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在他在熊衛群的坦白里知道了他一開始就知道他在到處躲，也對熊衛群打開後備箱看到他時候不算震驚的表情釋然了。
對方一開始就知道他在車上，可以說停那次車就是為了找具避人耳目的地方把他放出來……他倒是應該好好感謝一下。
而熊衛群也跟鐘平同時在想那天晚上他對鐘平所說的話。
那時候他真以為鐘平會死掉……那些話也就像流水一樣自然地傾瀉而出。而實際他是怎麼想的呢，只有他自己知道。唯一能讀出來的就是︰現在這情況真的拖累不起這小幼師。不如現在就撇清關系勢不兩立的好。
不過用眼角瞥了鐘平一眼，他心里想的還是到醫院再把這小幼師放下吧。放下以後任他想回家去還是想回幼兒園去都不再關自己什麼事，看過丹丹以後倆人就此分道揚鑣。
這麼在自己心里說過以後熊衛群也沉重地釋然了，感覺全子剛剛因為鐘平一句「弟弟要他替做老大」而猛踩了一腳油門以後車速變快了，但仍然達不到他理想速度，便又提點了一句︰「再快點開。」
而全子又不能直接說「不服你來開」這種話，真的會被拿去開的……于是他又干巴巴地說了一句標語︰「十次肇事九次快……」
熊衛群不禁氣不打一處來︰「你自己看看前後左右，外邊一輛車都沒有，你想怎麼肇事？還是說你開個車直接就能開到小麥地里？」
這倆人什麼時候這麼熟了？鐘平有點不解地看看全子又看看熊衛群。他們不是在幼兒園剛見過面麼？而且全子半路上就跑沒影了，後來熊衛群又是怎麼遇上這人的，而且倆人同車回到事故現場這麼巧……
感覺這期間的事情不會太少，那時候他還正在楊裕文的小面包里盡他做人質的本分。不過說到人質，他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于是他戳了戳熊衛群引起注意，然後說道︰「你的槍他們沒還我……」
熊衛群心不在焉地回︰「那無所謂，反正到了那地方，弄到槍的機會多得很。」
就算听到熊衛群那麼說，鐘平也還是有那麼點耿耿于懷。畢竟是別人的東西借給他，經他手就不見蹤影了……總歸有點說不過去。
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楊裕文和那個外國人。估計還要很久很久，說不定這輩子也見不到，畢竟本家和分家都鬧成這樣老死不相往來的……就算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那枝槍也不一定還好好地保存著，又不是他們的東西，也許很快就會被遺忘隨便被兄弟們其中一個留下來當玩具……
想到那些人，鐘平又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對了，分家那些人是答應了什麼條件走的？又扣他們人質了？」
「你當時不是在場麼？」熊衛群不解地問。
他在場是在場……可那時候誰還會注意到外界那些個亂七八糟……他光听到熊衛群表白然後兀自感動了。之後他就被拖回屋子里被檢查……
熊衛群話一出口也覺得這個話題的導向有點敏感，便又說了一句扯開話題︰「e叫他們回歸到本家來。」
「啊？那他們答應了？」鐘平對這個展開有點震驚。
熊衛群就一笑︰「怎麼可能答應。」
「那他們後來又答應什麼才放走的……」
「時間戰吧。說這時候回歸怕分家的遭到排擠，而且直接回來分家人心不齊，會造成本家從內部崩潰。然後他們說至少要給出一年時間來。」
「那e答應了？」
「答應了，但把被看抓住的分家的幾個人留下來，說一年之後來領人。對他們好吃好喝不會虐待，也不限制一定範圍內的自由，說白了，軟禁。」
「軟禁？」鐘平弱弱地問，「這樣合法嗎……」
鐘平問完這問題以後熊衛群就把眉毛挑起來看著他，鐘平也知道了那眼神大概是在說「你們家干什麼的你不知道嗎在這里討論‘法’有意義嗎」。
在氣氛終于緩和下來的時候，倆人就著那些昨晚發生的事的話題分別講述了冰山一角的自己知道的事。這樣時間過得也算快，車很快駛進了市內，看路線的確是往醫院開的。
過了會兒鐘平也開始對李慧慧那種莫名的狠毒和旺盛的生命力咂舌起來，這麼會兒工夫，車就開到了醫院樓前。
「你們倆盡快吧，」全子催倆人下車，「我再往前開開，這地方好像不讓停車。一會兒到前邊找我。」
鐘平和熊衛群下了車，全子就把車緩緩開到了前邊去。
丹丹被轉了醫院，剛剛手術完，現在應該不會再被轉院了吧？
熊衛群在一樓大廳查看了無菌病房和icu病房的位置，又站在原地查看了電梯和樓梯的位置，就跟第一次帶鐘平去那所醫院一樣一言不發地就往上樓走。
鐘平就跟著後邊一直往前擠，為免出現被外星人擄走事件，他緊緊拽住了熊衛群衣服。元旦前後醫院簡直就是最火的去處，但這里顯然比之前那個醫院設計行當些，沒有那邊那麼擠，電梯台數也是那邊的二倍。
所以兩人很容易就排到了電梯，剩著電梯先去了無菌病房。
樓層一到熊衛群就去了樓層里看起來最像辦公室的房間，然後跟屋里最像護士長的人問︰「有個叫熊丹的病人在這里嗎？」
其中一個人就站了起來問︰「你是熊丹什麼家屬？」
倆人就走到了那張桌子前，熊衛群就如實說︰「我是她哥，她手術怎麼樣？」
那護士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是都通知過家屬了嗎？今天家屬也來過了……」
鐘平跟熊衛群倆人就愣了。丹丹還有別的家屬？不會吧……唯一想到的就只有李慧慧，因為轉院是李慧慧給強行辦過來的。
但熊衛群還是無法相信這個護士口中所謂「家屬」會是李慧慧。因為前一天傍晚李慧慧被自己下死手打了好幾下頭，醒來之後被全子打暈拖到廁所里，帶回本家的顛簸中途中她再次醒來，拿白大褂把他勒了個半死，之後身上沒什麼衣服地沖到了零下好幾十度的冬天刮著勁風的夜晚里。
現在告訴他李慧慧安然無恙地回到自己家里，然後還當作家屬被通知到，接著來到醫院……但無法忽略的是這個護士又說話了︰「那個家屬現在應該還在一樓休息室，听她說在等人還是什麼……在等的就是你們吧？」
熊衛群一顆心都落到土地底下去了，但他來這里的首要任務是看丹丹，至于那個女人，能不見最好不見。于是他便問︰「熊丹現在能不能探視？」
護士仍然是那種很奇怪的眼神，搖了搖頭︰「剛做完手術要保證完全無菌的環境……」
「知道了。」熊衛群打斷她，「那什麼時候能探望？」
「一周左右吧，工作日下午兩點半五點之間……」
「謝謝。」熊衛群再次打斷她，這個時間跟之前的那個醫院一模一樣。
見對話基本結束，鐘平就帶著詢問的眼神看熊衛群，看他下一步還要做什麼決定。熊衛群站在房間中間沉吟半晌，對鐘平說︰「你接下來要去哪？」
怎麼把問題拋回給他了？鐘平茫然。但想一想，之前還真沒想過他接下來要怎麼辦，就順口問了一句︰「你真的要去甘肅？不等丹丹出院了嗎？」其實他的意思是要月兌離了這個組織就更好……
「你要去哪？」熊衛群再次問。
他要去哪？應該是先回家去跟弟弟說他怎麼也不會接替弟弟的職位吧……然後……然後怎麼樣？是在家里混吃等死還是回到a市去做他無世無爭的逍遙幼師……想了又想，果然還是後者對他的誘惑比較大。于是他說︰「我先回家……」
「你回家？那我就把丹丹托付給你了……記得多來看她，我不放心別人。」
「回家以後我還要回a市的……你看看是不是……」
熊衛群顯然是打斷別人成癮了，繼續打斷道︰「你回家還出得來麼？你弟弟和雷叔看到你回去還能輕易放你出來？況且你這是躲出來的。」
鐘平張了張嘴，腦子里空空話也說不出來。好像的確是這麼個理，還出得來？出不來？如果回家真的不可取，那他只能選後者了……于是他說道︰「那我直接回a市去……」
熊衛群就一把抓住他手︰「那我就把丹丹托付給你了，你去哪就把丹丹帶到哪……」
鐘平緊張半天，然後愣著點點頭，半天回過味來︰「我帶著？那你呢？你怎麼不帶著你妹妹……」
「你也知道我是去干什麼的，我怕會害了她……」
之前在車里，鐘平就听熊衛群似乎說了這事。說雷叔是要把他發配邊疆那個意思，但鐘平還沒問出來為什麼要把熊衛群發配邊疆……熊衛群做了什麼壞事麼……不對，應該是熊衛群做了什麼對組織有害的事麼……
但這種情況，他不答應也不是，答應也不是，站原地裝愣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