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謀——誘妃入帳 第八十九章 安王妃只有一個

作者 ︰ 墨傾長風

「我看見了。」寧天歌冷著聲道。

「那是你的丫頭,你說了不算。」寧采詩已止住眼淚,冷笑著幫著弟弟撐腰。

「對,你說的不算。」寧澤軒更為得意。

寧天歌的雙拳緩緩握起,眼眸緩緩掃過寧采詩二人,如此不肖之子,不如就讓她今日好好教訓一頓。

「我也看見了。」沉默間,忽有一人悠然出聲,姿態閑適從容。

寧澤軒張了張嘴,又不得不閉了回去,對于墨離,他沒有這個膽量敢駁斥,更不敢在他面前睜眼說瞎話。

「殿下,你當然幫著他說話。」雖不至于完全不抱希望,但寧采詩那顆心已冷了下來,在旁邊譏諷。

墨離極有涵養地保持著微笑,踱到寧天歌身邊,眼眸淡淡地掃過在場的每個人。

所有人心里一涼,這雙眸子無波無瀾,甚至還蘊著一絲笑意,然而當它落在身上之時,仿佛有無數細如牛芒的針尖在背上密密扎過。

「我竟不知,寧相府里竟連個敢說真話的人都沒有了。」他似笑非笑地看著那些低垂著頭不敢與他視線接觸的下人,尤其是後面那幾個,他們將寧澤軒撞黑丫的情景看得最為清楚,「寧相治家向來嚴謹,你們一個個地不說話,就以為是明哲保身?我看,這相府里也該換換人了,總是這麼些個,難免顯得沉悶了些。」

听了這話,無人不變臉色。

「殿下,小人知道錯了。」有反應快的,連忙撲通跪下。

其他人一見,紛紛效仿,忙不迭地跪地求饒。

「殿下,是小人一時糊涂,剛才確實是二公子撞的黑丫。」

「對對,是二公子故意撞的。」

「哦?」墨離的笑意深了起來,「你們剛才都沒表態,現在因為我的話就全部出來指證,可別讓人說是我逼迫你們說的。」

「不不,不是殿下逼迫,小人們說的都是實話。」眾人連忙否定。

「既是實話,那就說說,你們二公子是怎麼撞的。」

「這……」眾人終究有些忌憚寧澤軒與寧采詩,不敢說得那麼直白。

寧澤軒臉色發白,雙手握成拳頭僵硬地垂在身側,他當時只是恨寧天歌令他姐姐受到羞辱,想要借著黑丫出口惡氣,根本未考慮那麼多,哪里想到後果會如此嚴重。

寧采詩亦渾身發抖,她不是害怕,而是氣的。

墨離輕輕松松幾句話,就令府里所有下人臨陣倒戈,將寧澤軒陷于窘迫境地,這讓她如何不氣?

「你們可要想清楚了,到底有沒有看到二公子撞那個死丫頭!」她俏臉一板,臉色漲紅,結實飽滿的胸部也因為極度的氣憤而微微起伏著,「說錯了話,飯碗一樣保不住!」

此言警告意味十足,在場人人都明白這話里的分量,知道一旦站出來證實是寧澤軒故意所為意味著什麼。

「哼!」重重一聲冷哼,從人群之外響起。

所聞之人臉色又是一變,頭也不敢抬,跪在地上低低地叫了聲,「老爺。」

「你們還當我是你們老爺嗎?我看你們連這府里到底誰才是一家之主都不明白了。」寧桓沉著臉走了過來,看也不看寧采詩與寧澤軒二人,而是朝眾下人說道,「該怎麼說就怎麼說,把眼楮看到的說出來,誰都不會將你們怎樣,若有一句不實,我也不會對你們如何,只是寧府就不用再待下去了。」

「老爺,我們說。」見寧桓過來,眾人反而象是吃了寧心丸能,爭搶著說道。

寧桓對寧天歌愛護有加更甚于寧采詩姐弟,這是府里人人皆知之事,但多少忌憚二夫人那邊背景深厚,不敢開罪寧澤軒,但寧桓來了,這種顧慮便完全不成顧慮。

當即有幾人抬頭,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稟報,寧桓臉色越發深沉。

寧澤軒緊緊地依偎著寧采詩,此刻他是真的怕了,他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但從寧桓的眼中,他看到了令他驚心的沉冷。

自打他記事開始,他眼前的這個父親就很少出現在他們面前,即使踫面,多數情況也是訓斥,或是沉默。

比如昨晚的年夜飯,沒有別人家的歡聲笑語,連話家常都沒有,桌面上只有碗筷磕踫的聲音,寂靜得讓人害怕。

他幾乎沒有看到他父親笑過,至少在他面前沒有,印象中,似乎連抱過的次數都很少,他一直以為是他父親性子太冷,然而不是。

寧天歌出西院的日子很少,被他踫到的時候就更少,但就這少之又少的有限幾次,他每次都看到他父親在微笑,眼里流露出來的慈祥是他從未見過的,也是他一直期盼的。

由此,他開始討厭寧天歌,隨著這樣的次數增多,這種討厭變成了恨。

他知道,他的姐姐也一樣恨這個奪去了所有父愛的人。

所以,在看到寧天歌再一次奪去他姐姐芳心所系的人之時,他毫不猶豫地將這種恨發泄到黑丫身上。

只怪那丫頭對寧天歌太盡心,只怪她在見到寧天歌時臉上露出那種高興得讓他討厭的笑。

「軒兒,你可還有話說?」寧桓的聲音讓寧澤軒打了個激靈。

「別怕。」寧采詩緊緊地攥住他的手,更多的象是在安慰自己。

「無故推撞府內下人致其受傷,仗著自己的身份非但不感愧疚,反威逼他人說不得實話,這是一個主子該有的德與行?」寧桓神情嚴厲地望著寧澤軒,「即刻起,關入柴房,禁食三天,好好反省你今日所為。」

寧澤軒無力地靠在寧采詩身上,憤怒,傷心,失望等各種情緒自眼中流露而出。

「你竟然為了一個下人這樣對待軒兒!」一道既怒且悲的聲音隨著一個匆匆而來的身影由遠及近。

「娘!」寧澤軒象是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晃著步子撲入二夫人懷中。

寧采詩亦走過去緊緊地挨著二夫人,怨恨地盯著寧天歌。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身為一國之相,豈能徇私。」寧桓冷冷地說道。

二夫人頭發微亂,氣息不定,將寧澤軒護在懷里,看了眼無甚表情的寧天歌,冷笑道︰「好一個清正的宰相,連父子骨肉之情都拋卻得干干淨淨。」

「皇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何況只是宰相之子。」寧桓只是瞥她一眼,對幾名家丁說道,「帶二公子去柴房,三日內不得給他送任何吃食,誰若敢違反,自己下去領板子。」

「是。」家丁上前,就要去拉寧澤軒。

「不,娘,我不要去柴房,我不要被餓死。」寧澤軒死死地抓住二夫人的衣服,說什麼都不肯放。

「軒兒不怕,娘不會讓你去的。」二夫人抱住他,冷眼看著那幾名家丁,「你們若敢動二公子,我絕不會讓你們好過。」

眾家丁頓時停步不前,自認這個二夫人他們還得罪不起。

「這府里到底誰說了算!」寧桓泛起怒意,「拉下去,誰若再敢阻攔,一並拉去柴房!」

「你們敢!」二夫人猛地將寧澤軒推到自己身後,往前一站,「你們若是敢動手,就先過了我這關!」

「那就將二夫人一同關入柴房,陪二公子一起受過。」寧桓一拂袍袖,再不多言,轉身離去。

「寧桓!」二夫人未料到寧桓如此絕情,一時氣極攻心,悲憤地朝著他的背影大呼一聲,一口氣接不上來,兩眼一翻,身子軟了下去。

「娘!」寧采詩慌了手腳,伸手去扶,而寧澤軒又被家丁連拖帶拉地扯走,她又追了幾步想要攔阻,一時顧得了這頭就顧不了那頭,臉上淒楚,只覺得從未有地的六神無主。

下人都已散去,寧采詩啜泣著與幾名婢女扶著二夫人回去,與寧天歌擦身而過時,她含淚冷笑道︰「你滿意了吧?你先別得意,這筆賬我不會忘記的!」

寧天歌垂下眼眸,靜默片刻,讓那家丁先將黑丫抱到她房里去,她自己則緩緩走在後面。

手心一暖,一只手將她握住,她向四周望了一眼,將手抽了回來,「殿下,看客都走了,戲也無需再演,你可以回去了。」

「如果我說,這不是演戲呢?」墨離溫情脈脈。

她停了下來,環起雙臂懶懶地靠著旁邊的梅枝,歪著腦袋瞟著他不語。

墨離眸中水光輕漾,若湖心不斷往外蕩開的層層漣漪,亦微笑地看著她。

「殿下,入戲太深可不是件好事。」寧天歌善意地提醒。

「也許,但也未必。」他走近她,攀下一束梅枝細細地嗅著,悠然肯定,又否定。

她撇了撇嘴,直起身來,「隨便殿下怎麼想吧,我就不奉陪了。」

走了兩步,身後似乎被什麼滯住,無法再往前走,一回頭,卻見裘衣被人扯住。

她皺起眉頭,「殿下到底想怎樣?」

墨離低低一笑,「世間多無趣,好容易有人相陪不至于太過寂寞,又怎可以輕易放過。」

她默然半晌,嘴唇緩緩揚起,「殿下,出相府的大門,左拐,再往前走,那里有許多人都等著為你排遣寂寞。」

管他是笑也好,是怒也罷,她輕輕轉身,將他拋至身後,「殿下慢走,不送。」

「京都年輕男子雖多,但要配得上你這個妹妹的,可是不多。」走出十來步,她本以為墨離會走,未想他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在她身後嘆道,「你讓我牽這條線搭這座橋,可不是為難我麼?」

「為難麼?」她一頓,望著天邊飛過的孤雁,輕輕扯了下嘴角,「只怕殿下心中早有人選,不過是在等別人開口而已。」

「哦?」墨離饒有興趣地繞到她面前,被她直言搶白也無半點不悅,問道,「你倒是說說看。」

她收回視線,也不與他兜圈子,淡淡開口,「太子墨承。」墨離眼中抿上一絲笑意,卻未說是,也未說不是。

「殿下莫要跟我說,那個人選是殿下自己。」寧天歌沒好聲氣地望向別處。

「你不喜歡?」他別有意味地笑問,還是沒有正面回答。

她嗤了一聲,「殿下納不納安王妃,跟我喜不喜歡有何關系?若你真有納寧采詩之意,我絕無異議。」

墨離笑了起來,「你且說說,我納或不納她為妃,各有何種理由。」

寧天歌本不想理會這種問題,然而實在見不得他臉上那種可惡的笑,道︰「殿下的心思向來不好猜,但你既然問了,我就說說看。」

「殿下若真有納寧采詩為妃之意,無非是因為她娘跟皇後的關系。」她想了想,接著說道,「若是殿下將她納入安王府,作為她的父母,我父親與二夫人自然不能再為太子所用,太子的勢力就會少上一股,否則,若是讓太子與寧家聯姻,則殿下與太子抗衡之力將會更為懸殊。」

「說得很對。」墨離稱贊之余又問道,「你既明白這其中利害關系,又怎會認為我心中所想的人選是太子?」

「剛才只是按常理來推斷,而事實上,以二夫人與皇後的關系,以及對太子與殿下實力的權衡下,哪怕寧采詩嫁給殿下,二夫人也不會因為母女之情而將心中的天平傾向于殿下,而寧采詩更有可能成為皇後了解殿下動向的一大工具,」寧天歌負手笑問,「這一點,其實殿下也清楚,是麼?」

墨離沒有回答,然而眸中更深的笑意已然作出肯定。

「那麼還有我父親這一邊,然而殿下早已心如明鏡,明白我父親真正偏向于誰,那麼娶一個毫無利用價值的女人又有何用?還不如將她給了太子,斷她念想,你也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煩,更可以完成皇上當年許給寧家的聯姻之諾。」她笑了笑,「更何況,以殿下的能力,又豈會需要用這麼老套的方法來為自己鋪路。」

墨離直搖頭嘆息,「唉,我本良善多情,偏偏讓你說成了一個冷血無情奸詐之人。」

她不置可否,如他先前那般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並非是她故意將墨離說得無情,而是身為皇家之子,在殘酷陰險的皇權爭斗面前,他不得不將全盤局勢都分析得滴水不漏,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案。

她完全能理解,也從未因此而對他產生偏見。

「你說得沒有錯,但也不完全對。」墨離緩緩收起玩笑之意,神情認真,「全天下安王妃只有一個,也必定是我最為深愛的女子,我又怎會將這尊貴的安王妃之位,將來的皇後之尊,輕易送給一個不夠與我匹配的女人。

——

將黑丫的傷口處理干淨,寧天歌又命人燒了水洗去這半月以來的一身污垢,這才從櫃子的暗格中取出一本藍色冊子慢慢翻看。

這本蘭妃的病案,自上次盜出太醫院之後經歷可謂坎坷,先是在出宮時險些被墨承捉住,之後又被墨離發現,再之後她就被關入了刑部大牢,歷時這麼多天一直沒有機會看,直到現在才打開,再回想這些天以來發生的種種,便生出一絲不真實之感。

一頁一頁仔細地看過去,上面關于蘭妃生病的日期,病癥,治療方法以及用藥寫得十分詳盡,並未看出有何不妥,當然,多數藥名她並不認得,還得找個機會讓葛大夫看看。

直至翻到最後,她的眸光倏然一凝。

病案的最後一次診治,是在離蘭妃去世半年之前,也就是說,這半年之內的病情記載憑空消失。

果然有問題!

可是,這問題出在了哪里,到底是怎樣的問題,如今卻無從得知。

她手上微微用力,將封皮與前面的記載頁面往兩邊掰了掰,果真如她猜想的那般,見到了參差不齊的缺口。

明顯的,這部分病案就是被人撕去。

會是誰?

一張張面孔閃過,她的腦海里迅速地做著分析與判斷,皇後?太子?皇帝?還是墨離?抑或是其他她所不知的人?

再看那斷口的痕跡,已然泛黃,且略有偏薄,可見並非是最近才撕下,而是有相當長的時間,甚至數年之久。

數年之久……

她驀然恍悟。

這有心之人,要麼是存心想要掩蓋某種事實,要麼,就是等待機會,一朝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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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有事在杭州,所以更新上面還是不太穩定,下周開始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會正常起來的,妞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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