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趙潔拉開車門將秦子陽拽了出來，然後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兒子。
「媽，你在看什麼？」秦子陽問。
「胖了。」趙潔看了看秦子陽，「你個小崽子，我和你爸整天擔心你，怕你在外面吃不好飯，睡不好覺，你倒好，電話都懶的打。」
「媽，我這不是回來看你了嗎？」。秦子陽摟住母親的脖子，趙潔笑罵一句，「你呀，在外面過的舒坦了是不是？長了好幾斤膘。」
「哈哈，還行吧！」秦子陽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回頭拉住肖晴的手介紹，「爸，媽，這是我的女朋友肖晴。」
「啊，好好！」趙潔走到肖晴面前，「不錯不錯，我兒子有眼光。」
「伯父伯母好。」肖晴的臉上浮現出一片紅雲，趙潔滿意的點點頭，秦風從鼻孔中哼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秦子陽的眉頭皺了皺，趙潔拉了秦子陽的手一下，秦子陽將火氣往下壓了壓。
「我們這樓棟有好多年了，當年你秦伯伯參加工作時我們就住在這里，一晃十幾年過去了，真是歲月催人老呀！」趙潔的話有些傷感。
「伯母，你才不老呢！」肖晴打趣道。
「這孩子，」趙潔哈哈大笑，「兒子都那麼大了，不服老不行了。」
秦子陽和秦風走在後面，前面的兩個人談笑風生，後面的這對父子卻一時相對無言，一動一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爸！」秦子陽忍不住了，他首先打破了沉默，「我和小晴的事情，你同意嗎？」。
「你都已經把人給領回來了，我還能說什麼！」秦風的話語里滿是無奈。
「爸，你的意思是同意了？」秦子陽一臉的興奮。
「還不知道她的品行怎樣，若是她……」
「爸，」秦子陽打斷父親的話，「其實你們誤會她了，上次她是為了避開我才那樣做的……」
「我知道，」秦風斜了秦子陽一眼，「若不是因為有這件事，我也不會讓她進咱們家門，看在她這麼在乎你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哼！」
「爸！」秦子陽的聲音帶著一絲的哭腔，他知道，父親很愛面子，讓他做出如此的決定是多麼的不容易，以前，不論日子過的多窘迫，生活多艱難，他都沒有向困難低過頭，他曾經對兒子說過︰挺直腰桿，這世上就沒有人能打倒你。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他尊敬長輩，他嘲笑那些弱小的人，如今，兒子帶回來一個離過婚的的女人回來，一世好強的父親終于妥協了，這是偉大的父愛還是一種無奈的抉擇？秦子陽不明白，父親那曾經挺拔的腰身居然有些佝僂了，路燈將他的身影拉的老長。
「伯母，」幾個人終于走進了家門，肖晴發問，「我們要舉辦晚宴嗎？」。
「呵呵，」趙潔指了指一桌子的菜，「這都是小陽他爸弄的，我只是打打下手而已。」
「來，吃飯吧！」秦風率先坐下，「小陽，你去將我屋里的那瓶酒拿來。」
「別喝了。」趙潔瞪了丈夫一眼，「小陽女朋友在這，你注意點形象。」
「伯母，沒事。」肖晴連忙制止，「就讓伯父喝一杯吧！」
「小晴，你不懂。」趙潔有些擔心，「我家老頭子有酒精肝，醫生說不能喝酒。」
「誰說不能喝？」秦子陽已經就酒拎了進來，「今天高興，老爺子，咱們走一個？」
「走一個，」秦風高興了，他對老伴擠了擠眼楮，「你看，兒子都發話了，你就別管我了。」
「好，不管你，」趙潔佯怒，「你們爺倆呀，就是一對爛酒鬼！」
「哈哈，」秦風紅光滿面，他端起酒杯，「來，兒子，干了！」
往杯中倒酒的秦子陽連忙推月兌，「不行，我來不了。」
「哎呀，什麼來不了的，你呀，一點都不像我！」秦風大搖其頭。
一邊的趙潔拉了拉肖晴，「別管他們，這父子倆總這樣，好的時候跟一個人似的，鬧情緒時誰也不讓誰，就像兩頭牛，小陽這楞孩子犯病時，你別惹他，讓他自己鬧去，過一會他就消停了。」
「呵呵，」肖晴為秦子陽開月兌，「其實小陽挺好的，每次都是我發脾氣他哄我。」
「小晴，」趙潔為肖晴夾了一口菜，「你家里都有什麼人呀？」
「謝謝伯母。」肖晴道了一聲謝，「爸爸，媽媽，我，一家三口。」
「哦，」趙潔接著問，「你父母身體好嗎？」。
肖晴知道，看似普通的問話中其實暗藏玄機，這是從側面刺探你，精明的老人幾句話就能套出未來兒媳的底細，從而在心里為你做出一個公正的評價，你的性格，你的談吐，這些都是考核的標準，至于你的家人以及他們的工作，更是決定你可否能成為這個家庭一員的重要一環。
「我父親是一名人民教師，他一直都在教書，前年才從工作崗位上退下來，我母親是一家工廠的核算員……」
「教師好呀，我這輩子最敬佩的就是教師，文化高……」那邊的秦風突然插了一句嘴。
「去去去，」趙潔不耐煩，「我們娘倆聊天，你起什麼轟？上一邊跟兒子喝酒去！」
秦風撇撇嘴，「這孩子一句話都不說，就知道舉杯，憋死我了。」
「你不是總念叨兒子嗎？現在兒子回來了怎麼還無話可說了？」
「誰念叨他了？」秦風狡辯，「這小崽子一輩子不回來我都不想他。」
「口是心非。」趙潔轉頭對肖晴說，「小晴，別理你伯父，他就那樣，咱嘮咱的，對了，你老家在哪里？」
肖晴想了想，「我的出生地很奇特，叫做蝴蝶谷，它在黑龍江和吉林的交界處，我也不知道它屬于哪個省……」
「蝴蝶谷？」趙潔沉思了一下，「我好像是听過這個名字，蝴蝶谷，蝴蝶谷……」
「你不是跟我說你一個什麼老師的家就住在蝴蝶谷嗎？你當時跟我說時我還納悶呢，你說東三省哪個地方我不知道？什麼齊齊哈爾，賓縣，長春，四平，大連，沈陽，我全去過，但這個什麼蝴蝶谷我听都沒听過，不但沒听過，我拿來地圖都沒找到它在哪里，你說奇不奇怪？」
秦風明顯喝多了，醉話連篇。
「啊，對呀！」趙潔一拍桌子，「我說我怎麼感覺這麼耳熟呢？我記的上學時我的老師總跟我們講他的家鄉蝴蝶谷，他說蝴蝶谷四季如春，冬天不冷夏天不熱，谷里的蝴蝶成雙成對，咦，對了，你的父親叫什麼名字？」
肖晴有些緊張了，她的手心全是汗，雖然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但她不打算騙兩位老人，秦子陽見肖晴的臉色有些難看，情不自禁的將她的手抓住，「怎麼了？」
「沒什麼！」肖晴慘然一笑，「伯母，我的父親叫做肖志文。」
「肖志文，啊！」趙潔驚叫起來，「真的是肖老師，你，你是肖老師的女兒肖若琳！」
「對，」肖晴眼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我就是那個從小就不讓人安生的肖若琳。」
「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趙潔親熱的搖著肖晴的手，「肖老師好嗎？上學那會他對我們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放學以後他總領我們去踏青，告訴我們荷花的來歷，人魚的傳說，還教我們唱歌呢！那首《蘭花草》就是你父親教會我們的︰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種在小園中，希望花開早。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時過。蘭花卻依然，苞也無一個……」趙潔動情的唱了起來，但肖晴的臉上卻滿是憂傷，這令人懷舊的場景似乎沒有引起她的興致。
「小晴，小晴。」秦子陽看出了肖晴的異樣，在和肖晴同居一室的那段歲月，秦子陽學會了察言觀色，肖晴的興奮，失落，欣喜，憂傷，種種心緒他都了如指掌，現在的肖晴在笑，但秦子陽明白，這種笑不是發自內心的，而是一種勉強，一種無奈的強作笑顏。
「子陽。」肖晴的眼里有些淚光再閃，「我累了，送我回去好嗎？」。
「這是怎麼了？」趙潔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剛才還好好的，怎麼……」
「好了，別說了！」秦子陽的火氣噌的冒出起來，「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如果不想我們在一起就明說！」
「這孩子！」趙潔的表情有些無奈，「我們沒怎麼樣呀，你看你說的是什麼話呀……」
「小陽，不要這樣說你的父母，」肖晴抽泣著，「這事和你的父母無關，是我的問題，我們之間，緣份已盡……」
「怎麼回事？」秦子陽握住肖晴的手，「小晴，你不要嚇我，你到底怎麼了？」
「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是一個罪人，你忘了我吧！」肖晴掙月兌秦子陽的手，飛快的跑了出去。
「小晴……」秦子陽感到腳下發軟，他呆呆看著肖晴遠去的背影，腿卻怎麼也邁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