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游 十二 人間界

作者 ︰

灰暗的雲層一直連接到遠處的地平線,日光刺破一些雲層薄弱之處,像把把利劍斜插入大地。就算這片土地還有人在,也一定不會看到就在此刻,一座倒塌多年的巨型建築上,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如夢如幻的立在那里。這是一個皮膚白皙得剔透的女孩,狂風吹動她的衣裙將她緊緊包裹,裙擺向後飛揚,盡顯出有致的玲瓏曲線。可惜,站在這里三天了,她卻依然一動不動,就像一枝傲雪寒梅,佇立在寒風狂飛的山谷之中。恬靜而優雅。只有一雙大眼楮上偶爾微微閃動的睫毛露出一絲靈動。可惜原本應該明亮如一灘碧水的雙眸,此時卻和這片土地一樣染上一層灰蒙蒙的色彩,黯然無光。

聞人忻沒法接受這個事實,看著這滿地殘垣斷壁,整個世界一片蒼夷。就在這腳下,曾經自己在這里長大!為什麼?她不斷問自己。

「聞人忻,你到底要站到什麼時候啊?要不我們去找找看還有沒有人吧。說不定人間界發生了什麼災難,還有生還者啊!」通幽勸了她已經三天了,她卻仿佛什麼都听不見。

「嗯」這時終于听到了一聲回應。

「我們走吧!」聞人忻淡淡的說道,冷得像三月的寒潭。

一路無語。沒有用飛的,也沒有用隱身法決,一步步的在破牆爛瓦和垃圾之中穿行。為的就是能遇到個人,那怕是只老鼠也好。可惜走到那里都是一樣。直到兩周後的一天。

一堆水泥渣土下面,先是有些輕輕的松動,隨即一張板子翻開,推開周圍的渣土,揚起一小片灰土。不一會兒,板子的下面探出一個被一張花布抱起來的大頭。花布下面是一張堆著橫肉的臉。一看就會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起當年《地雷戰》里面那個頭戴花布進村投地雷的漢奸。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的這張臉是一副凶像,從右邊額頭到左邊下巴一道長長的刀疤把一張整體的臉分成了兩個部分。刀疤臉滴溜著兩個小眼楮鬼鬼祟祟的掃視了四周一下,便快速從地下爬了出來。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便出現在了地洞口的地面上。他再次警惕的環顧了下周圍,確定沒有危險後,轉身便從地洞口下面拖出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小孩看起來有些枯瘦,土灰色的衣服髒不拉幾的,臉色蠟黃,像是生了重病,只有一雙眼楮還是那麼黑亮,閃爍出一些光彩。這一切都被站在一邊隱去身形的聞人忻看在眼里。她不敢突然現身,怕驚倒他們。

一大一小兩個人,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後。一前一後的開始默默的往前走。偶爾小孩會停下來翻開身邊的垃圾迅速的查找一番,覺得沒有自己要找的東西後,便快步的跟上前面的人。刀疤臉也不管他,只管一個勁的往前走。但看得出來他很小心。兩個人應該是對這附近很熟悉,明明都是一片廢墟沒有什麼道路了,卻還是左拐右拐的,就像腳下就是大馬路一樣。

大約半刻多鐘過後,刀疤臉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對小孩說︰

「這里已經靠近他們的地盤了,從現在開始,你要緊緊跟著我,不許亂跑知道嗎?」。一個五大三粗的大漢竭盡所能的壓低自己的音量說話,發出來的聲音听起來有些怪異。

小男孩沒說話,點點頭。然後緊跟在刀疤臉後面,顯得有些緊張。刀疤臉則是微微弓起身子,更加警惕,兩個眼珠子在眼眶里左右晃動,連踏出去的腳步都放得輕了些,像極了一只外出覓食的大耗子。這一系列動作加上那張花布的效果,讓他看起來非常滑稽。兩個人就像做賊一樣。其實他自己完全不必這樣,但是今天不一樣,有這個孩子在身邊,他不得不讓自己像只老鼠一樣。

「我說,那人在干什麼啊?不會是個賊吧?」聞人忻問道。

「看看就知道了,什麼都還說不定,你看這破地方,有什麼可以好偷的嘛?」雖然此時通幽說話的語氣像個女乃氣的孩子,但骨子里卻是個幾百萬年的老怪物。

不一會兒,那一大一小就走到一個高高的垃圾山前。刀疤臉又仔細的環視了下四周,見的確沒什麼危險後,蹲子,對小男孩交代道︰「把袋子準備好,你注意點周圍,我來找。」說完便轉身開始在垃圾山上翻刨起來。而小男孩迅速的伸手進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一個大布袋後,一邊警惕的東顧西看,一邊雙手打開袋子等待刀疤臉放東西進去。

「哇靠!翻垃圾都整得跟做賊似的,至于嗎。」跟蹤了半天結果發現對象只是在翻垃圾。通幽終于忍不住了。

「一定有什麼原因的,再看看。」聞人忻回答道。

「嗯。」其實通幽也是這樣認為,只是原本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讓這兩人鬼鬼祟祟的,結果只是翻垃圾。他就忍不住來氣。

不一會兒兩人便裝了小半袋子亂七八糟的東西。正當兩人又換了個方向繼續翻的時候。

「有人來了。」通幽和聞人忻同時感覺到。可是那邊的一大一小卻一點也沒感覺到什麼動靜。刀疤臉還在快速的不停的刨著。

不遠處,一群人大約十二三個,正從四面八方悄悄的向著兩人包圍過來。那些人每個都穿著奇怪的灰色衣服,和周圍的環境色彩幾乎融為一體。那群人全身上下都被這種衣服包裹在里面,就連眼楮也都是用一種不知什麼的透明材料做在包住頭的衣服上,衣服的上下緊密連接,一根頭發也露不出來。

聞人忻此刻站在高處,看得清清楚楚。她開始有些擔心那個小男孩了,因為那群圍過來的人手里都拿著類似于「槍」的東西,她不知道千年過後地球上人間界的科技發展到了何種水平,但是那些人手里拿著的是武器,她還是很肯定的。

到了一定的距離後,那群人停了下來,有幾個人看向了其中一人。如果是要抓人的話,這個距離太遠了點。除非是……聞人忻想到這里,默念了個風語決後很清楚的听到了其中一人的聲音,只有兩個字︰銷毀!

果然!聞人忻臉一寒就準備動手。通幽卻制止道︰「不慌,還有人!」

話音剛落,就听見了「嗤嗤、嗤嗤」的響聲,接著,灰衣人中的三個同時倒下。見同伴倒下,一群人全都調轉方向朝後開槍。這時才看清來人。那是一群衣著各樣年輕人,但統一的是他們都帶著一種奇怪的透明口罩,有些像醫院里給病人吸氧的那種。一伙人藏的藏在廢墟後,爬的爬在水泥渣土上,各自為陣,打了個灰衣人措手不及。聞人忻靈識查探了下,大概有八個人,其中兩個女的。雙方都用的同樣的武器。沒想到千年後,人類已經把能源武器做到了這種程度。

而垃圾山前的兩個人,在第一聲「嗤嗤」響起的時候,那刀疤臉看都沒看一下周圍,就以迅雷之勢,一個飛身撲倒小男孩,然後把他抱在胸口下。這才抬頭看情況。顯然,他很了解這是什麼發出的聲音,也知道意味著什麼。他環顧四周,都在開戰,自己目標那麼大,根本就沒法離開。但是不走不行。刀疤臉一咬牙,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撐起前半個身子緩慢的在垃圾山前移動起來。而那小男孩蠟黃的臉已經變成了蒼白色,看來是嚇得不輕。可是盡管如此,他的一只小手仍然緊緊抓住那布口袋不放,使得袋子隨著刀疤臉緩緩移動。刀疤臉則眼楮緊緊盯著垃圾山不遠處的一個水泥塊,一點一點的往那里挪動。

「他不會是想躲到那里去吧?那麼小個水泥墩子,怎麼躲得下?嚇糊涂了吧!」看著刀疤臉這一系列的動作,通幽說道。

「不是他,是孩子。他是想讓孩子安全。」聞人忻肯定的說。然後又問道;「你現在的實力能擋住這槍嗎?」。天地宇宙,六界所取的不外乎就是能量,人間界的這個能源武器也是一種能量,而通幽可以防御任何能量的攻擊,所以聞人忻才有此一問。

通幽感受了下肯定道︰「能!」這時刀疤臉那邊,突然停頓了一下,因為他身前的地面出現了一個小洞,緊接著一片塵土揚起。很顯然,是流彈。只是一瞬間的停頓後,他馬上又開始挪動起來。該死!要是我也有只槍就好了。他憤恨的想。

聞人忻一個閃身便來到爬行的人的身旁,通幽馬上布了個防御結界。一道青光一閃,隨即不見。雖然只是剎那間的事情,刀疤臉還是發現了一些不對。臉上一愣,馬上又恢復,但動作卻沒停過,反而加快了速度,因為那水泥墩子就在眼前。

他把孩子放在水泥墩後面,那墩子剛好可以擋住小男孩。看到孩子安全了,一臉崩得緊緊的橫肉終于微微松弛了一些下來。他趴在小男孩旁邊,把布口袋放在孩子懷里,輕聲說道︰「你在這別動,我過去看能不能弄把槍。如果我死了,你自己想辦法跑,知道嗎?」。說完就要轉身行動,卻發現小男孩一只手緊緊捏著他的衣角不放。他回頭,一張看起來像魔獸的恐怖的臉上居然閃現出慈祥︰「千萬別動,知道嗎?」。再次提醒後拉開男孩的手,堅定的看著前方戰場。那是猛士才有的目光。

「你也別動!」居然是通幽傳的音。對于他來說,這些人死不死和自己無關,他是一點也不關心。不過他可知道,萬一這刀疤臉嗝屁了,這孩子不就是孤兒了麼?善良的聞人忻小姐肯定不會不管的。通幽可不想以後帶個累贅。于是他開口了。

不過這一下把刀疤臉嚇個半死,還以為敵人都到了自己背後,他根本就沒來得急發現聲音是出現在自己腦子里的。他一頓,臉上的橫肉抖了兩抖,帶動起那恐怖的疤痕跳了兩跳。馬上回頭看了看孩子,發現是安全的後,這才反應過來聲音的來源。

「別動,你們都不會有事的。」一個美妙如山中清泉般清甜的聲音,這回是聞人忻。

他真的沒動。不是因為嚇著了,他確定自己的確是听到了有人說話。他想問,你是誰,可又沒開腔,因為周圍除了自己和孩子沒有別人,他怕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出聲嚇到孩子。思維瞬間做出了決定,不動!反正自己出去後活著的可能性非常小,再加上他確實也很不放心孩子一個人在這里,所以他選擇了听從聲音的勸告。于是又向孩子靠近了些,但是眼神中警惕的光芒始終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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