜我。」她撫了撫發絲，問，「你可有告訴她，我們從何而來？」玉兒搖頭，卻執意不肯站起。
「素兒，你也未說？」
「從未。」不知何時，素女立到了我身邊，卻也是盈盈拜倒。
「起來說話。」她一抬手，只覺得一陣力道將我們扶起。
「你對空間有何認識？」
空間形成？我皺著眉想了想，覺得小時候曾對此很著迷，但那時的一些奇思妙想隨著知識的增長漸漸被推翻，自那之後，就不再執著什麼空間這些科幻的概念了。
想到這里，我搖了搖頭。
她的眼中掠過一絲失望的色彩，道︰「在你面前有一個立方體，」她說著讓一個幾何模型浮在半空，緩慢地轉動著。「如果它代表著三維空間，二維生物便存在于每個表面，那這六個表面彼此獨立卻又緊密相連。」她問，「明白了麼？」
明白才有鬼吧……我搖頭，但見她失望的目光，又道︰「我想想。」
點線面，空間，時空……點是零維，線是一維，面是二維，空間是三維，時空是四維。二維是面上的生物，在三維的空間里只能認識二維的那些面，卻不能在空間里自由穿梭。畢竟空間不一定是個立方體，因此那些面到底如何存在也無法得知，但假設空間就是這麼一個立方體，那彼此相連卻又互相獨立的這種說法……
平行空間嗎？
想到這里，我猛然抬頭︰「難道，你們來自與我們同一個立方體卻不同領域的人？」
三女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都顯得有些驚訝。
「對。」影姑娘淡淡一笑。
「你猜的好準！」玉兒豎起大拇指，老成地拍拍我的肩。
「我這是推理！推理！」我自鳴得意，轉念一想，「你們這麼真實，原來是真的？」
「是，這是造物主與我們之間的秘密，你可千萬不能到處說，如今尊告訴了你，便是將你當成了自己人了。」素女在一邊淡淡地說。
自，自己人？
玉兒踢了我一腳，「你不是影姐姐的徒弟嗎，所以你應該喊我師叔，知道嗎？！」
我囧了半天，弱弱地拿出那個情侶玉牌，道︰「你想改名叫小龍女麼？」
玉兒茫然地瞪大眼楮︰「什麼意思？」
「小龍女呀，就是過兒的師傅。」
「玉丫頭若是小龍女，我豈不就成了李莫愁？」影姑娘將手縮在衣袖里，半掩著口，作出一副驚訝的模樣。
素女則在一邊猛地搖頭︰「不成不成，李莫愁手下的小童死的很慘！」
我面上哈哈一笑，心下卻五味俱全，她們，竟然是異時空的人。那麼，我們所玩的網游是她們的世界嗎，那些被殺掉的小怪、與我們說話的npc也是那個世界活生生的動物嗎？我抬頭，卻發現她用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