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楊奪說話，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眼前劍拔弩張的場景。
但鷹鉤鼻卻知道，自己已經完了。
帝國的軍人有兩種，一是嚴格自律、行事端謹的學院派，一是嬉笑怒罵、匪氣十足的槍火幫。前者大都是帝國軍事學院的高材生，長期接受嚴格的軍事紀律燻陶，做事一板一眼，學術氣息濃厚；後者則普遍缺乏高等教育，軍功都是靠在戰場上一槍一炮硬生生拼出來的，見慣了生死，行為放涎。
兩者雖然彼此都看不慣對方，但就像是火與冰、光明與黑暗一樣，兩者反倒又都不能缺少。法布里爾海峽的戰役打到最後，如果沒有學院派運籌帷幄，單憑槍火幫逞一時之勇，所剩無幾的兵力或許在有效調動前就已經打光；而如果沒有槍火幫的血性支撐，學院派的諸多計劃根本沒有實施的本錢。
所以在現任帝國大元帥的調和以及個人威壓下，兩者能很好地共存。不過對于帝國一些別有用心的蛀蟲來說，後者明顯更難對付。
而大漢，明顯屬于後一種人。
鷹鉤鼻最怕的就是大漢這樣的人，很難打交道，更難收買，而且極為講究兄弟情義。得罪了他們其中一個，就等于得罪了他們一幫。從剛才大漢和楊奪的交談中，鷹鉤鼻才絕望地發現——原來他以為自己掌控了全局，不過是假象。當他握著手里的牌，自以為可以梭哈的時候，其實大漢就站在他身後，將他的牌面和花招看得一清二楚。
大漢又和楊奪寒暄了幾句，轉過頭來，望著鷹鉤鼻的表情頓時籠罩了一層寒霜。
「陳澤，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東城的土皇帝了！」大漢沉聲說。
鷹鉤鼻一驚，「陳澤」是他的本名，而二十余年前，他四處攀附，終于成功抱上軍隊某高官的大腿，因為那位高官的父親名字中有一個「澤」字，所以他本著「為尊者諱」的原則，主動將自己的名字改為「陳淮溪」。那件事發生在陳澤寒微時，如今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但大漢今天主動提起，這里面有極為明顯的暗示︰大漢對于鷹鉤鼻的情況了如指掌。
「歐陽，東城不管誰來當家，都輪不到你在這里囂張。」鷹鉤鼻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那位大漢復姓歐陽，名「雨亭」，這個斯文秀氣的名字似乎和他不太搭調，好在這個姓氏在整個帝國都屬于冷門，所以旁人在稱呼他時，索性用他的姓代替了他的全名。
大漢擠擠眼，露出一個促狹的微笑，很難想象在他那相貌堂堂的國字臉上，會出現這樣的笑容。
「劍都架在脖子上了，你還這麼硬氣。陳澤，說實話，今天我是第一次對你有小小的佩服。」
陳澤臉色更加難看，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被一個女人用劍逼著，連動也不敢動，確實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陳澤，這半年來，我奉內務處的命令，一直在暗中對你進行調查，」大漢肅容道，「不過你的狐狸尾巴確實藏得很深，盡管貪贓、走私甚至幾起綁票案的諸多線索都指向你，但我一直找不到確鑿的證據，不過今天，你倒要和我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