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待良辰 鳳初啼,情未明(6)

作者 ︰

時光荏苒,一晃已經六年了(江山待良辰6章節手打)。

那時,軒轅恆已是名滿天下的「金甲戰神」,半邊金色面具,一身金甲,所到之處,敵軍無不聞其名而色變,縱橫沙場數年,所向披靡,未嘗敗績。先帝極為重用他,委任他為撫遠指揮使之職,北寰兵權有大半握于他手中,只要登高一呼,百萬鐵甲將士皆听命于他,誓死效忠。

先帝駕崩時,他正在西苑與北寰交界邊境率軍平定叛亂。得知皇後與大將軍陳煥正在密謀擁立年幼的太子登基,他連夜班師回朝,率軍包圍漢京。

大軍兵臨城下,雖然漢京守軍與天子禁衛軍嚴陣以待,拼死守城,但眾人皆以為東王兵權在握,定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廢太子而自立。

但沒想到,三日之後,東王竟然卸甲解劍,獨身一人入城。

菁兒和素京當時都隨侍在東王身邊,兩人意欲阻攔,可東王灑然一笑,朗聲說了句「故人相邀,怎可不去?」

言語間除卻淡然,盡是寂寥悲愴。

三日前他率軍包圍漢京,一看城防調度,兵馬部署,就知道是出自她手。

他未曾忘記,那位端莊賢淑,母儀天下的靖和皇後,從前曾與他縱橫沙場,並肩殺敵。

鐵甲寒光,策馬飲血,那是何等的逍遙快樂!

而此刻,她卻端坐九霄雲端,高台之上,一身鳳袍榮華。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率性從容的女子。

如今,她只是先帝的妻子,北寰皇朝的靖和皇後而已。

靖和皇後當晚派親信之人送來請柬一封,上書︰三日後,漢陽宮,欲與君共飲「桃夭」。不知故人可願賞光,前來一會?

東王收到此信,駐足良久,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那是他與她親手埋下的酒,取名「桃夭」,彼時年少,相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但天意弄人,一別經年,他們竟然已經走到了這番境地。

她稱他為故人,他也只能當她是故人。

解劍時,他已知結局為何(江山待良辰內容)。

只是情仍在,義難全,最重要的是,他欠了她的,又何止是一條性命而已?

辰時,東王玄衣入漢陽宮拜見靖和皇後,靖和皇後屏退左右,與之密談良久,直至午時,東王出漢陽宮,大笑不止,將手中兵符擲于地上,拂袖而出。

漢京之危不戰而解,靖和皇後扶太子舞登基為帝,改元宣靖。靖和皇後上尊號為「端靖和太後」,因少帝年幼,與大將軍陳煥共同輔政。

宣靖少帝登基後,東王稱病,上奏太後,辭去撫遠指揮使一職,太後允之,並下旨慰問,加封東王為夏郡王。

「天下人皆以為,我是害怕戰火荼毒無辜百姓,才甘願罷兵讓位……」

軒轅恆輕嘆了口氣,看著熟睡的靈音,她秀麗的面龐此時看起來,與記憶中那個堅毅果決的女子,似乎有著幾分莫名相似。

沒有人知道,當日沉寂如水的漢陽宮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一杯濃郁芬芳的「桃夭」,斷送了他對她一生的痴念和留戀。

「他們不知道,我是經歷了怎樣的折磨,才活下來的。」

軒轅恆就坐在床邊,伸出左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靈音散亂的黑發。

情蠱入心,情思一動,痛及五髒六腑,四肢百骸。

然而最痛的,是她挽袖置酒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她眼眸中閃爍的堅毅而果決的目光,尖銳入針,根根刺入心髒,讓人痛得根本發不出聲音。

「阿恆,你欠本宮的不是一條命,而是,一輩子。」

靖和皇後語氣平和,卻仿佛刀子,字字句句割開他的身體。

斟酒滿盅,沁香撲鼻,軒轅恆忍不住記起當日他們埋酒時,她笑靨如花,明麗燦爛仿若帶刺的玫瑰。

那美好的景象,此時想來,便是無聲的諷刺。

「我還不了你一輩子,所以,只能還你這條命了。」

軒轅恆啞然失笑,明知酒無好酒,宴無好宴,在自己和軒轅舞之間,靖和皇後早已經選了她的兒子。

漢陽宮內,身披明黃色鳳袍的女子孑然而立,明媚俏麗一如當年,只是雙鬢之間,多了幾分從前不曾有的霜華寂寥。

明明曾經相愛,但宿命卻將你我逼入絕境。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年少時埋下的相思酒,沒想到最後,竟做了訣別之用。我不殺你,你便要殺我的兒子,若換做是你,當如何抉擇?

望著軒轅恆緩緩執杯,將酒水送入口中,她心中其實有千言萬語,但此時此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梓妤……」

軒轅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內心悲憤交加,但面色沉靜,望向靖和皇後,目光變幻數次,終究只說了句,「這下,我們終于,兩清了。」

飲下「桃夭」的瞬間,他才意識到,她的心到底有多狠。為了將他置于死地,情蠱之外,竟然另又暗藏劇毒。

可他卻不甘心,忍著胸口翻涌的絞痛,咬牙硬撐著離開皇宮,菁兒和素京早已經等候在宮門外,見東王臉色青紫駭人,心中擔憂不已,剛想上來攙扶,就見玄衣男子身子前傾,猛得噴出一口暗紅色的鮮血,一頭栽倒在地!

那時,若不是菁兒醫術精絕,當場以金針刺穴為他續命,恐怕他就要喪命于此了(江山待良辰內容)。

後來毒是解了,只是情蠱難去。

軒轅恆垂下眼眸,似乎是沉入回憶之中,雙目閃著微光。

蟄伏六年,他看似不問世事,但暗地里網絡人才,培養自己的勢力,只待羽翼豐滿之時,重回朝野,與靖和皇後一較高下。

驚雲公子的卦言,恰好就給了他這個機會。

鳳凰之說愈演愈烈,只要是對皇位有所覬覦之人,都會奮起加入到這場爭奪戰中,相信陳煥和靖和皇後為了少帝皇位穩固,也會派人尋訪,楚天夕更是勢在必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說到底,上次勉強逼退楚天夕,也只是僥幸。

心高氣傲的楚國世子,更多的是顧及到飛翊衛以及少帝的面子,而非軒轅恆本身。確實,誰會相信自己這個病重多年,武功全失的郡王,還有翻天覆地的能力?

軒轅恆自嘲地笑了笑,靈音似乎是睡得不安慰,緊閉的眼珠來回轉動,唇間呢喃著什麼誰也听不懂的話。

恐怕,也只有她,一直對自己還活著這件事耿耿于懷吧?

一路上,各路殺手的刺殺始終不停,他知道她派出的斥候一直都在附近,但也無意清除,她想知道的,就讓她知道好了。

反正,東王納妾的消息,很快就要傳遍天下了。

金戈鐵馬沙場之上,我曾允諾,一生對你以性命相護,不離不棄。

但天意弄人,你為了救我,不得不奉旨入宮,嫁與我的皇兄。

是我毀了你的一生幸福,亦是我欠了你的一世恩情。

只是這一切,早已在那一杯桃夭之中盡數償還。

我的命,我的愛,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只盼從此,你我恩斷義絕,兩不相欠。

葉梓妤,我倒想看看,你到底還能護著你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多久!

他嘴角一揚,抬頭朗聲喚道,「素京!」

「在!」

素京不知道從何處悄無聲息地掠出來,站定,垂首領命,只應答了一個字,整個人簡直冷得像塊冰。

「立刻派人將這折子呈給少帝,八百里加急,決不可耽誤一分一毫。」

軒轅恆從桌上早已經寫好的折子遞給素京,素京雙手接過,目光一閃,答道︰「是。」

只一個字,卻是連半個字都不曾多。

素京轉身要走,東王忽然又喚道︰「等等。」

冷漠的男子緩緩轉身,雙手依舊捧著奏折,動也不動,只是看著軒轅恆,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吩咐。

「不必呈給少帝了,直接送去漢陽宮,給太後過目便好,派個機靈點兒的去。」

「是。」

素京听出軒轅恆的語氣緩了下來,于是沉默了片刻,又輕輕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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