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柏軾,你難道不願意加入角逐的行列……
驚恐地直起上身,白柏軾一身冷汗的由夢中驚醒,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用力甩頭,想甩去腦海里縈繞的聲音。
天!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都是梁媽媽啦,沒事說些有的沒的,害他連睡覺都不安穩,更由睡夢中驚醒,實在傷腦筋。
蹣跚地起床走出房門,他到廚房喝了杯水,在回房經過梁筱筠房門時,听到房里傳出輕淺的申吟。
他的眼角抽搐了下,頓時產生不妙的預感。
筱筠今天回來時,他發現她的手腳上各貼了兩、三塊OK繃,問她怎麼了,卻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在該不會是那些傷口在疼了?不然怎麼會挑這個時間哼哼哈哈?
這時,梁筱筠突然像個幽靈似的打開房門,兩顆眼楮紅通通的,像是剛才狠狠哭過一般,讓白柏軾的心髒猛地揪了下。
「怎麼回事?你哭過了?」他闡述事實。
「沒什麼,只是心情不太好。」她回避他的眼,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兔子般的眼。
察覺她明顯回避的態度,他臉色一沉。「願意談談嗎?」
「談什麼?心情嗎?」他的關心讓她感到溫暖,但職場上的競爭似乎不該帶回家,更不該將自己的壓力加諸在他身上,這一點都不公平。「沒什麼啦!我現在好多了!」扯開笑,她佯裝愉悅。
他的眉心蹙了起來,沒遲鈍到瞧不出她的強顏歡笑,那讓他感到更郁悶。「你的傷怎麼來的?」
既然她不肯坦白,那麼他就用他自己的方法試,總會有方法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嗯?」下意識睞了眼自己的手臂,她連忙將手藏到身後。「就工作時不小心擦撞到的,沒什麼啦!」
「身體是你賺錢的工具,你會這麼不小心?」他的眼眯了起來,顯然一點都不相信她的說辭。
梁筱筠瞪他。「喂,你這麼說,好像我做的是特種行業似的。」她是靠肢體工作沒錯,可沒他說的這般不堪。
「呃,我沒有任何褻瀆的意思……」經她這麼一說,他發現自己還真的用詞不當;不過,模特兒這行業本來就是靠身體吃飯,他這麼說……到底有沒有錯?他不太確定地加深眉心間的皺折。
「算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揮揮手,手臂的傷口陡地抽疼了下,令她微皺秀眉。
「不管你怎麼受傷的,傷口要處理好才不會留下疤痕,我幫你換藥。」他暗嘆一口,極自然地扣住她的腕,半拖半拉的將她拉到客廳。
「喂,我洗好澡才換過OK繃,應該可以了吧?」行進間,她微微抗議,不怎麼認真的抗拒了下。
「你听話,我不會害你。」將她安置在沙發上坐好,他很快的拿出醫藥箱,不由分說地撕掉她手腳上的OK繃——
傷口不深,卻很整齊,絕對不是如她所言,因為擦撞所造成的。
「這傷怎麼來的?」看起來像利刃或刀片所致,他的眼里閃過一抹精光,因低頭檢視她的傷口而沒讓她發現。
「呃……被展示服裝上標貼的訂書針劃到。」哎,說擦傷著實不智,這傷口明明跟擦撞的傷口南轅北轍,他要會信才有鬼!
「嗯。」他點點頭,狠心的在那細長的傷口搽上消毒水。
「嘶∼∼」她狠抽口氣,眼眶里立時蓄滿水霧。「要死了!很痛欸!」
抬頭睞她一眼,白柏軾的嘴角微揚,笑意卻未達眼底。「說謊都無所謂了,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
梁筱筠雙眼圓瞠,不敢相信他竟這麼大剌剌地拆穿她的謊言。
「我再問一次,這傷怎麼來的?」當他三歲小孩,這麼好騙嗎?哼!
「呣……」梁筱筠嘟起唇,考慮著要不要說實話。
撕開另一個OK繃,他威脅似地晃了晃消毒水瓶。「不說嗎?」
「你,你威脅我?!」她詫異得合不攏嘴。
雇主被自家雇請的管家威脅,這世界還有天理嗎?
「嗯哼。」他輕哼兩聲,以稍嫌夸張的姿勢將消毒水倒到棉花上。
梁筱筠猛地往沙發里縮,雙腳跟著往上縮,只差沒四肢全蜷在一塊。「我、我警告你,你……你別過來喔!」
那好痛的!她寧可傷口感染,也不願再痛一次。
「痛一下就過去了,來,深呼吸——」輕松擒住她的腳踝,尾音未落,刺痛感立刻由小腿傷口處蔓延開來。
「好、好啦,我說啦∼∼」她的眼瞬時紅了起來,尖嚷著用力推擠他。「不知道哪來的刀片藏在展示服裝里,我沒注意才會被劃傷的!」
嗯,很好,太好了,總算肯說實話了。
「事出必有因,你得罪過誰嗎?」將力道放到最緩,讓她的疼痛降到最低,他殘忍地說出事實。
梁筱筠愣住,久久才找到說話的能力,連他包扎時造成的不舒服都沒注意。
「……你是說,有人故意傷害我?」不是沒懷疑過這個可能性,畢竟在那種復雜的工作環境,任何料想不到的事都可能會發生。
「你們應該都有指定展示的模特兒吧?我是說,哪個模特兒穿哪件衣服,都是在展示之前就說好的吧?」這樣才能藉由合適的模特兒,展示出各色衣服或產品的特點,連他這外行人都能預想得到。
「你怎麼知道?!」她又被嚇一大跳,一點都沒想到每天關在家里的他,卻能每件事都知道。
歐賣尬,這真是太神奇了!
嘴角漾起淺笑,他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沒花多少時間便幫她換好藥。
「明天開始,你帶我一起去上班吧!」起身收好藥箱,他神態自若地丟出炸彈。
「嗄?!」她一陣頭昏眼花,被轟得莫名其妙。
「別以為我只會做管家的工作,擔任保鏢一樣輕松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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拗不過軟硬兼施、黏皮糖似的白柏軾,梁筱筠在百般無奈之下,只得帶著他出門工作。
一到會場,高大健壯的白柏軾立刻引起梁筱筠的經紀人——溫凱文的注意。
「嘿,Emma,這位是?」以專業的眼光打量著,溫凱文瞳底閃動算計的光芒。
「白柏軾,他是我的……朋友。」頭痛地撫著額,她不怎麼想讓家人以外的人,知道白柏軾是她的「管家公」。「溫凱文,我的經紀人。」她意興闌珊地指了指凱文介紹道。
她又不是富家千金,更不是懶女人,卻請個管家「隨伺在側」,真是……尷尬。
「你好。」優雅的向溫凱文點了下頭,他並不認為自己的職業不足為外人道。「我是筱筠的管家,第一次見面,幸會。」
梁筱筠倒抽了口涼氣,受不了地翻了下白眼。
溫凱文挑了下眉,覷了眼Emma的無奈,忍不住笑了開來,伸手和白柏軾交握。「真特別的職業,很高興認識你,白先生。」
「不用客氣,叫我柏軾吧。」回敬他禮貌性的笑容,白柏軾應對得體。
「白兄弟,有沒有興趣走伸展台?」拍了拍他的肩,溫凱文對他的「漢草」滿意得不得了。
「別開我玩笑了。」搖了搖頭,他硬是讓凱文踫了根軟釘子。「我還是喜歡當管家,謝謝你不嫌棄。」
「別這麼說,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絕對有把握捧紅你,讓你享受走紅的滋味。」溫凱文不放棄地鼓吹道。
「呵,謝嘍!」白柏軾清朗颯爽地笑著。
緊接著走入展示場,看見了許多工作人員和男女模特兒,個個都熱情的和梁筱筠打招呼,看來她的人緣不錯,自詡觀察力不差的白柏軾,一時也很難由這些人里面找出意圖對她不利的人。
「嗨,Emma。」
「Emma,今天走主秀喔,酷!」
「化妝師,過來幫Emma上彩妝。」
一聲聲吆喝接踵而至,加上現場傳來的音樂聲,吵得人耳膜有些泛疼。
在這麼吵雜的環境也能工作?白柏軾不由得心生佩服。
「喂,你別亂跑,我去化妝。」見化妝師急急忙忙向她靠近,筱筠隨代了聲,便隨著化妝師走往後台。
「這丫頭,搞不懂誰才是管家。」溫凱文無奈的搖了搖頭。
白柏軾淺笑,鷹般的銳眸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沉默半晌,陡地沒頭沒尾問了句。「凱文,筱筠人緣好像很不錯喔?」
「嗯?」熟悉整個模特兒生活型態的凱文愣了下,細長的眼微眯,眸心飛掠過難以形容的光芒。「是很不錯,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在還沒找出是誰意圖傷害筱筠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連她的經紀人也不例外,誰曉得凱文會不會存有壞心眼?「我很少接觸這麼多人,你知道,管家的工作其實挺閉塞的,所以挺羨慕有這麼多人喜歡她。」
他婉轉的將試探的意圖帶過。
「呵,我了解。」再度拍了拍他的肩,凱文最後一次詢問他的意願。「白兄弟真的不想加入我們的工作行列?」
白柏軾搖頭,事實上是想翻白眼。
「好吧,我還有事忙,就不吵你了,回頭見。」看了看時間,實在不適宜再閑聊下去,溫凱文點頭示意之後便轉身離去。
太好了,終于安靜了——微微松了口氣,他再度投入「偵查」工作。
時間在他的觀察間緩緩流逝,現場的氣氛逐漸緊張起來,工作人員開始清場,讓出觀眾席所有空位。
此刻展示場的音樂轉小,輕快活潑的樂音轉為輕緩柔美,燈光也暗了下來,此際工作人員在確認前置作業皆已完成後,這才打開大門,讓早在外頭長廊等待的觀眾群入場。
人越多,白柏軾的神經便越緊繃,想得越多,眉心蹙得越緊。
理論上,這些外來的觀眾不太可能有意圖傷害筱筠的動機,但不太可能並不代表絕對沒有;況且人那麼多,一旦出了什麼狀況,情勢會變得更為難以控制,一切小心為要。
聚光燈凝聚在台上,在主持人詼諧有趣的開場白,以及觀眾熱烈的笑聲、掌聲中,服裝秀正式拉開序幕。
一個個修長漂亮、高大英俊的男女模特兒依序出場,沒意外的獲得熱烈的掌聲及細碎的品頭論足。
由于是冬裝展,色彩基調以深暗色為主,但展示的服裝卻隨著燈光及音樂的變化而帶來轉機,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伸展台上,連白柏軾也不例外。
穿著女敕粉、鵝黃、水藍色調,精靈般打扮的模特兒們陸續出場,一改之前稍嫌厚重的色彩,讓所有人的精神為之一振!
約莫一分鐘的走場後,後台布幕緩緩揭開,全身雪白的精靈女王走向台前,令在場所有與會者皆忍不住贊嘆出聲。
凝著那抹雪白,白柏軾對如雷般的掌聲充耳不聞,更甚者,他幾乎忘了該如何呼吸——
是筱筠!那高貴迷人、純潔無瑕的女王,優雅且端莊地攫住所有人的注目,舉手投足間透出一股致命的佣懶性感,讓人無法將眸光由她身上移開。
心髒在胸腔里猛烈跳動,白柏軾的眼彷佛一具聚光燈,除了那耀眼的主角之外,其余的全入不了他的視線範圍;他微眯起眼,感覺喉管被掐入般緊窒,一股難以形容的震撼穿過背脊,他感到一陣暈眩。
天!她真美!在他腦海里少得令人唾棄的贊美詞里,這是他此刻唯一能形容出來的辭匯。
隨著這個場景的落幕,緊接著換上另一個不同感覺的展示,而粱筱筠在每一段的主秀中都能帶給全場驚艷贊嘆的演出,也讓白柏軾的心跳越來越急。
毀了!不該來的!他貼靠著最角落的牆角,藉由燈光照射不到的死角隱藏自己紊亂復雜的思緒。
爺爺說過,白家男人的宿命,幾乎全是一輩子只對一個女人心動。
爺爺如此,爸爸也是,再往前推……慘慘慘,全家族似乎沒一個男人破例,全讓單一個女人綁死,無一幸免!
他從不曾對任何女人有過像此刻這般「悚動」的驚悸,仿佛全天下就只剩下她和他,其他人全沒理由的消失,也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這實在太可怕,也太不可原諒了!
不是他不能對筱筠心動,而是……筱筠是他的雇主耶!管家熊熊去煞到雇主——哎,與他的管家守則相沖突啊!
隨著他復雜的思緒飛掠,整場秀也即將接近尾聲,他輕嘆口氣,蓄意忽略腦子里的遐思,舉步往後台走去。
等這場眼裝展示秀順利落幕之後,今天的任務就可以結束了。沒事就是好事,雖然不代表企圖傷害筱筠的人不會再出手,但至少今天能安然度過。
回去為她放一缸熱呼呼的洗澡水,然後得記得加上薰衣草的精油讓她放松緊繃的工作壓力,最好還能變出幾片花瓣浮在水面上,增加視覺美感——
白柏軾沮喪的申吟了聲。
該死!他竟然在公共場合就「發春」了,全然無法否認身體此刻盈滿的騷動。
才靠近後台,窸窸窣窣且細微的交談聲勾起他的注意,前台的秀仍在持續中,後台卻透著一股神秘的緊繃感,顯得極其詭譎。
推開後台的簾幕,幾個工作人員發現他的存在,皆不由自主地抽了口涼氣——
他們正圍著某人商討該怎麼解決眼前棘手的狀態,怎麼會突然跑進來一個陌生人?!這種狀況萬一傳了出去,或是讓狗仔隊發現了,恐怕會危及廠商的聲譽,工作人員不由得緊張起來。
「白柏軾!」梁筱筠從人與人之間的縫隙看到他,一見到熟悉的人出現眼前,滿身狼狽的她,沒來由的紅了眼眶。
「這是怎麼回事?」心口一緊,他不明白梁筱筠是遇上什麼狀況,此刻怎會像剛被彩色油墨潑灑過的畫布一般?
難道是這場秀的賣點嗎?但她身上還穿著剛剛上台的服裝,只是加了「過度鮮艷」的「彩妝」,這真的是待會兒要展示的造型嗎?
他搞不清狀況的往她靠近。
「天啊!Emma!」
「咦?什麼時候設計師這麼有創意,即興創作喔?」
「看起來不太對勁,發生了什麼事?」
陸續回到後台的模特兒很快便發現粱筱筠的窘境,人多口雜,整個後台變得更加凌亂,好奇的模特兒們七嘴八舌的嚼起舌根。
「我不知道!剛才走完下台後,經過前面那—小段走廊要回來後台,突然有人沖出來潑了我—身,我根本來不及看清那個人的長相。」筱筠委屈極了,她不曉得自己到底招誰惹誰了,怎會在工作時遇上這種麻煩?「我差點放聲尖叫,還好想到前場還在走秀,硬是忍下來了。」她心悸地敘述著,聲音微微打顫。
顯然他估計錯誤,以為這會是個平安夜,未料那歹徒會趁著工作即將結束,工作人員情緒開始放松的時刻出手,讓她受委屈了。
「東西收一收,回去了。」搶過工作人員手上的毛巾,粗魯的將她稍作清理,白柏軾的臉色十分凝重,甚至透著幾分肅穆。
幸好這次只是潑灑油墨,而不是任何帶有殺傷力的酸性液體,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但是,下回會不會安然無恙可就難說了,他很難預估那歹徒到底想傷害筱筠到什麼樣的程度。
「你瘋了!我還有一個場景沒走完!」嫌惡地撥開垂在額前的發,筱筠的聲音不由得大了起來。
「麻煩都上門了,還走什麼走?!」他瞪她,氣惱她沒半點危機意識。
「當然要走,我怎麼能半途而廢!」重點是,沒走完就算違約,拿不到酬金還是小事,問題是得因此而付出大筆的違約金,她可不干!
「是他們沒管制好後台安全,廠商得負全責,怎能說你半途而廢?」他不敢相信她竟在此刻和他爭論這個!
「欸欸欸,將心比心好不好?如果今天你飯煮到一半,廚房起火了,你會丟下廚房跑掉嗎?還是留下來解決火勢,然後繼續將飯煮好?」她擦著腰,反而質問起他來。
「當然是後者……」他倏地閉上嘴,頓時明白她為何如此堅持。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工作原則,這是責任感的問題,所以她堅持將秀走完,即使她是如此驚悸害怕。
掃了眼神色不一的工作人員,白柏軾微嘆口氣。
所幸除了驚怕,她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加上發生了適才的狀況,工作人員和警衛應該會更加提高警覺才是,理當不會給那歹徒再度出手的機會。
「去吧,先去把自己弄干淨再說。」
「喂!我說我要走完最後一小節!」梁筱筠死命地瞪著他,臉上還掛著花花綠綠的油彩,看起來挺像鬼月里不小心撞上的女鬼。
「要走也得先弄干淨,不然能見人嗎?」再嘆一口,他總斗不過她的伶牙俐齒。「去吧,我會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