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和二十六會相差很多嗎?」
「等到我六十,你六十二,我們一樣是老人,不會有人因為我小你兩歲,就說我比較年輕!」
「喜歡就是喜歡,哪來那麼多的忌諱?!女大男小和男大女小有什麼差別?不過就是出生先後的問題,有必要那麼在意嗎?」
田曉棠一臉無奈的攪拌著杯子里咖啡,長長的大嘆了口氣。
「田小姐……」
「唉!怎麼會這樣呢?為什麼……」她如處無人之境的又嘆了口氣。
「田小姐。」對方見她仍是陷入自己的世界,因此又喚了她一次。
「呃……」田曉棠怔了怔,這才尷尬的注意到,她此刻正和別人約會中呢!而她竟然拼命的想著那天在殳宣家中,他對她說的話。
喜歡耶!他竟然會喜歡她!他喜歡她哪里?從什麼時候開始……
停!不能再想關于殳宣的事了,否則就對眼前這位許先生太抱歉了。
「田小姐,有心事?」許輝然紳士的問。
她緩緩的搖了搖頭,看著眼前這位李儀贊不絕口的學長。
是啊!他長得高大英挺,學歷好、在一流的資訊公司當主管,氣度佳,又散發著一股成熟男人的味道。他的確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該也是許多女人想結婚的對象吧!
他真的是沒什麼好挑剔的,可是……為什麼她現在一點也沒有找到「夢中情人」的喜悅?
「田小姐太安靜了,整個晚上好像都是我在自言自語。」他笑了,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她淺淺一笑。「可能是我們還不熟吧,我平常不會那麼靜的。」
和許輝然說話的感覺像是在面對上司,有禮貌卻有著距離感。倒是在面對真正的上司殳宣的時候,她又勇氣十足的伶牙俐齒到最高點,常常說著說著就開始抬杠斗嘴起來了。
和殳宣說話的感覺好自然,什麼情緒都不必隱藏!
「那以後常見面就熟了。」
田曉棠仍是淺淺的一笑,不搭腔。要是看到她這副死樣子,大力促成他們這次約會的李儀,一定氣得七孔冒煙吧!
「當李儀告訴我,她有一個漂亮得像洋女圭女圭的同事要介紹給我時,我還以為她在開玩笑呢!」田曉棠有股令人看了備覺舒爽的潔淨感。「但剛剛見到你的第一個感覺,真的覺得你是……會動的洋女圭女圭。」
「原來我長得像上了發條的洋女圭女圭。」會動的女圭女圭?是機器貓小叮當,還是飛天鼠?
在這種場合,又是第一次見面,她是該更有禮貌一點的,可是一听到不中意听的,她還是會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洋女圭女圭?感覺上就是那種虛有其表、腦袋空空的那種。
許輝然不在意的笑了笑,「你真幽默!」
他的包容令田曉棠開始反省自己過分的說話方式。答應約會的是她,她實在沒有道理用這種有些惡質,甚至是置身事外的態度待人。
難得的,她在輕啜了—口咖啡後,主動開口說話,「許先生,不知對時下流行的姐弟戀,你有什麼看法?」「只要彼此真心喜歡,我想年齡不是什麼問題吧。」
「如果你喜歡上一個年齡比你大的,你還會這麼說?」
「沒遇到過這樣的問題,我只能憑想象的。」他的態度有所保留。「如果真的是喜歡的話,我想應該沒問題。不過!年紀不能差個十幾二十歲的,那太夸張了!」
「是嗎?」
看著她那張可愛的女圭女圭臉,他笑著說︰「你應該有不少這方面的困擾吧?」
「什麼?」
「你的長相令人無法猜出你的實際年齡,想必會有許多小男生大獻殷勤。」如果他是剛出社會的毛頭小伙子,想必也會對她趨之若騖吧?!
「我是有不少這樣的經驗。」她回答得誠實。
「糟了,我方才好像說錯話了!」他忽地有些夸張的說︰「早知道你是少男殺手,那方才你問我對姐弟戀的看法時,我該告訴你,小男生靠不住,老男人比較好的!」
他自嘲式的幽默把田曉棠逗笑了。「老男人真的比較好嗎?」
「電器要用老字號,吃東西要找老店家,為什麼?因為品質有保障。你說,老男人會不好嗎?」
這樣也能比喻?敗給他了!「嗯,有道理,看來我是該到老人院找對象。」
「不行啦,那太老了!」
兩人同時想到她站在老人旁的畫面,好一幅祖孫天倫圖!不約而同的大笑了起來。
這一笑,彼此的距離拉近了。看著許輝然笑得燦爛,田曉棠想,他是個好人,彼此也許可以成為好朋友!
稍後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許輝然這才送她回去。
到了田曉棠住的公寓前,車子停了下來。
「今天晚上過得很愉快,很高興認識你。」她一面解著安全帶一面說。
「哪里,該道謝的人是我。」
在她向他一頜首正打算推門下車時,許輝然忽然喊住她,「等一下。」
她莫名的看著他,「怎麼了?」
猶豫了一下後,他開口,「這麼說也許唐突,可……我是很誠懇的。」認真的眼神令人相信他的真心。「我對田小姐的第一印象很好,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在以結婚為前提之下和你交往。」
聞言,田曉棠怔住了。
以結婚為前提之下交往?
結婚?
她徹底的呆住了!
***
田曉棠最近真的很怕和殳宣獨處,可她是他的秘書,想不獨處簡直是天方夜譚的事。
幸好他一向是個公私分得極為清楚的上司,不會把私人的感情和問題拿到公司處理,因此到目前為止,彼此仍是相安無事的。
可……她就沒他那麼理智,不!應該是「高深莫測」。殳宣那種人即使心中想什麼,甚至是處于激動狀態,也不會表現在臉上。
也許是出生企業世家吧,他真的很懂得掌控自己的情緒狀態。
像她就沒那種「修為」了。有時候他只是不經意的看她一眼,她就開始心跳加速,然後他說過的話就會一一出現在腦海中……每天上班的時間,她的精神就處于草木皆兵的狀態,一個星期下來,她都快累垮了!
「鈴……鈴鈴……」早上九點多就有人打電話來。
田曉棠翻了個身,把頭蒙進棉被埋。
電話響了二十幾聲後終于停了,但在她把頭探出棉被後又開始響起。
「鈴……」
是哪個殺干刀的,一早就打來吵死人?不管是誰,他最好有事,不要是請安問候什麼的,要不,她絕對和他沒完沒了!
「喂!」她氣呼呼的接起電話。
「田秘書,現在幾點了?揚榮的土地案會議快開始了,全部的人就等你手上的那份文件。」
一听到話筒那頭傳采殳宣嚴厲的聲音,田曉棠完全清醒了。「會議?總經理,今天是周末吧?哪來的會議?」她抬頭看了下掛在牆上的日歷,沒錯啊!可……
老實說,她真的也不大有把握,因為她曾經有過看錯日期,面在上班日自動放假的糊涂紀錄。
「你還沒睡醒嗎?」
「對……對不起,我馬上到公司。」噢,老天!她還以為是周末呢,昨天還玩得那麼晚。
「距離會議還有半個小時,希望你趕得上!」
掛上電話之後,田曉棠什麼也沒時間多想,用最快的時間盥洗好,再走到衣櫥前換了套衣服,她甚至沒多花時間對著鏡子整理一下儀容,就沖出家門。
快快,沒時間了,她一面飛奔下樓,一面看了下手表。
我的媽呀!她已經夠迅速了,為什麼距離開會的時間已剩下二十分不到了呢!
不管了,盡人事听天命!沖沖沖……慢了一分她就多一分回家吃自己的危機。
在沖到一樓時,她正好遇到住在對面的王伯伯。
「小田吶,你……」
田曉棠連回過頭也沒有的向他揮手。「王伯伯我忙,改天再聊!」然後像一陣風似的往前直奔。
王伯伯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老花眼鏡,以著濃重的山東老腔自言自語的說著,「這小田怎麼回事?戴了頂印花浴帽,踩了雙防滑浴室膠鞋要去哪兒?」他搖了搖頭。「唉!這年頭的年輕人真是的,這樣奇怪的打扮又是流行嗎?」
田曉棠好不容易沖到樓下,正要將自己塞入車于里時,一部她不陌生的敝篷跑車在她身邊停下。
殳宣帥氣的坐在駕駛座上。「上車。」
田曉棠二話不說的上了車,並立即向他道歉,「總經理,真對不起。」
他打量了一下她別有「創意」的穿著,將車子駛離,過了好一會兒才忍住笑的說︰「田秘書……」
「是。」現在的她特別小心謹慎,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了禍。「繼阿嬤頭之後,這是你的新造型嗎?」他伸手比了比她的頭,終于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田曉棠現在的樣子會讓他想到有一回到日本出差,住在飯店時剛好發生地震,住宿的客人沒命往外沖時發生的有趣畫面。
有些是正在吃宵夜時往外沖,脖子上還圍著餐巾,手上拿著刀叉;有些是洗頭洗到一半就往外沖,一頭的泡泡跟隨詛咒聲四起;不過最慘的是與他同行的一位風流下屬,他正和女伴「嘿咻」到一半,光著,「小弟弟」還穿著「小雨衣」就沖出來了!
「什麼?」忽然心底浮現不祥預兆,她偷看了一眼後照鏡。「啊……」浴帽!她洗臉時為防止頭發佔濕通常會戴浴帽,可能是時間太急了,她竟然忘了拿下來。
慌慌張張的把它抓了下來,田曉棠根本不敢看殳宣的臉,頭一低,又看到自己腳上的防滑浴室膠鞋。
噢!上帝!她今天到底要突捶到什麼地步?浴帽戴在頭上拿掉就算了,可膠鞋呢?總不能月兌掉光著腳丫子去上班吧?她尷尬的將腳縮了縮,期望殳宣沒發覺。
為了避免話題直繞在自己可怕的造型上,她嚴肅的說︰「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我看錯日期,以為今天還在假日中。」
「沒關系。」殳宣一派輕松。
方才在電話里他的語氣不是很嚴肅嗎?為什麼現在……無意間她瞥見車外的景色。「總……總經理,你是不是開錯路了?」
他咧嘴一笑,「看錯日期的不止是你,我也看錯了說。」
「喔。」看來神經大條不是她申請的專利嘛!沒事就好,咦……不對啊!方才在電話中他不是說,快開會了,全部就等她手上的文件嗎?如果他是在公司正等著開會,那為什麼他現在不是一身正式的西裝筆挺,而是打扮得十分休閑的樣子?
她直覺的察覺到不對勁,「你是不是在整我?」
他到這個時候才大笑起來。
「你猜到啦?」她的反應是遲鈍了些,他提早一天整人不為過吧!「明天是四月一日,愚人節快樂!」
「你……」田曉棠氣得滿臉通紅。
看到她一臉快吐血的樣子,他一點罪惡感也沒有,誰叫她自己搞不清楚今天是幾月幾號,「唉,風度好一點,明天是愚人節,被整的人要甘心被整,據說為此而生氣的人可是會倒霉一整年的。」
聞言,她深吸了口氣。不能生氣!有什麼好生氣的呢?都怪她平常神經太大條,才會被相中當「愚人」。
「我要回家。」她試圖強壓住想打人的沖動。
「你在生氣?」他將車子往路邊停靠。
「這種情況,你覺得我應該很高興?」被當傻瓜要已經夠嘔的了,還不準生氣?會不會太不人道了?!「沒錯!我現在是在生氣,可不可以請你送我回去了?’誠實一點自己比較不會得內傷。
殳宣看著她,長長的嘆了口氣。「今天就陪陪我吧,除去上司和下屬的關系,我想我們也稱得上朋友吧?」
對于田曉棠,他真的有一種無力感,年齡的差距令他被排除在她心扉外。
喜歡她,可他卻連追求她的權利都沒有。他知道上班時間她一直在避著他,所以,他也只能趁著假日來找她。
「如果我和你稱得上朋友,那你的朋友想必不少。相信你一聲令下,會有很多人願意陪你的,不差我一個。」
像他這種有學歷、有家世背景的三高美男,多得是自動投懷送抱的年輕美眉,找一個老女人陪多無趣?又不是要參加母姐會。
無預警的,殳宣伸手包覆住她的手。「今天是我生日,就陪我一天吧。」
低沉的聲音有著濃濃的感情,她不但怒氣全消,心底深處好像有一種感覺被牽動了……
她一直在提醒自己,握著她的手的人比她小,是個她「認為」靠不住的小男生一族,可是,包覆在手上的大掌令人好安心,這樣的安心感覺她無法漠視,更無法叫自己說謊!
回過神,她試著把手抽回,可卻被握得更緊。清了清喉嚨,她說︰「明天是愚人節,你騙了我一回,不會還有第二回吧?」
「要不要看我的身份證?」他作勢要拿口袋里放著證件的皮夾。
她橫了他一眼算是相信了他。「不必了。」想到上司過生日,不送個禮好像過意不去,她又問︰「要我送什麼生日禮物?」
他有趣的瞧著她。「真好,還有禮物可以收呢!」
他就是喜歡她這種前一秒生氣,下一秒又被逗得氣消的傻氣模樣。
「我可是先說好,我領的是死薪水,沒有本事陪你到那些昂貴的土匪店被搶。」送禮藝術大,總要賓主盡歡嘛!
像殳宣這種人,進出都是一些像亞曼尼那種「土匪」店,一件單件西裝外套要價十來萬是正常事。開什麼玩笑!十來萬她要兩個月勒褲帶喝西北風了!
像她這種市井小民最喜歡「禮輕情意重」的送禮哲學了,一大袋的超市特價衛生紙經濟實惠,又是日常生活所需,多實在!
要不鹽巴也不錯,可洗水果、除口臭,打從國內鹽要由國外進口後,本土鹽又多了一項紀念價值,必要時驅鬼去煞也多有用途!
「放心吧,帶你去被搶,我也于心不忍。」她的話具有「喜感」。
「總算說了句人話。啊……不、不是啦!呃……我是說……總經理真不愧是上司,能了解下屬的經濟能力有限。」
「你在暗示我該加薪了嗎?」
「總經理英明!「說著田曉棠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說吧!你想要什麼禮物?」
「真的可以要禮物?」
她點點頭。「你說吧。」
「听話。」
「什麼?」很簡單扼要的兩個字,可是實在太深奧了,她這種頭腦簡單的人听不太懂。這是對她……呃……不!是對人說的話嗎?為什麼她覺得好像在和狗溝通?「咱們平常實在太常斗嘴了,這都是因為你太有主見!」說穿了,根本就是她因為反對他而反對!不過這種話他哪敢說?說了她大概馬上又翻臉。「就今天……我生日這天就好,你就听我的,什麼都听我的,就當作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殳宣吞吞吐吐的說著。
她遲疑了一下。「什麼都听你的?那萬一你作出過分的要求呢?」
「我能作出什麼過分的要求?」他反問她。
田曉棠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她滿腦子「小玉西瓜」的事怎麼能說出來呢?萬一人家根本沒那麼想,是她自己想太多,那不是……不是粉尷尬?
算了!殳宣這人有時候是很可惡沒錯,可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都還蠻紳士的,更何況他真的想要怎麼樣的話,上一回她喝得不省人事的時候,就可以趁機揩油了。
「是不能。」她聳聳肩。
「你在告訴我,你從此刻要開始听話了嗎?」
「只有今天!」這話得先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