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謀——誘妃入帳 第一百五十章 劍拔弩張

作者 ︰ 墨傾長風

「你現在還怕蛇麼?」墨離輕聲一笑,也不撢去上面的泥土,便在洞穴一側坐下,修長的雙腿伸在外頭,舒適而慵懶散地倚靠著洞壁,眸光淡若輕風,「若真有,我也會替你擋著。」

寧天歌未語,負手望著滿天紅霞。

直沖入天的樹梢似乎將天空抵在觸手可及之處,金色的余輝給蔥郁的杉木與雪白的雲絮都鍍上了一層金紅。

這看似華美的漫天流雲,最終亦敵不過一陣輕風,不多久便會消散而去。

「雖不怕,但依舊不想踫上。」她垂下眼睫,望向山腳下已清晰可辨的甘遙,「還是去甘遙歇腳吧,山上毒物太多,未必能睡著安生。」

「天歌,你就一點都不留戀?」墨離支著額頭,眸光重重疊疊,光影萬千,「在上次離開時,我便對自己說,若有機會我定要在此宿上一晚。你,就不想?」

想,當然有想,但又如何?

世上之事,分可為與不可為。

如今既知不可為,又何必讓自己多了那份念想,平添彼此之間的糾纏,倒不如就此罷手,兩人還能平心靜氣地做朋友,哪怕,只是盟友。

「你若累了就在此暫歇一陣子,我先去下面打點,找間客棧定下。」她未給出回答,而是轉了身,便欲下山。

身後一陣疾風掠過,一股大力將她扯住,再推到一棵樹後。

干淨清幽的氣息撲入鼻息,令她有一瞬間的眩暈,後背撞得有些疼,她微蹙著眉尖忍著沒有發出聲音。

睫毛輕顫,一雙如海般幽深的眸子映入眼底,就在距離自己不足三寸之處,看似平靜的表面下,一層層潛流暗涌,又似深海漩渦般要將她吸進去。

深吸了一口氣,她淡然直視著他,語氣略顯冷淡,「墨離,何必。既然你我之間有無法跨越的天塹,又何必做這些無謂之事徒增煩惱,趁早放手不是更好?」

「無謂之事?趁早放手?」他抿出一抹自嘲,「在你心里,這些日子以來的一切只是無謂?你以為,走到現在我還能放手?」

她微轉了眸光,越過他的肩頭落在前方,視線卻是虛無,「還記得我曾說過的那句話麼?等完成皇命返回京都之後,你若能認清心里的真實感受,不妨再來談你我感情之事。」

「不必等到那時,現在我就可以告訴你,對你的感情,我很確定。」他緩緩而答,字字如金。

「可是,終究敵不過一個‘天眼’,不是麼?」她未有嘲諷之意,只是收回眸光停留在他俊雅的臉上,聲音里透著不屬于這個季節的涼,「你想要的東西被我強行所得,且給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若你當真不介意,當真心甘情願地給我,又怎會對我生出冷淡疏離之意?」

墨離雅致的修眉微擰。

「不必否認,什麼都不要說,我都明白。」她靠著粗壯的樹干,眸子里映著天上流霞,象無數碎金在里面閃爍,「感情的事容不下任何雜質,而有了心結的感情更不可能長久牢固。你我雖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生死,但我也說過,那些不過是患難之情,希望你能將兩者分清。」

他的眉宇越發緊擰。

「天歌,我並不否認,在你拒絕給出理由之時,我確實有些心冷,甚至有些失落。」似乎是經過了極為慎重的考慮,他一字一句說得極慢,「但那只是因為你對我的不信任。如你所說,感情的事容不下任何雜質,也正因如此,我才覺得自己根本未走進你的內心,也是第一次,讓我嘗過了挫敗的滋味。」

他苦笑了一下,凝住她的眸子似要穿透她的眼眸直入內心,「之前我確實在生你的氣,也知道這種未加掩飾的態度冷了你的心,所以現在,我只想問,你在生我的氣麼?」

「我生不生氣,這個重要麼?」她笑了笑,「更何況,我又有什麼資格來生你的氣。」

「這麼說,你還是生氣了。」他嘆息一聲,微低了頭抵住她的額,如囈語般低語,「那就原諒我,忘了我不好的表現。」

她驀然閉起眼楮,將眼中那抹溫熱及時抿去。

她有生氣麼?

應該沒有,她只知道自己對他存了歉疚,還有……連自己都不願去想的失望。

可是,他現在說,要她原諒他。

其實象他這樣驕傲的人,根本無需低頭求人原諒,更何況,他那麼優秀,又有什麼地方需要別人原諒的。

然而心里的酸澀卻止也止不住,絲絲縷縷從心底里散發出來,不斷地纏繞,纏繞,纏繞……

感情這兩個字,太過沉重,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負擔得起,而這種猜忌與冷落,哪怕只是短暫一刻,她卻清楚再不願重新經歷一回。

說到底,她又何嘗不是個驕傲的人。

一直以為,這天底下,只有他最懂她,最信她,可今日,還不是失望了麼。

但終究,自己也不夠坦誠。

所以,還是罷了吧,人活在世上,已被諸多身不由己的世事所累,又何苦在感情之事上苦苦糾纏,消磨彼此現有的情誼。

墨離的眼楮一直不曾離開過,他在等她的答復,她輕啟了眸,定定地望著他,只是沉默。

他眸里的光影便越發沉了下去,眸子越發地深沉漆黑,與天上的流金璀璨形成鮮明的對比。

「主子,有人過來了!」遠處的樹梢上,墨跡突然低呼了一聲。

墨離眸光一沉,與寧天歌對視了一眼,兩人飛身上樹。

他們此行絕對隱蔽,更無人知曉他們入山的消息,不可能有人跟蹤,暗殺更不可能。

但若是尋常百姓,墨跡不會出聲提醒。

掩身于綠蔭華蓋中,果見數條人影自山上快速行來,大約有五六人之眾,因距離尚遠,看不清來人面目。

寧天歌卻是眸子一眯,將視線定在當先那道白色身影上。

這身形步法,很是眼熟。

待得再近了些,她微凝的眉緩緩舒展,笑意漸濃。

墨離不經意間看她一眼,見此問道︰「你認得?」

「嗯。」她微一點頭,未待他再問已縱身而下。

那邊墨跡不明原因,不免著急,促聲道︰「喂,你!」

她沒有抬頭,只是朝他略一擺手,緩步走到山路中間,負手而立,靜等來人靠近。

墨跡還想再說,被隨在她身後的墨離制止。

他淺眯著雙眸,從那越來越近的身影中已然能看清對方面容,這容貌,他不熟,卻也不陌生,以前曾偶爾見過幾次。

墨跡滿心滿眼的疑惑,但也不敢疏忽,戒備地在墨離身邊站了,緊盯著來人。

那一行人本便十分機警,時刻注意著山間動靜,此時也已發現了她,當即收住疾行的身形,凝目細看間,當先那俊朗的男子已笑顏一展,眉梢眼角皆是毫不掩飾的驚喜。

「阿七!」他喚了一聲,修長身姿飛掠而來,雪色錦袍在青山綠水間仿佛行雲流水,飄逸灑月兌。

見他如此歡喜模樣,寧天歌心頭驟然一暖,眼眶已然潮濕。

她的師兄,是因為對她放心不下,所以來了天祈麼?

後面那幾名黑衣短衫的年輕男子,此刻亦是滿臉喜悅,緊隨在後。

「阿七!」樓非白已在她身前頓住,抓起她的雙手,英挺俊眉下的星目仔細地端詳著她的臉,皺眉道,「瘦了。」

那神情,似不滿,又似嗔怪,那是直白流露的心疼。

向來瀟灑不羈的樓非白,也只有對她才會如此細心婆媽。

「姑……公子!」那幾名黑衣男子高興歸高興,卻十分端正地抱拳行了禮,又因顧及到有他人在場,臨時改了稱呼,方嘿嘿地樂了。

「小五,小六,小八,小九……」寧天歌朝他們含笑點頭,這幾人是無覓閣僅有的知道她雙重身份的部下,難為樓非白想得周到,將他們幾個帶了出來。

「師兄,你們怎麼會來?」

樓非白卻未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她身邊的墨離,笑容與關切都漸漸斂起,顯露出疏遠來。

「師兄,這位是安王殿下,你應該認得。」寧天歌微微一笑,卻也未繼續追問。

樓非白或者無覓閣的事情,當著墨離與墨跡的面確實不太方便明說。

「當然,安王殿下豈能不識。」樓非白略一拱手,神情淡淡。「天歌,你還未對我介紹你師兄。」墨離雙手負于身後,朝寧天歌貼近了一步,半邊身子已挨著她的後背,說話間更是俯低了頭,在她耳邊低聲相問,足見兩人的親密。

他笑容溫熙,比樓非白還要顯得親和幾分,但彼此眼神交錯間,卻似有電光閃過。

樓非白的神情徹底淡了下來,借著還握著寧天歌的手,將她往自己拉近了幾分。

從未將對方的身份放在眼里,但那種雍容優雅與生俱來的氣度卻不得不令他顧忌,尤其在之前便已明了寧天歌對墨離的不同,眼下更是親眼見到這種顯而易見的親昵姿態,他確實心生不喜。

是,他不喜歡墨離,從一開始就不喜歡。

他不希望寧天歌與皇家的人有任何牽扯,即便她最終的選擇不是他,他也不希望那個是墨離,或者其他與皇家相關的人。

他知道她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絕不是被當作金絲雀由精致的鳥籠束縛住。

更何況,他十分清楚京都繁華寧靜的表面下,那種深潛暗涌的危機,他不想寧天歌涉入這種紛亂的局勢中。

寧天歌心里嘆氣,機敏如她,豈會感覺不到這初次相見的兩人平和氣氛之下的劍拔弩張。

「殿下,這是我師兄,樓非白。」沒奈何,她只能作最簡短的介紹。

「天歌,我還不知道你竟然還有師兄。」墨離輕笑,禮節性地朝樓非白點了點頭,無視對面小五等人隱含怒意的眼神,將她耳際幾根垂下的發絲撥到耳後。

寧天歌閉了閉眼。

她該說什麼?總不能說,墨離你別靠我這麼近,你別對我做這些曖昧的舉動,你別故意讓我師兄和那些部下誤解我們的關系。

「阿七,天色快黑了,我們先下山吧。」樓非白索性一把攬過寧天歌的肩頭,將她整個環至身邊,繞過墨離往山下走去,「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小五等人隨即呈扇形緊隨他們身後,本就狹窄的山道頓時顯得擁堵,再也容不得別人越過。

當然,除了墨離二人,他們想要隔開的別無他人。

「主子,這,這是什麼意思?」墨跡呲了呲牙,想要罵娘。

墨離望著與樓非白笑語晏晏的寧天歌,那抹本便淺淡的笑意盡數消失,淡聲道︰「沒什麼意思,下山便是。」

------題外話------

奇怪,有位妞一號那天就給我投了四張月票,卻一直沒顯示在本月數里,難道算到上個月去了?

一直想求長評來著,又因為私人原因最近更新不給力而不敢求,今天還是忍不住偷偷地問一句︰妞們,有願意給俺寫長評的麼?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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