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一人倚在欄桿處，本以為這兒的角落看星星是極美的，可如今天色雖暗，卻是烏雲密閉，整個天幕仿若被遮擋住一般——
「阿月，外面太涼了，你總是如此站著也不是辦法。」屋內的尚垠，悄然走了過來，一件披風緊隨著撲在我身上。盡管如此，我依舊感到一陣寒意，攏著眉頭，遙望著遠方。這年的冬天，似乎正在無意中靠近。
「這事在宮中見多了，也就習慣了。」她的聲音中帶著顫抖，有些無奈。
無奈？想起在桐城派所經歷的日子，師姐的笑臉，大師兄的冷淡，我覺得異常踏實。是了，這大師兄跟曲央一走，如今可是回來了？我輕輕地搖了搖頭，也罷。這宮外，那春花，應該還不錯吧。
「我們回去吧。」語畢，也不過是直步往寢室的路走去。
第二天，我早已站在萬坊的門口，瞧著內里的小宮女一個一個的往外走，無意她們的注視。這草藥的味道，飄蕩在空中，如此濃厚。我抖了抖身上的金創藥，昨晚一回到寢室沒過多久，就見尚垠急急忙忙地將藥膏往我兜里塞，一看這藥瓶，我點了點頭。
「蓉兒」我進了萬坊，角落那頭躺著一人。我從不知道她的日子是如此的受人欺壓。她臉色蒼白，無力地躺在那兒，別過臉。我無意再去打擾，只是靜靜地放下那只藥油。
「別傷心。這次被謫也許是好事。」我背著她，目光透過窗戶，往外瞧。我的話，並沒有得到任何答應，也不過是搖了搖頭。
「阿月，阿月，劉貴妃傳話要見你。」門外已傳來尚垠的喊聲，我提起了腳走了幾步，停了下來︰「那瓶藥油，找個要好的姐妹幫你涂抹吧。或者是等我一會回來。」語畢，便再次踏出了這萬坊。來到門檻的時候，發現尚垠還立在那兒，侯著。
「阿月，怎麼樣？」
「還是有些疼，只能躺著。」我嘆著氣，對著尚垠如此說道。「劉貴妃叫人傳話宣我去？」
「是啊，還是之前的陳公公。」
「我獨自一人？」
「恩。」她看了看我，終究還是說出了那句︰「阿月，我擔心。」
我輕輕地拍著她的手，示意著她沒事，只是我沒說出，此刻的我也是忐忑不安。為什麼劉伶會獨自宣我？唯獨見到她才能知道那個答案了。
「尚垠，我這就去去。別胡想。」我獨自一人走了出去。這條回廊，來回我走了幾趟，唯有這次心境卻是舒坦的，大抵是多了一絲的關懷，反而更加放松。如此一來，這去時的路，顯得有些短。
「你是春花姑姑吧？」那侯在門邊的宮女早已換人，不再是那位紫姐姐了。我無意于她臉上的妝容，點了點頭。
「那跟我來吧。」宮女悄然地走在前面，我只是低著頭，緊跟在她的身後。咦的一聲，那扇木門被推了開去，滿屋的檀香味迎面撲來，我攏了攏眉頭。
「參見娘娘，御茶室春花拜見。」
「玉寬，你先下去吧。」聲音從內屋傳來，溫柔悅耳，卻又夾雜著絲絲的涼意。
「喳。」那宮女彎著腰退了下去，屋內只剩下依舊跪著的我跟那仍未出面的劉伶。
「春花？」
「是，娘娘。」我不敢到處張望，低著頭，那檀香味越發的濃厚，猶如近在身旁。
「抬起頭來，讓我看看。」原來這並不是錯覺，她，正徘徊在我的身邊，目不轉楮地盯著我。從她的身上，我仿若看到了以前的蘇青，痛苦而執著。她，清瘦得很，不知是關于周之諾還是那個胎死月復中的孩子。我唇角揚起了特有的弧度，烏黑的瞳孔緊緊地看著她，這才發現原來她的眸子，是美麗的，不過參雜著許多東西。
「還真是個好模樣。」她的手細小，抬眼一看盡可見到她的脈絡。我的臉被她輕輕的撫模著，滿手的繭子即便是多年的保養，依舊存在。指尖略有些鋒利，稍有不慎便可劃破皮膚。盡管如此，我依舊定定的跪在那兒，一動不動。
大概是我的跪姿有些滑稽，又或者是某些東西觸踫到她的笑容。她的笑意盈盈，終究還是抵不過歲月的流逝。
「春花，你想出宮嗎？」。听到這句話，我頓時覺得背後一涼。瞧了瞧她嘴角那略微僵硬的笑花，我突然覺得一陣笑意，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劉伶，到底耍什麼花樣呢？
「乖孩子。」她悄然著撫模著我的發梢，似乎對我的回答非常滿意。「本宮想賜你為陪嫁宮女，一同沐家大小姐嫁入親王府。」
我低下了頭，安，不敢吭聲。內心卻是波濤洶涌一片，這怕是早早便將我算計在里面的吧。可為什麼是我呢？
「怎麼？你還不願意了？」她終是坐在了梨花椅子上，眯著眼楮看著我，順了順身上的珠子。
「奴婢不敢。」我無法猜透她的心思，這恐怕不是我願不願意的事兒了。一位貴妃伸手能做的事情多得很。
「春花，起來吧。陪本宮出去走走。」我立馬站了起來，不明白為什麼她突然改變了主意，這幾年不見的時光，她可是見長了不少。她的手輕輕地搭在我的手上，倒讓我有些不自然。我往後退了兩步，低著頭跟上她的腳步。
屋外的景色，不美，更甚的有些殘敗。這冬天似乎有些早來了，即便有些陽光穿透那些彌漫的大霧，寒意依舊滲透著，不曾停止。
「春花，你說我這要是丟一魚餌下去，如此多的魚，夠吃嗎？」。隨著她的腳步，這映入眼簾的是一口池塘。池中養著不少的鯉魚，雖說是冬天，可這魚
「奴婢不知。請娘娘恕罪。」
「你看，這魚，有白有黃有紅的，還真是多彩啊。就像是個**似的。」她笑了笑，並沒有再吭聲。
「走吧。」
「喳。」她的心情，似乎有些愉悅。我打量著此刻的她，盡管是尊貴的地位，那一刻刻的舒坦是千金難得的。我靜靜地看著。
「春花，本宮總覺得有你在身邊異常感到舒服。你，很像我的一個熟人。」她一步一步地踏上那條石春路，凹凸不平的石頭，剛開始走時，有些刮腳。
「多謝娘娘。」
「只是以前人總夸她有大將之風，可在本宮眼中她只是個孩子。」她的目光渙散，似乎沉醉在那濃郁的回憶之中，深深不能自已。我知道，她說的是誰，只是這樣的一切從掉入懸崖，從我是曲月的那一刻開始便已漸漸地退散了。
「所以，本宮不忍心見你湮沒在這座皇宮之中。」我低著頭，听著她一字一字地說完這句話，嘴角蕩起一朵花。
不忍心？
「若是娘娘的意旨，奴婢遵從就是了。」
「你,也罷。這回本宮就為你做主。回去吧。」我冷眼注視著她的背景，越發的有些可笑。周之諾想盡辦法將我留在宮中，而劉伶？卻要將我送出宮。
我跟在她的身後，走入了那間充斥著濃厚檀香的寢室。
「你下去吧，好好準備一番。近日隨沐家大小姐一同出宮。記住，本宮是不會虧待你的。」我聞言，退了出去。
這陽光早已沖散著那濃郁的大霧，許些暖意打在身上。是溫暖，卻又含著那股股的冷風，大概這宮中的冬天，越發的寒冷。
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