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落 第十四章

作者 ︰

帝都有個濟世堂,為窮人免費看診,藥材價錢公道,美名遠播,幕後的老板就是玉蕭聖手秦子羽,這一點卻是極少人知道的。

此時在濟世堂的後院,千辰將披風搭在手上,一身白袍,白發似雪,剛趕完路不見絲毫狼狽:」秦子羽,你再不出來,我可要把你的草藥一把火燒掉了!」

話音剛落,門開了,出來的人豐神俊秀,溫潤如玉,藍衫無風自動,腰間佩著玉蕭,青色流轉,秦子羽見著千辰低吼:"又在發什麼瘋?"一句話,形象全無。

千辰笑:」我又累又餓!」

"自己找吃的,房間又不會跑,別煩我!」秦子羽撫額,光是研制解藥的事他已經忙的焦頭爛額了,六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好不容易將一些藥集齊,要盡快試一下。」先吃飯!「千辰拉住他往吃飯的地方帶去,沒有希望的事只會浪費時間而已。

滿桌的菜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千辰只吃了一碗就放下了筷子,早就知道只能是藥膳,吃慣了外面的美食,再吃這些簡直是煎熬。」手伸出來!"見千辰已經吃完,秦子羽照例要為她把脈。

千辰有些猶豫的伸出手,應該診不出來吧?

秦子羽一邊為她把脈一邊注意她的神色:」夜寒說你救了冷御軒,解藥你哪來的?」」就是你給的解毒丹啊!」」可我記得你已經用完了吧!還有,小春給你的藥呢?」秦子羽面色凝重,千辰的遲疑已經揭露了事實,先前他也只是猜測而已,現在是驗證了他的想法。見千辰不說話,秦子羽用力捶了下桌子,怒吼:「你知不知道你的毒快要發作了!」」我知道,但六個月換一條命很值不是嗎?而且冷御軒若死了,千機閣一樣受牽連,我只是在最壞的情況發生之前阻止而已,兩權相害取其輕不是嗎?」。千辰盯著右手手指,那里的疤痕已經淡了,她卻還記得那時直達心底的疼痛,將手握緊,她咬住下唇。

"是嗎?我從不知道你是這麼無私的人,犧性自己去救別人,何況千機閣你不是也舍了嗎?你還擔心會受牽連?」秦子羽目光犀利,心里是無法抑制的酸楚,」一切都是你為自己找的借口,你愛上他了!」」我沒有,我不會愛任何人!」千辰激動的站了起來,嘴唇發白,面對秦子羽洞悉一切的目光,她無所遁形,轉身往外跑去。

秦子羽注視著白色的身影離去,頹然坐下,是啊,她早就說過不會爰任何人,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愛上了她,他努力尋找讓她活下來的方法,卻被她輕易丟棄,只因她愛的是那人,多年的守候,她愛的始終不是他啊!

千辰不知道自己是往哪個方向跑的,她只想逃離,直到跑不動了,她彎下腰大口的喘氣,銀發從肩頭垂落,襯著她白皙的皮膚,感情的事根本不容人考慮,從最初的相遇,接下來的相處,在不知不覺中就爰上了,在歧山時,害怕失去的痛,她按住心口,秦子羽的話一遍遍響在耳邊,一切都是你的借口,你愛上他了!你愛上他!…」不!」千辰捂住耳朵,蹲了下來,是,一切都是借口,她一直在逃避,不去正視自己的感情,還是沒用,為什麼?為什麼要遇見他?若沒有愛上,就不會不舍,就可以坦然面對死亡,為什麼?千辰抱住頭,長發垂落在地沾染了灰塵,一如她的心,充滿了絕望。

過了許久,千辰慢慢起身,深吸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蹲的久了腳麻了,她只好保持站著的姿勢。

"公子,有人找!」身後有人過來了,千辰正煩心,語氣也不好起來:"就說我不在!」

「可是他已經來了!」

「恩?」千辰轉身,首先入眼的是一襲玄色衣服,冷峻的面容,還是那般模樣,但想起秦子羽的話,她的心一顫,神色幾般變幻,最終只是心下嘆了口氣,繼而偏頭對領路的下人吩咐︰「上茶!」

千辰伸出手,將冷御軒引向附近的亭子,舉手投足間帶著優雅與淡漠,近乎情止于禮,只是她卻無法面對他的目光,自已見面,冷御軒就一直看著她,似乎要將她看透一般。

直到下人奉了茶,退下之後,冷御軒才開口︰「你在避著我!」不是疑問只是在陳述事實。

「談不上!」千辰垂下眼簾,盯著茶盞里的茶葉,繼而正色道,「王爺,一月之期已過合作關系也已經解除,除了這些,再無其它!」與其說是說給他听,不如說是說給自己听,就算是喜歡,她也沒有資格,何況,那只是她一個人的事,她只要與他保持距離而已。

冷御軒自然是听出了她話里的疏遠,他揚唇,目光無比堅定︰「要如何是我的事!」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勢在必行,對于想要的,他是不會放手的,而目前他所要做的便是明了她的心意如何,正要開口,一陣風過。

「王爺,皇上讓你去呢!」南宮藍一伸手將冷御軒面前未動的茶一口灌下,有人這麼任性,讓皇上久等,其他人又不敢來催,就只有他命苦了。

「既然王爺有要事在身,那恕千辰不遠送了!」千辰起身,送客的意思很明了。

「明天見!」冷御軒暗嘆,或許是自己沒選好時間,還沒問出口就被打斷了,瞪了一眼南宮藍,他轉身離去。

南宮藍模了模鼻子,好像是他打擾了這兩人呢,跟著冷御軒一起離開,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千辰低頭站在原地,身形單薄,一時間竟是有一種淒涼的感覺,錯覺吧,話說應該是秋天到了的原因。

目送兩人離開,千辰依舊沒動,銀色的長發揚起,掠過眼前,松開在袖中握的有些發白的手指,壓下在眼前的頭發,心口漲滿酸楚,剛剛,那樣的目光,她不會看錯的,那雙深邃眼眸里不容忽略的深情,一邊在害怕他說出來,一邊又渴望听到,矛盾的情緒,若不是南宮藍出現,只怕她再也沒法逃避了。

按住心口,千辰只覺得呼吸變的困難,老天,你究竟是跟我開了怎樣的一個玩笑啊!所有的情感她只能趁一切還未挑明之前將它掩埋,她怕自己會不舍,會後悔,後悔當初將解毒的最後希望放棄,但如果不那樣,她只能成為被人操控的木偶,那不是她想要的,而站在高處,就不能有弱點讓人抓住,身邊隨時有人會抓住機會,讓她再無翻身機會。

以前,她只能任人宰割,當她變強之後,便不允許將控制權交到別人手中,她不後悔,也不能後侮,在心中這樣默默告誡著自己,千辰垂下手,眼眸中覆上一層薄冰將所有情緒掩去,望著不遠處向她走來的人。

「千辰,你真的打算不理千機閣的事了嗎?」。秦子羽問道,千機閣現在已經亂了,主事們各站一邊,兩個當事人還沒怎麼樣,底下的人倒是吵的厲害,最讓人頭疼的是千辰絲毫沒有作為當事人的自覺。

「嗯?打起來了嗎?」。千辰漠不關心。

秦子羽捂著額頭︰「那倒沒有,也快了,再這樣下去,不等換人,千機閣先亂了!」

「再過兩天就好了,畢竟我還不希望毀了千機閣!」千辰勾起唇角,「至于之後的事,那就不是我該管的了!」這些事對于變更來說是不可避免的,秦清是個有野心的人,她一直都知道的。

「隨便你,明天就要進宮了,天衣樓送了衣服來,去試一下吧!」

「好啊!」千辰笑著應道,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秦大哥,多謝你了!」

秦子羽默然,她的話里只有謝,沒有其它,千辰,難道你就真的不留戀嗎?秦子羽看著白色縴弱的背影,心底的疼痛一點點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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