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島涼砌溫砂 第十章 過往

作者 ︰

陳子凌和韋乾向他們走來的時候,董維君早就讓李姐加碗筷了,「子凌,韋總來怎麼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韋乾的名聲和陳家可是齊名而站的,但他為人格外低調,仿佛是個隱士。一般人很難和他攀上交情,就是陳家也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

韋乾的氣場和他的事業一樣強大,面若冷霜,卻不是禮貌,「唐突了。」

「不唐突,權當是謝謝韋總剛才的出面。」

「剛才怎麼了?」董維君問。

韋乾說,「陳總小題大做了。韋某不過是幫忙結了個賬賣了個人情。」

原來是在高級會所的pub里,陳子睿身無分文,還醉酒鬧事,被韋乾看到了,順手幫忙付了錢,把人帶走。然後和陳子凌有公事處理,順便送回家。

「原來如此。」董維君說,「我這兒子剛得罪韋總,韋總還不計前嫌幫忙,真是……」

一提到那件事,韋乾眼角不自覺抽搐了一下,被男人挑釁,他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順手的事,您不要放在心上。」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後,該吃的吃,該喝的喝。但是堯苡芮的心里已經翻滾成粥了,原來……原來這陳子睿調戲的是個男老總啊。更不得了的是,這全家人竟然都知道他的癖好。

果然,陳家不是一般的家庭,如此淡定……她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陳子諾,他卻沒注意到她。

吃過飯後,韋乾在和陳子凌就去書房談公事了。在堯苡芮看來,韋乾不像是「不一樣」的男人啊。不過消化開了,也不外如是了。這同性之愛在國內都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了,更何況這是國外。而且她還是個小說家呢,更應該淡定的……

她甩甩腦子里的雜碎,準備打個長途電話,好好和那個嫂子話聊一番。

哪知,不找不知道,一找才發現她手機早就不翼而飛了。可是,到底落在哪里了呢?

陳子諾一進門就看見堯苡芮郁悶翻著行李,便問道,「在找什麼呢?」

「手機。上飛機前我還看到呢。」

「可能落在飛機場了,也可能丟在酒店了。別找了,明天我叫人再買個給你。」

堯苡芮嗯了一聲,也不再翻了。

一時間房間竟然安靜地可怕,陳子諾忽然問道,「那天……你回趙家是出什麼事了嗎?」。

「怎麼突然想起這個?」

「那天看你神色不對,你又喊累,就壓著了。本來打算蜜月之後再問你的。」

「哦。」堯苡芮走到落地場旁,看著外頭的夜景,「其實沒什麼,就是婚禮見報,抖了一切過往而已。對了,那天你怎麼知道我在那里?」

「是老爺子打電話找我的。因為……」

「因為我們吵架?」

陳子諾點頭。堯苡芮自嘲一笑,「我們吵架是家常便飯,幸好我不大回去。而且……」她神色一斂,笑容收起,「以後都不會回去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陳子諾看到了她眼里的晃動。上前擁她入懷,良久,他問,「芮芮,你知道我爸爸是怎麼死的嗎?」。

他第一次和她講這類話題,她搖頭沉默,等待他的下文。

「那時候我們還沒移民,但企業重心已經開始逐漸轉移國際市場了。爸爸顧家,而媽媽那時候卻和大部分的女人一樣,深深眷戀自己的祖國,不想離開。所以爸爸的生活,大部分就在國際航班上度過了。我們三兄弟有時候會一個月看不見他,可有時候他會一個禮拜都在家,但都避免不了很忙。媽看在眼里,就多次提起了移民,但是爸爸知道她並不舍得離開,所以每一次都安撫下來了。可誰知,企業還沒完全入住國際市場,他的飛機就失事了……媽很後悔自己沒有堅持移民,更加後悔沒有和他一起離開。在我的記憶里,那段時間的她是最為憔悴的。後來,她把所有生命的所有重心都放在了公司里,她意志堅強地將爸爸未完的事做完,並且更為出色……」

玻璃上倒映著他深邃的眼楮里那份濃濃的感情,堯苡芮心里卻一嘆,「造化最愛弄人。婆婆實在不容易。也難怪你的家庭總讓我感到有那麼深厚的情誼。」

「可是我想說的並非這個。芮芮,人往往會在失去後才懂得後悔的。很多事,不要等到失去後才看清,我不想你後悔。」

堯苡芮堅定地說,「我不會後悔的。正如我們的婚姻一樣。」陳子諾的話她何嘗不懂,只是她始終過不了自己這關。

原諒,談何容易。當仇恨成為一個人賴以生存的氧氣,那最後不是走火入魔,就是同歸于盡,恨亡人亡罷了……

是夜,一場翻雲覆雨之後,他們都累得睡沉了。

可後半夜,堯苡芮卻忽然從夢中驚醒。

捋平驚心後,她靠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眠……

「怎麼了,睡不著嗎?」。陳子諾從隱約中醒來,沒錯的話,現在應該很晚了。

「沒事,做噩夢而已。」她說。

他坐起身子,摟過她的肩膀慰藉道,「只是夢而已。」

她順勢靠在他的肩上,「我很久沒有夢到媽媽了,而且今天夢到的,是那天的事,很真實的重現。」

「那都過去了。」

「既然發生了,就永遠也過不去。」她回憶著。

那天當她躲在窗外,親眼看見媽媽癱坐在那女人面前哭開始,她就知道已經忘不了了。一個家,如果以這樣的形式結束,無疑是最殘酷的。尤其是在她以為可以引以為傲一輩子的時候。

她說,「你可知道那時候陪在我身邊看著里面發生一切的人是誰?」

他沒說,只是摟著她。堯苡芮說,「是何俊霄。」

陳子諾似乎沒有多少驚訝,但是他很高興她在向他坦白,「所以你利用他的同情心?

「不是利用,而是談判。那時候,他也只是冷眼旁觀著而已。正真的談判是在媽媽死後第三個月。我不知道他承受過什麼,只是那時候的他很堅定,堅定著問我想不想報仇。」

「你答應了?」

「在得知趙菁母女要入住趙家時,我答應了。並且,我承諾在趙氏集團到手之後給他百分之十的股份。」

「他會在乎這點股份?」

「或許你是看不上。但對于一個私生子來說,這點股份可是會成為他以後的依靠。事實證明,讓他進正旭建設是明智的,至少他現在不用看人的臉色了。」

何俊霄是何星沫大伯的私生子,他還小的時候,其母病逝,所以才不得不回到何家,受人白眼。何星沫那時很為他打抱不平,所以幼年總會帶他一起玩,盡管何俊霄比她還大一歲。

趙家和何家是世交,而何星沫和堯苡芮不僅是大學好友,更是從小到大的死黨,所以,堯苡芮也避免不了和何俊霄玩在了一起。

而何俊霄陪堯苡芮守在窗外,純粹是個意外。

那年堯苡芮十六歲,何俊霄十七。

肖月芬來趙家的那天,剛好趙政出差了。她因為趙菁得了腦炎,發燒住院,急需醫藥費,這才在這人命攸關的時候來找孩子的父親。因為她一個下崗的農村婦女,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也只有這個了。

堯苡芮在院子里蕩秋千的時候,看見張嫂風里來雨里去的通報與開門,覺得很是有趣。趙家很久沒來客人了,還是個衣著平平的婦女。她本來也只是想在窗外偷看這難得的趣事,聊以打發時間的。

可怎麼也沒想到,一向雍容不迫的媽媽一看見那個女人,臉色瞬間就怪怪地。

她抿著嘴,直覺不妙。本著保護媽媽的心態,她打了個電話找星沫助陣。可是何星沫那天正被她爸禁足反省呢,所幸找何俊霄來代替自己去了。

她那時不知道會是這麼重大的事,否則就算被罰斷水斷糧,她也會潛逃出來的。

堯苡芮不知道那個女人是怎麼走的,她只記得,在媽媽哭倒在那女人面前的時候,她心里很痛很痛。

所以兩天後,在學校里得知媽媽自殺的消息時,她第一個想到就是那個衣著平平卻姿態頗高的女人。這想法更是在三月後那對母女踏足趙家時,得以確證︰是她們害死了媽媽。

對于家里,這樣的180°的轉角,讓她難以接受,所以那段時間,她在星沫家整整住了一個禮拜,才得以壓抑下這復雜的心情——對母親的無盡想念,對父親的難掩失望,以及對繼母的深深仇恨……

星沫說得對,無論如何她都要堅持到自己有理由獨立的時候,因為十六歲的她,相對于有趙家庇佑的母女而言,實在不夠強大。

所以她答應了,答應了獨立,也答應了何俊霄要復仇。

「你不質疑何俊霄突然慫恿你報仇的理由嗎?」。陳子諾說。

「那時候我哪想到他的動機。只是覺得一個私生子,無非想要地位。我們是一類人,所以,互幫互助很說得過去。而實際上,他要的,只不過是不再受人白眼而已。」

陳子諾沉默了,看著她動情地回憶起過往,眼楮里卻是昏暗的痛苦。「你們現在有聯系嗎?」。

「這個無關緊要。今天我好像說多了,困了,睡吧……」

當她剛要躺下之際,唇忽然被堵住了。然後他翻身壓在她的身上,手滑倒她光滑的後背………

「你……」還來不及說反抗,嘴又被堵住。而理智尚存,身體卻已淪陷了。

不得不說陳子諾這方面的技巧真的很好,每一次當他想要的時候,她總是無法反抗,即便心里一千個一萬個不想……

突如其來的一場雲雨,讓堯苡芮失去了思考能力,所以當陳子諾問及,「你是不是正因為何俊霄在那坐鎮,才會安心在這」的時候,她本能地點了頭。

雖然是事實,但她很後悔。

後悔這麼沒有定力,後悔和他談及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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