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可能三四個月，也可能去玩個兩三年的也說不定。」程慕笙說著，臉上帶著些不經意的笑容，還有的就是他不知道什麼開始已經習慣了掛在臉上的苦澀。
「那麼久？」蘇念一皺了皺眉，心里有些不安，卻是又說不出來是為什麼不安，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很順利啊。
「呵呵，我在還在讀書的時候就開始忙了，一直都忙到現在，連法定假期都很少休息，現在不過是想要偷個懶而已，把以前的假期都補回來。」程慕笙盡量讓自己說得輕松一點，「反正我現在的財產已經足夠我吃喝好幾輩子了，就不想要把自己弄得那麼累了。人嘛，活著，還是要開心一些來得好。」
「是嗎？」蘇念一顯然是不相信，這還是程慕笙嗎？她記得她給他做情婦的時候，他工作幾乎都是忙到死的那種，而且還是樂此不疲，現在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是他這些日子來真的變得太多了嗎？連性格，脾性，愛好都改變了。可是……為什麼她總覺得回事這麼的奇怪？
程慕笙苦澀的一笑，端起手邊的女乃茶喝了一口，女乃茶的味道和香芋的香氣在他的口腔里蔓延，原來是這麼的美味，怪不得念念會喜歡喝，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注意過。
可是，再美味……再美味那又能怎麼樣呢？
「你和阿諾會結婚的吧？」說出來的時候才知道這就是一句廢話，阿諾都已經向她求婚了，她也已經答應了，又怎麼可能會不結婚呢？
蘇念一端著女乃茶的手愣了一下，「應該會的。」
「哦，恭喜你們了。」程慕笙低垂下了眼楮，不想要泄露自己眼底的情緒，她要結婚了，自己應該高興才是的，因為阿諾才是她最好的歸宿。而自己，本來就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說不定，從今天之後，再也不復存在。
也許，很多年以後她會想起來，曾經有一個叫做程慕笙的人，在她的生命里匆匆走過，也許，那時候她早就已經忘記了，她的生命里曾經出現過一個叫做程慕笙的人。
「謝謝……」想著應該和他說點什麼，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到最後，吐出來的只有這兩個字。
「嗯……」程慕笙應著，低垂下來的眸子不自覺地抬起來看她，卻發現原來她的眸子也是垂著的，難道連看自己一眼她都已經不願意了嗎？
原來，有些東西、有些人、有些感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他早就知道了的，不是嗎？她現在過得很好，這就足夠了。
而他，怎麼樣，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本來他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念念，可以最後叫我一聲阿笙嗎？」就算在記憶里，她這麼叫自己的次數好像也是很少的，因為他們共同的回憶，好像缺少了太多的幸福，多了太多的爭吵和太多的疼痛。可是，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是奢求的那麼多。
阿笙，阿笙，她應該覺得這兩個字都是髒的吧。
蘇念一抬起頭，本來還以為是自己听錯了，可是卻看見他堅決得有些固執的眼神，還帶著不被掩飾的受傷，和壓抑。
阿笙，自己這麼叫他合適嗎？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這麼叫他，是他主動要求的，可是馬上，緊接而來的就是爭吵，從那以後，她還這麼叫過他嗎？好像沒有了吧。他沒有要求過，她也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而現在，更何況他們的關系——什麼都不是。
「呵呵，你不想叫沒事的。」程慕笙自嘲的笑著，眼神卻是貪婪的不舍得從她的臉上挪開一秒鐘，最後一次可以這麼面對面的看著她了，以後就算有機會，說不定他也沒有這個能力了。
「阿笙……」兩個字幾乎是被咬著說出來了，他的目光太過于執著，還有她不曾熟悉的傷痛這些本來都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驕傲的男人的臉上的。
程慕笙的眼楮亮了一下，閃過狂喜，哪怕嘴角的笑容還是最苦澀的存在，「謝謝你……」謝謝你在這麼多事情過後還願意這麼叫我的名字，謝謝你不嫌我的名字這麼的髒，謝謝你給了我的人生最後的一點亮光……
念念，這輩子能夠遇見你，真好，真的真好。
「不客氣……」
從何時開始，他們之間只剩下「謝謝」兩個字了，再小的事情都會加上這兩個字，竟然有一種比陌生人還會陌生人，陌生人這兩個字起碼還是出自真心的，而他們之間是出自什麼樣的原因呢？
曾經他們也是最親密的人，曾經他親昵地喊著她念念，曾經他們多少個夜里肢體相纏，可是這些都已經是曾經了。程慕笙苦澀地扯動著他的嘴角，他們現在應該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吧。或者說熟悉的只是他一個人，她早就已經把他忘卻。
很多很多年以後，也許他們都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還會有誰記著曾經在這個城市，有他深深的愛過她呢？或者說，有誰會相信，曾經在這個城市，有他深深的愛著她呢？
「你早點回去休息吧，今天照顧阿諾應該都累了吧，而且明天還要照顧他。」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慕笙才開口，他舍不得，可是他卻不忍心讓她這麼累，她應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不是像這樣和他在這里浪費寶貴的時間。
「嗯，好。」她已經忘記了該如何拒絕他，也忘記了該如何答應他，甚至在他的面前喉嚨里只能發出這麼簡單的單音節詞了。
「我送你。」
「好。」這一次，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然會舍不得拒絕他。
*
程慕笙靜靜地看著蘇念一走到醫院里去，看著她進了住院部，一點一點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再見了，再見了，我的愛，我這一輩子唯一的愛。
忍著不讓眼淚掉落，他程慕笙本來就不應該是這麼一個脆弱的人，他本來就應該是堅強的，本來就應該是不會落淚、不會痛的。可是這一刻，卻再也忍不住了。已經忘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流淚，自己也不會輕易向別人道歉，可是這一切都因為她而打破了。
轉身的那一瞬間，眼淚終于崩潰。
念念，要是可以的話，這一輩子我寧願沒有遇見你，因為這樣你就可以不禁受這麼多的痛苦。
念念，要是可以的話，這一輩子我還是希望遇見你，因為是你帶給了我這輩子最美的陽光。
永別了，我的愛。
他會替我好好愛著你的，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應該幸福的天使。
永別了，我的愛。
*
轉身，乘坐了私人飛機去了巴黎，那里還有他最牽掛的兩個人。
飛機上，他不斷用手摩擦著幾張照片，都是念念的背影，一張一張，有她在S市，有她在普羅旺斯的，也有她在巴黎的，唯獨沒有她的T市的。
全部都是背影，好像自從她離開之後，她給他剩下的就只有背影了。在S市是，在普羅旺斯是，在巴黎也還是。
有時候她的背影的旁邊還會有另外一個背影，是池琛或者是阿諾，一般都是阿諾居多，也會出現池琛，或者什麼其他的人。只是永遠都不會有他。
他用兩天去學了簡單的PS，把她身邊的一個個背影都PS成自己的背影，然後裝進自己的錢包，裝進相框放在自己的房間里，放在自己辦公室的辦公桌上，放在他可以看見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個地方都有她，也有……他。
這些事情他不想要經過別人的手，所以他都是親手做的，每一樣東西上都有自己的味道，和念念混合在一起。
十幾個小時的旅程，他一直都盯著那些背影在看，甚至舍不得睡上一小會兒，那麼十幾個小時，眼楮睜得大大的，好似要把她的背影永遠的刻在心里，即使她的模樣早就已經在他的心里，他所有的一顰一笑都已經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里。
念念，這輩子，遇見你，真好。
飛機落地，他終于把那些照片收好，放進隨身的一個小包里，什麼時候都可以帶著。不管是去哪里，不管自己看得見看不見。
車子早就已經在機場的外面等著，帶著他回家。
一路上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風景，他卻看到念念在車窗外面對著他微笑，緊閉了一下眼楮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幻覺。
是啊，念念怎麼可能會在這里呢？
「阿笙，你終于回來了。」蕭筱看著門從外面被推開，進來自己風塵僕僕的兒子，雖然才兩天多的時間，他卻又瘦了不少，憔悴了不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兒子的身上再也沒有長過肉了，不管自己怎麼給他補，可是看起來卻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程恩告訴她，阿笙這次是回T市處理一點公事，可是她知道，要是公事的話，阿笙這樣孝順的性子，就算再急，他又怎麼可能會不和自己說一聲呢？起碼，打個電話也是可以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是和蘇念一有關的事，兒子才會變得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原來來這里這麼久了，兒子始終還是放不下。
「媽。」程慕笙盡量讓自己笑得好看一些，只剩下骨頭的臉頰被硬生生地被扯動，「我不過是去了T市幾天而已，什麼叫終于回來了啊。」
「沒什麼，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蕭筱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一次心里又很強烈的感覺，很強烈很不好的感覺。
「呵呵，爸呢？」程慕笙讓自己笑出聲來。
「上班呢，沒有想到你會現在回來，去了公司還不久。」蕭筱回答著，眼神卻是在他的臉上一動不動。
「哦。」現在父親應該是剛剛去公司吧，父親有早起的習慣，也就習慣了早點去公司，有時候可以早點回來陪陪自己的妻子，雖然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幾率很小。
「你今天就不要去公司了吧，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又瘦了。」蕭筱心疼著開口，一雙手撫上他的臉頰，卻是覺得磕手。
「好……听媽的，今天就不去公司了，在家里好好陪陪媽。」程慕笙笑嘻嘻地擁著蕭筱走到沙發去，兩個人一起坐下。
「嗯。」蕭筱滿意的笑著。然後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這次，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她在電視上看到了藍諾的新聞，他回去應該就是因為這件事吧。
「嗯，都處理好了。」程慕笙笑著，特地強調了都這個字，像個孩子一樣依靠在蕭筱的懷里，「媽，靠著你的感覺真好。」
「傻瓜，都多大了，還是像個孩子一樣。」蕭筱說著有些斥責的話語，嘴角的笑意卻是沒有淡去，語氣里的寵溺也是沒有淡去。一只手輕輕地撫模著他的頭，才發現原來才三十歲的兒子竟然已經有了白發，連她這個做母親還是滿頭青絲的時候，他頭發的里層卻是白花花的一片。
「媽，要是一輩子都可以這麼在你的懷里，那該有多好。」他好懷念以前的那些時光，那時候還小，什麼都不懂，那時候也沒有遇見念念，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痛。
「那就一輩子都這麼在媽的懷里吧。」蕭筱寵溺著開口。「反正我們家的錢也夠我們吃一輩子了，就是怕會把你養成了豬。」
「呵呵，才不怕呢，我就是要這麼一輩子靠在媽的懷里。」程慕笙的嘴角染上笑意，卻抵達不了眼底，只是心里已經是暖暖的一片，還有涼涼的一片。
像個孩子一樣不知道在蕭筱的懷里依賴了多久，眼角開始微微潤濕，然後又被他自己把所有的濕潤都逼回去。
而蕭筱只以為他是因為蘇念一的事情心情不好。
「阿笙，其實適合你的女孩子很多，你這麼好的條件……」蕭筱試著開口，想要勸他。
「嗯，我知道，媽，我現在已經知道了。」程慕笙從蕭筱的懷里出來，信誓旦旦地開口，眸光卻有點閃躲，「媽，我決定重新追求我的人生，我的幸福了。不管怎麼樣，我和念念反正是不可能了，倒不如早點追求屬于我的幸福。」
「真的嗎？」蕭筱驚喜，可是他上一次也是這麼說的，卻沒有做到，她看得出來他是多愛那個女孩子，有些不放心的問，「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嗯。」程慕笙答應的很大聲，「媽，我決定要去旅游一趟，把過去的這些事情都給忘了吧，以後我就是全新的程慕笙。」
蕭筱的眼中閃過亮光，難道這一次兒子是真的決定了嗎？「好，阿笙，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蕭筱差點就要淚流滿面了，兒子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要是他繼續堅持下去，那個女孩子……也不一定就會和他在一起，長痛不如短痛。
程慕笙的嘴角扯了起來，是什麼味道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了，「可是，公司的事情又都要壓在爸爸的身上了。」這是他最愧疚的事，本來他回來了，可以幫父親分擔很多的公事了，沒有想到現在又要全部壓回到父親的身上。
「沒事，有什麼可以比你想開更好呢？」蕭筱絲毫不在意這一點，「那你打算去哪里？要不要媽陪著你一起？」
「不用了，媽，我一個人還可以散散心。」程慕笙把蕭筱手放進自己的掌心，完完全全地包被住，「我打算去世界各國都看一看，可能去的時間會比較久。」看到蕭筱微微皺起的眉，程慕笙緊接著開口，「到時候我到了那些地方我會打電話給你和爸爸，還會寄明信片給你和爸爸的，那時候你就可以每天都等著我的明信片了。」
「可是……」世界各國，那是需要多少時間啊？「那麼久，媽舍不得你。」
「我又不是小孩了，有什麼舍不得，再說現在通訊工具這麼的發達，我們隨時隨刻都可以聯絡啊。」程慕笙盡量讓自己說的雲淡風輕一點，好像絲毫都不為自己和父母將會有很長的時間不能相見而感到難過。
「那你打算去哪里？」
「先去英國吧，我買了中午的機票，那邊阿恆已經都幫我安排好了。」那邊，陳遠恆確實是都已經幫他安排好了。
「中午？那麼快？」
「嗯。」程慕笙看著蕭筱的眼楮變得更加的閃躲，到最後就干脆看向了別處，「媽，我真的是想要出去散散心了，你要是不同意的話，我也可以……」
「不要說了，媽知道了。」蕭筱急急著開口，知道兒子接下來是要說什麼，怕會傷了他的心，「你要出去，媽支持你，但是你記得要時時刻刻都聯系家里，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
「那你打算幾點鐘走？要不要我打電話叫你爸回來一趟？」蕭筱心里很不舍，可是卻沒有辦法，兒子是應該出去散散心了，老這樣悶在家里和公司里對他也不好。
「嗯，叫爸一起回來吃個午飯吧，吃完我就走。」
「那我去給你爸打電話，順便叫廚房多準備一些你喜歡吃的東西。」蕭筱的手也反握著他的，有些不舍得放開。
「好。」
*
程恩一接到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從公司往回趕了。
蕭筱在電話里告訴他阿笙要去旅游，他的心底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蕭筱又說阿笙只不過是想要出去散散心，而且阿笙已經決定放棄那個女孩子了，所以才想要出去玩玩的。
開著車，開足了馬力，開回到家，一進門的時候就看到程慕笙斜靠在廚房的門框邊，看著蕭筱在做菜。
「爸，你回來了。」程慕笙對他這麼早回來一點都不驚訝。
「恩。」程恩沉穩地點了點頭，看著妻子轉過頭來對著他微笑。「阿笙，你過來一下，爸有話和你說。」說完，就上樓到了書房。
程慕笙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跟蕭筱說了一句也就跟了上去。
把書房的門給關上，程恩的臉色很沉重。「你這到底是想要干什麼！」語氣也變得嚴肅了不少，「我昨天跟你說的難道你都沒有听見去嗎？你就不怕你媽知道了會怎麼樣嗎？還是說在你的心里你媽的命都比不上那個女人了！」
「我……」程慕笙的氣勢弱了好幾分。「我已經和媽說好了我是去旅游的，媽不會懷疑的。」他沒有打算要隱瞞父親，因為他是他瞞不過的，倒不如現在對他坦誠。「爸，沒事的，我不過是暫時把眼角膜捐給了阿諾，到時候要是有合適的眼角膜了，我就可以手術了，到時候我就又可以看到了，我一定馬上就回來！」
「你真的是以為找一副合適的眼角膜是有多方便嗎！」程恩恨不得現在給程慕笙一個狠狠地巴掌，可是他又怎麼下得了手，「再說，你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給難道給藍諾就一定會合適嗎？」
「我已經做過匹配了，爸，不會有問題的。」
「不會有問題！那你呢！你要是瞎了，爸媽怎麼辦！」程恩現在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爸，我很快就會好的。」程慕笙還在堅持自己的意見，也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了，「這件事不要告訴媽，我會經常給媽打電話的！」
「我不同意！」程恩很堅決！「你要是再有這種主意的話，我就把你鎖在家里！」這是他最後一個方法了，「而且還有時間，說不定可以找到的，你干嘛要做這種打算呢？」
「爸，真的沒事的。」程慕笙淒慘一笑，「要是念念因為這件事不開心的話，我會想要去死的，瞎了和死那個比較好？」
程恩整個人愣在那里，沒有想到兒子竟然會用死來威脅自己，「你敢！」
「爸，其實要是人生沒有希望了，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麼差別呢？」程慕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看門出去，「爸，下去吧，不要讓媽久等了，我吃完飯就要去機場了。」
「阿笙……」兒子的脾氣他太了解了，又是一顆痴情種，決定了的事情十頭牛都來不回來。
「爸，謝謝你……」
「下去吃飯吧，你媽還在等著。」程恩說著，眼眶就不知道怎麼紅了。
*
藍諾的手術很成功，蘇念一在外面等著，和胡曉音還有藍建庭一起，然後看著手術中幾個字熄滅，三個人一下子都圍了上去。
「醫生，手術怎麼樣？」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問著，聲音也都帶著明顯的顫抖。
楚夢蝶拿下自己的口罩，她就是藍建庭請來的國內最著名的眼科專家，享譽國際。此刻，她的臉上帶著一些的疲憊，可是嘴角卻是笑容，「手術很成功，病人眼楮上的紗布三天之後拆下來之後就沒有問題了。」
「真的嗎？謝謝醫生！」
「謝謝醫生！」
「阿彌陀佛，阿諾終于沒事了。」胡曉音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听過比這個更好的消息了，整個世界又好像變得光亮了一樣。
藍建庭臉上也是喜悅，眼角的皺紋緊緊地皺成了一團，無不在昭示著他現在的心情。
「醫生，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他嗎？」蘇念一急急的問著，她的阿諾果然是足夠勇敢，也是足夠幸運，終于挺過了這一關。她的阿諾那麼善良，連老天都在保佑著他。
「病人馬上就被護士推出來了，這幾天要注意一下飲食，還有排異情況，我會一直守在病人身邊的。」楚夢蝶略帶公式化的口吻說著，可是語氣里卻有著別樣的情愫。
「嗯，謝謝醫生！」胡曉音連連道謝，眼神卻是不自主的往手術的大門瞥，阿諾現在怎麼還不出來？可是眼角一瞥，卻好像想起來了什麼，「你是楚夢蝶？」
「是。」楚夢蝶點了點頭。
「你是不是阿諾高中時候的那個同學啊？」她的記憶里隱隱約約有這麼人存在，卻又感覺不是很清晰。
楚夢蝶微微的笑著，「是的，沒想到伯母還記著。」這一次她本來在紐約參加一個很重要的國際眼科研討會，卻因為藍諾的事情回來了，也就是因為病人是藍諾，她才會回來的。
他們，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了吧。
「這次真是辛苦你了！」胡曉音終于徹底地記起了這個人，高中的時候她和阿諾是很好的同學，她甚至想過要是可以讓他們兩個在一起其實也不錯，楚夢蝶的家里也是高管權貴，正好和阿諾相配。但是沒有想到，高中畢業之後，就好像沒有看到他們聯系過了。
「伯母客氣了。」楚夢蝶客氣地笑著，卻看到一旁的蘇念一，這大概是他的女朋友了吧。「這是我的指責之所在。」
藍諾正在此時被推了出來，眼楮部位纏著厚厚的紗布，看起來麻醉的效果還沒有過。
「阿諾……」蘇念一輕輕地喚著他的名字，和他一起到病房去。
胡曉音和藍建庭也急忙在手推床旁邊跟上，他們的兒子終于沒事了，老天保佑，一定不會排異的。
早上，程慕笙沒有出現，可是卻派陳遠恆送來了視網膜，他們沒有問程慕笙為什麼沒有來，他們在意的就是那一對視網膜，是阿諾一輩子的希望。
*
病房里，蘇念一靜靜地守在藍諾的旁邊，已經是第三天了，今天該是阿諾拆了紗布的日子了。
這三天來阿諾的反應一直都很好，一直都沒有什麼排異反應，這是他們讓他們最安心的，而且藍諾一直也都很樂觀，他並不知道自己進行的是一個視網膜移植手術，還以為是很平常的一個手術。
而且，他也知道給自己進行手術的竟然是楚夢蝶，他們好像已經快要有將近十年的時間沒有見面了吧。
那時候，他們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先眯一會兒，不要一下子把眼楮睜開，你會受不了的。」楚夢蝶輕輕地拆著他眼楮上面的紗布，一邊輕聲地說著。
「好。」藍諾的聲音有一點點的沙啞，他的身上多處骨折，手和腳都還被石膏固定著，一動都不能動。
而蘇念一和胡曉音以及藍建庭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這最後的答案。
「好~現在可以慢慢把眼楮睜開一點。」楚夢蝶示意一邊的護士把窗簾拉了起來，害怕他現在不能適應太強的光線。
「嗯。」藍諾也屏住了呼吸，等一下睜開眼楮終于可以看見念念，看見自己的父母，還有看見楚夢蝶了，他們一定為自己擔心壞了，而且這幾天他們一直都守在自己的身邊，一定都累壞了。
眼楮微微的張開，立即有光線進入了自己的眼楮，他的眼前終于不再是一片的黑暗了。
他終于可以再看見念念和父母了！這幾天他沒有看見他們，知道他們一定在為自己擔心，他也在暗暗自責自己！
可是，為什麼還是感覺那麼暗？
「夢蝶，為什麼還是暗暗的感覺？」他心里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沒事，窗簾拉起來了，你的眼楮現在還不能接觸太強的光線。」楚夢蝶終于松了一口氣，她這麼多年給病人拆了這麼多次的紗布，可是從來都還沒有這麼緊張過，甚至連手都在微微的顫抖，手心浸濕了汗水，而他現在這麼說，是不是說明他已經可以看到東西了？
「阿諾，你看到了是不是？」胡曉音高興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嗯。」藍諾笑著，點頭。他明白自己這一次這麼做給父母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這幾天，他甚至有時候都在想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也許，他是對的，也也許，……
「阿諾……」蘇念一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她的傻阿諾。
「傻瓜，我都已經沒事了，你哭什麼啊？」藍諾笑著看著蘇念一，再多的自責，在看到她還在身邊的時候就覺得自己這麼多天吃的苦全都是值得的了。他想要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可是手還是不能動。「傻瓜，不要哭了，我會心疼的。」
「嗯嗯。」蘇念一握著他的手掌，答應著，眼淚卻還在不停地流著。
「阿諾，以後再也不許做這樣的傻事了！」胡曉音的話明明就是責怪，可是語氣里卻是沒有半點責怪的意味，而是滿滿的請求。一個母親請求自己的兒子不要再做什麼傻事。他們都老了，受不住再一次這樣的打擊了。
藍諾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父母，不過就是這麼幾天，他們看起來卻是老了好多，他的事情真是讓他們擔心壞了，「爸媽，對不起……」一句話，不知道包含了他多少的情感。
「傻孩子……」程恩嘆著氣，眼底卻是滿滿的高興，他的兒子終于健康了，「不要跟爸媽說這些，這件事都是爸媽不好逼著你，才會讓你這麼做的。」然後又抿了抿唇，看了看蘇念一，「等你徹底康復之後，爸就給你們安排婚禮，爸媽再也不逼你了。」
「真的嗎？」藍諾的眼楮徹底的亮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胡曉音也急忙著說，現在這好像是最好的一個選擇了。這件事已經把她嚇夠了，她不知道還是禁受得起禁受不起這件事。
「念念，爸媽同意了！」藍諾雖然早就知道他們一定會同意的，可是真正听到的時候還是高興不已，握著蘇念一的手緊了又緊，甚至高興地在顫抖！
「嗯嗯。」蘇念一也點著頭，她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看到阿諾這麼的開心了。其實，她的心里……算了，反正注定是這樣的結局了。只要阿諾能幸福，她已經都無所謂了，這個為她付出了這麼多的傻男人。
可是，所有的人全都沒有發現站在他們後面的楚夢蝶的表情。也許，她現在就相當于是空氣的存在吧。
許久之後，藍諾才記起了楚夢蝶的存在。
「夢蝶，謝謝你！」
楚夢蝶笑著，可是笑得卻是有些僵硬，「什麼話啊，你是我朋友，我當然應該盡力幫你，而且你還是我的病人，救死扶傷本來就是醫生的天職。」
藍諾也笑著，高中的時候兩個人是很好的朋友，上下學都會一起走，有時候夢蝶中午還會幫他打飯，還被誤會過是不是情侶，但是兩個人一直都只是單純的朋友，因為早在那個時候，他的心里就只有一個念念了。
「你還是哪里都沒有變。」
「你也是。」楚夢蝶笑著走上前去，手上還拿著一些醫療用品，「再讓我檢查一下，再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沒有問題了。」
「嗯。」其余三個人都退開了。
楚夢蝶拿著醫用手電照著她的眼楮，然後滿意的將手電移走，卻是在不經意之間踫上了他臉部的肌膚，那一秒鐘就好像是有電流通過了她的身體一樣，讓她急忙著將手移開。
然後又匆忙著問了他幾個問題，才放心的退開。
「這幾天再觀察觀察，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問題了。」楚夢蝶對著藍諾還有蘇念一和藍諾的父母一起說著。
「好好。」
「爸媽，念念，還有夢蝶，你們先去休息吧，這些日子你們肯定也都累壞了。」藍諾開口，父母好像憔悴了不少。
「伯父伯母先去休息吧，我再在這里陪一會阿諾，楚醫生也辛苦了。」蘇念一開口，她不想要在這個時候離開阿諾，他現在剛剛才看見，更需要人陪在他的身邊。
藍建庭看了一下妻子，又看了看蘇念一，最後把視線定在藍諾的身上，「那我和你媽先回去，晚上再來看你。」他倒不是自己吃不消，而是擔心妻子會吃不消，這麼多天來，他親眼看著她東跑西跑，到處看臉色找關系，一點怨言都沒有，可是人卻是一天比一天消瘦。
「好。念念也回去休息休息吧。」藍諾有些固執的開口，「我不許你把自己的身子給累垮了。」
「可是……」可是我想要在這里陪著你。
「我沒事了，乖乖和我爸媽一起回去休息。」藍諾看著她，眼底滿是疼惜。「你要是不回去，我就生氣了。」
「可是，你這邊……」
「我會陪著阿諾的。」楚夢蝶很適時的開口，「下午阿諾還要接受一些檢查，我會陪著他的，你們好好休息就是了。」
「那好……」藍建庭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他也看得出來楚夢蝶和阿諾的關系絕非一般，而且蘇念一也需要休息。
「那你一定要好好休息。」蘇念一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開口道，蘇念一知道自己一定拗不過阿諾，他的心里永遠都是把自己看得比他重。
「一定會的，你這個小管家婆。」藍諾笑著說著，看著她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三個人出了病房，病房里就只剩下楚夢蝶、藍諾和一個護士。
楚夢蝶示意護士可以出去了，這樣就只剩下了她和藍諾兩個人。
「你還是一點都沒變。」藍諾躺在床上，眼神盯著她，雖然房間里比較暗，但是什麼東西卻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你也是。」楚夢蝶有一刻的充愣，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走到藍諾的床邊的小凳子上坐下，「你還是和當年一樣。」
「呵呵，都這麼多年了，怎麼還可能一樣呢？」藍諾笑著，卻微微的嘆著一口氣，不易被察覺，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進行的這次手術有點不簡單。「沒有想到你現在竟然這麼的了不起了，享譽國際。」
「哪里，不過還是一個小小的醫生而已，哪里像你……」後面的話楚夢蝶沒有說出來就咽了下去，她知道他的一顆心本來就不在政治上面。有些心疼地看著她，她從他們剛才的話里已經猜出了七八分他墜樓的原因了。
「呵呵。」藍諾苦笑。
「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嗎？」楚夢蝶問出口之後才發現自己問得不是廢話嗎？他都要和那個叫做蘇念一的女孩子結婚了，怎麼可能還沒有女朋友呢？連忙轉口道，「你和剛才那個女孩子的感情很好吧。」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我看她這麼細心的照顧。」
「呵呵。」藍諾的臉上揚起甜蜜，念念這幾天照顧他估計是累壞了，他本來是不打算讓她知道的，可是沒有想到自己一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她了。
楚夢蝶看著他的笑有些出神，這是自己從來都不曾在他臉上見過的笑容，「她就是你以前提到過的那個小妹妹嗎？」她記得那時候他就說過，而且還信誓旦旦地說他這一輩子要娶的人就只有那一個人，所以不管自己多麼的努力，他都不曾看到過自己的心，或者從來就是忽略來了自己的心。
「嗯。」藍諾想要用力的點頭，才發現自己的額頭還纏著紗布，重重地點頭好像有些痛，「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了，我竟然還可以遇見她。」
「那你愛她嗎？！」
藍諾被楚夢蝶這句不假思索的話搞得有些模不著頭腦，半晌才反應了過來，「我……」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楚夢蝶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話是多麼的不合時宜，連忙站了起來，「我還有事，先出去了。」也不等藍諾回答，就匆匆大步地跑了出去。
楚夢蝶，你還在想些什麼？他都要結婚了，你還在堅持什麼？你們不可能的，他的眼里從來就都沒有看到過你！
忍住了哽咽聲，楚夢蝶用力的把門給甩上，好像這樣才可以掩藏一點她哭泣的聲音。
一個人跑到了天台上面，沒有想到听見他結婚的消息，听見他愛上了別人，自己的心還會疼？她從來都沒有對他說過她愛他，可是難道他就看不清楚她的心嗎？每天別人都是男生等女生，可是她卻傻傻的等著他一起上學放學，中午一起吃飯。
這些年來，她很努力地想要自己可以愛上別的男人，可是別的男人根本入不了自己的眼，自己的眼楮和心都已經被他滿滿的佔據了，就算這次他沒有出事的話，自己也是打算參加好了那個會議就回來的，沒有想到自己回不回來都是這樣的結果。
*
藍諾還沒有從楚夢蝶的問題里反應過來，又看到她急匆匆地走了出去，門被甩得震天響。
她這是怎麼了？藍諾皺著眉頭，在心里想著。思緒卻不自主的回到她剛剛的問題上，自己愛念念嗎？
自己小時候就認識了她，從小時候開始在自己的心底自己就認定了她是自己妻子的最佳人選，甚至到現在自己還會想起她小時候那麼可愛的模樣。
愛不愛她？卻是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問題，只是因為那一個承諾，可是……
把自己愛不愛她的這個問題放在一邊，那她愛過自己嗎？自己一直都覺得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他對她夠好，終有一天會讓她慢慢愛上他的。現在，她終于答應嫁給自己了，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杞人憂天了？
她對自己好，在S市和巴黎的時候足夠依賴自己，自己開心她也會跟著開心，自己住院的這些時間她無時無刻不在照顧自己，而且還為自己流淚，難道這些還不足以說明她愛你嗎？藍諾，不要再想那麼多了！
藍諾在心底暗暗叫自己不要想了，可是卻又回到了自己愛不愛她的這個問題上，自己一心一意想要她當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想要她幸福快樂，一心一意想要把最好的給她，難道這還不是愛嗎？
頭好痛，為什麼有這麼多的事情？他們是相愛的，他們在一起之後一定會幸福的，他一定會好好的守候念念的！
藍諾想要握起拳告訴自己，可是拳頭卻在微微的發疼。
醫生說他的手受傷不是很嚴重，大概再一個禮拜就可以自由運動了，就是腿比較嚴重，可能還需要一個多月才可以拆石膏，拆了石膏之後也要好好養著，但是不會有後遺癥就是了。
*
蘇念一和胡曉音和藍建庭一起回了藍家，她本來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里，可是胡曉音卻是主動開口了。
他們給她安排了一間客房，不得不說藍家真的是很大，就單單是一件客房都已經比在巴黎她和藍諾兩個人的房間都要大了。
中間的床也很大，算不上king—size，但是也可以躺四五個人的。而且很軟，蘇念一一躺上去就感覺整個人都陷下去了。可是她卻怎麼都睡不著。
結婚，沒有想到藍諾的父母都已經答應他們的結婚了，而且等藍諾傷一好就結婚，藍諾求婚的時候自己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答應的，但是就是答應了，為什麼答應、怎麼答應的自己也不想要去想，可是真正到了結婚的時候，自己的心卻又在彷徨，好像在害怕一些什麼。
自己到底在怕什麼？明明知道和阿諾結婚自己以後一定會幸福的，明明知道阿諾會把最好的東西都拿到她的前面，而且阿諾的家里都已經同意了，為什麼自己還要這樣？
把自己整個人蒙在了被子里，看不見一絲的光亮。剛剛藍建庭親自上來問她要不要下去吃東西，還是讓佣人送上來。
她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親自上來問他，她也很禮貌的問了問胡曉音現在的情況，然後很委婉地拒絕了他，說自己不是很餓。
可是沒有想到自己都已經這麼說了，他竟然還是讓佣人送上了豐盛的食物，各式各樣，擺滿了茶幾，飄著濃濃的食物的香味，她卻是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腦子里竟是胡曉音說的結婚的事。
結婚了，就應該是把自己和藍諾一起緊緊地綁在一起了吧，一輩子都再也不分開了。
一個小小的紅本本，圈住了他，也圈住了她。可是，又有誰知道那一本小紅本本有一天會不會換了意義？
蘇念一想起了程慕笙，想起了他那天給自己送來的小紅本本，連離婚都換成了紅本本了，程慕笙，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看到他，他明明說自己要出去旅游了，可是自己心里還是有些心神不寧，想起程慕笙那一天看著自己的眼神，不知道怎的自己竟然覺得有些貪戀有些絕望的成分在里面？
絕望，蘇念一越想越不對勁，腦子里有一個小人在說「程慕笙怎麼樣，關你什麼事？你就算不恨他了，他們之間也沒有半點關系了！」可是腦子里還有另外一個小人在說，「不管怎麼樣，程慕笙也幫了阿諾這麼大的忙，你代替阿諾謝謝他也是應該的。程慕笙是那麼的人，難道你也是那麼沒有良心的人嗎？蘇念一，你的良心要是還沒有泯滅的話，起碼也要打個電話謝謝他！」
蘇念一覺得自己腦子都要大了，兩個小人越吵越凶，越吵越凶，最後就只差把蘇念一的腦袋給吵爆了！
「不要吵了！」蘇念一終于忍不住吼了出來，頭發已經被她自己弄得凌亂，整個人就好像是秋風中的一片落葉一般，瑟瑟發抖。
腦子終于安靜了下來，整個房間都變得靜謐無比，甚至可以听見她微微喘息的聲音。
手機就在一邊，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拿到，到底打還是不打？
看著手機，蘇念一怔怔地發著呆，手好幾次伸了出去，又縮了回來。
蘇念一，這是最後一次和他聯系了，過了今天你們就是徹底的路人了，而你今天也不過是幫阿諾去謝謝他，其他什麼都沒有！
蘇念一終于鼓足了勇氣，可是在害怕些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拿起了手機，程慕笙前天給他打電話的記錄還在里面，她就朝著那個號碼撥了出去。
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空接電話，不知道他現在會不會在飛機上或者在路上，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一個人還是和其他人在一起。蘇念一沒來由的忐忑，拿著手機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
「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可是手機里卻傳來的是這樣的聲音，蘇念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手機，那天程慕笙明明就是用這個號碼給她打了電話的，而且那一天里的記錄全都是有名字備注的，就只有這一個號碼沒有，怎麼會這樣的？蘇念一急急忙忙的又撥了一遍，卻還是這樣的回音，心里的不安感覺越來越大。
*
藍諾恢復的很快，手上的傷用了兩個禮拜就恢復的差不多了，但是醫生說要好好的養著，不可以拿太重的東西，起碼還要養兩個用。
胡曉音和藍建庭都紛紛應好！
而楚夢蝶，還在這里，她本來不是這里的醫生，現在卻留在了這里，院長說她不願意接受這里的聘任，但是同意再在這里主刀一段時間。
蘇念一可以感覺的出來，這個楚醫生對著阿諾有著別樣的情愫，可是阿諾的態度卻很不明顯，但是，她明顯地感覺到了她自己和阿諾之間的關系正在慢慢變遠，有很多事情阿諾都開始不再叫自己去做，而是寧願叫護工，有時候楚夢蝶在的時候也會叫楚夢蝶，唯獨不會叫她。
她甚至有時候在想要是阿諾真的找了他自己的真命天女的話，要是那個人就是楚夢蝶的話，其實也很不錯的，她看得出來楚夢蝶對她深深的愛意還有她這些日子對他的照顧。
藍建庭提議為了慶祝阿諾的手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準備在病房里吃大餐。他們四個人，還邀請了楚夢蝶。
藍建庭在王朝叫了一大桌子的外賣，把桌子移到了藍諾病床的旁邊，方便藍諾可以在床上吃。
「伯父伯母，阿諾，念一，我準備明天去倫敦參加一個會議，可能以後不能來看阿諾了。」吃到一半的時候，楚夢蝶將筷子放下，幽幽的開口，語氣里帶著無盡的落寞，兩個多禮拜了，藍諾跟她之間還是和原來一模一樣，他們之間本來就沒戲的，只不過是她一個人哈傻傻的在堅持。
「明天就走？為什麼？！」反應最大的是藍諾，直接叫了出來，有些不符合他平常溫文如玉的形象。
「我本來不打算去的，但是你這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而且是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所以我還是打算去一趟好了。」楚夢蝶解釋著，腦袋低垂在一邊，沒有去看藍諾的表情。
「既然不打算去了，為什麼還要去？而且我還沒有好，要是我的眼楮再有什麼問題，那怎麼辦？」
藍諾有些固執卻又幼稚地說道，這一句話讓蘇念一拿著筷子的手成功的頓了一下，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藍諾，藍諾給她的一直都是像一個哥哥一樣照顧著他，他從來都沒有對她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你的眼楮不會有問題的！」楚夢蝶的話很堅定，「不要說這些詛咒你自己的話！」
「你要是走，我就敢說！」藍諾固執的不像話。
「可是……」楚夢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藍諾這些日子好像變得孩子氣了，這是她不曾見過的藍諾，他會硬要她去哪里哪里給他買東西吃，買回來又不吃，知道她生氣了他才會乖乖的吃掉。可是……可是，他從來都不會差遣蘇念一給他做東做西的。
「沒有可是，我說你不能走就是不能走！」藍諾說完，就「啪」的一聲放下了筷子，也不再說話，也不再吃東西，徑自就在床上躺了下去。
胡曉音和藍建庭也還是在藍諾長大之後第一次見到藍諾這副模樣，兩個人都不知道要怎麼做了。連忙開口勸道，「夢蝶，你還是再多留幾天吧，阿諾這個樣子……」
楚夢蝶有些無奈地看著藍諾，為什麼他明明就不愛她，現在卻不讓她走？難道他是怕自己少了一個女佣嗎？「好吧，那我再過幾天再走。」可是她卻已經不懂得該如何拒絕他了。
「不行！一定要等到我完全好了之後！」
「阿諾，夢蝶她自己也有工作。」胡曉音勸著他，她看得出來楚夢蝶對兒子的心思，對楚夢蝶也是很滿意，可是兒子對她好像是一點意思都沒有，既然這樣的話，就不要纏著人家，耽誤人家了。
「那我養她啊，大不了養一輩子，我們家又不是沒錢！」
藍諾有些賭氣的話，卻是讓五個人全都愣住。還是藍諾第一個反應過來，急匆匆地說，「念念，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後面卻不知道怎麼回事說不下去。
「對啊，念一，我和阿諾只是朋友。」楚夢蝶說完，就站了起來，「不好意思了，伯父伯母，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夢蝶……」藍諾叫著，可是楚夢蝶卻還是只留下了一個背影。
*
那一天的事情好像就只是一個插曲，日子還是照常的過著。
只是病房里的氣氛越來越奇怪，可是胡曉音和藍建庭什麼都沒有說了，可能是因為被這一次的事情嚇壞了，所以對藍諾感情的事情再也不敢說什麼了，他喜歡和什麼人在一起就什麼樣的人吧，只要那個女孩子為人正正緊緊就好了。
蘇念一發現楚夢蝶不在的時候，藍諾經常會走神，而且還經常打電話給她，叫她馬上過來，雖然語氣一點都不好。
楚夢蝶在的時候，就會對她大小聲，可是不在的時候又會想得緊。
蘇念一扯了扯嘴角，阿諾應該是找到他自己真正愛的人了吧，而她也應該退場了吧。
這樣，才是愛情吧。
其實，阿諾對她不過是一種哥哥對妹妹的感情，卻一直被他們兩個人誤會了，現在知道了也好，趁著兩個人還沒有結婚，他和楚夢蝶還有機會。
她已經開始慢慢習慣站在病房的門口，看著他們兩個人幸福，沒有其他的情感，只有祝福，阿諾能幸福，這是她這一輩子最大的願望，而他能和他愛的人在一起，也是最好的一個結果。
「蘇小姐。」藍建庭走到她的後面，藍建庭還是習慣喊她蘇小姐，說不定這是好的，這樣以後就可以不用改了。
「伯父。」蘇念一轉過身來，自己正在病房的外面，看著病房里的情景，有一些尷尬，可是嘴角微微的笑著，「阿諾現在很幸福。」
「嗯。」藍建庭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有一刻鐘的怔愣，她這樣的話反而讓他不知道怎麼啟齒下面的話。
兩個人然後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病房里的藍諾和楚夢蝶，楚夢蝶正在喂藍諾喝水，藍諾的手已經好了，可是卻倔強著一定要她喂。
「伯父，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好久，蘇念一才幽幽的開口，可是語氣里卻帶著一絲的輕松，「我知道的，我會和阿諾說清楚的。」
「好。」
*
蘇念一還沒有走到病房里面去，手機就開始震動，是程靜的電話。
說實話，她來T市都快兩個月了，和程靜聯系卻還沒有幾次，「喂……」
「念念，我要結婚了！」程靜說的喜氣洋洋，「你明天來陪我買東西好不好？」
「真的嗎？」蘇念一的眼楮亮了一下，程靜終于和陳遠恆修成正果了，阿諾和楚夢蝶應該很快就會結婚了吧，最近好事真的好像特別的多。只是，也許是因為不習慣吧，阿諾的事她心底總還是覺得有些空空的。就覺得自己最好的一個親人突然不要自己了，就算他想要和之前一樣對她好，他們也再也回不到從前了，畢竟他已經有真正的女朋友了。
「嗯。」程靜听起來有點羞澀，「你和阿諾呢？你們兩個打算什麼時候？」程靜不忘他們兩個，「最好就是我們可以把婚禮給一起辦了。」這次要不是陳遠恆一家人都出動了，她才不想要這麼快臣服呢！結婚之後，陳遠恆估計又要把自己給管得死死的了，而且到時候自己是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了。
「我……」蘇念一不知道該把這件事怎麼告訴程靜，「還沒有呢，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匆匆忙忙地把話題給扯開，不想要繼續下去，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自己的語言了。
「哦，我是想要找你看看你有沒有時間陪我一起出去買東西呢。」程靜撇了撇嘴，「沒想到結婚竟然這麼麻煩，早知道就不應該答應的！」雖然，她很不想很不想要答應，最終的結果還是答應了。
「什麼話呀。」蘇念一淺笑，程靜的性子還是一點都沒有改變，「你要什麼時候出去，我反正都很有空，隨叫隨到！」
「那好，那就下午吧，吃了飯我們就出去。」程靜听到蘇念一的回答的時候興奮不已，不是說她找不到人陪她，而是因為蘇念一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想要她可以參加多一點她的婚禮籌劃，他們兩個就好像是親姐妹一般，她知道她一定會為自己開心的。
「好。」約定好了地點和時間，蘇念一又看了一眼病房里，給藍諾發了一個短信說自己和程靜一起出去逛街了，看著藍諾大方的把短信給楚夢蝶看了，而且楚夢蝶也沒有介意什麼，這才安心地走掉。
他們兩個人，應該已經到了男女朋友的地步了吧。
真好，她的阿諾，就是應該每天都要這麼的幸福，而不是像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每天都要擔心她！
*
程靜來到約定好的地方的時候，蘇念一已經早早的等在那里了。
「好啦，我自己知道注意啦！而且我還和念念在一起，你不放心什麼啊？」送她來的是陳遠恆，陳遠恆實在是一個很盡職的丈夫，在程靜耳邊不知道嘮叨著什麼，結果換來的卻是程靜的很不耐煩。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東西多了拿不動就打電話給我。」陳遠恆絲毫不在意程靜的態度，依舊體貼著開口，眼神卻在看到蘇念一向他們走近的時候變了一下，閃過一些什麼東西，一直就流露在了外面。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了！」程靜真的受不了了，怎麼還沒有更年期就這麼嗦了啊？「你回去吧，我和念念走了！」說完，也不看他，徑自就拉了蘇念一的手，大步往前面走，留下一臉無奈卻帶著滿臉甜蜜的陳遠恆。
「念念，你都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有多嗦，就好像是七老八十了一樣，你說他老了以後可怎麼辦啊？」程靜拉著蘇念一一邊走，一邊不忘抱怨，雖然臉上漾著幸福的笑容。
「他這是為了你好。」蘇念一淺笑著，早就已經習慣了她這樣的性子，其實程靜能找到陳遠恆這樣的男人，也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她一直以為陳遠恆是一個很寡言的男人，沒有想到遇到程靜之後竟然這麼的能說。
「切……他就是一個管家公！」程靜很不屑，「對了，念念，今天我要買好多東西呢，到時候拿不動怎麼辦啊？」還沒有開始shopping，程靜就開始有點擔憂起來了。
「你老公不是說等一下可以打電話給他嗎？免費勞動力誒，不用白不用啊。」蘇念一特地強調了老公這兩個字。
「什麼啊，他都忙死了，上次我叫他來接我，你知道嗎？那個混蛋竟然派司機來接我，讓我恨不得當場殺到澤越去！」程靜說得義憤填膺，想起那天的事情，就讓她很不爽，雖然說也就那麼一次，但是就是那麼一次被她牢牢地記在了心里，記仇到了現在。
「不會吧？」蘇念一有些不相信，覺得程靜一定夸大了事實。
「怎麼不會，我可是最大的受害者啊！我的話當然是最具有權威性的！」程靜一副理所當然，分明是在說你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念念，我們先去逛逛這家超市，我想要買點飾品裝飾一下房子。」這家超市是網上推薦最好的選購裝飾品的超市，程靜一看，就興奮得忘記了他們前一秒還在說些什麼了，眼里就只有裝飾品的影子了。
蘇念一有點無奈，這樣的性子，陳遠恆到底是怎麼看上她的？
「念念，你看這個怎麼樣？」程靜舉起一個像是花籃一樣的裝洗浴用品的籃子給蘇念一看，臉上喜歡之情毫不掩飾。
「還不錯。還挺有情調的。」蘇念一認真的給著自己的意見。
可是她還沒有說完，那個花籃已經進了程靜推著的購物車，而程靜已經舉起了另外一個遙控器的防塵套，「哇塞，素素，helloKitty的耶，好可愛哦！」刷刷刷的一下子就拿了好幾個放進了購物車里。
蘇念一有點汗顏，「不需要這麼多吧。買多了到時候反而顯得累贅了。」
「不會啊。」程靜卻是一臉的無所謂，「客廳一個，我們臥室一個，客房一個，再加上電風扇和空調的遙控板，誒？你說會不會不夠啊？」
「噗……」蘇念一差點就要噴出血來了，全都換成helloKitty，也不知道陳遠恆受得了，受不了，「夠了夠了，一定夠了。」
「好吧。」程靜皺著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繼續挑選自己喜歡的東西，不一會兒，一個購物車已經被完完全全地給裝滿了。
程靜撇著嘴，「念念，現在怎麼辦？」
「再去推一輛嘍~大不了我給你做苦力，幫你推這輛。」
蘇念一本來是打算意思意思的，沒有想到程靜倒是一點都不客氣，又去推了一輛購物車，滿滿的又裝了一車。
兩個人結了帳，一個人提了四個大袋子，連走路都有點困難了。
「這下怎麼辦呀？」程靜皺著眉，現在才三點多，他們還有大把的時間要去血拼呢？總不能被這麼八袋東西給拖累了吧，而且念念今天好不容易出來了，自己一定要多買一點，自己相信她的眼光。
「當然是叫你老公啊。」蘇念一理所當然地提議著，還特意咬重了老公這兩個字。
程靜撇著嘴，想了想，卻是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好吧，那讓他先把東西拿回去吧，然後我們再逛。」程靜說著，就給陳遠恆打電話。
陳遠恆收到老婆的命令，三分鐘之內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程靜有些不可思議他竟然有這麼快的速度，臉上有些驚喜的味道，可是蘇念一卻知道他一定是一直都跟著他們，不然怎麼可能在三分鐘之內就能趕到他們的前面。
程靜毫不客氣地把所有的袋子都交到了陳遠恆的手上，又拿了素素手上的袋子也交到他的手上，然後又說了一句，「你先回去吧，要是還有事，我再打電話給你！」
當場就讓陳遠恆傻愣了眼。
「不是是你們兩個結婚買東西嗎？讓你老公一起去得了，可以給點一件，而且這樣還可以有個人提東西呢！」蘇念一提議道，她知道陳遠恆其實還挺想要參與這個過程的，每一個男人都應該會想要參加這個過程吧。
只有她和程慕笙不是吧，也對，當初他們也只是領了結婚證，又不是結婚。蘇念一苦澀地扯動著嘴角，怎麼又想起這個人了，不是都說好了再也不想他了的嗎？
「可是……」程靜有點猶豫，她最討厭和他一起出來逛街了，以前都一個小時還沒有到，就喊著累了或者喊著公司有事情要先回去了。
「沒什麼可是的，我們又不虧。」蘇念一循循善誘著。
「好吧……」蘇念一一定就是她的克星。
于是，陳遠恆喜洋洋的把東西放到了車上，一行三個人又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這一次程靜更是手下不留情，基本上只要是看順眼的東西都給買了，怕什麼，反正有一個免費的勞動力。
三個人最終的成果就是把陳遠恆車子的後座和後備箱都給塞得滿滿的了。
「念念，你想要吃點什麼，我請客！」程靜心情大好的拉著蘇念一的手。
「不了，你們兩個二人世界吧，我這個電燈泡今天可都是亮了一天了，現在要是再亮著，我自己都覺得對不起你們了。」蘇念一笑著，這些話好像沒有經過大腦就講了出來，反正對著的人是程靜，也沒有什麼關系。
「沒事的，我知道這邊有一家很出名的西餐廳，我們可以過去試一下。」陳遠恆很紳士的開口，「今天辛苦你陪著程靜買東西了。」
「沒事，我應該的。」蘇念一回道。
「念念，快啦，我都餓死了！」今天逛了整整一個下午，真的是把她給累壞了，現在又累又餓的，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一個干淨的可以坐的地方，坐下來，遲點東西，休息一下。
「嗯……」藍諾現在估計和楚夢蝶在一起吃晚餐，她現在回去到也是不好，想了想還是開口道，「那好吧。」
*
這是一家西餐廳，歐美的風格，不同于韓式餐廳和日式餐廳給人小家子氣，讓人感覺有些霸氣和灑月兌的味道在里面。
「給我一杯香芋味女乃茶和一份海鮮炒飯。」蘇念一看著菜單上的東西，隨便點了兩樣，她現在就是有點累，餓倒是不餓。
程靜卻是絲毫不客氣，恨不得想要將菜單上的東西給點個遍了，直到後來怕把服務生給嚇住了，才住口的。
「念念，你打算和藍諾什麼時候結婚啊？」程靜一點完菜，就迫不及待的問起這個問題來，「你們就不能提早一點嗎？我們可以一起舉行婚禮啊！」那樣的畫面一定棒極了，兩個好姐妹同一天結婚。
「我……我跟藍諾只是兄妹的感情，怎麼可能會結婚呢？」蘇念一盡量想要把問題簡單化。
「可是你手上的戒指是怎麼回事？」程靜擺明了自己不相信，怎麼可能就只是單純的兄妹感情啊？那藍諾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對他們家念念動機不純啊！
「真的啊。」蘇念一喝了一口，服務生送上來的女乃茶，甜而不膩，是她很喜歡的味道。「阿諾大概很快就要結婚了呢！你們有沒有什麼好的人選推薦啊，本小姐現在還單身呢！趕緊給我介紹一個唄！」蘇念一用最輕松的口氣說著，就好像是在陳述一件好玩的事情一樣。
「什麼？」她的這一句話卻是讓陳遠恆瞪大了眼楮，「你說真的假的，你和藍諾就只是兄妹感情？」
「是啊。」蘇念一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吃驚。
「你沒有開玩笑？」陳遠恆不確定。
「當然沒有，而且阿諾現在有女朋友了，估計很快就要結婚了呢！到時候我還想著要去給他們當伴娘來著。」蘇念一笑嘻嘻的，很為藍諾開心，但是也許是因為習慣心口總壓抑了一點什麼東西。
「那你現在是一個人嗎？」
「是啊。」蘇念一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這是她的私事，而且他們好像一點都不熟吧。
「啊！」程靜顯然是失望了，藍諾那麼好的男人，也就只有我們念念這樣的女人才可以配得上，可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那你現在一個人豈不是很孤單很寂寞？而且，晚上都一個人獨守空房。」
「橙子，你再開我們」聖斗士「的玩笑，我就宰了你！」蘇念一惡狠狠地說著，卻是帶著笑意。
「那你有沒有想過要和誰在一起？」陳遠恆卻是急著問道，那態度，讓人捉模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沒有呢，你要是有合適的人選到時候可要記得給我介紹一個啊！」蘇念一半開著玩笑，吃下一口海鮮炒飯，好像吃到了QQ的蝦仁，味道確實是很贊！
「安啦，知道啦！」程靜有些難過，難過念念現在還沒有男朋友，可是只能裝出一副很輕松的樣子讓念念也開心一點。
可是陳遠恆卻是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眼光看著她。兩個人是坐在斜對面，他的目光讓蘇念一很不舒服。
「我去一趟衛生間。」程靜喝下了一大杯滿滿的橙汁，在加上一大杯的紅茶，終于忍不住要去衛生間了。
待程靜走遠之後，陳遠恆才對著她幽幽的開口，直盯盯地盯著她的眼楮，「你愛過阿笙嗎？」
蘇念一被他的問題問得有些怔愣，自己愛過程慕笙嗎？為什麼他現在會問這樣的問題？她和程慕笙都已經離婚了，而且都已經不可能了。「也許曾經愛過吧……」語氣里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染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感傷。
「那現在呢？」陳遠恆死死地盯著她，看起來好像很緊張的樣子，眉頭皺在了一起。
「現在？」蘇念一反問，「不知道……」她確實是不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為什麼？」
「我們已經離婚了啊。」蘇念一有些好笑的看著他，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著一個不是很熟的人說了這麼多的東西。
「離婚了可以復婚啊！」陳遠恆語氣很急。
「復婚？可是那樣子我和程慕笙也不可能了。」
「為什麼？」
「不可能還需要理由嗎？」蘇念一笑著看著他，她知道他應該和程慕笙的關系很好吧，她已經從程靜的嘴里知道了程慕笙把這件的澤越全權都交給了陳遠恆負責，要是不是關系特別好，特別信任的人，按照程慕笙的性格，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的吧。
「當然需要！」
「可能是因為我不愛他了吧，也可能是因為當初受過太多的傷害了吧，也可能是因為我們之間本來就不合適吧。」蘇念一連說了三個可能，其實她早就已經原諒了程慕笙，可是卻沒有辦法再和他在一起，心里總是有一道的坎。
「什麼合適不合適，只要兩個人相愛，難道還有什麼不合適的嗎？」陳遠恆幾乎是有些固執的開口，然後說出讓蘇念一驚呆了的一個消息，「這一年的時間里，阿笙為你做了多少的事，現在連他自己的眼角膜都捐給你愛的男人了，難道還不能抵過他當初帶給你的傷害嗎？」
「什麼？」眼角膜？怎麼可能！「他不是說他自己要出去旅游嗎？要是他把自己的眼角膜給阿諾了，他自己怎麼辦？」蘇念一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那一天她還見到程慕笙來著的，他都還好好的，怎麼可能就把自己的眼角膜給捐了，況且那天晚上他說已經給阿諾找到合適的眼角膜了。
「什麼狗屁的去旅游，他不過是不想要你們傷心而已，雖然也許你根本不會為了他傷心！」陳遠恆說著說著，語氣變得有些激進，也變得有很濃重的責怪的意味在里面，「你知不知道你離開的那些日子他都是怎麼過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卻和另外一個男人在逍遙快樂，你知不知道我整整一年都沒有見他笑過了，只有對著你的照片的時候，他才會傻笑，笑著笑著眼淚就不知道怎麼的流下來了！」陳遠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可是他卻毫不在意，「你知不知道他叫我幫他安排捐贈的事情，叫我幫他在英國安排一個別墅的時候是什麼樣的表情嗎？」
蘇念一一臉彷徨的看著陳遠恆，真的是這樣嗎？
「他竟然是笑著的你知不知道？你在一邊開心那個男人有了合適的眼角膜，你知不知道阿笙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做出的決定，活人器官不能捐贈，你知不知道他差點就要去開個死亡證明了！」陳遠恆想起程慕笙的時候，心里就是為兄弟一陣一陣的難過，此時有一種恨不得要撕碎了眼前的女人的感覺，「幸好在醫院有關系，那天捐贈之前，他跟我說，以後的每一天終于都可以用他的眼楮看著你了，真好！你知不知道，他這麼說的時候心里會是什麼滋味，難道就只有開心嗎？可是那時候你卻在另外一個男人的身邊！難道這麼多事情，都還不足以讓你原諒他以前的那些過錯嗎？」陳遠恆覺得再說下去自己就要崩潰了！越想越難過，甚至差點要讓他流下男兒淚。
「你等等，等等！」蘇念一一下子消化不了這麼多的事情，怪不得他會要去旅游，他明明就是那麼的忙，卻為了她把最珍貴的眼角膜給了阿諾，他說終于可以用他的眼楮看著她了，是啊，她就是自私的連看她的機會都不願意施舍給他。「怎麼會這樣的，怎麼會這樣的？」蘇念一已經泣不成聲了，「他在哪里，他在哪里，我要去問他，到底為什麼要怎麼做？」他們之間都已經徹底的結束了啊，他為什麼還要對自己那麼好？
「難道你現在還不願意相信他是有多愛你嗎？他知道你要結婚了，怕你會背上重婚罪，所以才忍住心痛去辦了離婚證，你知不知道，他說，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塌了，他說，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相信他是真心愛你的呢？他說，他可以給你最好的愛和最好的生活的啊！可是為什麼你都不稀罕？」
「他到底在哪里！我要去見他！」蘇念一哽咽著，語氣卻是越來越堅定，「程慕笙，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既然愛我的話，為什麼不說出來？」
「哼，說出來，他敢嗎？就算他說出來也只會被你看不起，被你不相信，還要承受你看著他時候惡心的目光，他怎麼敢說出來？蘇念一，你不覺得你才是這場愛情里最狠的那一個人嗎？」陳遠恆終于把自己心里想要說的全都說了出來，他本來以為這些話將永遠都存在于他的肚子里，沒有想到今天都說了出來，她說她和藍諾只是兄妹關系，那阿笙是不是有了一絲的希望？「阿笙成了什麼樣子，你都看不到，你也不會在意，可是阿笙也是個人啊，他是高高在上的澤越的總裁，是受盡萬人膜拜的大總裁，可是為了你，他連自尊都不要了，甚至連自己的視網膜都不要了，你到底還想要怎麼樣啊？」
「你快說啊！他在哪里？！」蘇念一終于忍不住咆哮了出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程慕笙竟然為她付出了這麼多，她一直以為他就是那個自私又自傲的澤越的總裁，沒有想到他竟然為了她，做了這麼多的事情，「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訴我，他到底在哪里啊？」
「哼，你現在去找他想要干什麼？嘲笑他那麼傻為了你付出這麼多卻得到了這樣的一個結果嗎？」陳遠恆說著這話的時候語氣里是滿滿的嘲諷，眼神卻是有些小心地看著蘇念一，「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阿笙已經夠可憐了，你就當作放過他吧！」
「不……不是這樣的！」蘇念一的眼淚流的更凶了，不停地用手擦著臉頰，「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要去看看他，去問問他……」
「問他什麼，問他為什麼要做這麼多嗎？我告訴是因為他傻，愛上了你這樣一個沒心沒肝沒肺的女人！」陳遠恆的聲音漸漸地弱了下來，可是卻像是一個個石頭，越來越重的砸在了蘇念一的心上。
「不是的，我就是想要去看看他，我好想……好想……他。」壓抑在心底不知道多久了的話終于被吐了出來，連她自己都快要把這個想法給遺忘了的時候，原來，她真的還是在想著他，原來，她真的還沒有徹底地忘了他，她想他，好想他，多少個午夜夢回，她都會想到他，可是一次次的被自己壓抑，自己不願意承認，一次一次……終于慢慢地被自己藏的好好的，可是現在又忍不住冒了出來，像洪水一樣的泛濫。
她想他了，真的。
阿諾對她來說一直就是一個哥哥，可是她卻太敏感了，受過一次的傷，就不敢再愛，只想要找一個可靠的依靠，卻錯把那種感情當作了愛情，而將愛情在自己的心里掩埋。
程慕笙，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程靜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場景，蘇念一哭得稀里嘩啦，而周圍的人都在盯著他們看。
程靜當場眉頭就皺了起來了，臉色也變得很難看，「陳遠恆，你是不是欺負念念了！」剛才吃飯時候的好心情不復存在，一定是陳遠恆這個混蛋欺負念念了，欺負她就算了，沒有想到還欺負念念。
陳遠恆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把視線轉回到了蘇念一的臉上，她還在不停地哭著，臉上早已經被淚水打濕了，還帶著一把的鼻涕，一點形象都沒有了。
「我求你告訴我他在哪里，我一定……一定不會那麼過分了的。」蘇念一哽咽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淚水充滿了眼眶，看到的人都是朦朦朧朧的。
「你真的確定你要知道嗎？」陳遠恆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的心里都沒有底，帶著不易被察覺的小心翼翼。
「嗯。」蘇念一使勁地點著頭，生怕他不願意告訴自己，兩只手拽的死緊，連指甲深深地嵌進了自己的皮肉都沒有察覺。
往事在腦海里浮現，程慕笙，她的程慕笙，其實他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什麼，只是因為她生的窮又敏感，所以才會一味地責怪他，他卻什麼都不說，只當作是自己做錯了，千百次地跟自己道歉，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現在甚至把自己的眼角膜都捐出來了。
她要向他去道歉，她要告訴他，其實自己一直都沒有放下過他，只是被自己藏了起來，她要去好好的照顧他。
「好，那你要保證以後再也不能這樣傷害他了。」
「嗯。」一定不會了。
「可是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你要是不愛阿笙的話，就請你還是不要去找他了，他終于下定決心離開有你的世界，要是到最後你去找了他，還是要離開的話，就相當于讓他在精力一次這樣生不如死的感覺！」陳遠恆說著，現在也不知道說這些話是不是理智，也許，愛上那個人的那個人，只要那個人多一秒陪在自己的身邊就是好的，就像阿笙一樣。
可是……他不確定阿笙還受得起受不起這樣的打擊。
「我愛他！」三個字，就從她的口里不由自主地吐了出來，沒有經過大腦神經的分析，只是她最原始的情感，一點一點的噴薄出來。
「好！那我安排你去見他！」
*
蘇念一來不及到醫院去跟藍諾一家道別，只是給藍諾打了一個電話，告訴藍諾她愛上別的人了，她一直都只是把他當作哥哥，是她對不起他。
藍諾隔著電話，怔愣了一會，他一直在想該怎麼和念念說，他不愛她，娶了她就是耽誤了她的一輩子。以前他以為這就是愛，可是直到楚夢蝶的再一次出現，自己才發現自己對她不過是大哥哥對小妹妹一樣的照顧。
蘇念一告訴藍諾，其實她的心里是有程慕笙，可是程慕笙不見了，她要去找他了，她想要他和楚夢蝶可以一輩子都很幸福很幸福，不要再上演她和程慕笙的過去。
藍諾笑著回答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卻是爬上了他的眼角，他還不知道自己眼角膜移植的事情，可是楚夢蝶卻告訴他他手術的成功一大部分都要歸功于程慕笙，可是程慕笙就是為了念念。
他很早很早就開始不再質疑程慕笙對念念的愛，要是念念也愛他的話，他們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的。
他也告訴蘇念一，對不起，其實他也愛上了別人，他很愛很愛那個人，不是像是對她的那種感情，而是愛情。
蘇念一一邊哭一邊笑著說好，還說楚夢蝶是一個很好的女生，值得他這樣的男生，她會一輩子都祝福他們的，可是她現在要去找程慕笙了。她沒有說，她好怕程慕笙一個人，眼楮看不見，到底會是一副什麼樣的情景。
她不想要讓阿諾知道這麼多，阿諾為她付出了這麼多，阿諾應該要開始享受他的幸福了。
掛斷了電話，藍諾看著楚夢蝶，他剛剛開了擴音，楚夢蝶也可以听到他和念念說了一些什麼，眼眶里也帶著淚水。
藍諾終于忍不住，雙手捧住她的臉狠狠地吻了上去。
這是他們第一次接吻，也是注定了他們一輩子都要糾纏在一起了。
*
陳遠恆給蘇念一安排一架私人飛機，用蘇念一不可置信地速度給她送來了護照。
蘇念一把手上的戒指交給了陳遠恆，讓他幫忙還給藍諾。
程靜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一雙手牢牢地握著蘇念一的手，開口問道，「念念，你真的確定程慕笙是你一輩子的良人嗎？」縱使她知道程慕笙為了念念付出再多，可是要是沒有愛情，兩個人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
「嗯。」在上飛機之前，蘇念一回頭堅定地看著程靜說，她愛程慕笙，只不過在過去被自己掩藏的太深了，再加上自己的刻意忽視，直到現在才願意正視這件事，「橙子，我很愛程慕笙，他也很愛我，我們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一定。」
「好！」
听著她說完最後一個字，蘇念一頭也沒有回的上了飛機，看著飛機一點一點的升高，然後穿梭在藍天白雲之間，她知道，她和程慕笙很快就會在一起了。
*
三年後，英國倫敦一幢小別墅內。
「老婆，你煮了什麼東西這麼香啊？」程慕笙一大早起來就聞到了撲鼻的香味，口水就差點要流出來了，重點是煮東西的人，他現在好想要狠狠地疼愛她。
蘇念一微微一笑，沒有轉過頭去，就感受到了後面的男人環上了她的腰，「皮蛋瘦肉粥，不加胡蘿卜的。」
這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口味。
蘇念一永遠都沒有辦法忘記，那一天她來到這幢小別墅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她的程慕笙就在這里，那麼愛她的程慕笙就在這里。
她幾乎是狂奔著到了門口，腳下也不知道打了幾個踉蹌，因為他看到程慕笙正在院子里，一個人不知道在看著什麼，而那個方向是朝著東北的，正是英國對著T市的方向。可是看到他臉上的超大的墨鏡的時候，她的心猛然已一痛，她才想起來他早就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程慕笙！程慕笙！」她瘋狂的按著門鈴，呼喊著他的名字，她好想要抱一抱他，告訴他自己就在這里，自己可以做他的眼楮，自己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他了，他再也不用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了。
程慕笙雖然看不見了，可是听覺卻變得更加的靈敏，此刻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麼東西，只覺得自己是因為他想念她了產生的幻覺，他知道阿諾的手術很成功，手術過後也沒有發生什麼排異的現象，她現在應該是乖乖的陪在阿諾的身邊，陪著他去做復健，給他煮東西吃，陪著他看電視玩電腦，被他緊緊地摟在懷里吧，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里，出現在他這個廢人的旁邊呢？
蘇念一瘋狂的喊著他的名字，只看到他的嘴角在笑，好像听到了她的身邊，卻一點過來開門的意思都沒有。「程慕笙！都是我不好！你給我開門好不好？程慕笙，對不起，對不起……」看著這樣的程慕笙，她的心里更難受，她看不見他的眼楮，卻看得見他臉上的笑是有多麼的心酸。
陳遠恆告訴她，程慕笙住在這里不願意讓他給他請一個保姆，他說只想要一個人住，安安靜靜的，所以他只能讓人每天過來給他送飯，打掃衛生，把他的髒衣服拿去洗掉，然後第二天送過來。
他說自己看不見了，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再也看不見她對別的男人笑靨如花，可是對他的時候卻是無比的厭惡，連看一眼都嫌多，真的，這樣挺好的。
蘇念一的心里就好像是被一把利錐刺著，一下一下都在滴著血。「程慕笙，你是不是討厭我了？是不是我發現的太遲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可是，我愛你啊，我發現我真的愛上你了啊！」
蘇念一一次一次的說著，心好痛，可是他為什麼還是無動于衷，難道他是真的不要自己了嗎？這樣的認知，讓她心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程慕笙慢慢地開始以為蘇念一真的是在這里，這些聲音太過于真切了，和他在睡夢里听到的完全都不一樣，而且門鈴也不停地在響。
可是……可是……當他听到她說愛他的時候，再多的疑惑這個時候也都煙消雲散了，她一定不在這里，這一定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念念怎麼可能會愛他呢？她應該是連恨他都嫌礙事了吧。
愛，這個字眼，甚至是他在夢里都不敢想的東西。
轉了身，往回走，手上是一根棍子，他沒有養導盲犬，因為他反正也不會出去了，出去了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的，倒不如，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在房子里。
蘇念一看著他轉身往回走，心里的驚慌越來越擴大，是不是自己對他傷害太大了，他已經不願意要自己了？眼淚又開始肆虐，她好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在喊，「程慕笙！你回來！程慕笙，你真的不要我了嗎？我是蘇念一啊……我是蘇念一啊……」蘇念一哭喊的沒有了力氣跌坐在地上，「程慕笙，我是蘇念一啊，你不要我了嗎？你真的不要我了嗎？」最後變成了一句一句的呢喃，聲音慢慢變得破碎，原來，她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他不要她了，再也不要她了。
原來，老天爺就是這麼習慣和她開玩笑，一開始在程慕笙愛她愛得要死的時候，讓她刻意忽略了對程慕笙的感情；現在她終于發現自己的心里原來是愛著他的，可是他卻已經不願意再愛她了。
程慕笙的腳步頓住，身後的聲音太過于真切，讓他不得不正視。
拿著棍子憑著記憶，大步地走到了大門旁邊，心跳的速度是他從來沒有過的頻率，他的念念，真的在這里嗎？
一股酸澀涌上了心頭，應該是自己想太多了吧。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開始這麼的多愁善感了，也許是因為一個人太久了吧。苦笑著兩聲，腳步卻是好像不听他的指揮一樣繼續往大門的方向走。
「啊！」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地上有了什麼東西，將他重重地絆倒，整個人趴在了地上，而棍子也被扔在了一邊。
「程慕笙，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吧。」蘇念一的眼底還有因為剛剛他往這邊走閃過的光芒，這一秒卻看到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好想要沖進去把他扶起來，可是大門卻阻隔著她的心動，「阿笙，阿笙，你沒事吧……」都是因為她，他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程慕笙被摔得很痛，可是他經得住摔，他听見念念在喊他阿笙，有好幾秒鐘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的時候，心頭涌上了狂喜，是真的！是真的！他的念念就在這里，他的念念在他的身邊！他的念念甚至在喊他阿笙！
匆匆忙忙地爬了起來，甚至來不及擦一下自己臉上的髒污，就往大門走，幾步走到了大門口，「念念，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他還是不敢相信，他好怕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蘇念一握住他握在大門的鐵欄桿上的手，緊緊的，顧不得他手上全都是塵土，「阿笙，是我，我是你的念念，我回來了，我再也不和你分開了。」
那溫熱的觸感爬上他的手背的時候，程慕笙覺得自己連呼吸都不會了，這樣的感覺太過于真實，太過于熟悉，也太過于陌生。
愣住一動不動，真的是他的念念來了。
「阿笙，你先給我開門好不好？你是不是摔痛了，我幫你揉揉。」蘇念一很心疼，抽出一只手撫上他的臉，他怎麼會變得這麼的憔悴的，估計他一個人住在這里，飲食不規律，而且他自己一點都不知道該如何好好照顧自己，隨意糟蹋著自己的身子。
程慕笙一動不動，感受著她的手撫上他的臉，還是很不確定，「你真的……真的是我的念念嗎？可是念念……念念早就不要我了。」程慕笙低低的說著，帶了幾分的哽咽，「我那麼壞，她早就不要我……」像是一個找不到媽媽的小孩子一樣，程慕笙低垂著腦袋，眼淚就那麼落了下來。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阿笙，我真的沒有不要你。」蘇念一使勁的搖著自己的腦袋，眼淚因為甩動打在了程慕笙的手上，溫熱的液體，灼痛了程慕笙的心，「阿笙，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那麼對你的，對不起，對不起……」
「沒有，我的念念才不會做錯呢！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程慕笙有些倔強的說著，「我的念念不會錯的，都是我這個混蛋，我是混蛋……混蛋……」程慕笙喃喃著，想起來那一天對她做的那些事，他的心就好像是被揪在一起一樣，念念本來就已經那麼難過了，自己竟然還了她，……自己應該是連個人都算不上吧。
「沒有，你沒有不好，阿笙，你真的已經夠好了。」蘇念一看不下去他這樣自責著自己，他越是這樣，她的心就越是痛。「阿笙，都是我不好……是我那麼任性，脾氣又壞，還鐵石心腸，甚至看著你躺在病床都可以不理你……」
「不！那些都是我自找的！不關你的事，不關你的事！」
蘇念一透過淚光看著程慕笙，對她這般的男人，她當初為什麼就沒有看見，為什麼沒有看見他，也沒有看見自己的心呢？
阿笙，以前欠你的那些，就讓我在今後的日子，還給你好不好？
「阿笙，你先開門讓我進去好不好？」蘇念一撫模著他的臉，一點點將他臉上的塵土擦去，「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哪里摔破了，讓我幫你把臉洗一洗好不好？」她知道他是最愛干淨的，可是現在身上卻是顯得這麼的狼狽。
程慕笙卻是听到她的話，渾身都變得僵硬了，甚至是有些粗魯的甩開了她的手，「不！你不是我的念念，我不要你了！不要！」他剛剛竟然忘記了自己的眼楮已經看不見了，他太貪戀她剛剛帶給自己觸感和悸動了，可是卻忘記了自己都已經瞎了，一個瞎子，自己還有什麼能力帶給她幸福呢？「我不要你了，你去找阿諾啊！」只有阿諾才可以給她帶來真正的幸福，他永遠都做不到了。
踉踉蹌蹌地往後面走，程慕笙甚至連自己的方向走歪了都不知道，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他的念念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她應該要和阿諾在一起的，他怎麼可以那麼自私，明明知道念念和自己在一起不可能幸福的，剛剛卻還在貪戀她給自己的溫度。
「你滾啊！滾啊！」程慕笙咆哮著，眼淚卻是隨著他的聲音順著臉頰不自覺的滑落，「你給我滾！我不要再看到你，連听到你的聲音都不要，滾！」
蘇念一被他愣愣地推到在了地上，傳來一陣的疼痛，手好像被磨破了皮，但是這些卻都抵不上听見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的心痛，「阿笙，對不起，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甚至連站起來都來不及，跪著就爬到了大門旁邊。
「阿笙……阿笙……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我求求你……」蘇念一的眼淚打在大門的鐵欄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滾啊！」程慕笙卻是跌跌撞撞地到了房子的門邊，他已經忘記自己跌倒了幾次了，可是都是趕緊就爬起來，他不要，他不要讓念念看到他這副連個人都算不上的樣子，不要！而且，他的念念，是要幸福的，跟著他這樣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又怎麼會幸福呢？反而，自己會連累了她。「滾啊！」像是舍不得一樣，程慕笙在門口停頓了好幾秒鐘，終于用盡了力氣咆哮了出來，聲音就好像是在泣血一般，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心里到底是有多痛。
「不！」蘇念一不死心的看著他，卻看到他用力地把門甩上，連一個背影都不願意留給她。
「阿笙……阿笙……你真的不要我了嗎？真的不要我了嗎？阿笙……我真的知道錯了啊……我知道的了啊……」蘇念一依舊持續著剛剛跪在那里的那個姿勢，來往的行人紛紛轉過頭來看著這邊的情景，可是也都是匆匆而過。
「阿笙，我是真的愛你啊……你是不是怪我這麼遲才發現自己的心，你要是想要懲罰我的話，你先讓我進去，你想要打我罵我，都可以啊……阿笙……」
「阿笙，你原諒我好不好？阿笙……我真的愛你啊……」
蘇念一不停地哭著，眼淚就好像是無窮無盡一樣，就好像是永遠都不會斷了，程慕笙不要她了，他不愛她了嗎？還是他怪她這麼遲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怪自己傷他太深了？
「阿笙，起風了，我好冷，你讓我進去好不好？」雙腿變得麻木，蘇念一癱坐在了地上，樣子就好像是被主人丟棄了的小狗一樣。
「阿笙，我以後再也不生氣，你原諒我好不好？」嗓子已經變得沙啞，可是她卻一直都在說著，每一個字都好像是浸著血水吐出來的。
「阿笙，你真的不要我了嗎？你出來好不好？我保證我以後都會乖乖的……」
「阿笙，下雨了，好冷……」渾身都已經被雨水打濕了，衣服黏在身上，頭發也黏在了臉上，「阿笙，我好冷……」突然一個響雷響過，讓她不由地尖叫了一聲，緊緊地抓住了大門上的鐵欄桿，「阿笙，你快讓我進去啊，我好怕……我好怕……」
程慕笙身子順著門板滑了下去，這麼久也一動都沒有動，他的念念來找他了，他的念念說愛他了，他的念念說要和他在一起了，可是他卻再也沒有能力可以給他幸福了。跟著他這樣的一個廢人，她只會吃苦。所以，他必須要狠下心來。
可是那一聲響雷卻讓他的心又吊了起來，他的念念最害怕打雷了，她現在還在不在外面？應該沒有了吧，都這麼久了，而且門鈴都已經沒有響了，她應該是走吧。
程慕笙苦笑著，卻是重新站了起來，把門給打開，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走，不顧大雨打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全身打得濕透。
雨聲很大，讓他听不見蘇念一的喃喃聲，只以為她終于走了，真好，念念走了，可以去找自己的幸福了，而他，不過是一個不配得到幸福的人。這樣的結局，說不定是他最好的歸宿。
搖晃著身子，憑借著記憶往大門走，那扇門上說不定還遺留著她的溫度，暖暖的，軟軟的觸感。
估計自己這麼說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再來找自己了吧，也是的，自己說的那麼狠，她應該恨死自己了吧，這樣也好，她的心里就不會有程慕笙這個人了，她以後就能好好的過了。
「阿笙，我好冷，我好怕……」蘇念一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意識不清，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色，只是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好冷好怕，而程慕笙卻不要自己了，「阿笙，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我好怕……」
程慕笙的手顫巍巍的撫上了那扇門的鐵欄桿，卻下意識地听到了蘇念一的呢喃，「念念，你還在是不是？」手胡亂的模索著，卻模不到她的身子，「念念，你怎麼了？」為什麼她的聲音這麼的不對勁？是不是淋了太久的雨，感冒了嗎？
「阿笙，不要不要我……好不好？」蘇念一還在無意識地呢喃，在她的心里或許程慕笙再也不會出來了吧。
「念念……」程慕笙再也忍不住，掏出自己兜里的鑰匙，哆哆嗦嗦地將大門打開，「念念，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念念……」
可是大門打開的那一刻，卻有一個溫熱的身體，倒在了他的腳上。
「念念！」
程慕笙急壞了，可是自己看不見，抱著她跌跌撞撞的進屋，摔了好幾次，可是每一次都是自己做了念念的肉墊，即使瞎了，也沒有讓她傷到一絲一毫。
把蘇念一放在了沙發上，程慕笙趕緊打電話在這邊照顧他的人，平時他都不會打電話給他的，因為他不想要自己做一個真的沒有半點用的人。
大喊著讓他馬上帶醫生過來，顧不得臉上的雨水流入他的口內。
「念念，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才會讓你這樣的。」程慕笙不知道去哪里一塊干毛巾，雙手幫蘇念一擦著身體，力道有些重，他現在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自己剛才那麼做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可是念念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他的心好痛，都是他太混蛋。
「阿笙，不要我好不好？」蘇念一的眼淚還在流，失去了意識，口中喃喃的還是這句話。「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念念好冷好怕，好怕……」
程慕笙終于忍不住，顧不上自己身上都是水會再把她打濕，「念念，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可是我已經沒有能力能夠照顧你了，我是個廢人啊！你跟我在一起不可能會幸福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割了一下。
「不，阿笙，我愛你，不跟你在一起，我怎麼可能會幸福呢？」蘇念一在昏迷中渾渾噩噩地听到了他的話，也就迷迷糊糊的回答他，卻說的是心里最真實的感受，「阿笙，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再也不要了……」
程慕笙看著她，這一次終于猶豫了。
*
蘇念一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睜開的眼的時候就看到程慕笙趴在床邊睡著了，身上穿的還是昨天那件衣服，只是有了褶皺，好像是被雨水打濕又變干了，衣服甚至有些還沒有干透的感覺。
她記得自己昨天是在外面的，後來好像被一個人抱了進來，然後一直都抱著她，讓她不再害怕。
伸出一只沒有被他握住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龐，昨天都還沒有好好看看他，他的臉上只剩下一排的骨頭了，眼楮下面是重重的黑眼圈，昨晚一定是因為自己都沒有好好的休息吧。
程慕笙覺得有一只手爬上了自己的臉，溫溫熱熱的軟軟的觸感，就好像是念念的手一樣，「念念，你醒了嗎？」
「嗯。」蘇念一應了一聲，有些心疼他這樣的樣子。「阿笙，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蘇念一醒來的第一句就是這句話，想起來他昨天那麼對自己，現在就有點想哭的感覺。
「我……可是……」程慕笙還在猶豫，他沒有辦法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毀了念念的一生，「念念，你知道嗎？」聲音變得有些苦澀，「念念我看不到了，我不可能可以好好照顧你的。」終于把心里最大的苦澀說了出來，頭微微轉了過去，不想要讓她看到自己沒用的樣子。
「不！」蘇念一卻是反射一般的坐了起來，把他抱住，「你是為了我才變成這個樣子的，以後就讓我做你的眼楮好不好？我們一輩子都好好的在一起！」
「呵呵。」程慕笙苦笑，轉過了身子，「念念，你不過是在可憐我，在同情我，不是愛你知道嗎？和我在一起，你不會幸福的。」
「程慕笙，我是真的愛你，愛你啊！我知道我太遲看清楚自己的心了，都是我不好，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以後好好的在一起，我就做你的眼楮，而且你的眼楮說不定也可以治好的啊，以後我們就可以很幸福很幸福在一起……我們還會有孩子，到時候我們一家人，還有你爸媽，我們開開心心地在一起。」
「可是……」那一句愛你太讓人心動，讓他忍不住整個人顫栗。
蘇念一知道他不相信自己的話，卻不想再和他說什麼，直接吻上了他的唇，封住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程慕笙，我這一輩子唯一愛的一個男人就是你，從遇見你開始就是你，從來都沒有變過，就算你是為了我，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兩個人的紅唇相交，讓一切都靜止，寫定了所有的結局。
「老婆，你在想些什麼啊？」程慕笙發現蘇念一走神了，在她的臉上調皮地吻了一下，如果不是她的話，說不定自己現在都已經忘記快樂是什麼了吧。
那時候自己覺得自己不能給他幸福了，但是幸好半年之後，找到了合適的視網膜，自己重新恢復了光明。
自己那時候很怕，怕自己的眼楮好了，念念會不會離開他，可是她卻用最實際的行動，告訴了他，她真的真的很愛他。
「沒什麼。」蘇念一轉過身來，環上了程慕笙的腰身，她本來想要回到巴黎，想要和阿笙的父母一起住，可是程慕笙卻不願離開這里，他說這里是他重生的地方，他們可以把他父母接過來住，而澤越經過他兩年多的努力，總部已經從巴黎轉到了倫敦，而且生意開始越做越大。
安安靜靜地環著他的腰身，這樣的生活，真好。
「阿笙……」低低的喚著他的名字，好像怎麼叫都不夠。
「老婆，怎麼了？」程慕笙習慣她這樣喊著自己的名字，也習慣地問上這麼一句，輕吻著她的發絲，一口又一口，是讓他永遠都不會膩的味道。
「阿笙……」
「老婆……」程慕笙回應著她，環抱著她的手變得更緊，他發過誓，他這一輩子都要讓念念很幸福，很幸福……
「阿笙，我的月事好像推遲了很久……」她也是早上才發現這個問題的，說的時候臉有點泛紅，把腦袋埋進了他的胸膛。
程慕笙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呆愣了好幾秒鐘，才反應了過來，把自己和蘇念一分開一點點的距離，直盯盯地看著蘇念一的眼，好像生怕她是再尋自己開心一樣，「念念，你說什麼？」臉上是像個孩子一樣欣喜的面容。
他以前一直不敢讓念念懷孕，她的身子太虛弱了，需要養得好一些，知道三個月前他才開始有讓她懷孕的打算，沒有想到……
蘇念一卻是把腦袋埋進他的胸膛埋得更緊，他的胸膛很開闊，很舒服。
現在這樣的生活真好，有她，有他，以後還很快會有一個他們的孩子，甚至以後他們還會有很多很多個孩子，永永遠遠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