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蓮華 39、第 39 章

作者 ︰ 清歌一片

39、第39章

時令已入深秋。善水以往到這時節,夜間獨睡時,手腳總經久不暖。昨夜有了男人體溫捂著,睡得倒頗舒適,一覺醒來已是次日晨,身畔男人不見了,大約已經起身。她已病了數日,前些天一直昏昏沉沉,蓋再厚的被衾,汗也沒見發多少,今早破天荒地心口後背處卻都積了把汗,腦門也靈清了些,只手腳還是軟而已,所以並未下地,仍被白筠雨晴服侍著坐榻上洗漱,擦了身子,換去汗濕的中衣。白筠怕她再凍了,往她身上再披件蜜色漳絨小襖,又塞墊了個靠枕到她腰後,縣令夫人留下伺候的小丫頭便送了早膳來。善水正感到了餓,被伺候著吃了半碗藕絲荷粉,一塊桂花新栗糕。白筠眉開眼笑,替她掖了下被角,道︰「可算是肯吃東西了。前幾天看見什麼都搖頭,吃得比貓還少。」

雨晴笑嘻嘻湊了一句︰「世子昨夜到時,我一開門,見黑漆漆一個人影立我跟前,差點沒嚇掉我的魂兒。好在姑娘今天就肯吃東西了,人也精神不少,可見世子來得真是好……」

善水被這丫頭的話弄得有點心虛,倒顯得自己就是憋著一口氣等男人來似的,放下筷子,輕咳一聲,道︰「不吃了。」

「怎麼就不吃了?再吃!」

門簾子忽然被掀開,善水抬頭,見霍世鈞已經進來了,精神奕奕,眉宇間一掃昨夜的倦乏。

白筠剜了雨晴一眼,雨晴吐了下舌,心中也後悔自己嘴快。偷眼看了下,見世子面上似乎並無不快,這才略微松了口氣,忙低頭退到一邊去。

霍世鈞一早醒來時,見蜷在自己身側的善水睡得沉,並未擾她,自己起身去見了馮清,叫他這兩日便可帶人返京了,回來到門口時,正好听見里頭幾個人的說話聲。雨晴那句,前頭雖有點犯上之嫌,只後頭半句入他耳,卻覺十分合意,自然也就不跟她計較了。

白筠忙照霍世鈞吩咐,又搛了幾個素餡小餃兒放到擺善水身側的小炕桌上。霍世鈞見善水不吃,徑直坐了過去,拿起她的筷,夾了便往她嘴邊送,道︰「藥喝再多,身子沒力氣,又怎麼好得起來?再吃!」

白筠朝雨晴丟了個眼色,兩人便悄悄退了出去。

善水見屋子里只剩她跟霍世鈞了,這才把頭扭過去,道︰「我飽了呢。」

「再吃一口!」霍世鈞的語氣是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把他平日壓人的那一套都使了出來。

善水敵不過他的威逼,只好張口。一口又一口。見他還不肯罷手,忙道︰「等下還要吃藥的,太飽了喝不下去。」

霍世鈞這才作罷,自己就著她的碗筷,把小炕桌上的東西掃光,叫了人進來收拾掉,沒片刻,白筠又送了煎好的藥汁來。[]霍世鈞親自端了送她嘴邊。

這藥又臭又苦,善水勉強喝了幾口,一張臉便皺作了一堆,推開道︰「好了好了。」

霍世鈞面無表情道︰「喝完。」

善水道︰「我前幾天都喝完的。是藥就有三分毒。一早覺得好多了,不用喝光。」

霍世鈞盯著她︰」是嗎?怎麼早上我踫到了煎藥的小丫頭,問了幾句,她卻說你每次喝藥都剩半碗?」

善水見被戳穿,嘟了下嘴︰「這藥太苦了……再說,我又不是沒喝,我今兒真的好了呢。」

霍世鈞皺眉望一眼還剩大半的藥汁。揮手示意白筠出去了,這才望著她微微一笑,道︰「柔兒,光苦了你也不行,我會心疼。要不再像上次喝醒酒湯,我喝一口再喂你一口?我陪你一道苦就是。」

善水見他話說完,真的把那碗藥端到嘴邊要喝,嚇一跳,忙不迭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會喝。」扳住他手腕不放,跪坐了起來搶過碗,咕咚咕咚幾口便都喝完了,舌根一陣泛苦,差點沒作嘔,忽然嘴里一甜,已被他塞了顆杏脯進來。

霍世鈞沒哺喂成,心里倒是有點可惜。見她嘴里含了杏脯,鼻子還是皺到一處去,小模樣有點嬌俏撩人,看了幾眼,視線落到了她唇瓣上,正好嘴角處還沾了幾滴棕褐的藥汁兒,心中一動,人便慢慢湊了過去。

善水見他目光有異,知道不妙了,忙往後仰了下頭,卻正合他心意,整個人順勢便壓了過去,把她撲倒在榻上。

「你干嘛?」

善水忙伸手抵住他壓下來的臉。嘴里因含了杏脯,連說話都口齒不清了。

霍世鈞早心癢難耐,撥開她的手壓在頭頂,自己用另只手固住她臉阻她避讓,頭便壓了下去,伸舌輕輕舌忝她嘴角殘留的藥汁。

這動作實在曖昧邪誘,被他舌忝過的唇角處像有蟲在爬,善水一張臉頓時爬上了杏燒雲火,虛哼哼道︰「不要……大白天的……」

這話入男人的耳,與其說是拒,倒不如說是變相的**了,哪里還會真听話?再說了,霍世鈞自從新婚夜被她拒吻,便似落下了個心病,對親她嘴這件事,更是執著。都這樣了,哪里還會放過?再舌忝幾下她的嘴角,舌就撬開了櫻唇探入,卷了被她含得半化的那顆杏脯吞入自己月復中,再纏住她唇舌便不肯放。二人口間津液哺渡,鼻息苦甜氤氳,真真是個滋味消魂的纏綿之吻。

被打發了出去在外的白筠等了許久,也沒听見里頭傳喚,倒是隱約傳來幾聲可疑的聲響。她先前在王府時,也歷過數次了,自然明白為何。現在有了經驗,倒沒起先幾次那麼慌了。只是見這里是客棧,雖是最清幽的上房,且為了避免沖撞到世子妃,邊上幾間屋也都空著,但畢竟是在外,不敢怠慢,自己略站遠了些便守著。等了一會兒,忽然看見馮清過來,忙迎了上去。

馮清停住了,道︰「本地縣令消息竟很靈通,一大早地便領了群鄉紳耆老過來要請世子安,都在客棧門口等著呢,我也打發不去,這才來通報下。」

白筠躊躇了下,到了門口,朝里咳了一聲,把馮清的話大聲重復了一遍。

里頭的榻上,羅衣已解,襦裙也半退了,霍世鈞毫不隱晦,撩高自己的衣擺,大喇喇地將情動猙獰之處大白于外,抓了善水的手要引到那處,令觸撫。

這卻是頭一遭了。

青天大白日的,善水只瞟了一眼,見比前次羅帳昏燈里瞧著時仿佛更要蠻狠張揚,他又臉皮厚實毫無避丑的意思,頓時面紅耳赤,閉了眼楮把臉埋在枕里不去看,捏緊了粉拳死命不肯就範,男人邊哄邊迫,兩人正拉鋸之間,門外忽然傳來這聲兒,善水松了口氣,忙露出半張臉,睜開眼小聲催促︰「快去快去!」

「不見!」霍世鈞隨口道了一句。趁她說話分心的當,終于將她手強行壓了上去,趁勢帶著又揉蹭幾下,這才長長吁了口氣。

善水心怦怦直跳,盡力忽略掉自己指間觸到的那種異樣炙燙感,喘息著道︰「就那個縣令的話,你不見也無妨,只還有鄉紳耆老。那些都是尋常百姓,也是你霍家的子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們特意來拜,你要是不見,太不近人情了。人家嘴里不敢說,心里會怎麼想?且你在外,一言一行,皆不能隨心所欲,因代表了皇家風範……」

霍世鈞被她念得頭疼,皺眉打斷了道︰「就你話多,羅里嗦!」

他嘴里雖這樣說,手上動作卻停了,只還不肯起身,一臉被擾的不快。善水暗嘆口氣,只好湊到他耳邊繼續哄︰「你快去吧!等晚上。晚上我就依了你,隨你如何……」

霍世鈞得了好,這才勉強放開她手,扯了被衾裹住她身子,自己翻身下榻理齊衣物,又看一眼,見她縮在被窩里只露出小臉,臉頰上還飛著紅暈,一雙眼楮睜得滾圓地望著自己,仿佛還帶了絲戒備之色。強壓下心里那種立刻做了她的念頭,到桌邊喝了半壺的冷茶,定下了心神,低頭見無異了,這才開門而去。

本地縣令原本早就听說過這永定王府世子的昭著惡名,此番他過來了,不敢不來拜見。現在見著了真人,見他雖年輕英儻,只一張臉卻始終沒什麼笑,遠看近看前看後看,怎麼看渾身都透出絲涼氣,原先想攀附的心頓時被澆了個干淨。午時設宴本縣最好的齊福樓,一個個面上雖陪著笑,心里卻都有幾分戰兢。至于霍世鈞,他看什麼听什麼,心里都只記著他那個女人一早最後時應下的那句話,哪里有心情應付旁人?恨不得立刻趕回去才好。賓主心照不宣,故而這場筵席空前迅速,酒未過三巡便草草結束,霍世鈞立刻趕回客棧,此時晌午剛過沒多久。

善水今天身子比前幾日松快不少,早上霍世鈞去後,她又躺了一會兒,覺著膩了,便起身穿好衣服下地溜達了幾圈。用過午膳開了南窗,見旭陽照射過來,暖煦可喜,便與白筠雨晴一道坐下,一邊曬著日頭閑話幾句,一邊看她倆做針線。沒想到沒一會兒,霍世鈞便回了。白筠識相,服侍了茶水後,立刻便與雨晴退了出去,讓出了地。

霍世鈞把門窗一關,二話沒說抱了善水便上榻。善水知道這回是避不了了,便是白日也只能由他了,只想他別太蠻狠便好。半推半就地很快衣釵委地,喘息甫起時,門外竟又傳來了白筠的喚︰「世子,有人急找!」

霍世鈞一滯,從身下羊脂玉般的一片脖頸上霍然抬頭,朝外怒道︰「說我有要事!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見!」

白筠的聲猶疑了下,降了好幾個調,變得小心翼翼︰「是……侍衛長來了。說有急事……」

侍衛長便是霍雲臣。

霍世鈞一怔,與善水對視一眼,低聲道︰「你等我回來。」說罷便放開她匆忙下榻,很快開門而去。

善水忙揀了凌亂衣物穿回去,起身到了鏡前理了下鬢發,召了白筠進來,問道︰「他不是在前頭等的嗎?怎會突然也過來了?」

白筠剛才被霍世鈞的怒氣嚇到,此刻還有些驚魂不定,忐忑道︰「我也不曉得,只是听說有十萬火急之事,不敢耽誤了。這才來叫的。」

善水哦了一聲,也未再多問。坐了片刻,又覺著有些虛累,便回了榻上和衣躺著閉眼假寐。過了一會兒,便听到霍世鈞的腳步聲,倏然睜開眼,見他已大步朝自己而來,到了榻前坐下,眉頭微皺,欲言又止的樣子。

善水道︰「你有事,直說便是。」

霍世鈞看她一眼,這才道︰「興慶府那邊有消息來,說巴矢與由都兩大部族起了爭斗,波及不少人,事情鬧得有些大……」

興慶府毗鄰西羌,當地異族混居,這巴矢與由都是當地勢力最大的兩個部族,位于大元與西羌之間。百年前曾屬西羌,後不服管轄,先後月兌離自立,二十多年前,遭西羌出兵征討。唇亡齒寒,大元自然不會坐視不管。當時新登基的景佑帝御駕親征,打退了西羌進犯,兩部族首領也受了景佑帝的封,號巴矢王與由都王,從此歸于大元版圖,但立場一直搖擺不定。劉九德領興慶府時,多年來暗中扶持巴矢、打壓由都。兩個部族一直咬著,只礙于大元,不敢明面爭斗而已。現在劉九德倒台,興慶府群龍無首,早就心存怨氣的由都部立刻生事,宣布不服大元管轄。前些時候兩大部族起了爭斗,死傷不下千人,甚至波及到了興慶府的府都鳳翔衛,流民趁機生亂,當街劫奪。民眾人人變色,家家戶戶閉門不出,行市凋敝。宋篤行無力掌控局面,又遲遲等不到霍世鈞,這才派了人去接應傳信。霍世鈞那夜離去後,次日一早,霍雲臣便正巧得了消息,這才心急火燎地一路也追了回來。

善水沒听過這兩個部族,對那邊局勢也是兩眼一抹黑,只是見他神色凝重,想必是件大事。忙坐起身道︰「那你快去,不用顧我。」

霍世鈞看她一眼,道︰「也好。我令雲臣留下。等你身子養好了,他再護送你慢慢過去吧。」見她點頭,肩膀抬了下,仿似要起身相送,伸手把她按下去,道︰「不用你送了。記得要多吃飯。我現在就走。」說罷俯身下來,匆匆親了下她額,再看她一眼,起身便往外去了。

善水目送他匆匆離去的背影,伸手模了下尚帶他唇感的額,忽然生出一種感覺︰他除了愛強親自己的嘴,第二個喜歡親的地方好像就是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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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世鈞離去後,善水又歇了兩日,便在霍雲臣和隨後趕到的一隊親兵護送之下,繼續往興慶府去。大約是得過霍世鈞的命,霍雲臣一路並不緊著趕路,晝行夜宿而已。越往西去,入目景色越是迥異。沿途人煙漸少,處處黃蘆蓬蒿、孤城黃沙,碧藍天際的白棉雲朵之上,不時掠過南歸的振翅雁群。

善水起先還有新鮮感,很快便厭倦起來。越往西,越想念父母。有時夜半醒來,竟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無依之感,繼而徹夜難眠,心中愁緒久散不去。愁多了,再想起霍世鈞時,就變得咬牙切齒憤憤不平。只覺都是因了他,自己才會這樣背井離鄉勉強上路。就這樣一路行走,到了十月底,人煙漸漸又稠密起來,知道終于入了興慶府的境。

這時節在洛京中,白天穿件夾襖便可,只在這里,善水身上已經裹了大毛斗篷。白天久坐車中少了活動,晚上屋里便是籠了火盆子,手腳還是冰涼一片。這天又到出發,听霍雲臣說,離鳳翔衛不過數百里路了,兩三天內便可趕到,郁悶了許久的心情這才稍微好了點。不止是她,連白筠和雨晴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善水叫他只管放開了趕路,心里是真恨不得立刻就能到,好叫她爬下這坐得幾乎要作嘔的馬車——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納西夫人、、平凡木瓜、過堂、投地雷,兔大米投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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