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冷瑟瑟的風沙沙吹過，正值二更，夜深露重。
外面已經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著綿綿的細雨，似是女子的愁怨，哀婉動人，那連著天地的雨，纏綿悱惻，朦朧而飄渺，煙雨迷蒙之間，是許多望不穿、看不清的迷思，這令人愁腸糾結的雨，不知何時是個盡頭。
在靜寂的夜里，只聞得幾聲夜梟的間斷啼鳴，一切都很安靜，只是有些事情卻只適合在夜間發生。
「出來吧。」低沉略嫌沙啞地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堂主，事情已經有著落了，請看。」一個黑衣人緩緩地走出，冰冷無比的聲音說著便把手中的東西恭敬地交出。
「嗯，你做得很好。」隨手翻著手中的東西，眼里流露出寒意，合上後丟在一邊。
「堂主，下步該怎麼做。」黑衣人抬眼看著眼前的人，眼里流露著信任還有深深地迷戀。
「去召集所有的弟兄，伺機行動，枉不可暴露了行跡。」冷冷地吩咐著輕揮手示意黑衣人離去。
「是。」黑衣人戀戀不舍地離去，就如來時無跡可尋。
「別怪我心狠，只是一切都是你們自找的。」待黑衣人走後，她又重新拿起手中的資料細細地看著，片刻後手中的東西凝積成灰。
從沒有想過有天會調查他，可能是他最近變得有些陰沉，有些不似往日那般俊朗，多了幾分的暴戾之氣，卻不想一查才發現他還有著不為人知的身份，這是她始料未及的，難怪她總覺得他的心中仿佛藏著什麼事情，原來竟是這樣，原本那些凝聚在她的心中許多的結如今卻徹底解開了，葉青竹，好一個鬼斧神醫，不知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推開房門，走出屋外，外面的雨點零星的灑落著，被風輕輕吹開，飄散世間。她沒有打傘，她從不是柔弱之人，淋著雨的時候倒是讓她覺得清醒，仿佛自己這時候還是活著的，而不是已經心死之人，有些涼薄的雨無聲的下著，她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而她只剩下寂寞，只剩下她一個人，自己原本就是一個人。
緩緩地往外走著，卻是又走到了樺樹林，不禁覺得好笑，微微搖著頭轉身卻發現背後有人，他穿著一襲黑色的錦袍，上面以銀線繡著墨竹，影影幢幢間竟有稍些霸氣，合體的剪裁顯得他的身材修長而挺拔，他的黑發規規矩矩的綰成了發髻，不似往日那般隨意而狂放。頃刻間菲言的眸子黑亮如墨，在漆黑的夜里燦爛如星，有些呆愣的看著他。
他的出現，讓她有了幾分驚喜也有幾分的不滿。為什麼老天爺偏偏安排在此時此地，讓他出現在她的面前。似是冥冥之中注定一般，注定了要相遇，注定了要糾纏。為什麼偏偏是這個人？
「睡不著麼？」穆葉雨也沒有料到會在此地遇見她，他輕輕的撫過她的黑發嗅著，眼角有著不可多見的溫柔。
「你不也是如此麼？」莫言毫不避諱地避開他的觸模，嘴角浮上一抹冷笑。
「是呀，睡不著，因為心里想著某個人。」穆葉雨收回手慢慢的握成拳，掌心的余溫漸變冷。
「原來是孤枕難眠。」莫言輕吐珠語，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深沉。
「那你呢？又為何睡不著。」穆葉雨並不在意的笑笑，只是淡淡地說著，眼楮卻並不看向她，只是望著遠方散落的點點雨滴。
「習慣一個人。」莫言依著樺樹桿斜靠在上面，狹長的媚眼微垂下看著自己細長的腿。
「那樣的習慣並不好，你需要一個男人。」穆葉雨收回視眼看著莫言，語氣輕淡，細不可聞。
「什麼樣的男人才適合我？」莫言听到他的話眼里閃過雜亂。
「那個位置可否留給我。」穆葉雨向前一步同她一樣斜靠在樹桿上探過頭抵在她的耳邊。
「只怕你要不起。」莫言抬起眼眸直視著前方，眼前一片深暗。
「不管多難，我亦不會放棄。」穆葉雨直起身子攬過她的身子輕輕地靠在他的懷里，嘴角流露出輕淡的溫柔，他的溫柔永遠只會留給她一人。
莫言依在他的懷里「他已經全告訴我了，不管當時你怎麼想的，可是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幫助。」
「從遇見你的那時起，我就決定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就算你報了仇，如果失去你，我亦不會獨活于世，所以我絕不允許你放棄自己，不然就算是到地獄我也會抓你上來的，你很清楚我的脾性。」莫言听到他的話，痛涌上心間，很久沒有流過的淚不客氣奔眶而出，毫無止境地往外涌一滴滴的落到地上。
「不要對我那麼好，不值得，一切都不值得。」失去了親人的保護，她該如何生存下去，常在想為什麼上天不讓她也一起死去？總以為她什麼也沒有了，而活著的目地只是為了報仇，除了這些她不知道還有什麼值得她可留戀的，他麼，不，從一開始他救了她，教她武功，給了她全新的生活，可是自己對他亦從沒有情，可是為什麼看到他跟別人在一起時心亦會痛，听到他說的那些話時亦會感動，不，這不是自己。
「沒有值得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我不奢望你會放棄報仇，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保護自己。」穆葉雨抵著她的額頭聲音沙啞地說道，看到她為了報仇一天比一天冷默，一天比一天冷血，自己的心亦會痛，他不願意再看到她這樣，所以原本終其一生不會涉足的地方卻為了她而來。
失去一切表面的，她不見得比誰幸福，小時候的她只知道拼命的練武，常常把自己搞得一身是傷，而自己卻無力為她做些什麼，而就算做什麼，也不見得她會接受，她生來就不是誰能控制得了的，正是自己明白，所以一直以來對于自己而言並沒有在她心里佔多少位置，他雖是她的主人，但只有自己心里才清楚從來他都不是她的什麼。
「嗯。」她哼嚀著不知算是應了還是唾棄，但一切都不重要了，其實她不如所有人眼中的那麼剛強，也需要有人關心，就讓她再自私一次，就算是死前對自己的一點安慰吧。
他們相互依偎著，在這樣的夜里看起來是那麼的相襯，然而暗處的一雙眼卻泛著深深的恨意「別高興得太早，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一片黑霧籠罩，看不清說話人的面容，只覺得陣陣陰冷劃過心頭，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地的殘枝抹葉，似乎在訴說著陰謀。
月上中天，風涼露重，窗外早已經漆黑一片，屋外吹動「沙沙」的竹響卻有股陰森之意。莫言在蓬松的被子里，細細的聞著那淡淡只屬于他一個人的梨花香，眼前迷迷糊糊晃動著的身影讓她發出了最動人的笑，直入眼底，這也許是她幾個月以來最安心的一個夜晚，似乎心里提著的千斤重擔忽然落地了，感覺渾身都輕松了許多。
不知道他什麼時間走的，只知道自己醒來他已不在了，輕嘆了一口氣，斜著身子而眠，眼前突然出現的白光讓她不自覺地用手輕擋著，在適應了白光後，輕觸著那物品，借著微暗的光，看到那竟是一塊發光的玉，這是今日司馬落情給她的，仔細撫模著玉，猜測他給自己的意圖是什麼，這個東西好熟悉，仿佛在那里見過，手支著下巴，脖間傳來涼意，她不禁有些恍意，取下了脖間的玉放在一起，不禁失聲笑了起來「一樣的，原來一樣的。」
「爹，這是什麼，好漂亮呀。」年少時自己拿著手中的玉佩問著父親。
「凌兒，這是雲玉，你出生時就有的，你要好好的保存著。」父親親自把雲玉戴在她的脖子里。
「雲玉，為什麼凌兒出生就有，那它也是那時出生的麼。」撫模著雲玉莫言不解地問道，這個玉好奇怪呀，還閃閃發亮。
「你可知同你一起出生的還有司馬將軍的兒子，他的出生也有一塊相同的玉，叫龍玉，你們的出生給天下帶來的平定，你們是我們清炎城的福星。」父親拍著莫言的頭笑哈哈地說道。
「原來是你。」莫言收回記憶，不會有錯的，天下間只有他們兩個才能擁有它。
站起身捻亮燈，細細地觀看著，玉滑潤無比，一塊狀似雲，一塊宛似龍，除了持久不斷的光亮外，別無其他。
當年凌府以及司馬兩家的滅門慘案又與它有什麼關聯，據調查所知，原本自己未出生前父親只是一小官吏，而司馬府亦是如此，可是以後卻先後被朝廷升為左右護國功臣，而之後卻前後被滅門，而譚府及喬府取代了他們兩家的位置，這中間到底有什麼關聯，司馬落情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又為什麼給她這個，難道她的身份他已經知道。
她的思緒一片混亂，似乎答案離自己很近，但卻又捉模不到，頭腦里嗡嗡地響個不停，胸間一痛，一口氣提不上來禁不住吐了口血，看著那暗黑的血鼻間不禁發酸，一滴淚悄然落下，暗吸了口氣，從腰間的紫錦袋里掏出一枚藥丸合著茶水飲了下去，閉息調氣，片刻後臉上不再似先前的蒼白，多了幾份不自然的紅暈。
抬眼看時間不早，便準備休憩，卻在手踫到玉時不禁怔住了，原本白亮如晝的玉，此時隱隱透著紅光，拿在手中細細看，不禁失聲笑了起來「雲翻龍現，天下將變。」原來竟是這樣，事實竟然是這樣。
為什麼上天會如此待她，就因為這句話就讓她失去了所有親人，如果她不是出生在那天，那麼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一切，她從來沒有盼望過得到多大榮耀與富貴，她只想過平凡而幸福的一生啊！為什麼偏要讓她走這樣的一條路呢？
雲翻龍現，天下將變，對，這天下確實是變，為你們所做下的罪孽而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