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第二日，文府眾人齊聚一堂，這是難得的一次家宴。
常年深居大宅子中的女人，並無如此忙碌，也只有一些喜好，來打發煩悶的時間。其他的夫人看不出來什麼，但京城中人人都知，三夫人最喜念佛。時時刻刻都捏著佛珠，嘴里念叨著。一月中有總是隔著幾天就往佛寺跑，哪天要是沒見著她，大家一定回答︰「定是在佛寺了。」而四夫人卻只能臥病在床，她身有頑疾，但也是個知書達理的人，認識些字，便日日坐在床頭翻看詩經。
今日確是不同，所有人都到齊了，四夫人也由文雨菲攙扶出來，臉上還泛著點點紅光，神情開朗。
「半個月都不見雨薇出閨一次，又是在寫什麼佳作呢？「文雨泠今日氣色甚好，一身緋色裙衫，裙擺上繡有雍貴的牡丹，紅妝正艷，文雨微雖也有閉月羞花之貌，但在她身邊立刻黯然，只有陪襯。
「只是在譜一曲新詞罷了。「文雨微恬靜地掩嘴一笑。
「哦？雨薇不愧是‘第一才女’，譜的詞曲甚是好听，但姐姐最喜歡的，還是那曲《鳳凰朝儀》。「文雨泠抿嘴一笑，風情萬種。
「真的？妹妹也更偏愛那首。「
「只是不知創作靈感何在？京城里人人口中都有盛傳，今日只想妹妹親口，以解疑惑。」剎那文雨微神情凝固，方才的嫣然一笑已經煙消雲散，半響都無話可說。
「另有隱情麼？還是真如眾口所說？」
她輕挑眼眉，很是不屑，又略帶挑釁。誰都知道，文雨泠最不和于文雨微。美貌和文采相撞，必然有所沖突。
說真的，文雨涵最最討厭的，便是冷戰那種凝固的氣氛。就因為三姐文雨泠的一聲挑釁，整個宴席上，兩人都那麼僵持著，並無好臉色。她無法忍受這樣的冷戰，一人悄悄離席，爬上花園旁小樓的屋頂上，雖說讓人看見不太文雅，但卻有一種別樣的輕松感。
呼吸迎面拂過的桂香，聆听悅耳的鳥鳴，似乎騰于空中，不受凡塵所困擾。遠遠起伏的連山，還有百姓家中冉冉升起的炊煙，是那麼愜意。
少時，見府中匆匆跑出一人，緋色衣裙，繞過大門，直奔向府宅側面，一襲白衣男子，一匹白色駿馬，駐停在那兒。
文雨泠。
那一襲白衣，似乎也別樣熟悉。他倆的一舉一動，也盡收眼底。可不到一會兒，那白衣男子似乎說了什麼，文雨泠連連用衣袖擦拭眼楮，跑了回府。文雨涵覺得事有蹊蹺，靜靜注視著，不料男子並未任何行動，而是跨上白馬，瞥眼望見了正趴在瓦上的她。
寒氣逼人。
匆匆，便馳馬而去。文雨涵驚出了一身冷汗，翻下屋瓦，小跑向文雨泠閨房，見她才向這兒走來，發現了她，便轉身擦了很久的眼楮，才往這兒走來。
「雨涵，在這啊。才吃了一會兒便跑了，沒吃飽，快回去多吃點。」盈盈柔語，強擠出的一抹笑，還有怎麼也擦不去的紅腫的眼楮，白皙臉頰上得淚痕。文雨泠像是發現她正注視著自己，連忙別過臉，假裝擦汗用雲袖遮掩，匆匆走過。
文雨涵很想叫住她，問她，但聲音似乎被噎在口中般，吐不出來，也沒勇氣，再回頭。
那個男子，一襲白衣，匆匆而來又匆匆去，他是什麼人，她心中也有了意思確定。而文雨泠與他的關系，也是懷疑。
暗香拂面，兩袖紛紛，繁花已落，柳葉殘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